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 第108章

作者:金钗换酒 标签: 穿越重生

  景顺帝喃喃道:“他不曾与你相识…他还不知道么?”

  裴游风是什么人,面对圣上敢自称一声“我”的人,此刻却踌躇起来,许久才道:“我并不知该如何告诉他。”

  景顺帝将这话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忽然问温镜:“既然曲江行宫被乱兵掌控,你是如何单枪匹马将朕救出的,你果真事先不知情?”

  温镜并没有迟疑,侃侃而答:“不敢欺瞒陛下,臣略会些功夫,今日又备有兵刃迷烟,曲江行宫外还备有车马,”闻听此言景顺帝面上冷下来,却听他又道,“正是大清早裴师预警。”

  景顺帝皱起眉:“国师又是如何得知?”

  裴游风拱手:“陛下,我如今是江湖中一闲人,请陛下莫要再以国师相称。说到昨日之事,是我有一名弟子,他不知在何处得到的消息,便来告知于我。我一届白衣,相识之人中只有温小友身上有一官半职,我只有请他帮忙。我那弟子又语焉不详,昨日圣驾离宫又早,进宫面圣不及,一路上禁卫又围得严实,我便只得叫温镜略做些预备。”

  景顺帝眉头锁得更紧,问:“你徒弟?”

  “正是,”裴游风道,“名叫裴玉露。”

  “他是拜在你名下?对…是说他拜师学艺才改的姓…”景顺帝恍然,忽然他浑身一震,“是了,昨日他是不是拦过朕的马车?”他问裴游风和温镜:“如此说来,今日在曲江行宫举兵的是楚家?是贵妃和老九?”

  楚家搞这事,是兵变,是谋反,而温镜和裴游风是事发之后最先面圣的两个人,此时景顺帝发问,一旦他们答是,那么他二人便是此次谋反的首告。首告岂是那么好当的?先头第一条,挑大梁捉贵妃的不是,你是不是和皇后家里沾亲带故?以救驾之功指认贵妃和九皇子,你是不是想要恃恩为皇后、为郦王谋利?因此裴游风只哂然而笑:“我二十年未沾染朝中事,并不认得旁的贵妃。”

  温镜则面露审慎:“陛下,如今宫中是何情形尚不明晰,臣和裴师商量,陛下醒来便先行护送到吴记。”

  景顺帝慢慢道:“你不知道是谁举兵,可你知道吴记?”

  温镜答得也很慢,但条理很清:“臣与吴记一名弟子是旧识,他曾提过要去吴记领差事,臣这朋友又是御前的人,今日在曲江行宫他又领兵护驾,臣便猜测,他并没有参与举兵,他所说的吴记也应当是安全之所。”他又补充道,“今日在曲江臣并未看见九…九殿下。”

  室内烛火惺忪,景顺帝张着一双老眼昏花的眼睛使劲盯着他,盯了半晌忽然又问:“朕曾叫你这朋友转赠你一枚玉璧,你可收着?”温镜垂着眼睛将衣领子里的白玉凤璧取下来递过去,景顺帝并没有接,只是问他,“你可知这是何物?”

  “不知。”温镜仍旧垂着头,手里捏着玉璧低眉顺目。

  “那你便贴身收着?”

  “长者赐不可辞,”他抬起眼,眼睛有些红,迟疑片刻道,“而且…无端看着亲切。”

  声量轻轻,语带倾诉:“臣一辈子未收过长者所赠,连岁钱也未收过,臣虽然不知陛下为何赐下如此贵重之物,但…心中感念非常。今日殿上,臣也说不清,脑中一热便冲上去将陛下抢了出来,又想起裴师医术卓绝,遂请来为陛下祛毒,却没想裴师竟然是…国师?”他的神情带一些迷惑也带一点庆幸,清声款款,“如今陛下安然无恙便好。”

  景顺帝仰在枕上,眼睛半阖,道:“你又一次救驾,上回救驾朕封你太仆少卿,这回想要什么恩典?”

