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 第69章

作者:金钗换酒 标签: 穿越重生

  温钰瞅他片刻,似乎在掂量他的脑瓜听不听得懂这些,最后终于道:“圣上说咱爹昧粮饷钱,走的私账通过阳记销赃,经手这事的是当任军中一名录事参军,阳记正是他名下的产业。”

  录事参军?温镜听出不对,录事参军掌总录众曹文簿,弹恶举善,是各个都护府、众大将军、外派王公军中都设有的属员,相当于朝廷派来的监军。

  监军,就是来监督你的人,谁家销赃不走心腹亲属,脑子有毛病要走监督你的人?

  看温镜有点明白过来,温钰继续道:“你或许会想,或许是这位阳参军与父亲交情深厚,因此才会获得信任,”不,温镜想,我没那么想,听温钰又道,“实则不然,父亲镇守居庸关十数年,录事参军属幽州制内官员,四年秩满走人,告发父亲的那年阳参军才到任第二年。”

  才来两年,一举拿下镇国将军十余年贪赂纳污的总账,温镜彻底明白过来,怪不得温钰一定要追查阳记,这个阳参军明摆着有问题,他思索道:“哥,你说此人现在还活着么?”

  “谁知道,”温钰摇头,他踢开脚下一块卵石,准备往石洞回去,“因此要跟牢明逸臣,此人若还活着必然和他有联系。”

  是了,明逸臣是眼下唯一的线索,而这个“线索”还想杀温镜,这是哪里来的缘分?你的先辈搞得我的父辈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十几年过去,旧事重演,竟仿佛一切从头来过。

  两人回到若水阁洞口,温钰豁然转身两根指头直指温镜眉心:“两件事,其一,我今日的话你姐姐都还未听过,你嘴上有个把门的,少往外头说。其二,”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还是你姐姐,明逸臣如何给你下的毒,你又是如何险些饮下,这话你自己对你姐姐说去。”

  温镜更加严肃:“我忽然想到,珍宝到底是什么咱们还没头绪,还是多备些传讯牌为妙,免得明逸臣犯蠢猜不出来还得咱们帮他,还要跟踪他,不如我现在就出发。”

  温钰负着手,俯视着他没言语。这神情越看越奇怪,温镜眯起眼睛,他哥这表情跟刚才很像,有什么事情早就了如指掌但是拿不准他温镜有没有脑子知道,就那个表情…温镜忽然福至心灵:“你不会早就知道珍宝是什么了吧!”

  他一掌捣在温钰臂上:“那你看着我们没头苍蝇一样瞎猜!明天复选就最后一日,咱们去将珍宝拿来不就行了?”

  温钰先开头笑一笑,听到一半又浮起嫌弃的神色,将手臂抽回来:“还以为你开窍,跟着有脑子的混一混怎么也没学聪明些,还是净说蠢话,”他叹道,“真那么好拿我不早拿来了吗。”

  温镜收起笑意:“谜底到底是什么?”

  温钰没答,只向着石洞撇撇下颌:“去把姓李的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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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镜和李沽雪窝在鹭雪峰北麓一棵白皮松上,脑袋挨着脑袋,向不远处一株更大、主干更挺拔、树冠更宽广的树木张望。夜间未能见其色,但两人都睁大眼睛,活像蹲在树枝上的两个猢狲。无他,凤凰木太罕见。

  温镜悄悄道:“这一带咱们先前也来过,怎么没看见这树?”

  凤凰木树叶火红,按说应当相当醒目才是,这里距离苦痴大师的轻功试炼并不远,怎会错过呢?李沽雪道:“鹭雪北峰的山脉崎岖,怪石嶙峋,将这处山坳藏得严实,”两人栖在稍高处的半山腰,说是半山腰,只容寥寥数棵松树生长,寻常路过的话万万难以到达,“从远处山上望来又会被前头的红颜枫林吸引视线,至多以为是枫林一直绵延至此,决计想不到这里隐藏着一座洞穴入口。”

