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 第2章

作者:金钗换酒 标签: 穿越重生

  前期铺垫较多~宝子们耐心,但是对手戏超多~互相试探又互撩,就带劲儿

第二卷 、第三卷讲江湖,两个副本,原谅废柴作者的武功动作描述~主角们在慢慢成长

  第四、五卷武功也练完了,人物也成长啦开始强!强!对决!相爱相杀极限拉扯有甜有虐

  当然最后是相爱啦

  目前已经完稿,放心食用,感恩 鞠躬~~爱你们

第2章 二·寒山晓寺待鸣钟

  一番话两兄弟都是沉默。

  过了许久,温镜拍拍大哥的肩:“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么好听怎么可能是你想出来的——”

  话音未落温钰手里的另一只筷子就递到他眼前,直冲着他的面颊打下来。他也没躲,拈着手里的那根从旁一击,想就此敲落温老大不老实的筷子。啪得一声,两截细木一触即分,却都没落地,都稳稳得捏在手里。

  其实按如今兄弟二人的手劲,想敲断个把筷子有什么难的。

  难的就是控制力度不至敲断,还要将这个力传到对方手里的筷子上。两个人坐得不动如山,手上瞬息之间已过了十来招。手上的功夫,练刀之人很是讲究,温钰从小跟着爹娘学刀,虽使出来多是些大开大合的招式,但究其根本却是发于精巧手劲,手掌五指如何发力,刀柄如何把,怎样才能刀随劲动,劲与气合,温钰怎么学的就怎么带温镜入的门。

  如今兄弟俩耍起来,小小的四方桌上一阵子叮铃咣啷,算是撞破了一院的愁云惨雾。

  直到东边轩房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走出一名素白脸儿的女子。这女子容貌极盛,只是此时柳眉倒竖脸色极其不善,她冷声道:“二位大半夜的又作什么妖?是要将吃饭的家伙事都砸了么?有力气没处使了?”

  兄弟两个一哄而散。

  ·

  扬州城外观音山,观音山上两座寺。

  一座名曰紫竹,一座名曰法源。紫竹寺盘踞主峰,前前后后五堂二十殿,还不带后头的塔林和藏经楼。相比之下法源寺就显得小门小户,在南边儿峰上半山腰,二重门一座观音殿,后院儿一间经堂一排僧房,寒酸极了。

  可扬州城寻常百姓烧香晋佛,一般却是去法源寺。

  因为天底下不止一座法源寺,有僧人的地方就有寺,有寺的地方就有法源寺,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天下人还知道,在法源寺许的愿、问的事十有八九能灵,且到了法源寺不仅可以上香拜佛,还可以写信。给亲朋好友去信,只要亲朋好友所在之地也有法源寺的,施主稍稍供奉些香火钱,有书必达。问平安的,祝节贺寿的,事疾召请的,这手书搁在佛前走过一遭,沾上了些佛缘,说不准喜事便能喜上添喜,难事便能逢凶化吉。

  除却这些,紫竹寺人少还有个缘故:寻常人进不得紫竹寺。

  皇家的寺院怎能人人想进就进。岂不闻上回郦王奉旨去南海给贵妃肚子里新得的弟弟请经,要拜遍沿途佛殿,茹素晋香,到了扬州就是紫竹寺接的驾?

  因此扬州城外香火热闹的是法源寺。

  可是今日却奇了,法源寺居然和紫竹寺一般清静。有原本上了山要上香的,却说是法源寺的小和尚传话,今日小寺突发急事,恕不接待外客,请施主们见谅。

  想是哪位师傅患了急症?明日须得再来探望才是。

  温镜一路上山来便是听见路人这般议论的。

  他这日卯时二刻刚过就起了身,先是一套家传的内息功夫七经八脉走了一圈,而后背起了刀上山,练刀。

  温镜六岁上受的重伤,养了大半年才好,他就是那时候接受了“学武功”这个事实。这个世道,又穿成了这样的身世,不会两手只怕难以安身立命。其实他小时候也看过金古温梁,谁没dream过一个仗剑江湖了还。一剑西来,天外飞仙,也太帅了吧。他也料到,真正学起来,恐怕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轻松。