  那目光要说不说依然带一些审视,说的话也温和有余温情不足依然是试探,温镜想一想,举着玉璧跪到地上:“臣斗胆,想问这枚玉璧主人。”

  景顺帝看着他的发顶,雪样的下颌,手中洁白无瑕的玉璧,忽然入神,怔怔道:“你抬起头来。”

  温镜依言缓缓抬头:“臣自小就在想,是否有亲族血脉存世,臣背后有一枚刺青…然以温姓打听,却总无人敢答…夜里有时梦魇,梦见襁褓中事,总看见一名女子,怀抱轻柔哼着调,亲善慈爱至极…为何如此温柔的女子身前事竟无人敢言?陛下既问恩典,臣想求一份恩典,愿为这名女子向世上求敢言之人。”

  他眼睛低垂,眼角展开,抿着嘴,生生抿成两片薄唇。这要多谢白谋任…

  景顺帝深深看着他,终于撑起身接过他手中玉璧,哑声道:“你的疑惑朕来答,你有什么话皆可来与朕言。《周礼》九拜,你须行稽首礼;君臣二拜礼成,你则须三拜。”

  本朝二拜即成礼,朝臣上朝、天子祭天皆只二拜便可,三拜只用来在冠礼、婚礼等重大仪式时…拜父母。

  温镜眼中蓄泪,端端正正拜了三拜,景顺帝呆了半晌,抚着那枚白玉凤璧喟然一叹:“你已拜过爹娘。”他低头凝视手中白璧,“挚娘,你看见了么。”

  闻言温镜眼眶中清泪长落,长拜不起。一旁裴游风目光游离,看一眼那枚白璧又不敢看一般移开视线。那目光又扫过榻上的帝王,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意味,好似厌恶又好似怜悯。

  又闲话几句,景顺帝问温镜名中是哪个字,又问表字,又谈一些日常吃食喜好,真好似一位慈父。

  送景顺帝出去之后温镜轻声问裴游风:“裴师,我演的还行么?”

  裴游风看着他面露不忍:“这一步没有回头路。”

  温镜微笑:“当年我是怎么从宫中到的居庸关,我母亲又是怎么死的,这些裴师打算何时相告?”

  裴游风看着他,眼睛很深,温镜于是泯起笑,撤开眼神。

第243章 二百四十三·花容占断君前艳

  景顺三十二年七夕这场兵变,朝臣倒还好,有丘相作例,皇帝脱险,并没有几个人去签兴平侯的投名状,因此朝局尚算稳固,没有出现什么天崩地裂的乱子。然而楚氏便没有这个侥幸,几乎全族获罪,斩立决的令不要钱似的从中书省传出来,行刑不在狱中也不在宫中,皇帝雷霆之怒,将刑场定在朱雀门外。

  朱雀大街乃长安城中轴,最是繁华宽阔,行刑全城百姓都可旁观,昔日高高在上的贵人,如今谁不骂一句犯上作乱,脖子口喷出的血卑鄙污浊,溅上谁的鞋履都会被啐一声晦气。

  说昔日的楚贵妃,临行刑前她身上还穿着榴红的宫装,面上胭脂横乱,口中不住哀嚎,凄厉无比。

  后来那哀叫声绝,胭脂和榴裙却更加红艳,血色和艳色一并在朱雀大街的石砖缝里流过,便诉尽了她圣宠二十年又潦草收场的一生。

  都说人死前一生光景都会在脑中轮转闪现,也不知道楚贵妃都看见了些什么。有没有哪个青衣的少年,十数年如一日地默默守候,眼中一半是桎梏一半是痴狂。她有没有后悔过,若是早早断了他的念想放他远走高飞,若是从未怀着这许多的算计和贪欲,来日殿上他再拜来,她只是慈爱的贵妃姑姑,他只是年少时暗存过一点离经叛道心思的臣子,如果、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楚流萤临死前没看见裴玉露,恍惚间她只看见她自己,头戴九凤冠端坐在慈居殿,她的儿子位临九五,云氏贱人伏在她脚下…她残妆衰败的面上现出一个状如疯癫的笑容,而后便是闸刀毫不留情地铡下。