  有理,温镜点头。

  这里正是此次复选最终谜底所在,藏着忘风道长说的“珍宝”,据说是一只硕大无朋的象龟,昨夜里温钰将象龟栖息的洞穴方位细细说与两人,吩咐两人来此看守。温镜忽然道:“所以苦痴大师给的木牌画的确实是龟甲对不对?我当时看就像龟甲。”

  李沽雪扭头看他一副“一定就是这样”的样子,笑道:“正是,阿月聪慧,正是象龟龟甲。”

  他心里叹道,当真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温家老大,人精得仿佛多长有一副心肝,阿月便是…怎么说呢,李沽雪想起阿月嘴里蹦出过的一个词,呆萌。不过他哥是真聪明,竟早在第一日就大致猜出了谜底。象龟多生于海岛,但是栖息地却在山地沼泽、草地,成年的象龟能有两米长,一人多高,确实是一件很难“保管”的珍宝。

  温镜喃喃道:“壬癸,壬癸…和象龟有什么关系?”

  李沽雪解释道:“壬癸四方居北,北方不是玄武领神么,相传玄武本体正是一只巨大的玄龟。”

  温镜“唔”一声,眼睛分毫没有移开凤凰木,因为洞口就藏在树下不远,不一会儿他又问:“那裴师给咱的那两个数儿又是什么意思?”

  裴师的传讯牌两个数字分别是二十九和六十四,当时温钰提一嘴“象龟”李沽雪就反应过来,易经正数六十四卦,而第二十九卦正是坎卦,坎为水,也是玄武的卦象。他一一为温镜细细解说,说到一半温镜眼睛不再看着下边,而是看住他,待他说完一脸空白地叹道:“你们都长有几个脑子,能记住这些。”

  李沽雪刮一刮他鼻尖:“没有你哥脑子多。”

  温镜甩掉脸上乱摸的手,呆了片刻,忽然道:“其实象龟的事情我也知道,《武林集述》录得清楚,去年两仪门向东海碧海潮生岛划了四千两白银买得一头象龟。”

  那账本他看温钰整日头都要埋进去,于是也誊来一份跟着一起看看。可事实证明,同一本东西两个人看,就是能看出不同的结果。一个到事儿上记得住、想得起,另一个看完可能也记得住,但是提示线索拿在手里愣是没联想起来。

  温镜向李沽雪感叹:“我一辈子可能也没有那个脑子。”

  李沽雪抚慰地摸一摸他的后脑勺,吻一吻他的眼睛:“没关系,我有。”

  温镜作势要抽他,又没精打采缩回树枝:“说真的,你们俩一人借明逸臣一个脑子他都猜不出来。”

  他刚刚感叹完,李沽雪刚刚又忍不住手摸到他脸上,温二公子再次惨遭打脸,凤凰木下一阵窸窸窣窣,一个银白衣裳的身影冒出头,鹭雪峰渐西的月色一照,此人面目清晰可见,正是明逸臣。

  ???脑子比不过他哥和李沽雪就算了,怎么竟然连这孙子都比不过?温镜心里不平衡突破天际,然而下一刻他就呆立当场,再也顾不上这些。

  明逸臣孤身一人衣衫凌乱,似乎还有些跛脚,四处张望一番,倒在凤凰木下,竟然好像昏死过去。

第159章 一百五十九·路转峰回意豁然

  再仔细看看,明逸臣好像并不是从山下绕上来接近洞口,而是从里面出来,温镜嘴巴开合半晌道:“真奇怪,你说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咱们怎么没看见?”

  两人还没入夜就摸到这处高地,这复选鹭雪峰最后一夜过去,风与人俱静,确实并没有看见任何人经过。什么意思,明逸臣早在他们到达之前就在里头?现在又伤成这样狼狈逃出?这处山洞是不是另外有别的入口?明逸臣是之前就受伤进去避难,还是在里面受的伤?

  他们…要救吗。温镜刚想问,忽然李沽雪神情一凛一把按下他,抱着他小心翼翼隐在树叶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温镜从树叶间的缝隙看出去。

  先是一阵风声飒飒响起,那是轻功高强的武者在凛冽的山风间施展步法的声音,接着他看见一道银白的身影从山顶的方向一跃而下,直奔明逸臣而去。温镜捻住叶子的手一顿,又轻轻移开,他看着李沽雪,李沽雪也看着他,两个人相对愕然:那不是朱明长老吗?

