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 第44章

作者:三九十八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宋韫及时收住心里那些怪力乱神的想法,那痕迹大概只是年久染了污渍。朝廷拨款,光顾着装饰道观外表光鲜,还没来得及为神仙重新塑像吧。

  然后宋韫目光往下,看着香炉下压着的那叠白纸。

  纸是普通的纸,笔是普通的笔,道士看起来也是一般的道士,怎么就能够断言万事万物呢?

  胡闹。真是胡闹。

  太傅对自己说过的话,宋韫此刻想给他还回去。

  他忽然又想到,在观音堂被太傅打的那次,戒尺是从观音像下抽出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太傅怎知戒尺何在?难道是专门预备下要打我的?”宋韫低声问。

  焉云深手伤还没完全好,纱布虽已经拆了,掌心的伤痕还未结疤。他注意到宋韫落在自己手上的目光,将手虚握成拳,反问:“还疼?”

  宋韫摇头,掌心早就消肿了。不过是戒尺打手心,蒙学里的顽童也挨过。小孩子都受得住,何况宋韫一个大人。要说疼,恐怕还是太傅掌心血肉淋漓疼得厉害。

  “娇气。”焉云深道,“就算是有人维护,还是要自身凡事都担当得起应付得过,才能一生无虞。何况你没有可全然信赖之人。”

  宋韫闻言怔了怔,太傅说这些话时,神情依旧严肃,但话里的意思却让宋韫感觉心中柔软至极。

  太傅这是在教他安身立命的要义——不可依赖他人。哪怕是太傅自己,宋韫也不能全然信赖。

  谁会对无关之人说出这样推心置腹的话呢。

  太傅对宋韫,面冷但心热。

  归根结底是因为宋韫生母。

  母亲虽不曾陪伴宋韫成长,却给宋韫留下了一位如师如父的长辈,宋韫心头百感交集。

  无为道士那边批好了卦,将答案写在白纸的另一面递还给两人。

  宋韫余光瞥了一眼太傅的纸,背面是太傅字迹:某某寿数。前两个字墨迹有些被磨花了,宋韫看不清。

  太傅想问自己的寿命吗?年过不惑,考虑这些确实也理所应当。但宋韫总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是两个字?不是该写大名么?

  到底是窥人私密,宋韫不敢久看,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宋韫在纸上只写下一个「命」字,没有写求问谁的命。原本也没抱希望道士能说出什么门道来——命这回事,谁能说得清楚?

  宋韫翻到背面一看,空的。

  嗯?说不清所以干脆不说吗?

  宋韫抬头看向道人,问:“这是何解?”

  道人说:“有命才可算命。无命只能顺应天命。”

  无命……什么叫做无命?宋韫心头一紧,道人犀利的目光仿佛一道精光,能由外及里把宋韫照个透彻。

  什么人才会无命……难道,他看出宋韫是重生之人?

  昏暗的大殿里,道人肃然立着,仿佛第四具塑像。

  黑暗与沉默同时向宋韫压来。

  太傅道:“老毛病又犯了。故弄玄虚做什么?挑些好听的话说了就罢了。”

  无为道人忽的一笑:“原来焉大人还认得我。”

  宋韫茫然地看着两人,他们也是旧相识?

第46章

  妄语 ◇

  我们睡过了

  太傅和无为又是旧相识, 是敌是友却不好说。

  怎么到处都是太傅的故人?

