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 第101章

作者:金钗换酒 标签: 穿越重生

  韩掌殿抚边,这一位总领无名殿诸事,别看年纪轻,从前就赐的御姓,此番又得圣人金口玉言任命代掌殿,将来…啧啧,趁还巴结得上赶紧麻溜着罢。

  两位皇子自然也派心腹致礼,可惜连望江楼的门都没让进。

  酒过三巡,这位炙手可热的李大人始终不冷不热不喜不怒,只淡淡吩咐乐班毋须奏笙,惹得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摸不透他的意思,纷纷只觉得他难以琢磨,威势更甚。

  …

  最近,很有威势的李代掌殿有件很头疼的事。众所周知,代掌殿先头第一个要听掌殿的,要听前头没那个“代”字的,还有呢,无名殿忠于君上,他还得听皇帝的。可是最近掌殿和皇帝给他下了两个背道而驰的命令:景顺帝秘密下令,叫他留意贵妃及兴平侯动向,几个主子每日里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事无巨细,须一一掌握;可是韩老头呢,来信命他详查兴平侯谋士“白先生”下落,除此之外虚应故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事事盯着。

  听着倒像是,一个生怕兴平侯犯错,一个生怕他不犯错,李沽雪一个脑袋两个大。“只忠君上”四个字是韩顷所教,可是当皇命与师命两厢冲突,这时候该怎么办,韩顷没教过。

  宫中充斥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味道,自年初从咸阳回銮,短短数月禁军十六卫千牛将军被替换了七七八八,景顺帝愈加依赖无名殿,连妃嫔侍寝都要两名无名卫在寝殿中守着。有些活萶宫可不是那么好瞧的,兄弟们颇有些苦不堪言。

  不过好在这段儿李沽雪冷眼观察,发现兴平侯除却多方奔走联合上书催婚,旁的似乎也没什么动作,实属是两头都没什么好汇报的,李沽雪暂时不必夹在中间儿两头不是人,算是松一口气。

  催婚,即是催促九皇子的婚事,这事得皇帝下旨,兴平侯多方奔走,终于求到李沽雪头上,有一日进清心殿前李沽雪被拦住去路。兴平侯闲聊一般开口:“李大人最近得不得闲?听闻平康坊新出了一位,很有清宵梦月楼箫序姑娘的风采,尤擅笙,改日下官给请出来送到胜业坊?”

  箫序,这是哪一年的老黄历,如今都被翻出来,这帮人真是下功夫。李沽雪笑道:“可不敢当侯爷一声下官,人侯爷也不能白送来,有何事须我效劳?”

  “不敢不敢,”兴平侯连忙摆手,“李大人近来伴驾时候多,想拜托您给问一句,是关于九殿下的婚事。”

  清心殿外走过去一列内侍,手里头奉着时应花草,两人便安静一刻,待内侍们鱼贯过去李沽雪才笑道:“得嘞,我帮您问问,问不问得着却要看天意。”

  兴平侯满意地拱手。这话李沽雪敢接,就说明有戏,否则他若是听过什么风声一定会避之不及,谁还想去撩皇帝的嫌么。这口风算是叫兴平侯探到,他因此很满意。只是他没料到李大人说话不算话,进清心殿以后半句多余的话也没问,出尔反尔出得十分彻底。

  李沽雪没去问皇帝,却没挡住皇帝来问他,他正陪着景顺帝批奏章,忽然景顺帝撂下批到一半的奏表,问道:“李卿,你怎么还未成亲呢?”李沽雪规规矩矩欠身抱拳,说出口的话却有些嬉皮笑脸不着调:“回陛下,臣的师父都还未成亲呢。”

  “你师父是你师父,”景顺帝想一想又道,“对了,朕想起来,无名卫在职不许成家。”李沽雪道陛下英明,景顺帝又道,“这规矩如今想来甚是有违伦常,你们竟也没有怨言么?”

