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 第93章

作者:三九十八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听完无为所说,宋韫更加伤感,倩袖于屈茂而言分明就是要紧的人。

  倩袖的名字是他起的——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1】

  可屈茂心中负担太多顾忌太多,不敢将情意说出口,竟至相误错过。

  从无为话里,宋韫还听出别的意思——

  “大师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生来就继承了复国的责任,为我父亲和我割舍了许多。大师你呢,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宋韫问,“我听我父亲说过,起初大师并不是道士……”

  无为老脸一红,下意识捋须,扑空后索性掩唇假装咳嗽:“别胡思乱想……我入道纯粹是因为当初活不下去了,道观里有口饭吃……”

  宋韫:“是吗?我看大师你给铁牛展示的那些把戏精彩至极,有这种手艺,不会养活不了自己吧?”

  无为被问得无言可对,倒转拂尘,在宋韫头上轻敲一下:“和庭霜一样促狭。”

  宋韫故作夸张地喊疼,无为明知是假装却也看了一眼头上没起包,认真给他把了回脉,确认他和肚子里那个真是无碍后才不痛不痒责道:“好的不学,刁钻乖张全学去了。”

  迎着宋韫探寻的目光,无为叹息一声,开始讲述当年——

  “我和庭霜第一次见面,是他扮作是许家亲戚,和你母亲在街上游玩,我偷了他的荷包——我们走江湖卖艺的,风餐露宿,活着就好,哪管什么德行不德行——我用他的银子大吃大喝了一顿,然后又去赌钱。赢了不少,可赌坊里的人拦着不让我走,非说我出老千,要砍了我的手。”

  “我当然没有出千,我只是会算牌而已,那是我自学的术数,不是骗术。但赌坊里的人许输不许赢,哪会听我解释,眼看着手要不保。庭霜出现了。”

  宋韫眼睛一亮:“我父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把你从赌坊那些歹徒手中救了下来?”

  无为忍不住笑出声,摇头:“他拔什么刀,身娇肉嫩,身手还不如我呢,刚放完狠话就被抓住。穿着女装长得仙女下凡一样,差点被赌坊卖进青楼。”

  宋韫:“……”

  “是焉云深出面救了我们。”无为笑意中透露出无奈,“我后来才知道,焉家那位公子是举国有名的人品端方,却因为庭霜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进了赌坊,闹得天翻地覆满城风雨。后来听庭霜说,焉云深因为这事罚他来着,让他写诗作词,错了韵就要戒尺打手心。但庭霜是笑着说这话的,想必是没打疼——谁会舍得弄疼他呢。”

  无为的语气无比温柔,宋韫知道他很怀念庭霜,却不会知道,他当初偷荷包,并不只因为钱,而是在人群中一眼看见那个人,觉得天神降临,宁愿挨打挨骂也想听「她」说两句话,最好再趁机占些便宜。

  但后来知道庭霜明知他偷钱却并不喊抓贼,是听见他饥肠辘辘,宁愿舍财让他吃顿饱饭时,平生第一次感到羞愧。

  当庭霜耐心听他解释,怎样用术数稳赢牌局,大加夸奖之后又衷心劝说,这样聪慧的人应当有更光明的前途时,平生第一次感到信任和期许。

  遇见庭霜,他才有了希望,没有浑浑噩噩生于街头死于街头,才有了今日的无为。

  但遇见庭霜,也让他感到绝望,绝望到任何污秽卑劣的念头都不敢有。

  云泥之别,是无为学会的第一个成语。

  宋韫沉默良久,道:“大师,我还是想成全倩袖姐姐和屈大人。我觉得他们还有机会。”

  无为:“你倒适合去做月老,自己有了归宿,身边的人也都要给安排下来。”

  宋韫笑:“要是大师还俗,我也给大师安排。”

  无为讪讪摆手:“要不是你揣着孩子,该狠狠收拾一顿,没大没小的。”

  说话间,铁牛急匆匆跑来,连气都没来得及喘匀:“不……不好了!皇帝还是要把公主嫁给康国——这个月十五就出发!”

