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 第43章

作者:三九十八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岂止吃饱,这家小店老板做生意厚道,十个铜板一大碗肉馅馄饨。太傅还分了半碗给他,宋韫撑得肚子都有些微微鼓起。

  两人付了钱起身,漫步在街道上散步消食。

  “你认为好官应当如何?”太傅背手问。

  太傅真不是白叫的,真做了宋韫老师。宋韫没有说场面上的客套话,借着当下的情景顺势道:“起码要让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有滋味。”

  太傅「嗯」了一声,没有再问话。在这沉默的间隙里,提问权就落到了宋韫那边。

  “阑州虽不比阙州海岸长,却也近海。境内还有若干盐井。就算要将部分产盐上交国库,按照其生产规模,剩下的也足够百姓食用了。为何民间还会缺盐?”

  宋韫住在州牧府里,衣食住行一应都是最好的。明面上看起来他又是个孕后期的孕妇,厨子每日变着花样做既好吃又滋养的饮食送过来,比起皇宫里的御膳也差不多了。宋韫哪能知道,同处阑州民间的百姓连吃盐都是奢侈。

  果然,身居庙堂之高不能体察江湖之苦。所以历朝历代才会有皇帝巡访民间,视察民情。

  而齐俦,他倒是也来了。问题没解决,只带回去个美人。

  这皇位,还真不能让他长久坐下去。

  宋韫摇头惋惜,心里更遗憾今日不能带齐胤同行。

  太傅道:“你可知胡复倒台,前因是屈茂检举其贪腐?”

  宋韫脱口道:“知道——”

  话出口宋韫才反应过来失言。屈茂检举之事是齐胤告诉他的,齐俦并未向他提过半句。后宫不得干政,按理来说,宋韫是不应该知道的。

  宋韫留意太傅神情,太傅并无异色。

  是了,太傅连他是男子假孕都知道了,虽然不可能想到齐胤就在宋韫身边,但一定是清楚宋韫是和裴季狸同盟的。

  太傅继续道:“两人都不是清廉之人,从前相邻而治,又无利益冲突,明面上相处还算和睦。只是去年,阙州上交国库的食盐以船装载,走水路经过阑州,遇雷击船毁盐融。为此,两州互相推诿责任竟有一月之久。朝廷从中调停,令阑州赔偿半数精盐,又罚了两州州牧各半年俸禄,将当年政绩考核评为次等,以此作罢。”

  “从那之后,两州便时有摩擦。屈茂以为,天雷乃是天罚,明明可以可以走陆路上交,胡复却非要安排从阑州经过。阑州是替阙州挡了劫数。阑州盐井在那之后产量确实也大不如前。屈茂对胡复多有记恨,搜寻了他贪墨的证据,向皇帝进言趁此次南巡将其铲除。不料因此还揭发出胡复是前朝余孽,屈茂算是误打误撞立了大功。”

  原来还有这样的前情。

  宋韫虽在阙州,但这些官方的事传不到深宅大院里。宋韫隐约只记得去年听厨子说过盐价贵了,没想到是因为整条盐船倾毁。

  “可是就算此后本地盐产不够,怎不上报朝廷,申请国库赈济?”宋韫不解。

  焉云深看他一眼:“今岁阑州小麦也歉收。”

  “怎会?上次万寿节,屈茂还说——”宋韫反应过来了,“屈茂为求政绩,故意瞒报本州荒年。他做得出来这样的事……也就是说,除了太傅你,朝廷至今不知阑州缺盐。”

  太傅点头:“居上位者,全靠底下层层级级的耳目传递消息。可若是其中哪一层盲了聋了,上头就只能看见太平盛世海晏河清。”

  宋韫皱眉,“老师之言,我受教了。待我们回京,定要向皇帝揭穿屈茂真面目。”

  太傅道:“区区一个屈茂算什么?根源不正,换多少官吏都是如此。今上并非完全不知情,只是权衡利弊之下,仍觉得留下屈茂更好。你就算当面痛陈其过,只是让皇帝下不来台,对你更增恼怒罢了。”

  太傅说得在理,退一万步说,就算齐俦能听取进谏,这话也不能宋韫来提。

  不过,太傅的话里有一句,宋韫不是很明白。屈茂是阑州长官,阑州失治,他不是根源,谁是?

