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 第42章

作者:三九十八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宋韫话说得委婉,但太傅一定能听懂。

  焉云深垂眸,受伤那只手捻了捻手指,对屈饶说:“把你刚才唱的内容再唱一遍。”

  屈饶怔了怔,挂着眼泪媚笑起来:“太傅想听,今日我嗓子不适,不如改日换个别的唱词吧——”

  焉云深抬手,“不用。”

  屈饶没办法,只能又唱起来。

  他本来嗓子就有些沙哑,被齐胤撵了一趟出汗,喉咙更是发紧。勉勉强强唱下来,不知跑调走音多少回,他自己都脸红害臊了,太傅还一脸肃穆,仿佛刚才听的不是小曲,是政策公文。

  “唱得好。”焉云深点头。

  屈饶水汪汪的泪眼闪着光,娇滴滴地喊了一声:“谢太傅夸——”

  “下次不许再唱了。”焉云深接着道。

  那个「奖」字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堵得屈饶眼圈更红了,他把脸一捂,哭着跑开了。

  宋韫差点忍不住笑。果然,对付这种死缠烂打的人,曲折迂回的说辞没用。像太傅这样正派的形象说出欲抑先扬的话才有冲击力,简单明了,一针见血。

  宋韫在憋笑,焉云深看着他,问:“太后会唱吗?”

  宋韫当然是摇头,咂摸太傅话里的意思,“哀家该去学是吗?”

  太傅说不是,“不会才对。好好的人,原不该学那些不成体统的东西。”说完又走了。

  这句说教没头没尾的,宋韫搞不懂太傅意欲何为。

  齐胤想起来胡复曾说过,鲛人善歌,问宋韫:“陈直筠给你那本书上不是有关于鲛人的记载吗?具体是怎么说的?”

  那本书是志怪录,记载着各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包括借尸还魂、牲畜口吐人言,虽没说具体原理如何,却也安了宋韫的心,这样奇怪的事原来不是只发生在自己和齐胤身上。

  提到鲛人的没有几句,宋韫能背下来:“鲛人者,海上精怪也,人形而水居。胎生,善歌,不分男女,性极忠贞。”

  “只有这些了。”宋韫说,“难不成屈饶会是鲛人?他倒是水做的似地爱哭,但看起来,倒也不像男女不分的样子——也说不准,谁知道男女不分到底是个什么样呢?”

  齐胤沉吟良久,没有接话。

  罗敷上街买东西回来了,给宋韫带了更大更松软的枕头,说:“我在门口遇见有人找屈饶,州牧府的门房不让她进,我把她带进来了。”

  宋韫问:“谁找屈饶?”

  罗敷:“一个老鸨,自称他娘亲。”

  作者有话说:

  发现前面章节写错了榜眼的名字,改了一下;

  顺便采访一下大家,对屈饶小朋友的观感——

第44章

  寡淡 ◇

  庙堂之高江湖之苦

  齐胤说过, 屈茂喜欢收义子义女,然后转手就赠与他人。良民之家的子女由不得他这样折腾,这些义子义女当然大多出身不好。

  屈饶那样的做派, 出身风尘是想也想得到的。

  不过无论宋韫有多不喜欢屈饶,也没有不让母子相见的道理, 宋韫不管他们。只是怕罗敷想起自己身世伤心,想找什么话题岔过去, 她却没有半点在意, 也不和宋韫多说话, 回自己房间去了。

  齐胤对着罗敷背影摇头:“说是给韫韫做侍女,端茶倒水的活从没干过,派头倒比谁都大。”

  宋韫揉揉狗头,道:“本也没指望她来伺候我。陛下怎么越发小心眼了,哪个都不待见?太傅还说我整日太过惯着你, 惹人非议呢。推己及人吧。”

  齐胤汪汪叫道:“她们如何能跟我比!再说了,韫韫待她们太好, 免不了让她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说到这, 齐胤磨了磨牙,“那个小妖精,不要命似的往上贴,他也配!”