  …

  这些眼下温镜还未能知晓,他这两日心情很好,前儿七夕他护送景顺帝进吴记,当时韩顷的脸色可真精彩。景顺帝虽然没提他的身份,但多次念叨少卿救驾有功,叫韩顷记得回头提醒他多加提拔。

  你不是忠君吗,皇帝叫你提拔,你总不能转头又要杀我吧韩大掌殿。温镜临出去前回首一望,好好欣赏了一番韩顷咬牙切齿又不便表露的扭曲神情,心情分外愉悦。

  景顺帝心情也很好,当然儿子老婆造反是挺烦心的,但一个儿子废了,另一个认了回来,且认回来这个怎么看怎么顺眼———其实景顺帝并不像他自己说的,对七夕席间之事全无印象。起初还清醒,他记得颈间冰凉的匕首,他假称全无记忆多番试探,温镜都没有说一句贵妃的不是,没有说一句老九的不是,相反,只一口咬定说没瞧见九殿下。

  景顺帝很新奇,一样血脉,这孩子,流落宫外,宫中的弟弟却锦衣玉食享尽圣宠,竟然全没有半点嫉妒之心,关键时刻竟还维护起来。

  老五不言手足之过,或许是不想掺合,或许是不愿背后说人,恐怕这当中还有怕自己伤心的缘由,生死关头他还涉险救驾。景顺帝百感交集,不禁想,不愧是挚娘血脉,又在民间长大,又是江湖中人,重情重义,不像老三和老九,一个一个都不知道体念他这做君父的难处。

  景顺帝感慨一番,叫来张晏吉,问皇后在忙什么,得知是在忙着料理楚氏一脉的宫人,便悄悄带着张晏吉主仆二人往蓬莱殿逛去。那里几十年无人居住,但寝具坐榻,一丝灰尘也无。

  却说这日很重情重义的温镜约温钰喝酒,当然是温钰喝酒他喝水,两人坐在白玉楼二层外伸出的露天台子上,说起前两日的谋反。

  温镜一直有一个疑问:“韩顷从曲江赶回宫中,京畿营还没攻进去。我不很明白,听说京畿营巳时就拿下了金光门,长驱直入一刻便能到皇宫,怎的一直到未时都还没拿下呢?”

  即便宫中还有一部分无名卫留守,但是两万人的军队打几十个无名卫,怎么也拖不了两个时辰,在磨蹭什么?

  温钰嗤笑:“京畿营是咱们‘天资聪慧’的九殿下亲自带兵,的确是从金光门入,但他没有直接去皇宫,而是绕去了入苑坊。”

  入苑坊是长安城最靠东北角的里坊,与金光门一东一西,这一来一回可差得太多,路程一下子多出三倍有余。温镜一想,恍然道:“他先去了郦王府?”

  郦王不像九皇子还住在宫里,郦王早已成年离宫,在外头开府,他的府邸正在入苑坊。

  温钰道:“他脑子里不知道是有多恨自己这三哥,直欲杀之而后快。要我说,早早控下皇宫,稳稳拿下皇位,想杀谁杀不得?更别提掘地三尺他还没找着郦王。”

  这也有传闻,当日郦王听说七夕他父皇出行居然不带母后,因担心母后孤单便进宫陪伴,因此躲过一劫。也是机缘巧合躲过一劫,温镜一叹,这个么,剑姬带超级兵偷家,一路打上高地,但是放着水晶不拆反而去追辅助,结果被辅助一通秀,人头没捞着家也没拆掉。