  但没想到会是这么的不轻松。

  可是轻松不轻松的吧,十几年也熬过来了。观音山南峰,他闭目凝神。温家内功心法名叫《春山诀》,讲的是练气锻体,经脉汇通,气力往复,循环不绝。

  可温镜今日却静不下心。

  他此刻立在观音南峰顶往下瞧,法源寺里该念经的念经,该参禅的参禅,劈柴的挑水的洒扫的生火的,一派风平浪静。

  他的目力,甚至看见松树底下对弈的两名僧人,其中一个枯色纳衣,萱草黄的半旧袈裟,宽腰大袖,圆领方襟,正是他们这寺里头的方丈。这方丈也是老熟人,十几年前刚到扬州,他的伤就是方丈苦别师傅给看的。

  十余年过去苦别方丈法相依旧,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他正跟弟子下棋,旁边盘腿坐了几个小和尚叽叽喳喳个没完,苦别方丈一翻手,棋子就正正丢在徒孙们锃光瓦亮的脑门儿上。

  实在不像出了什么急事的样子。

  温镜有心问一问,可人家都说了,不接待外客。他脑子还在思考,脚步已经跟上了两个被喝出来捡柴火的小和尚。

  “…叫你话多,树荫底下坐着乘凉不好么?出来怪累的。还偏只叫往没人的南山来,路也不好走。”两个背着篓子的小和尚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边揉脑壳边数落另一个。

  温镜足尖发力,一跃踏在松枝上,贴着树干,双臂抱在胸前,身形稳稳当当隐在树上,足下的枝干纹丝未动,一整套步法简直有点违反力学规律。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深吸一口气,开始暗中观察。

  他的轻功是温钰手把手教的,他们家的绝学“碧云行天”。温镜其实轻功很好,肯吃苦,天生身量颀长匀称,四肢协调,筋骨也佳。

  难住他的不是轻功,是他恐高。

  他穿过来前也跟同学去过主题公园,别说跳楼机过山车了,摩天轮他都不敢坐,头一回按照心法口诀突然起飞,一抬头!天大地大凭虚御风,我曾经!飞过山河大海!

  一低头,差点没把自己送走。

  此后他的轻功更加突飞猛进,温镜坚信,只要他快得看不清脚下恐高就追不上他。

  幸好这松树也不是很高,枝叶又密,往下看去基本视线挡完。

  “…师父说不能去前门那边,叫外面人看见了咱们今日就闭不成寺了。没人来多好呀,大殿的香炉都不用换。”小和尚高兴得直嚷嚷。

  “你傻呀,”个儿高的小和尚却将手里树枝挥了挥,“没人来烧香你就没茶叶饼吃啦。”

  法源寺的茶叶饼也是一绝,清甜香酥,有时也给白玉楼送来一些,温镜看着两个发亮的脑壳嘴角一弯。

  “啊?!”矮一些的明显急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寺?明日开不开?”

  “开开开,明天就能开。今天不能开是因为昨晚上借宿的那三人,我师父说了,他们不是好人!今日日落时分要在山上生事,因此才叫咱们早早散了消息,这样城里的香客才不会在山上逗留,免得无端遭了歹人…我师父还说过了午时叫咱们也别出来!”

  “呀!师兄那咱们快些捡了回去罢!”

  两个小和尚一路捡着枯枝落叶走远,树上的温镜才一翻身落了地。

  他长眉一皱,歹人?在寺庙投宿的歹人?

第3章 三·莫向山中寻白玉

  温镜觉得蹊跷。

  什么路子的歹人敢在寺庙投宿?还是树大根深、武力不俗的法源寺。投宿就罢了,怎还被知道了身份和生事的具体时辰?而法源寺知道了,只竭力遣散香客,却并不报官?

  为什么?