  他来干什么?他的年纪和资历远远超出巡游队的师兄师姐,也不是发传讯牌,时辰差着数儿呢,他来的方向…温镜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望向山上,靠近李沽雪轻声问:“上面是不是鹭雪主峰?”

  李沽雪跟着他的视线往山上看去,晨间第一束阳光穿过松针投在两人眉目间,映出鹭雪峰山巅一角。

  突然李沽雪出声提醒:“你看,”凤凰木火红流金的树冠影子投在明逸臣毫无知觉的身上,也投在悄无声息落在他身旁的朱明身上,却见朱明长老虽然白眉紧锁面露忧色,但是,“他急吼吼跳出来不是为了救人?”

  的确,朱明长老左右看看明逸臣,拉起他手腕摸脉,面上的担忧转淡,露出一种既深沉又审视的神色,半点没有要施救的意思。

  接着他单手抓起明逸臣的衣襟,左右看看,捏一个揽九霄的起手式,拎着明逸臣飞到一块嶙峋突出的巨石后头,看样子是想将人藏起来。温镜和李沽雪两脸懵逼,看朱明长老的意思是想叫明逸臣直睡过复选截止的时辰,为什么?自己徒弟,不想让他获胜吗?

  李沽雪随手摘一枚松针嗖地弹飞出去。

  那松针纤细如发,上头加注的内力刁钻轻巧,不偏不倚扎在昏迷的明逸臣右手虎口,他腾地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又看清面前的人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掌,他爆发出一声尖叫:“义父!”

  不远处树上两个吃瓜人险些惊掉下巴,一嘴鲸还没吃完,又见得朱明老道手起刀落,不对,手起掌落,极其干脆地将明逸臣打晕过去,掼在一片山石底下,还拿周围草植盖了盖,一切布置就绪才飞身离开。

  义父?

  半晌,李沽雪叹道:“你说,就如此情形来看,嗯…”他停住一副深思的表情。

  温镜便替他把话说完:“就这个情况来看朱明和明逸臣是一起的,哦!”他忽然想起,游簌簌曾经说起过,江湖上收养子养女可以取名中一字作姓,明逸臣的“明”就是朱明的“明”啊,“朱明一定知道明逸臣的身份!”

  那么,温镜呼吸加快,鹭雪峰的曙光半点不能与他心中的曙光相比拟,电光火石之间他脑中诸多游离的纷乱的圆点连成一条线!白驹,朱明,原本都是太阳的意思!他看向李沽雪:“朱明会不会就是阳记上一任主人?”

  李沽雪却没答他这一问,而是严肃道:“要我说,现如今更紧要的,这个珍宝该谁拿?”

  啊…这也真的是一个问题,一个眼下更紧迫的问题。

  两个人互相看看,说起来他们真是和松树有缘,自打认识起就没少一块儿在各种松树上蹲,初见时扬州法源寺外的油松,后来金陵不见峰上的雪松,再后来东海琉璃岛白沙畔的枞松,如今两仪门鹭雪峰的白皮松,从日暮守到深夜再到天明,多少本该是赔在枕榻上的好梦时光,两个人却双双眠在松树上。

  圆月有情夜,松风无尽年。

  若足下松风有情,只待吹过岁岁年年。温镜心中安定下来,急什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观,两仪门又跑不了,早晚查朱明查个明白。这次梅试也是,急什么?到午时还足有三个时辰,未知还有没有旁的侠士闯到此处。实在不行,温镜仰在松树枝子里朝李沽雪笑得安静,实在不行咱就去把那只象龟领出来,便就做了这秀林之木又如何。

  他眼神清淡,映着渐亮的天光,又清又亮仿佛可以就凭此一往无前:“到了终宴,梅试魁首站出来声讨两仪门有失公允,也算给袁姑娘讨回公道。”