  这么一想,温镜就想起上辈子玩游戏买皮肤花的钱,唉,这你说不可惜了了么。温钰便问他叹什么气,温镜:“嗯?嗯…我在想裴玉露。”

  “你…想裴玉露?”温钰神情诡异。

  咳咳!温镜连忙摆手,“不是那种想!我在想…他也挺惨。”

  温钰一撇嘴:“我又没说是哪种想…其实我倒宁愿你想的是裴玉露,只要你想的人不姓李…”看见温镜神色不善,做大哥的翻个白眼正经了语气,“裴玉露其实不算惨,他试图向皇帝告发,却被自家老爹发现满城追杀,有个负责盯他的无名卫看得一清二楚。这话往皇帝跟前一报,皇帝赞他大义灭亲,忠君之心可昭日月,不仅保住一条小命,还给他们兄妹留了个爵位。篡位失势还能留下血脉,自古能有几个?”

  温镜给他哥敬一杯,嘴上道:“厉害了,连无名卫盯谁你都一清二楚,韩顷知道了恐怕要气得吐血。”

  温钰嘿嘿笑道:“大理寺卿在清宵梦月楼吃酒时多了几句嘴…嗐,咱们这种拐弯抹角,啊,寻风捉影的,怎么上得台面,哪能跟韩掌殿相提并论?”

  温镜哈哈大笑。

  不过说到盯人的韩掌殿,他又想起一事。这事就,唉,就不太好说。他相信这乃韩顷一步闲棋,只是看见白玉楼在江湖上渐渐做大,因此派人来盯。月前他们夜探吴记,即便是秦平嶂出发前都不清楚是去做什么,可是韩顷偏偏就是得到了消息。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偏偏这事知情人只有身边那么几个。他只是略有些唏嘘,温钰只怕是…是以温镜不敢说。他转而从领子里提溜出那枚玉璧:“哥,我左思右想,上元那夜你瞧见这枚东西,怎么说反应都太平常了些。”

  温钰擎着酒杯的手一顿。

  却听他又道:“可我想不明白,那时我们还没将白谋任捉来,所以你…是从我们小时候就知道么?”

  你是小时候就知道我不是你亲弟弟么?兄弟两人之间安静下来。嗯,到底是兄弟还是表兄弟…

  温钰忽然道:“很重要吗?”他语气很沉,“是不是一个爹娘,很重要吗?游簌簌和裴玉露不是一个爹娘,你瞧就游簌簌那个暴脾气,如今一刻不离地守着裴玉露,不厌其烦地开导,就怕他想不开。”

  “郦王和关在宗正寺的九皇子是一个爹,两个人从九皇子出生开始掐,掐到今日九皇子想弑兄比想当皇帝还要想,你说说看一个爹又如何?”温钰手里杯子磕在石案上一阵叮铃咣当,痛心疾首,“是娘还是舅娘,重要吗?”

  温镜连忙抢下自己的宝贝青瓷杯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重要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

  温钰站起来:“你敢不认我。”

  “不敢不敢。”温镜安静如鸡,悄悄对着光看看杯子底给磕坏没有。

  忽然温钰弯下腰抓起他的玉璧翻来覆去地看几眼,一面嘴上道:“现在怎么说,他认你了?”

  温镜“嗯”一声说一遍经过,倒有些心不在焉,温钰问他在想什么,他道:“我在想能不能…我寻个由头进宫,将咱们那些东西直接呈上去。”

  闻言温钰慢慢坐回石凳,而后摇头:“他虽允你问贵妃生前事,然而…不成。出了事,你说要送他回吴记,他丝毫没有异议,他对韩顷的信任可见一斑。且经此一事,参与兵变的禁军和京畿营必然愈加势微,无名殿只会更受重用,我们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