  “回陛下,”李沽雪作一副心悦诚服面目,“这规矩也是为防有的年轻不知事的无名卫分心,没得耽误正经差事。其实仔细论起来,无名卫在职的尽是年轻精干的弟子,到了臣这年纪多半已经外放,并不耽误娶妻生子。”

  这是一番不着痕迹的捧:您这规矩不仅没有有违伦常,反而英明极了。景顺帝很开心,他感叹道:“无名卫忠心耿耿,朕不会亏待无名殿出身的忠臣。”而后又冲李沽雪呵呵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这些年李卿就没有心仪的女子么?”

  这下李沽雪可答得坦荡,他道:“回陛下,真没有。”

  景顺帝又端详他半晌,朝一旁张晏吉抬了抬胳膊,张晏吉知机,立刻上前搭着手将他扶起来,景顺帝走到殿中花近小几,拨弄两下上头摆的一瓶茉莉枝子。

  那是披香殿新摘的,方才贵妃连忙地遣人给送到清心殿。

  帝王心事几人知,对着几枝茉莉景顺帝叹道:“朕说先不急成家,无名卫尚且听话,若是朕的儿子也这般懂事该有多好。”

  听了这话李沽雪祭出御前当差第一式:凝神屏息当自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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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对楚氏就是这么个态度,宠你抬举你,扶植你跟皇后打擂台,然而我可以给,但是你不能伸手管我要。

  皇帝不太看得上他们家,前面有个小小的伏笔,看不上所以一直只封到侯爵,详见194章。

  唉 笨比作者 也不知道写明白了没有

第229章 二百二十九·谁将茉莉评高下

  最近九皇子的亲事可说朝野议论,也不怪兴平侯心急,因为九皇子今年就到了十五岁上。十五搁皇家是个微妙的年纪,从前指的婚、将来有可能的晋封,是封王加爵还是一推再推,是进朝听政还是不得圣心,是万人追捧还是人人抛诸脑后,十五岁的哥儿是要见分晓。

  因此最近很多奏表说的都是奏请九皇子完婚,托人都托到无名殿头上,可见兴平侯和贵妃是真的急。

  可是这事别人急都没用,景顺帝是君又是父,他不下旨,他不急,任谁都是干着急。要说从前还是他亲自着急忙慌给千挑万选的准皇妃,人小娘子家里估计嫁衣都备得齐全,他可好,临门一脚却迟迟不下旨。

  且听今日这意思,近期内都没有下旨的打算。不仅如此,咱们这位皇帝还对三催四请的兴平侯和楚贵妃颇有些意见。

  这话怎么好接?连张晏吉都闭着嘴装哑巴。

  这时却听景顺帝略振奋起精神,兴致勃勃问李沽雪道:“李卿,你那位朋友,仿佛姓温的,他也没有成亲么?”

  不是,还念叨呢您?可是顾不上气不顺,提到温镜李沽雪心里立刻一阵刺痛。两人如今…是再无可能,只能这般,在旁人议论里才能正大光明提起彼此一二,除此之外,大约真正是要形如陌路。李沽雪垂着眼:“回陛下,他也没有成亲。”

  却听景顺帝又是一叹:“那他家里倒也不催促…他有家里人么?”

  无端地李沽雪心里一阵警醒,于是不动声色道:“似乎并没有。”

  景顺帝“哦”一声,兀自道:“能在摄武榜擂台拔得头筹,自是下了一番苦功,想也是不会在这些个儿女情长上浪费心思…李卿,当日最后一场,他打重剑那一场,你再跟朕讲一遍?”