  宋韫顺着铁牛后背让她平复呼吸,眉头紧皱。

  这确实不是一件好事,即使是先前设计假装刺杀,故意拖延破坏齐俦和徐霁的联盟,到底还是拦不住。

  宋韫同时也诧异铁牛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大局意识了,知道两国联姻绝非好事。

  铁牛带着哭腔:“公主嫁给谁我不管,可是皇帝凭什么要用阿福做陪嫁啊!”

  ·

  老虎阿福是李家姐妹从小的玩伴,铁牛虽失去了以往记忆,却在见阿福第一面时就异常亲近。

  联姻之事因为先前使团之乱而中止,对外的借口是公主有恙。

  现在齐俦又突然再度提及,将原本的嫁妆折减了一半,却又加上阿福,如此行径实在令人费解。

  裴季狸进宫来,说拷问了钦天监剩下的人,原来是有人对齐俦建言,「云从龙风从虎」,因为宫中养虎,有损王气,所以龙抬头那日祭天无雨。

  朝中对此也议论纷纷,但齐俦力排众议,一定要在二月十五遣使团把公主和老虎都送去康国。

  天下皆归帝王所有,就算阿福是李家的私产,皇帝下旨征用,便不能抗旨不尊。

  宋韫到芦笳宫时,阿福已经被装进铁笼带走了。

  宫内一片愁云惨淡,铁牛两姐妹抱头嚎啕,哭得死去活来,连声恳求宋韫一定要保住阿福。它适应了兖都气候,经不起长途波折,小猫咪会被折腾死的。

  铁牛手背抹着眼泪,抽噎道:“如果真要送走阿福,我们姐妹俩也要一起去。”

  自打认识铁牛以来,宋韫就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看着心疼至极,但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也不知怎样阻止齐俦荒唐行径。

  宋韫向裴季狸求助,却见他和无为对视一眼。

  铁牛泪眼汪汪地看着无为:“师父……”

  “别急别怕……当然不能让你们姐妹一起去,为师自有办法。”无为闭眼掐指,安抚地拍了拍铁牛脑袋,“嗯……就让听麾一个人和阿福去康国好了。”

  作者有话说:

  铁牛:??

  「1」引用自《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第106章

  骤变 ◇

  外头已经打起来了

  因为无为的话, 铁牛当晚破天荒地没有吃饭。

  无为用各种小玩意都哄不好,最后还是宋韫承诺,一定不让阿福在路上出事, 一有机会就把阿福救回来。以后还要帮她盘个全天下最大的话本铺子,找最好的写手写本子, 最好的画家画插图,铁牛才肯吃饭。

  但眼下, 阿福肯定是不能回到芦笳宫了。作为陪嫁之一, 老虎由齐俦派遣专人看管。

  其他的陪嫁是早已准备好的, 不用再往里添,甚至又减下来许多,并不耗费人力。

  从二月初十宣布联姻继续,到二月十五和亲队伍正式出发,和亲事宜有条不紊。

  铁牛舍不得阿福, 说要一起走,却不能真的随行。

  先前被扣留的康国使团此次要同公主一起回国, 媵侍之外, 齐俦也派出使团护送公主。使团人选避开了任何可能与宋韫有关的官员,所以使团正使只是一个三品文官。

  二月十五为公主践行的宴会上,新城公主齐微意外的态度平和,按照规矩分别向皇帝太后皇后辞行, 眼中没有半点情绪,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

  宋韫觉得齐微有些奇怪,细想起来又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再看齐俦志得意满的模样,心里感叹, 大概是这姑娘哀莫大于心死, 已经认命了吧。

  此次康国没有再派人过来, 因此先前扣留在晏国的副使赵王世子徐霖成了正使。但徐霖毕竟年轻,养尊处优又心浮气躁,使团中真正话事的还是贵妃的叔父王崇。

  公主从皇城而出,宋韫站在皇城城楼,看着公主凤鸾富丽堂皇,其后紧随两国使团。铁牛站在宋韫身后抹泪,低声说:“阿福都瘦了。”

  宋韫遥望长长的红妆队伍,最后盖着红布的大铁笼尤为显眼。隔着红布,看不见笼子底下的老虎到底瘦没瘦。

  但它老实卧着不声不响,与平常养在芦笳宫里飞跃起来一口咬碎整只鸡相比确实萎靡了许多。

  和亲队伍离开京城,经阔州,下闵州,随后进入康国境内。二月十五出发,二月十九已至边境。

  二月十九日是观音菩萨诞辰,民间后宫都会上香祭拜。齐俦自上次受惊以来,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安华殿僧人尚在日夜为他诵经祈福,后宫便各自设坛祭拜。

  慈宁宫中。

  宋韫进香之后,铁牛端上来安胎药,宋韫喝下问:“大师呢?”