  “生这么大气做什么?怎么可能让他近身呢。被他发现了秘密, 屈茂也就知道了,就等于把把柄送进齐俦手里。”宋韫跟齐小狗讲道理。

  “意思是,要是不用隐藏肚子,韫韫就会收下那个小妖精?!”齐小狗气得直转圈。

  宋韫笑着把狗揽住了,“天大的冤枉。要说是妖精, 头一个要属我们陛下。”

  说他是妖精, 意思是也非常勾人吗?齐小狗挺了挺胸膛,那是当然。毕竟是大晏的真龙天子,气度非凡,咱这姿态这气势,谁看见不动心……

  齐小狗傲娇问:“那好,韫韫你说,我是个什么妖精?”

  宋韫怔了怔,看着齐胤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当然是狗精了。不然还能是什么?”

  齐胤:“……”

  怎么也得说是个勾人魂魄的狐狸精吧!狗精是个什么玩意!

  齐胤狗脸一垮,从宋韫怀抱里松出来,撒开四爪在院子里转圈地跑。

  又看不见,乱跑什么?宋韫怕他撞到柱子受伤,只好在后头哄着追:“陛下息怒,是我说错了……是猫精行不行?”

  齐胤跑得更欢了。

  两条腿的自然跑不过四条腿的,何况宋韫还揣着个假肚子。

  他追了几圈追不上,索性立在原地来个「守株待狗」。果然,齐胤跑了半圈过来,一头扎进宋韫怀里。

  宋韫顺着黑狗毛发,笑得眉眼弯弯:“都说有灵气的才能成妖成精,我家的怎么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齐胤哼哼唧唧蹭宋韫衣襟,谁不聪明了。虽然看不见,但闻得可清楚了,当然知道你站在那。

  就是因为你站在那,才向你奔来。

  宋韫和齐胤在院子里玩闹,眼里心里只有彼此,没发现罗敷打开自己房间的窗户一条缝隙,一直听着院里的动静,目光逐渐深沉。

  玩累了,宋韫正要回房休息,太傅去而复返回,带着一块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套男装,以及一套假胡须。

  “穿上,入夜跟我出去。”

  宋韫不知太傅意欲何为,但都照做。

  阑州与阙州一样,都是临海的州城,但又大有不同——

  阙州州牧府寒酸,百姓们却大多富足,街市上也热闹;阑州州牧府富丽堂皇,州内富户却少,街上做买卖的门类也不多,百姓们的穿着也大多简朴。

  昨日入州牧府,阑州许多百姓虽未看清纱帷后太后长相,却都知道太后身边有条寸步不离的黑狗。既然是换了男装出行,要隐藏身份,自然是不能带着齐胤了。

  宋韫许多年没有穿着男装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了。虽然贴了胡须,将年龄扮老,但外貌还是俊朗至极,和焉云深的美髯公形象有些相似。两人同行,一路上惹了不少视线,宋韫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说是哪家两位老爷,怎么从没见过。

  宋韫生怕有人认出他来,心里不安,焉云深走在身侧,提醒:“腰背挺直。身为男儿,就应当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宋韫心头一震,自己长期以来盼望的,不就是堂堂正正以男人身份立于人世吗?终于有机会,还怕什么?

  宋韫对太傅投去感激的目光。这样的话,连父亲也未对他说过。

  太傅没给他回应,径自在一家街边馄饨摊坐下,招呼老板:“来两碗馄饨。”

  南方人多爱吃这种连汤带料的面食,街上摊档随处可见。太傅选的这家并没什么特色。

  宋韫跟过去坐下,看了眼周围环境,“太……老师也会在这种地方吃饭吗?”

