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 第67章

作者:金钗换酒 标签: 穿越重生

  温镜道:“但是你觉得八九不离十。”

  是的,李沽雪默认,裴游风没必要瞎写。

  “嗯,”温镜下巴在手臂上动一动算是点头,你信我就信。原先的阳记想必是温擎将军出事那会儿,被发落也好,避祸也好,改名换姓都在情理当中,“我在想,为什么十几年没有音讯,忽然又冒出头来。”

  李沽雪手上不停:“或许是原先主人的后辈长成,或许是有什么一定要在长安立足的原因。”

  要在长安立足,温镜心想,那个明逸臣总的来说也算有些手腕,若还有阳记的底子和祖产,慢慢儿经营未见得不能出头,为何要走御米壳的捷径,甚至不惜害人性命,如此急于求成…难道和他梦寐以求的亲事有关?

  还有,裴师既然在查阳记,那么说明阳记多少跟江湖沾点边,温镜思索道:“究竟哪个江湖门派能和阳记有关?”

  另一边李沽雪心中也纠结不已,他知道裴游风说的“勾结”不是说阳记和哪个江湖门派有勾结,而是说阳记和无名殿勾结。枕鹤的那名手下也说,区区明逸臣,即便有毒物傍身,也根本不可能单枪匹马逃出拘刑司,只是无名殿到底是谁和阳记、和明逸臣有勾结?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那一日地字阁烟尘弥漫,李沽雪回想起查到的卷宗。当时他就总觉得哪里不对,细究却不得其法,今日再回首,火焰蒸灯影,雪花点沸水,那些条理分明的证述,那些顺理成章的罪名,字字句句拷问在李沽雪心头。

  问题就是太过顺理成章。

  李沽雪自己也办过案子,熟悉无名殿记笺子的规程,比如琉璃岛案,他写笺子第一句肯定要写某年某月日,扬州府某某县现赤瘢之病,追本穷源,这才有琉璃岛欢喜宗这事。至于何人首告,何人侦办,何人为证,何人结案,首犯何人,从犯何人,所犯何事,为祸几年,那是最后的结语。

  他不会上来就写,多罗欢喜宗某年某月日在东海琉璃岛发现一丹砂矿,因据为己有,贪心不足,广散邪典,投毒至扬州。

  事发有先后,但无名殿入档的笺子应记的是办案的经过,不是首犯犯事儿的经过,因此并不一定按照时间上的先后顺序。可是温擎案却是按照时间先后记录,它的视角全然像是暗中监视温将军多年,哪年哪月暗暗吞下多少粮草军饷,又是如何与京中商号说和,说了些什么,许下哪些好处,如何销赃。

  师父彼时官职不显,蛰伏多年,暗中监视镇国将军,搜罗罪证,最后一击致命。想到这些李沽雪就觉得窒息,那是阿月的亲生父亲啊,如今面对阿月,他要从何讲起。好在听起来阿月对当年的事所知并不多,李沽雪按下心中千头万绪,落在掌下肩颈上的力道愈发轻柔,开口不带一丝沉重反而饱含松快的笑意:“放心,是江湖人更好,天涯海角,我迟早给你找着。”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鹭雪峰的月色从来不说谎,李沽雪拇指在温镜后颈上摩挲,温镜受不住痒索性翻过身来,他的发丝缕湿,他的眼睛也是湿的,李沽雪俯下身:“你只管…”

  掌下脉脉如水,唇间呢喃如醉,心中烈火如烹,世事料如浮苹。

  此事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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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天地之间﹐…庄周《知北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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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一百五十四·尊开不速客三人

  第二日一早温镜自竹棚中惊醒,一旁李沽雪睡得还很熟,他气息一敛,翻身出来。出来就撞上一双黑亮黑亮的小眼睛,温镜先是一窒,而后缓缓抬起手,见面前这生物没动没反抗,便在它的鬃毛上摸一摸。

  竟然是黑爷自己找了回来。

  “你倒灵性。”温镜轻声叹道,看几眼人家那对漂亮的獠牙,到底没敢上手。这时黑爷鼻子吭哧两声,后蹄子一蹬,轻轻撞向旁边的竹子,那竹子顶上挂着昨天温镜打回来没吃完的山鸡。

  哦,温镜心里好笑,你还当人家回来找你,人家是回来找吃的。

  回鹭雪峰东南边界那座石洞,温镜和李沽雪决定绕远一些,走一条两人都没走过的路,多走一些地方,日落前能回去即可。只是还没等到落日,两人在半道上先等到脑袋顶上一撮五彩飞烟,不知是两仪门哪位道长拉风地飞过。

  李沽雪叹道:“咱白玉楼什么时候能摊上这差事。”

  这是给“咱”白玉楼定了一个小目标啊,温镜随口道:“若想主持试剑大会首先要混上十大门派,你们朝廷是想把哪家搞下去?”