  除非是官府也管不了歹人,除非是法源寺也惹不起的人。

  可话又说回来,十几年前温镜他们兄弟千里逃亡,小的小病的病,他那个伤一看就是高手搞的,苦别都敢不问来历施手救人,这十好几年过,法源寺如日中天,温镜还真想不出江湖上有什么人能让法源寺退避三舍。

  他遥遥看着两个光脑壳进了法源寺后门,匆匆下山回白玉楼。

  ·

  扬州城有两座食肆以“白玉”为名。

  一座就叫白玉楼,在凤凰街尾玉带河畔,足有四层高,凭高远眺,城中景色尽在眼底,足下是玉带河一处回流宽阔水域,不比宝璋湖逊色半分。湖光山色,正配美味佳肴,白玉楼杯盘酒盏,屏风雅座,无一不精,无一不美。便是墙上挂的食牌也是青竹刻画,白玉镶边,细细雕绘了竹叶作饰,更不用说上头写的吃食。

  旁的便罢了,楼中有一品春湖酿,清新绵长,回味无穷,叫人想起春日里晨间扑面而来沾在唇上的朝露,因此又叫白玉春晓,堪称扬州一绝。

  另一座叫百羽楼,在城南清宁坊,靠近城门,门庭也不小,阔五间,足足占了半条街;上下两层,一层打尖一层住店,吃食讲究一个份大量足,客房则简素许多,也没有隔间,也没有里外之分,每间进门右手一小间,上书“盥洗室”,沿着短短一条回廊往里便是一座屏风,后头就是垂着帷帐简简单单一张榻。虽然地方逼仄些,但胜在干净,还便宜,东南西北,迁客骚人,江湖过客,无论贵贱,都可在此寻得一隅栖息之地,是以为“百羽”。

  南城百羽飞,北湖白玉贵。

  北方有佳人,楼上人如玉的自然是温钥,南边满地鸡毛的呢,掌柜的自然就是温钰。

  比较消费,市场占有,资本运作,成本节约,温镜不是专业的,但他见过猪跑。更庆幸的是他们家还有两个人冰雪聪明,温镜稍稍一提,温钰温钥两个就明白过来。

  他二人按说是温镜的长兄长姐,可按温镜穿越前的年纪,总不免觉得是两个小孩子。尤其是钥娘,不过比他这具身体年长一岁罢了。虽然温镜在这个世界也是重头来过,前世的经验大部分没卵用。

  两个“小孩子”听了“没啥经验”的温镜讲了晨起在法源寺的见闻,一时也是摸不着头绪。

  钥娘若有所思:“日落行事,是什么贵客这样招贼惦记?大哥,你那边儿也没听见什么?”

  清宁坊虽名曰清宁,可跟“清”“宁”二字半点沾不上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温钰平时半开客栈,另一半也就是干这个的,打听打听城中消息,看看有无异动,万一有人追杀而至好有个先手预备,是以关于出现在扬州的生客和客栈温钰门儿清,可眼下他却摇头:“并未听说。”

  温镜沉吟:“说是要在在山上生事。”

  他这话刚刚就说了,又提一遍,意思是山上行事,八成是劫财,进了城不方便动手。

  可是这也不符合常理,温钥对着窗外瞧一瞧:“那就奇怪了,日落时分到观音山,难道不进城过夜?进城过夜难道不住客栈?”

  温钰道:“别忘了法源寺,有什么人是法源寺都不想惹的?这样的人瞄上的又会是什么人?什么东西?”