  温镜一省,是啊。说到底他们目前的证据只是指向朱明和白谋任,细论起来与韩顷又有何干系呢?他日对簿御前,一头是三十年鞍前马后的忠心臣子,一头是三十年没见过面的便宜儿子,景顺帝会相信谁。

  还是要查韩顷,最好还是探一探吴记。

  温镜又想到李沽雪。他忽然有些庆幸两人已经断了,不然他可能要走一条十分不堪的路。他手心冰凉,利用李沽雪打探消息,这事他怕自己做不来,更怕自己做得出来。

  这时温钰忽然随口一般提起:“曲江行宫圣驾遇刺,今日大理寺的老爷们在杏园挨家挨户排查,也到咱家的水榭查问。”啊,温镜心里一紧,那日李沽雪曾在他家水榭暂留,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吧,可别招来什么麻烦。温钰觑他神色,又道,“你慌什么?只是例行公事,糊弄糊弄便过去了。只是,温偕月你来答我,为何我手底下人说水榭地窖里头似乎藏了个人?”

  嗯?藏了个人?今日?温镜攸地一怔,七夕之后还未见过李沽雪,也未听说他的消息,这已经三日过去,他他他他不会还在曲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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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宫变这种事情最忌节外生枝,历史上因为泄私愤而耽误时间因此功败垂成的例子不要太多

  另外扶风感觉很多宝子猜到了,其实早在上一卷有个小小的伏笔,温小镜前脚回白玉楼温钰让他去咸阳,后脚韩顷就得到了消息,那个时候就有宝子留言说韩顷怎么知道的,就是扶风传的消息,还有之前偷袭吴记被韩顷提前知道,等等

第244章 二百四十四·开尽深红到浅红

  温镜赶到杏园的时候明月初升,他还未落地就感觉到不对,今夜的曲江池,有高手。

  还不是一个,是一群,正一座座宫室、一寸寸土地翻找,温镜在树梢隐住身形,看见为首的一名人高马大的虬髯男子坐在行宫岸边,面无表情盯着水域,面上一派严肃。既严肃又憔悴,有点胡子拉碴,银纹玄底袍可能是昨天的还没换,有些发皱,正在指挥手底下人搜索。

  这些无名卫,是来找李沽雪的吗?温镜心里陡然没底起来,李沽雪怎么没出来?有什么暗伤晕过去了?他几乎是跌跌撞撞闯进自家水榭,路上险些被发现也没顾上,等到他一把掀开竹榻门,又迟疑起来,忽然不敢往下看。

  大约是听到响动,地窖里靠着墙的男人抬起头,虚弱唤道:“阿月?”

  温镜心里一块巨石落地,还没松上一口气,升起的烟尘又登时化为怒气遮天蔽日起来,他冷声道:“你要死别死在我这里,滚出来。”

  李沽雪却没动,温镜又着急起来,几步跳下去摸李沽雪的脉,还没摸出什么名堂他先看清李沽雪的脸色。

  若说先前岸边的那个无名卫是憔悴外加担忧,那么李沽雪就是形如枯槁,温镜想,三天,即便三天不吃不喝习武之人也不至如此,他是怎的了?温镜呆了片刻,拽开李沽雪左腿的伤,倒抽一口冷气:伤口比他包扎时扩大不知多少倍,腐烂的死肉和冒血的鲜肉混合在一处,一片模糊。

  这时李沽雪拉住他的手:“腿没事,我只是…只是醉了。”

  这地窖贮藏有几十坛春湖酿,温镜往周边看看,果然有几坛被掀掉盖子。有伤口还喝酒?他急道:“你作什么死?”

  李沽雪望着他满眼凄惶,喃喃道:“只有我要死了你才肯管一管。”

  “我!”温镜一口气噎在嗓子口,又咽下这口气,“外头你们无名卫正在寻你,快走。”想必他们备的有药。

  说罢他拉起李沽雪一条手臂要架着起身,李沽雪却不动,漆黑的眼眶透出猩红的光:“你要把我交给无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