  李沽雪一噎,转而道:“也不知道你哥哥猜出珍宝是什么了没有,若能借着此次梅试一鸣惊人,再有法源寺交好,江北武林咱家想来可以高枕无忧。之后看你哥哥是想沿内运河北上也好,南下也罢,都大有可为。只是河南道有少林寺,且在东都之侧,桎梏颇多,不如南下逍遥,施展得开拳脚。”

  温镜虚心求教,问李沽雪这话什么意思,李沽雪手在他鬓边划过,笑道:“闲聊罢了。走,再去擂台瞧瞧,梅试十天,不抢一块心里不舒坦。”

  …

  很多很多年以后,温镜才明白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北上去河南河北,南下是江南,横竖别往西边来,别往长安来。

  …

  今日传讯的道长又换回祁忘风,忘风道长今日在西麓山间一处小湖边设擂,温镜和李沽雪跟着他落地,忘风道长捋着长须向两人微笑颔首示意。

  其实若说温镜原本尚还有五分心思在此次复选,如今大约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分,他还礼而后站在一旁,并没有参与擂台的意思。李沽雪则不同,他虽说也没想着要争胜,但他此时胸中积郁左右为难,更兼几近突破,脉中内力溢出急需发散出去,来啊但求一战,他几步上前叫了擂。

  于是温镜便瞧着他做上擂主,“归来”在手当仁不让,出手十分不留情面,有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味道。

  第六名挑战者狼狈下场,李沽雪一人一剑临湖而立。今日天气很好,天光明亮,湖光潋滟山色空濛,湖光山色映在他的剑上,映在他的眼中,可是他的剑无尘,他的眼神也很空,温镜忽然在想,他为什么这么寂寞。

  他是如此寂寞的一个人,比湖还要深,比山还要莫测,仿佛承载无数难言的秘密,在自己身边时他常面带嬉笑,可他原本或许便是这样一个并不爱笑的人。

  正出着神,温镜忽然警觉起来,因为他察觉有人从身后靠近。

  来人笑道:“这位擂主剑法高绝,与师兄是同门吗?”

  到处认师兄,温镜转身前就听出来是谁,不露声色道:“遐光道长,好久不见。”

  遐光今日倒穿回银白狍子,十分规整,只见他面上一派欣喜,仿佛很开心温镜还记得他的名号:“正是贫道,贫道观师兄神采焕发,想必这几日所获颇多。”说着他又挤上前来。

  温镜让开半步,温和又坚定道:“草姓温,不如以姓相称。”

  遐光从善如流:“温兄。”他神情一派欢欣鼓舞,又夹杂着一点殷勤,仿佛在擂台上技压群英的是他自己一样,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恰逢此时湖边李沽雪又赢一擂,遐光击掌叫好,十分真情实感,还稍稍跃起两寸,温镜就看见他的鬓角和…耳上的穿孔。

  等等,温镜心念电转,这世界男子穿耳并不常见,遐光是温镜见过唯二穿耳的男子,上一个见到的还是…还是明逸臣!一样是左耳!等等等等,别急,温镜不动声色掩饰住惊讶,着意看向遐光的另一边耳朵。

  没有,右侧没有穿耳。会那么巧吗?温镜又细细打量,一面心想可能是巧合,一面这个遐光如何偷袭他的情景扑面而至,难怪一直觉得古怪,此人、此人会不会是明逸臣易容假扮?

  忽然一霎云影随风,阳光倾泻而下,在某一个微妙的角度,温镜瞥见他发际线上压着一条缝。那缝隙极其细微,若非遐光一直凑近乎温镜决计不会注意到,顶多会以为是头发横了出来。温镜心跳得飞快,这个人戴了人披面具?

  说得通,这倒说得通,初选时的偷袭和后来的试探,都和当日在李沽雪院中下毒是一般,一般的不怀好意!