  咸阳摄武擂台,真是讲了没有二十遍也有十八遍。李沽雪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写成话本,干脆召个说书先生进宫得了。

  他耐着性子说了半晌,景顺帝又看一会子茉莉,对张晏吉道:“天儿渐热,这花枝子香气太浓郁,搁在殿里头熏得人脑仁子疼,晚上也不得安寝。去告诉贵妃,往后不必日日送来。”

  啊,这有十来年了罢?披香殿的茉莉花不能进清心殿?真真是头一遭。张晏吉连忙指挥着内侍将花瓶子撤下去。李沽雪心里啧啧,他还记得韩老头早年的教导,但凡宫里能让传出去的话就没有闲话,看来最近贵妃和她的茉莉枝是要被传一传“闲话”。再想想他进殿前兴平侯的殷殷切切,看来兴平侯也注定要失望一番。

  ·

  李沽雪得到信儿,说韩顷要先大军一步回朝,不日就到长安。师徒俩俱是爽利人,不搞那些出城相迎的花把式,这日韩顷直接将徒弟叫来吴记。吴记小楼一切如旧,李沽雪进来的时候韩顷正伏案写字,他站过去给摆上笔洗又磨墨,不过目光始终钉在自己手上,并没有往那张笺子看哪怕一眼。

  韩顷最后一笔写完,李沽雪才在下首坐下,问师父边关之旅是否顺遂。

  “顺倒是顺,”韩顷道,“只是长安的四月天原是最宜人,今年为师倒没赶上。”

  他看着自己唯一的这名弟子,年纪渐长,生得愈发英俊,却不知是像了谁。除却一双瑞凤眼像足了他生母家的人,其余真是瞧谁谁不像。不过无妨,品性是让人省心的,韩顷问过手下,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李沽雪公务皆是在宫中办完,并不来吴记。韩顷知道这是表态:您老人家的位子给您留着,咱们没有欺师灭祖取而代之的念头。

  这时李沽雪开口,先头第一件,他将皇帝对楚家和九皇子的意思含蓄回禀一遍,末了他问:“师父,兴平侯和贵妃到底会有什么异动?”

  韩顷到底是有些年纪的人,千里奔波使他面露些疲色,他便多少带着些疲惫道:“陛下既能料到便不算异动…沽雪,为师很高兴。”

  “哦?”李沽雪安生坐在下首,腿规规矩矩收在桌案底下,是很端正的跪坐,“居庸关有何喜事?”

  韩顷看着他忽然道:“边关只有战事哪来的喜事。我很高兴,是因为你,你没有辜负为师的期望。”

  李沽雪笑一笑,他知道韩老头是说,面对皇命和师命他选择听从师命。他不禁想,我的好师父,我岂止这一件没辜负您。

  他面前浮现出温镜的脸。

  那一夜白玉楼上烛光明灭,温镜笑得伤情又决绝,因为他李沽雪选择相信自己的师父没有选择相信他的阿月。李沽雪思及此神色寡淡下来,再开口便含了两分自嘲:“师父离京期间是没出大乱子,徒儿幸不辱命。”

  这是他做出的选择,既然已经选了相信师父,那他只能信到底。

  无名殿三十年,三十年不成家不留嗣,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吴记,夙兴夜寐忧君之忧。然而无名殿身份尴尬,很多时候朝臣对他们敬畏多过敬服,李沽雪知道,无论表面上多恭敬,师父其实在朝中名声毁誉参半。有时候李沽雪真的难以想象,是什么信念支撑着师父过了一年又一年。以他自己为例设身处地想一想,他觉得除非是温镜,否则他可能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生出这样的信念。

  不为名不为利,这样的人做不出陷害忠臣的事。吧。

  这边李沽雪在心里估量韩顷,韩顷也在估量他。先前是在想这孩子的相貌,这会子是在想他的性子。要说杀伐决断,李沽雪也有,但时不时露出的重情重义,韩顷真是想不通他这是像了谁,或许是像了他的生母。

  且又做得几个月的代掌殿,这孩子,当真还还与自己一条心么?估量来估量去没意思,韩顷眼睛一眯,心想我且试他一试。

  忽然韩顷递来一张笺子,正是他刚写完的那张,李沽雪接来扫两眼,面露惊骇。这是一道弹劾表的初稿,说这几年幽州粮草账目合不上,之前战事正紧因未及细查,如今查明,正是兵部虚报粮草军需,出入能有十之三四。

  兵部?凤台丘禾手底下六个尚书,当中管着兵部的正是…兴平侯。

  不对,这是什么?这是此次师父在居庸关查到的么?可是,可是…李沽雪脑中一阵混乱:“师父,这不可能。我在幽州任四年的录事参军,朝廷的粮草兵械运来首先过我的手,若说差个百之三四我没察觉,那还有可能,差上三四成?这…?”