  “左右不是咱们能得着的东西,只叫他们小心些,今日出去都结个伴便是。我这儿相邻的便是州台府衙,横竖乱不起来的,大哥,你那边晚间可好好看着门。”钥娘又瞧一瞧温镜,笑道,“你又怎的管这等闲事?别操这个心了,今日楼里挂出去的是潇湘清露,竹盏还指望你削呢。”

  温镜无奈一笑。

  潇湘清露,就是竹荪鸡汤,给煨在截好的竹盏里头,还是他出的主意。他长腿一翻,从小院儿的条凳上站起身来,给他姐姐挑竹子去。

  众所周知,若是手上的活儿不费脑子,那么人的脑子便会给自己找事。削竹子便是这么一件不太费脑子的事,温镜就想起了昨儿晚上自己回房以后躺在榻上的胡思乱想。

  不免就又想起了温钰偶尔流露出的几句“母亲”。温镜其实对“母亲”印象并不多,原身的记忆在他降临的那一刻就都没了,家里的事也是后来才一点点慢慢知道一些。

  家门倾覆,父母双亡,他们几个逃出生天,半路上却还有仇家劫杀,当时能拎得动刀的只有温钰,小小年纪武功却不弱,愣是砍了别人七八个。只剩下一个,心黑手狠的,一直埋伏在近旁,只等着温钰力竭,反应迟缓,便从暗处袭来。温镜就是窜出去替大哥挡了这要命的一击,又挨了一掌,而后昏死过去。

  也算命大,他活了过来,而后,他这冒牌货鸠占鹊巢地享了兄弟阿姐十余年的手足温情。他怀疑就是这一晕,晕出了他大哥无限的愧疚和亲近,人前人后没一句正经、从不示弱的温钰,偶尔对着他这能漏几句心里话出来。

  要说温家,温镜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大约是怕说多了几个小的伤心,温钰从不多言。小时候偶尔还能听见街坊几句议论,隔壁婶娘惯喜欢用“温贼”吓唬幺儿,常常挂在嘴边的即是:“你再顽劣,仔细温贼将你捉去卖与蛮子剥你的皮!”

  温贼,与靺鞨蛮子脱不开干系的奸贼,将我四境将士的命亲手送出去的卖国贼。兄妹几个听见这话只能赔笑,万万不敢承认白玉温和居庸关那个温有任何关系。

  温钰说过,外头的传闻不要信。温钥有时会红一红眼睛,说二弟弟你别听他们,咱们是好人家。后来又过了几年,外头也确实没了传闻,“温贼”已经过去太久,无论是罪过还是故事,人们都不再提起。

  嗯,好人家。温镜猜测他们家从前必也是高门,武学世家,不然哪里养得出温钥的细皮嫩肉,又哪里教得出温钰的武功和一身的气派。哪怕十余年岁月蹉跎,温钰至今走到哪别人都还以为他是哪家的贵公子。

  贵公子温钰如今只有名下区区两座酒楼——须知扬州这个地界,俗话怎么说的,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自古繁华之地,本朝又坐拥运河外港,富商云集,巨贾盈巷,两家小饭庄哪里就称得上“贵”,只勉强养得活一家子人罢了。

  再有传世绝学,饭还是要吃的,当大侠也得吃饭。

  一路逃难,甫一安顿下来,开始思考何以糊口,他们兄妹便决定开一间饭庄。一开始只靠着温钥一双巧手,温镜时不时脑子里蹦出来的新花样,还有温钰一肩挑的扁担,兄妹四个在这偌大的扬州城才勉强不再饿肚子。十余年经营,路边摊终于开成了食肆,一家开成了两家,白玉楼也算是城里的老字号了。就这,温镜白日里还要里里外外跑堂帮忙,比如眼下,给他姐砍砍竹子。

  也是因为他不会干别的。掌厨他不行,温钥从前常常说他,别人是纸上谈兵,他是“纸上掂勺”,说起菜系菜谱一套一套的,真的掂起勺来两眼一抹黑。

  算账他也不行,至今他也没搞懂算盘的原理。

  有一年秋天,温钥生病,又正巧是月末收账的日子,温老大着急带着钥娘瞧病,叫温镜管几天的账。可是翻了天,温钥病愈回楼里一看账本,差点又给气得躺回屋里。

  温镜和当时已经认字开蒙的三弟面面相觑,互相嫌弃得不行。锐哥儿大声道:“我都和二哥说了,酒坊的帐记错了,杏花天和兰亭香雪的数目记反了,他不听!他的算盘也打得不对,多给人家结了七两二钱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