  先是前朝遗民胡复,再是道士无为——

  等等……宋韫猛然联想到,会不会无为和胡复也认识, 无为也是靖朝遗民?那么屈茂也……

  宋韫摇头。不对,若他们都来自前朝, 简直就是一个势力庞大的复国阵营。太傅不会带着宋韫往逆贼老巢里闯。

  许多事情未知,但太傅心系大晏社稷百姓, 这一点无需置疑。

  经太傅催促, 无为果然不说那些玄之又玄的话了, 而是看着宋韫道:“尊驾幼年失恃,青年丧夫,十余载形单影只孤身无凭。但过了今年,否极泰来,前途如朝阳东升, 渐渐有光耀千秋照临万物之势。实在是先苦后甜,化险为夷, 至于登峰造极。上好的命运。”

  好听话谁都爱听, 宋韫也不例外,但道士的话也仅仅只是好听而已。听着像那么回事,但经不起推敲。

  太后是宋家「庶女」,自小没有生母, 新寡,这是大晏人尽皆知的事。无为说明年宋韫就会开始转运,他不知道齐胤明年就能变回人形重夺皇位,话里意思, 让宋韫转运的应当是他肚子里这个。母凭子贵, 嗣子的嫡母哪有亲子做皇帝的太后地位尊崇。

  可这道士明明知道宋韫是男人, 哪里生得出来。随口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光耀千秋照临万物,皇帝恐怕都没这样的气派。

  宋韫心里已经把无为道人定性为江湖骗子,太傅却接着他的瞎话问:“他命中后代如何?”

  无为闭眼掐指算了下,道:“命中只有一子。但子嗣贵贤不贵多,后世子孙皆是经天纬地,星宿下界般的人物,实在是福泽深厚。”

  宋韫忍不住嗤笑出声了。

  还有一子呢。他和齐胤能生出什么玩意来?从哪生?

  无为道人乜他一眼,“若是以后验证了不准,尊驾大可以砸了这道观。”

  哪用以后,现在就想给你砸了。

  宋韫想归想,没弄清敌我情势之前还是克制情绪,对太傅道:“快亥时了,该回去了吧?”

  太傅点头:“你先出去,我稍后跟上。”

  这是还有什么不能让自己听见的话要说?宋韫迟疑片刻,然后开门走了出去。离开之前立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昏暗的室内,太傅握着那张两面都写了字的白纸,元始天尊塑像眼下一道白痕……昏与明,暗与白,看着看着都混成一团。

  宋韫照原路退回,没有急着出道观,立在那排鹿舍外面,探着头越过栅栏看里面的小鹿。

  小童子没有骗人,那头被抓出去的小鹿已经被放回了,性命无虞,鹿茸从根部斩断,断口包着纱布。小鹿并不觉得很疼的样子,正在大口吃草,间或抬头,圆润湿漉的鹿眼对上宋韫的眼睛。

  太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宋韫身旁,伸手到他面前,摊开掌心,上面放着一个小锦囊。

  在太傅的目光示意下,宋韫接过锦囊。里面有个小盒子,宋韫打开看,盒子里是一枚药丸。

  宋韫捏着药丸闻了闻,“给我吃的?”宋韫以为是裴季狸开的那种,能使人产生怀孕症状的药。

  太傅道:“这是要命的药。”

  宋韫赶紧把药扔回盒子里,把锦囊递还焉云深:“太傅这是何意。”

  “留着,万一以后有用。”焉云深把锦囊推回给他。

  宋韫疑惑不解,回想先前闻到的药味,有矿物的味道还有血腥气——

  “方才割鹿茸就是为了制此药丸?”宋韫头脑快速运转,“矿物……这些道士会做五石散!齐俦——”

  宋韫及时收声,小心观察太傅神色。

  他想到之前齐俦就是服用了五石散才行为癫狂,一直没查到到底是何人给他献药。现在看来,大概和无为道人脱不了关系。

  太傅淡然道:“那些事,回京再说。”

  宋韫和焉云深说着话往外走,太傅的话间接肯定了他的猜想。宋韫越发弄不清太傅和这些人的关系了,索性直接问:“太傅何以认得无为?我母亲是否也认得他?”

  方才在暗室里,无为精亮的目光紧紧罩着宋韫,那目光过于深邃,仿佛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

  太傅点头:“二十年前见过几面。那时候他是个靠杂耍戏法卖艺糊口的江湖艺人,最擅招摇撞骗。如今,也没有大改。”

  宋韫:“既然如此,太傅还向他问卦?”