  太过匪夷所思,兴平侯要动用兵部多少力量,他有这胆子没有两说,他有这能力吗?这事有证据吗?李沽雪:“师父,实不相瞒,居庸关四年,徒儿其实留有一本私账,一笔一条的军饷来路和去向分毫不错,若师父需要,徒儿去取来核一核——”

  “你记有一本私账?”韩顷截口打断。

  “是,”李沽雪据实以告,“彼时徒儿初次接触军务,不甚详熟,怕出错,因记有一本账。也因如此,我十分肯定账目详实,说兵部贪纳不大可能。”

  “你那本账回头悄悄处理掉,手脚干净些,不能留痕迹,”韩顷毋庸置疑下命令,又转而道,“正是因为不可能,这道奏表为师呈上去便显得不大可信;正是因为你任过参军,你呈上去,这才顺理成章。”

  李沽雪一时间手心一阵麻,忽然明白这项指控并不需要“证据”,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经年的恩师:“…我呈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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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不只是忠君的信念了 韩老头,糟老头子坏得很感谢在2022-09-22 00:07:27~2022-09-23 00:1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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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二百三十·断肠听尽未归鸿

  “你呈上去,”韩顷毋庸置疑,“楚氏想插手兵务多少年,一直苦于不得时机,从前只有西北兴兵,而郦王在安北经营多年岂容他人染指,此番黑水都护府出战事,楚氏借机往军中塞了多少人?已经惹得陛下不满。”

  李沽雪听出多年的恩师这话其实半真半假。黑水靺鞨这位四五年战事,楚氏是上了心,实权将领许多都是楚氏姻亲或门人,李沽雪是实打实在军中待过的人,自然知道。但兴平侯府出钱出力也是真的,没少自掏腰包补贴军饷。

  他们或许是为着兵权,或许是为着能与皇后党一争高下,但有些事也确实是办在了实处,将士们哪怕一件冬衣、一碗秣子热汤有时都是救了命。

  韩顷补充道:“九皇子年纪不够,兴平侯又实在连跑马也不会,独子也没有军职在身,若非如此他们非得捧出个本家的护国上将不可。”

  他倒要看看李沽雪会如何抉择,会乖乖奉命弹劾咱们这位办实事的兴平侯么?

  李沽雪则在凝结所有意志逼自己思考,决定该有的反应还是要有,他按下心中惊涛骇浪诚恳道:“师父,这事儿…您容徒儿想一想。一来开战时兴平侯多方协措军饷,私房钱也掏过,于国于民他确实有功;二来此事干系重大,到时候如若定罪必然要牵连到兵部无辜之人。”

  听得他这一番考量,韩顷凝神注视于他,李沽雪便坦荡回视,许久,韩顷叹道:“沽雪,从前就知道你是个纯臣的性子,但有时候该下的狠手你不能犹豫。为师再问你一句,这奏表你呈是不呈?”