  李沽雪笑道:“谁去?”他心里想,你怎么就记得旁人的公道,你自己的公道呢?也无妨,明逸臣的账我替你记着。

  温镜悠然道:“你的身份肯定去不成,要于朝雨去难免强人所难,问问游簌簌吧。不行,估计裴师不会愿意和两仪门撕破脸。唉,这种出力惹一身腥的活儿还是交给温钰好了。”

  李沽雪笑出声:“啧啧,家风清嘉兄友弟恭,佩服佩服。”

  又过两个时辰,温镜甚至歪在树枝子上——实际是李沽雪手臂上——眯了个盹儿,凤凰木下静悄悄,半个人影都没有出现过,两人振一振精神,打算进洞去一探究竟。

  洞口石壁掩映,绿萝垂蔓遮天蔽日,进来以后转过一个拐角,这洞穴才真真正正展露真貌。温镜抬头望着高得陷入黑暗的洞顶和渗着水流潺潺的石壁,石幔石柱随处可见,心想原先他觉得若水阁那处石洞便算宽敞的,跟这处比实在提都不好意思提。身在此间甚至不敢高声言语,方才采庸触在洞壁,清脆的铛地一声,回声幽幽绵响不绝,整个一立体声环绕,声响放大数倍不说,还延长很久,吓了温镜一跳。

  两人摸索着前行,渐渐洞口的光便再透不进来,李沽雪牵住温镜的手在前领路。又行得小一刻,洞穴不仅不见收窄反而愈发幽深,四周静谧无声,不见任何活物的踪迹。

  温镜忽然瞥见洞顶似乎有一个小孔透出光亮,小孔正下方石头起伏,有一座石丘未经地下水侵蚀,刚好地势高出一块,温镜跳上去,仰头观望光源。他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小孔,而是一束圆形光亮高高悬在上头,只是距离太远,导致投进洞中只余一个小圆点,他慢慢猜测:“这是不是就是…鹭雪主峰道观后头那口井?”

  李沽雪还抓着他一只手:“你别说,还真是。”

  说着就想跟着一起上到石丘顶上,可是上头手牵着的人却忽然一拽一推松开他,同时耳边传来抽气和惊呼:“小心!”

  原来不是温镜推他,而是石丘猛然升高,温镜不得已松开了他!可是石丘怎么会动?这啥?什么东西?温镜和李沽雪惊诧过后齐齐想起温钰口中的“珍宝”,象龟。

  传言东海象龟成年以后能有两米来长,体重能达到200斤,先前他们以为的石丘是不是其实就是传说中的象龟?

  温镜只觉得一个突然的颠簸差点把他甩下去,这颠簸虽然力道很猛但是并不剧烈,又猛又钝,“石丘”一侧好像底下安装有一座千斤顶,duangduang两下子顶起,温镜抓住边缘才不至于滑落,紧接着另一侧也陡然升高,“石丘”站了起来,这只成年东海象龟,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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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圆月有情夜,松风无尽年。陈曾寿《忆舍利殿》

第160章 一百六十·一匕玄霜幸见分

  李沽雪喝道:“当心!”洞中黑暗,未能细观这象龟的头部和四肢,只能大致看清它的龟壳足有成年男子高,如今一步一步活动开来一方山洞内真乃地动山摇。

  紧接着,说不清,一隅熠熠的光彩接映头顶凿壁之光隐约现在龟腹之下,同时一道幽微的风声和着窸窣之声几近刁钻地钻进耳廓,温镜和李沽雪同时做出反应,一者直接悍然出剑!一者再次出声:“等等!”

  温镜一剑逼退袭来的腥风:“有东西!像是条蛇!”

  李沽雪则探身到象龟身下:“有东西!像是珠贝母!”

  说是蛇,温镜的意思其实是狂蟒之灾;说是珠贝母,李沽雪的意思其实是很大很大,大如银盘的珠贝母,嵌在地底凹槽中,现在露出一角,正发出莹白的光。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珍宝”?象龟只是看守?

  然而眼下却不容细究,李沽雪直觉惊人,他很快察觉到一道冰冷的气息,正飞速朝象龟背上袭去,莹莹珠光映照得四周依稀可见,赫然是一条长虫,巨大无比,尖喙大张,露出的具齿森然,足能吞下成年男子小半边身子!