  太傅停步,宋韫随之立住。

  太傅仰头,宋韫视线也向他看的方向投去。

  十丈之外,一座高门青瓦,挂着「无为观」牌匾的道观赫然在目。

  作者有话说:

  越写越喜欢韫韫这个角色,不仅因为他是个大美人,更因为他心里有天下大义——

第45章

  问命 ◇

  无命只能顺应天命

  “无为……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宋韫喃喃自语, 猛地想起来,“那日在州牧府前妖言惑众的道人,道号就是无为!”

  太傅道:“不错。”说着便踏上道观高高的台阶去叩门。

  宋韫犹豫不前, 太傅先前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晏国不安,很大程度上和皇帝偏信道士有关。这无为道士地位极高, 和屈茂甚有关联,那天又近距离见过宋韫, 现在送上门去, 万一被认出来岂不是满盘皆输。

  焉云深回头看他:“来。”

  宋韫想, 太傅向来小心谨慎,既然带自己前来,定有道理。跟着太傅,便没什么可怕的。

  宋韫站到了焉云深身旁。等人来开门这会功夫,宋韫四顾道观外表, 飞檐斗角都刷着新漆,便问:“是今年刚修建的道观吗?”

  宋韫先前在岛上听胡复说过, 齐俦上台之后, 全国各地都在兴建道观,这败家子。

  太傅摇头:“今年修建的,都在郊外,也不成气候。这座无为观已经在此数年了, 只是那无为道人虽有名声在外却极少露面。那日,恐怕也是许多阑州百姓第一次见他。”

  “屈茂对他很是信奉,他果真有些本事法术么?”

  “玄之又玄之人,做玄之又玄之事, 真假是非谁能说清。不过, 盐船被雷击毁是天罚一事, 应该是出自此道之口。”

  听太傅这样说,宋韫心里七八成认定无为道人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了。

  若是天谴,首先该报应在当权者身上。盐船被毁,百姓遭殃,官吏不痛不痒受了点责罚依旧官运亨通。上天有眼,不会这样不公。

  宋韫的「骗子」还未出口,道观大门被打开了。

  一个青衣小童子立在门口,对宋韫和焉云深作揖见礼,称:“师父请二位入内。”

  宋韫跟在焉云深身后走进道观,迈过门槛时,突然觉得不对——

  那小童来开门,态度从容,见到陌生访客,没有折回去通报,直接说请两人入内,当然是受了他师父的吩咐的。童子口中的师父大概就是无为道士了,他竟能未卜先知,知道有两人前来?

  宋韫抬头再看这座道观,简直像龙潭虎穴。此去,不会有什么凶险吧?

  但太傅迈步坚定,没有回头的意思,宋韫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两人由童子带领着进了道观。穿过大门便是庭院,当中立着一块圆形照壁,照壁上刻画着阴阳太极图案。绕过照壁,正对面是一排低矮的房舍。

  宋韫走在矮舍前面的走廊上,往里看了一眼,这一排都是鹿舍。总共九间,每间里面关着九头茸角稚嫩的小鹿。

  宋韫走到走廊转弯处,听见有小鹿嘶鸣的声音。转头回望,一个青年道人,拽着鹿角从鹿舍里提出一头鹿来。

  是要拖去宰杀么?道士也吃肉么?