  太傅正襟危坐,没有回答他,而是说:“等会多看多闻多尝多想,我有问题要考你。”

  宋韫瞬间头皮发紧,上辈子殿试时就被太傅策问过,比回答皇帝的问题还让人紧张。几个时政问题对答下来,宋韫后背都湿透了。谁能想到,这辈子还要受这种罪。

  “老师想考什么?”宋韫大着胆子问。

  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焉云深从箸笼里抽出筷子,将其中一碗大半的馄饨拨到另一碗中。

  他把多的那碗推到宋韫面前,“食不言寝不语。吃完再说。”

  说罢,太傅开始吃馄饨。

  宋韫怔了怔,低头看自己冒尖的碗,也赶紧抽出筷子开吃,顾不上嚼细就往下吞——和太傅同桌吃饭已经够吓人了。

  若是太傅先吃完目不转睛地观察自己吃相,那他怕是要胃痛一整天。

  宋韫大口快吃,几乎是囫囵地往下吞,连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同时脑筋快速运转,余光留意着街上贩夫走卒的神态语言——太傅带他来街上,大概是要考他对本地风土人情的认识吧——这样眼耳口鼻并用,身心都紧张极了,宋韫额角出了一层薄汗,涂在眉间的脂粉都有些晕开了,眉心的红痣若隐若现。好在不早不晚,刚好和太傅同时吃完。

  太傅最后喝了一口热汤,搁下筷子,问:“这馄饨滋味如何?”然后就看着宋韫没有下文了。

  宋韫懵了,就考这个?

  宋韫是万万没想到,太傅约自己出来,不考时政不问民策,只问一碗馄饨的滋味。

  但除了烫,宋韫什么都没来得及尝出来啊。

  不对……按照宋韫对太傅的了解,应当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要解答这个题目,应当还是要往民生政务上靠,可馄饨滋味会和什么正事相关呢?

  宋韫绞尽脑汁思索,同时仔细观察摊档前走过的所有行人——

  从面前走过的一位小哥裤腿高高挽着,腿部的皮肤有点皱,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和宋韫先前见到海贼的手脚有些相像。

  有个媒婆打扮的大娘笑脸迎上小哥,伸出臂弯里挎着的小篮,说:“这是刘家刚打下的枣子,多好……什么时候再去坐坐?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我再没见过你们这样般配的一对儿了,到时候就把事情办了吧。”

  小伙子神情犹豫,说再等等。

  看来是女方欢喜这门亲事,男方还在摆架子,媒婆不肯罢休,拉拉扯扯还想要个准话。

  看这穿着气质,这位小哥也不是大富大贵的,怎么行情这么紧俏?

  这两人走过去了,又走来一对母子。母亲手里也提着个菜篮,小孩踮着脚舔了舔指头伸进篮子,被母亲发现拍了下后脑。小孩却还喜滋滋地把蘸了一圈白色颗粒的指头塞进嘴里,咧着嘴笑:“真好吃!”

  母亲摇着头把篮子用布头遮好,“小馋猫。”

  母子俩走远了。

  宋韫把目光收回到近旁,看着馄饨摊档上摆着不少瓶瓶罐罐。有猪油有葱姜,有漂浮着蒜粒的蒜水,旁边还有半罐清澈的水。

  摊主依次往碗里打好调料,然后掀开锅盖,在热气袅袅白雾升腾中把馄饨舀进碗里,浇上热汤,一碗馄饨便可以端上饭桌了。

  宋韫回味起来了,馄饨皮薄肉嫩。但就是有一点不足,太淡了。

  淡就是少盐。

  阑州缺盐。

  那小哥的手脚是在盐水里被泡皱的。他或许是在官府的盐井厂子里做事,所以是媒婆手里的香饽饽。可怜那五六岁的小孩,蘸了一点盐吃,欢喜得挨打都不觉得疼。

  盐铁向来为国家严格管控,价格也偏高,但只是做调味使用,日常并不需要多少,怎么至于这么多百姓都吃不起?百姓连盐都吃不起了,朝廷难道不管吗?

  宋韫抬头看向太傅:“阑州少盐,是屈茂之过,对吗?”

  太傅还是没有直接回答宋韫的问题,而是问:“吃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