  !!温镜也看见了,象龟就罢了,这条东西一直在洞里吗!一直蛰伏在暗处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进洞来吗!一想到是这样,温镜从后腰窜起一股激灵沿着脊骨一路炸到后脑勺,一剑蛰谷听雷斩出去都手抖偏了一寸。

  他偏这一寸却正好,李沽雪飞身而来,归来贴着采庸刺出,正正刺中巨蛇,几声碎玉般的声响渐次响起,是蛇鳞。这几片鳞片不仅激起回音,显然也激起了巨蛇的怒火,它狂怒地甩动身躯,发出嘶嘶的威喝,鲜红的信子疯狂吐出,再次向温镜发起进攻。温镜一面要应付巨蛇散发着腥气的利齿,此外他还要时刻戒备这大蛇用尾巴甩他。

  他虽然没有亲历过这种场面,但是总见过猪跑,电视上这种蟒蛇一般都是组合拳,血盆大口和卷人用的巨尾双管齐下,不搞死一两个炮灰不会轻易狗带,不过不知为何面前这蛇并没有用尾部发动攻击。

  两厢缠斗间象龟魁岸的身躯一寸一寸移开原地,它腹下的东西渐渐显露全貌,却原来并不是一枚珠贝母,而是一颗直径逾缸的夜明珠,只见这珠子照得四周越来越亮,巨蛇似乎得越烦躁,攻势却越猛。它用硕大的吻背撞开采庸,吐着信子无比凶恶地嘶嘶几声,温镜甚至看见他昏黄的两只眼泡透出的恶狠狠的冷光,再往后它扁平的头部衔接着黄黑两色的蛇身,蛇身巨大,腰比人还粗,再接着,温镜往下看,看见这巨蛇竟然是直接连进龟壳中。

  它没有用蛇尾攻击,是因为它原本并没有蛇尾,它的尾部长在象龟体内。

  李沽雪一愣,飞快明白过来,这长虫伸出来的半截恐怕是被夜明珠激怒!他将夜明珠撬出搂在左臂:“这长虫八成是畏光!”

  巨蛇狂暴不已,象龟也挣动得愈发猛烈,猛地撞向一侧一棵石柱轰然而断,洞顶滚落下来一些碎石,温镜捂住脑袋:“它再折腾这里非塌了不可!”

  巨蛇狂舞,能见度又有限,要怎样才能制服它?李沽雪一咬牙将夜明珠双手举起:“我把它逼至壁上,你斩了它!”

  他奋力举着夜明珠辗转腾挪,将蛇头往墙角逼去,温镜足尖轻踏不再凭借龟背借力,而是跃至墙上等候。他看下方战局整个一心惊肉跳:珠子既不能太远又不能太近,太远失去威慑,太近一不小心李沽雪就有被铁杵似的龟足踩成肉饼之虞,幸亏李沽雪走位犀利,一路逼迫巨蛇向洞壁靠近。

  终于接近石壁,李沽雪猛地跃起将夜明珠砸向蛇头,喝道:“春斩雷!”

  巨蛇躲闪珠光,硕大的尖喙甩向石壁,温镜等候多时,采庸仿佛听懂李沽雪的呼喝,一剑凝气斜劈在壁上。

  也劈在巨蛇颈间。它长满尖齿的双腭依然大开,诡黄的眼睛也还睁着,只是竖瞳涣散开来,半截蛇身左右晃几晃,轰然落地。

  温镜瘫坐在龟背,舒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暂时不必担心被活埋,也不用担心成了巨蛇腹中餐,紧接着他又想起些别的:“这是什么怪物?”

  世上真有蛇首龟身的玄武?可是,《武林集述》记载明确,两仪门购得的只是一只普通象龟呀。

  象龟出生在海边,海沙作巢,海水为哺,待破壳以后却不往海里去,而是到陆地,到山间的池沼草生长栖息。传闻每有大雾,它会于山顶引颈,承饮天露。因此象龟多见于有些规模的海岛,而生长在碧海潮生岛的这只记载得明明白白,就是一只普通的象龟,它腹中的巨蛇又是什么?两仪门把它变成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