  不知怎的,宋韫突然想到了齐胤。留他一人在州牧府应当不会有什么事吧?阑州没有吃狗肉的习惯吧?宋韫心里焦躁起来,甚至想立刻调转方向赶回州牧府。

  小童子看出了宋韫的不安和疑惑,解释道:“我们是全真派系,不吃荤食。那头小鹿,也不会丧命,只是取它一点鹿茸和鹿血炼制丹药。”

  听见这么说,宋韫心里想的还是齐胤——

  据说黑狗血辟邪。可齐胤自己就是孤魂野鬼附身在狗身上,算不算邪祟呢?被邪祟附身的黑狗血还能驱邪吗?

  都说关心则乱,不过离开齐胤一两个时辰,宋韫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小童带他们到了目的地,停下脚步。宋韫视线落在面前的高台上,心绪也跟着收了回来。

  一座铜质的台架,大概两三丈高,底部宽顶端窄。底盘有一丈见方,最高处只够一人盘腿而坐——无为道人正瞑目在上面打坐。

  坐得这样高,抬眼便能能看见门口。宋韫松了口气,先前还以为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原来只是占了地势的便利而已。

  听见小童禀报,无为道人睁开眼,轻盈往下一落,立在宋韫和焉云深面前,一点尘埃都没震起。

  原来这道士修的不是法术,是轻功。

  “稀客。”无为手抱拂尘,对两人颔首见礼。

  焉云深开门见山:“屈茂说你卦算得准。”

  无为道:“信则准不信则不准。太傅想问什么?”道人目光越过焉云深,落在其后的宋韫身上,“太后想问什么?”

  宋韫大惊,果然认出来了!这道士眼睛竟如此毒辣!这可如何是好,屈茂将其奉若上宾,若是他将此事告知屈茂——

  无为开口悠然道:“闲云野鹤之人不搅入俗事。足下登门为客,我为主家。世上没有主人与客人为难的道理。”

  太傅也一脸从容镇定。

  宋韫越发看不透了。

  或许是出于和先帝作对的目的,或许是齐俦本身就迷信,总之在他的授意下,现在晏国上下都对道士都十分尊崇。这座堂皇的无为观也是齐俦尊道政策的产物。

  受其利便应忠其事。可这无为道人却是一派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模样。

  真会有完全出世的人吗?

  或许有,但这道人一定不是。

  更让宋韫不解的是太傅。他向来不相信玄学鬼神。就连从前,齐胤相信妙缘大师之言,他也相当不满,怎么今天主动上门求卦了?

  是什么卦如此重要?连暴露宋韫的身份都不以为意?

  不对……太傅一定另有所图。是想以此为突破,寻找机会铲除这些蛊惑君王的道士么?

  宋韫一时理不清楚。

  无为道人命令童子打扫铜台,自在前面带路,领着宋韫和焉云深往内室去。

  正对着铜台的是一间高度略低于台架的屋子。宋韫走进去,发现里面供奉着巨大的三清塑像。

  无为道人先净手,然后焚香敬献。随后抽出压在香炉下的白纸,分别给了宋韫和焉云深各一张。

  “那边桌上有笔墨,把所问之事写在纸上。”无为道。

  焉云深依言快速地写了,将白纸对折递回给无为。无为翻开白纸看上面的字迹,然后抬眼,“太后呢?”

  宋韫不知道太傅在纸上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真的会准吗?

  宋韫心里确实有很多疑问,比如齐胤什么时候才能变回人?他能不能顺利复位?还有……什么时候可以补全最后剩下的那些礼数……但这些话是绝不可能写在纸上交给这道士查看的。

  那还能问什么呢?

  宋韫想了许久,提笔在纸上落下一个命字。

  两张纸都交到了无为手上,他不用扶乩也不用龟壳蓍草,只是立在塑像前,闭目冥想,仿佛在沟通天意。

  在此期间,宋韫与焉云深退在一旁等待答复。

  殿内只有幽微的烛光,和明明灭灭的焚香。宋韫无所适从,仰望塑像,殿内光线昏暗看不分明,他隐约觉得中间那座塑像眼下有一条白痕,像一行眼泪。

  神仙也会哭吗?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