  焉云深侧身看他,沉默良久才道:“若心有挂碍,但有门路,哪还顾得上验证真伪,只求心安。”

  为求心安,所以灵与不灵都想试一试,可算是关心至极了。太傅问的是寿数。他挂念于此,是得了什么顽疾么?但看起来他身体康健得很啊。

  宋韫又开始疑惑太傅写的是不是他自己的名字,想问又觉得唐突。如此为难着,走到了门口,刚要跨出去,宋韫被太傅拉回门内。

  宋韫疑惑地看向太傅,焉云深目光指向门外巷道尽头,宋韫循着看过去,屈饶正向这边走来。

  宋韫会意,对焉云深点头。是得避一避,万一被屈饶认出来,那就真的满世界都知道太后是男人了。

  两人藏在大门后面,想等屈饶走过再出来。等了一阵,却看见屈饶被一个高大的男子快步超过,横挡在前挡住去路。

  男子一身粗衣,身高八尺,胳膊大腿都极其粗壮,将粗布衣裳绷得紧紧的。身后背着一柄被缠绕了几层的扁长物件,最宽处大概一掌宽。

  屈饶闷头往前走,撞上男人胸膛,往后退了几步,揉着头跺脚骂道:“好狗不挡道!”

  男子闷声回答:“我是人。”

  “哪有人身上这么硬,石头一样……”屈饶怒气冲冲的,脸上也绯红,抬眼对上男子目光,音量就不自觉小了下去,气势也弱了,“让开!”

  “不让。”男子言简意赅,“你要跟我回去。”

  屈饶叉腰,“我认识你是谁呀就跟你走?想拐带人口?知道这是什么地界?知道我义父是谁吗?信不信我喊一声,马上来人把你五花大绑了,扔进大牢里蹲个三年五载!”

  男子侧头看了眼背着的东西露出的柄端:“你可以试试,但我不想随便杀人。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跟我回药王谷,我会请谷主尽快为我们证婚。”

  “你有毛病吧!”屈饶尖叫着跳起来,“哪有两个男人结婚的!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你!”

  男子不快不慢吐出两句话:“我们睡过了。谷主说过,夫妻才能睡在一起。”

  屈饶沉默了。

  藏在门后的宋韫震惊了。

  他知道屈茂收这些义子义女是为了往人床上送,屈饶和这位壮汉,这样也行?宋韫想着,自己的脸都跟着红了起来。也对,屈饶那样水做似的娇弱,要让他在那事上出力,好像才是不太行。

  但看目前状况,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应该不是屈茂促成的吧?

  屈饶平复了一会心绪,撇头看见无为观大门敞着一条缝,道:“我才不跟你胡扯,说不定一会就有道士出来看见,丢人死了。听着,大傻个子——”

  屈饶清了清嗓子,虽然刻意压低音量,但还是从神态到语气都透着轻纵妖媚的劲:“跟我睡过的人多了去了!个个都要跟我结婚,我不得夜夜做新郎,活活忙死?再说了,什么癞都敢想天鹅肉吃了,做你的美梦去吧!”

  壮汉皱眉,“我有名字。裴龙斩。”

  屈饶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我不管,大傻个子,刚才跟你说过了,我娘是开妓院的,从小到大,我什么男人没见过。你救了我娘,我替你解了药性,两清了。警告你,别再缠着我了,看见你都烦。”

  虽然听人隐私着实不厚道,但立在门后的宋韫无处可去,只能将屈饶的话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话里的意思,有些他明白,有些不太懂——

  罗敷说过,有老鸨来找屈饶。宋韫先前以为,屈饶出身风尘,所谓的娘亲不过是小倌们对老鸨的敬称。现在听起来,应该是亲娘了。

  那么事情的前因应该是,这位名叫裴龙斩的壮汉对老鸨有恩,母债子偿,屈饶用自己的身子报答?什么药是需要做那种事来解的?裴龙斩怎会中了那种药?所谓的药王谷又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