  今晚入夜以来好像就没有见到无为了。

  铁牛撇撇嘴,目光有些飘忽:“谁知道他跑到哪去了……阿韫你快休息吧。”

  铁牛向来早睡晚起,今日自己不困倒先催着宋韫睡觉。今晚的安胎药不如往常的苦,铁牛说加了糖。宋韫喝了之后确实有些困了,很快便睡着。

  半梦半醒间,眼前有光芒跳跃,然后暗了下去。

  大概是铁牛把灯吹灭了吧。

  .

  宋韫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舟车劳顿,好像回到了从阙州进京的时候,又像是漂泊在海上,耳边隐隐约约有不断的低声——

  “不会有问题吧?怎么还不醒啊?他还怀着孩子呢……为什么他就能怀啊,是你不行还是我不行?”

  宋韫睁了睁困顿的双眼,恍惚中看见屈饶的脸——

  嗯?屈饶?

  宋韫睡得周身舒泰,抬手揉了揉眼睛,果然看见面前站着屈饶和裴龙斩。

  “你们是何时进京的?!”宋韫护着肚子坐起来,屈饶贴心地往他后背塞了个枕头:“殿下,你看清楚,不是我们进京。”

  宋韫环顾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

  瓦房木屋,窗外绿意葱茏,芳草野花之外是丘陵与山谷。

  宋韫按了按额角,努力理清思绪:“难道……”

  一抬眼,看见裴红药一身红衣走近,宋韫眉头紧皱:“我怎么会到了药王谷?我昨夜明明还在慈宁宫祭拜观音。”

  裴红药让屈饶和裴龙斩先出去,端着药碗,将汤匙送到宋韫唇边。

  宋韫下意识躲开,裴红药垂眸,将药碗搁在一旁。

  “你以为今天是哪一天?”

  宋韫视线落在那碗雾气袅袅的药上,他睡过去之前就是喝了裴红药开的安胎药,铁牛端给他的。现在回想起来,那碗碗的味道不对,铁牛的神情也很奇怪。

  宋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裴红药按了回去。

  “三天没喝安胎药,肚子里的孩子还想不想要了?”裴红药沉声道。

  宋韫顿了顿,端起药来一饮而尽,看着裴红药:“我突然失踪,宫里一定会大乱!无论到底是谁安排的,我必须尽快回去!”

  “别动。”裴红药把着宋韫手腕,仔细把了一回脉才扯过被子盖在宋韫身上,起身,“你不用操心外面。这小东西娇气得很,至少等到下个月月初才算安稳。外头已经乱起来了,不差你这一点小乱子。”

  裴红药说完便收了药碗离开,只剩下宋韫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宋韫醒来是傍晚,晚饭后屈饶才挪着碎步到宋韫床前。

  他在药王谷中早就混熟了,也很适应这里的生活,只不过大家日常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没空和他这个闲人玩闹。屈饶看见宋韫,亲切至极,本来他是只想和宋韫聊聊男人,说说闲话,架不住宋韫再三追问,终于说出了这三天来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

  “晏国和康国彻底掰了。”屈饶本就口齿灵活,说书先生似地绘声绘色,“外面传的是,公主刚一进入康国境内,就被刺杀。混乱之中老虎破笼逃出,伤了康国正使,好像是什么赵王世子的。虽然当场没死,但也没挺过两个时辰。两边都在指责对方,晏国这边有证据说公主是那个康国贵妃的叔叔所杀,老虎跑了,康国不依不饶要晏国给世子偿命。这还没完——”

  屈饶来了个大喘气,慢悠悠喝了口水,宋韫紧皱着眉头催促:“快说,接下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