  擂台上李沽雪独领风骚,称赞叫好声不绝于耳,嘈杂掩映中温镜瞥向遐光的脖颈和手腕。他记得明逸臣肤色颇黑,人披面具可以改换肤色,但总改不了身上原本的肤色吧。

  却见遐光的衣领子捂得很高很严实,看不出破绽,温镜拿不准,又瞄向他手上,不会吧,做戏这么全套,手也化妆吗。事实证遐光的戏就是这么全乎,他手背颜色略浅于面容,丝毫没有明逸臣的黝黑。他的手掌很大,但是比例似乎有些问题,五指并不显得修长,手掌又宽,左手拿剑,右手的掌心…

  温镜收回目光,心想,就是你。

  遐光的手掌心和手背几乎一个颜色,细看之下似乎略深一点。这不符合常理,人的手心或许会比手背粗糙,但绝对会比手背白皙。人体屈侧皮肤比伸侧要白,这是生理常识。遐光思虑周全,果露出的部分可能都敷有粉,唯独遗漏了手心。或许是经常要用手,抹了跟没抹一样,不一会儿就会蹭得到处都是,或许是他没想到有人会着意去看他的手心。

  那么他,就是明逸臣?阳记余孽?但是他又是两仪弟子?温镜按下心中惊骇,恰逢此时遐光与他赞叹道:“这位是李兄弟罢?李兄剑法无双,连忘风道长都面露赞许呢。”

  温镜微微颔首并没有答话,他心头的惊骇忽然轻了几分。这倒简单许多,因为遐光要干嘛温镜不知道,但明逸臣想做什么温镜很明白。这人想做的事情,第一,赢试剑大会,第二,找自己的麻烦。

  但是…明逸臣背后究竟是两仪门还是另有其人?阳记又和两仪门有什么干系?

  待李沽雪一脸煞气地带着传讯牌回来,看见温镜身旁多了一人,他先是惊愕,接着恢复平静。遐光说既然不能与同门结队,毛遂自荐与温兄、李兄同行,温镜向李沽雪眨眨眼,遂都没反对,三人结伴离开湖边。

第155章 一百五十五·高低樵径迷行迹

  趁明逸臣没注意,温镜飞快拉过李沽雪的手,在手心写一个“阳”字。

  阳,阳记,明逸臣,李沽雪掌心一紧,示意明白。

  虽说同行以看看明逸臣的底细,但是温镜不好过分热络,总要防止这位起疑心,因此要维系一直以来的沉默寡言,便由李沽雪出面套话。这实属专业对口,他三言两语便和“遐光道长”熟络起来,遐光便问起黑爷,问是否是储备的吃食。李沽雪一脸不可说不可说的笑容打马虎眼,明逸臣笑道:“我懂我懂,李兄放心,这是你二人寻得,君子不夺人所爱,哈哈,不夺人所爱。”

  明逸臣十足君子做派,也没有打听刚才李沽雪获得的传讯牌,李沽雪只称侥幸,今日无高手相争。他口舌功夫了得,明逸臣也深谙此道,两个太极大师你来我往一通互相试探,比羽毛球赛还精彩,温镜在一旁听得觉得自己真是白长有一张嘴。

  只是渐渐地,温镜发现明逸臣球技虽好但打法激进,眼高手低,虽说是做得一派殷勤热络,但实际上有轻敌之心。比方李沽雪透露门派上下只有寥寥数人,声名也不显,明逸臣嘴上说“隐世高风”,实则眼含轻蔑,嘴角不由自主带出嘲讽的一撇。

  啊,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盯着一个人看了啊,长得还如此欠奉,还是张假脸,温镜心中郁卒。

  很快,李沽雪抓住对手的弱点,不着痕迹地捧起了明逸臣,询问他是不是主峰弟子,明逸臣表示不是,感慨入选主峰弟子何其艰难,他能投在一位长老门下做内门亲传弟子已是万幸,又不经意提到两仪门弟子两万,内门弟子只有四千。

  这话明贬暗褒,李沽雪和温镜又不聋又不傻,互相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当然温镜是正正经经地递眼神,李沽雪则是挤眉弄眼,他率先叹道:“忘风道长错失传人耳。”

  温镜差点没被他这句刺激得把昨晚上的山鸡竹笋吐出来,但面上丝毫不露地接道:“不知尊师是哪位道长?忘风道长虽是掌门,但据我所知有些长老辈分犹在他之上,或许另有高人。”

  明逸臣一面摇头一面开怀难掩:“家师讳上朱下明,哪里敢与忘风师尊相较,我师淡泊,常年闭关。”

  朱明,竟然是朱明?温镜心下诧异,等等,怪不得他之前将两人看混淆,或许弟子肖其师,两人原本就有几分相似?一边李沽雪很上道,连忙称赞尊师乃世外高人风范,明逸臣称谬赞,又与李沽雪交谈几句,言语间他师父如何武功高强,他又如何是他师父的亲传弟子,虽称谦辞然而处处夸耀,卖弄之意昭然若揭。

  这时前路柳暗花明,三人转到一座山坳,山脚下一片空地十分显眼,草木尽除,空空荡荡,中央一座铁淬火盆,李沽雪因笑道:“不知是哪位前辈设的试炼,我等也可旁观长长见识。”

  明逸臣:“李兄谦虚,仅是旁观岂非埋没李兄的剑法?想必一路行来已然破解好几处试炼了罢?”