  李沽雪面露难色,一时踌躇。

  韩顷慢慢道:“你既自己记有账,为师少不得要摊开来与你说说。你的账为师相信是实打实一笔一笔数目分毫不差,然这本账,却不是陛下需要看的账。有功,何为有功,陛下需要你建功,你领了职差事办好了,这叫有功。倘若陛下没想叫你有功,你自己要争,要去沾染本不属于你的功勋,这就不叫有功,这叫僭越。再说无辜,何为无辜,为人臣子,命都是天家的,有时需要你做的就是牺牲,倘若你的牺牲解了陛下的忧,那你不叫无辜,你叫死得其所。”

  嗯,是,一切为了陛下。奇怪,李沽雪仿佛冬眠醒来大梦一场,心中无比纳罕,这话仿佛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怎么如今越听越不是味儿,越听越狗屁不通?忠君,难道绞杀能臣,滥杀无辜,这就是忠君?

  这边厢韩顷循循善诱:“从前你年纪轻职位也不够,为师便没有在这项上与你明言。想想你手上办过的差事,你像广陵镖局,那么多个分号,他们之中每一个人都可说无辜,或许还替朝廷效过力,可一朝贴错了边儿,挡了路,该死不还是得死么?”

  广陵镖局?李沽雪麻木地想,是啊广陵镖局确实是他经手的案子。可当时不是说荣升台贪污纳赂,还胆大包天侵吞皇帝私库么?广陵镖局不是帮着他们销赃罪有应得么?怎么如今变成了挡路?李沽雪猛然警醒,说什么贪污纳赂,这罪名也太耳熟!他不确定地问:“挡路?”

  韩顷叹一口气:“是为师的错,总觉着这些事儿迟一些教你也无妨。你细想,当时陛下和楚氏正蜜里调油,想把自己的私库交给贵妃娘家人,那前头的荣家不正是挡路?”

  原来…如此。荣家挡路,广陵镖局又站错队,因此才招致的杀身之祸。

  可是荣家真的犯过什么不赦之罪吗?谁又知道,李沽雪想,师父说他们有,陛下说他们有,那他们就有,就该死。沉默半晌他道:“看来徒儿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韩顷真心实意地笑起来。

  他其实是有些放心的,这弹劾的奏表,若是李沽雪二话不说就答应上呈,那他才要掂量掂量。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本心怎么样他最清楚,难得的便是这一份诚心,做过代掌殿,见过权力,面对自己依然坦诚,有异议就是有异议,并没有虚与委蛇的伪饰。这就成了,这样的人用着放心。韩顷并不需要一个与自己一般思路的徒弟,也不需要一个一门心思钻营上进的下属,他需要一名忠心可靠的副手。今日之事是仓促一些,这孩子就这心性,况且往后还有大事,这样性子的纯臣其实倒可放心留给…慢慢来,慢慢来罢。

  韩顷掰开揉碎,一一为自家亲传徒弟讲解,“君恩无常,楚氏进宫的时候兴平侯不过上林苑监一名嘉蔬典署,种菜施肥的七品芝麻官,他是怎么位临凤台的?是陛下提拔的。那时候前朝后宫云氏一家独大,兴平侯是陛下一手培植上来的制衡之力。”

  李沽雪心想,那不是因为贵妃招人喜欢又生了一个儿子么?难道皇帝连喜欢谁、宠幸谁、谁生儿子也能控制?

  只是皇帝亲自捧起来的这家子,就最近的势头来看,九皇子婚事无限期拖延,贵妃接连遇冷,兴平侯等闲连面圣也难,如今是要被厌弃,因此他们就有罪。

  韩顷见他神色有些明了,道:“你很聪明,有些事你也该接一接手,为师也是提前跟你通个气。棋子用罢便该搁回棋盅,也到了兴平侯该歇一歇的时候。”

  一时间仿佛陈年旧事糅进现实,难以分辨。这是什么意思?李沽雪呼吸都困难起来,一个更要命的念头冒出来:是否…是否温擎将军当年也是如此?是否、是否当年温擎将军也是被比作用罢的棋子?他李沽雪,是不是就是当年的朱明?

  可不是么!李沽雪心神巨震,连军职都一样!一样是领的录事参军的职。

  李沽雪不敢多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韩顷:“这是陛下的意思吗?”他忽然觉得嘴里苦涩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