  李沽雪和温镜非常默契,一个摇头叹气一个不发一言微微低下头,李沽雪赧然道:“不瞒遐光兄,倒是碰见了法源寺和昆仑派的前辈,只是试炼艰难,我们到现在还一无所获。”

  温镜直接道:“遐光兄想必收获颇丰,请。”

  明逸臣昂着头踏入场中,周遭毫无动静,他又靠近火盆走几步,忽然长风乍起,林中缓缓走出一人,一名身穿棕色皮袍的中年人,身形高大,背上背着一口几乎与他一般高的刀。

  李沽雪低声跟温镜道:“锻刀山庄。”

  啊,锻刀山庄,以长柲阔口刀闻名江湖,其门人除了刀法外还要修习各类兵刃。

  不是学怎么使用,而是学怎么锻造。这就有两个结果,其一,门人弟子对各种兵器的优势劣势门儿清,知己也知彼,战力强悍;其二,他们家兵刃打得好啊,原先温钰和钥娘的刀都是不远万里重金托他们打造的,江湖上多少世家门派要从他们家订兵器,因此很能打之外还很有钱。

  棕衣刀客道:“十刀,只要你接得住我十刀。”

  哇,就这样吗,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阵法轻功猜谜拔剑,就接招就行吗,温镜对锻刀山庄好感度直线上升。明逸臣开始迎战前辈刀客,这时李沽雪凑过来:“怎么发现的?”

  刀客刀法睥睨,明逸臣无暇他顾,温镜便把易容和耳洞的事说了一遍,许久李沽雪却没回话,温镜偏头去看,发现李沽雪神色很不对,便道:“我知道,不可思议是不是。”

  李沽雪眼神难以言喻的深,答道:“是很不可思议。”

  遐光是明逸臣?纵然早发现此人易容,李沽雪万万没想到真身竟然是明逸臣。大意了,李沽雪深恨自己麻痹大意。嗅觉呢?警惕呢?这样一个人,一个对阿月怀有杀心的人,他竟然一直没发现。若非此人留着还有用,这深山老林的…李沽雪按下心中戾气,默念任务要紧。

  他只有令上头满意,获得信任,才能更方便查清无名殿是谁和明逸臣勾结,这事不能让师父知道。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可能是居庸关案故人,都有可能危及阿月的安全,都不能留。

  这边厢明逸臣顺利接完锻刀山庄刀客的招,拿到传讯牌凯旋而归,李沽雪面不改色恭维他技艺高超,心里面则在想,好你,等我办完手头的事,三槐见枯散等着你。

  温李两人原要回若水阁,明逸臣要跟着便让他跟,正好温镜也想让温钰看一看阳记后人,谁知黑爷忽然一甩颈上的鬃毛扯着嗓子嚎叫起来,尥起后蹄朝前方奔去。此时三人正沿着河滩前行,正是温镜第一日走过一遍的老路,黑爷最近老老实实此时却突然烦躁不安,李沽雪也按上“归来”,温镜疑问地看看他,他道:“附近有血腥气,”又附一句,“人血。”

  人血?温镜和明逸臣俱是神情一变,温镜是因为这条何溯流而上就是若水阁,事实上距离还并不远,这里有人血?明逸臣却不知是为什么。

  李沽雪说的没错,三人没几步就在河边一块巨石后面发现一大滩深红的血滩,大家脸色都难看起来,温镜觉得无论是谁,失血这么多恐怕…这一大滩血还不是起始地点,有两条淅淅沥沥的血迹延伸出来,一条绵延到山边,似乎往山上去,另一条则顺着河滩朝若水间的方向延伸。

  这是什么情况?

  温镜一时间顾不上明逸臣只想赶紧飞回若水阁,明逸臣却抢先开了口:“事不宜迟,不如分头查看。”

  正合朕意,三个人一拍即合,明逸臣率先提议他可独自上山一探,温镜和李沽雪便一齐向若水阁赶去。

  看着前头两人的背影,明逸臣眼睛里冷光一闪,哼,什么神医什么才俊,江湖草莽尔,见自己出身两仪内门还不是笑模笑样地巴结?怎不见当初招呼不打就走人的无礼态度。武功也稀松,全凭一旁的同伴撑门面,拜高踩低,见人下碟,甚么东西。玉娘也是,什么人也奉若上宾,贱人!

  不,不…玉娘是被人蒙蔽,只须好好教一教她…教教她孰是孰非。

  明逸臣脸上的厌恶快要越过他的眉梢跳出他的脸皮,只是眼下还有旁的事要料理,他逼仄的眼睛看向山上,一脸不悦,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