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 第82章

作者:金钗换酒 标签: 穿越重生

  温镜忽然无意间翻到一张名帖,一张红豆树叶随手划的名帖。上头的字金钩银划凤翥龙翔,刻成的那名字是温镜几番魂梦皆惊、几回想忘但一直忘不掉的名字。好似被闹钟惊醒的贪睡虫,温床暖衾,一晌贪欢,可是迟早的,有一个问题温镜不得不问问自己,正如闹钟不得不挣扎着捞起手机给按了,否则响起来跟催命一样。

  若说云碧薇跟中宫一个姓是郦王的人,裴玉露进仙医谷之前姓楚是九皇子的人,那么李沽雪呢?他从九嶂山一路到咸阳,总不能是为了跟自己“偶遇”吧,他又是谁的人?

  温镜不知道。

  一如他不知道当年李沽雪到扬州是为了什么。

  他喉间忽然有些麻痒,脱口而出几声闷咳。继而咳意愈发地强烈,他一手握拳抵在唇间,一手将半开的窗子推得大开,瞥见西轩中裴玉露还未归,终于一掌撑在案上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直到喉头都有些腥甜才渐渐止住,温镜深吸一口气静坐运气,什么毛病啊这又是,他觉得大约是自己跟咸阳这座城命里犯冲。

  裴玉露终究不是自己人,回去要不然听扶风的话,好好瞧瞧。眼下么,眼下温镜却没工夫纠结自己这一二声小小的咳嗽。摄武榜既贴了满城,咸阳便好似在瑟瑟秋风里苏醒的巨兽,摇头甩尾地要热闹起来。

  当日近晚管事就汇来消息,说第一轮的初试两日后就要开启,层层遴选,十日后选出格外出类拔萃的二十位进终试擂台,决出最终的校尉人选。温镜听了略一沉吟,道:“明日晨起到县府门口摆一个茶摊,应征的勇士总要在就近有个歇脚喝水的地方。”

  管事知机,明白这是要大体看看有多少人、有些什么人,连忙应是。温镜又道:“也无须太近,远远地支在街口就是,也无须什么好茶,平价即可。”管事领命而出。

  恰巧这时裴玉露进门,他进得正堂首先一揖:“平明事急,却没向主人辞行,实乃——”他告罪的话没说完就抬头看见温镜的脸色,立即有些吃惊,“二公子,你的脸色怎如此难看?”

  说着他就疾行而至一手搭上温镜的脉,一回到医者和病人这个关系上裴玉露便心无旁骛,温镜也坦坦荡荡给他摸,他摸着摸着脸色凝重起来:“今日二公子可是见了什么人?”

  温镜心想跟见人又有什么关系,只懒散道:“并没有。”

  “这倒怪了,”裴玉露眉头紧锁,“二公子一向是气血阻滞,脉沉有力,乃里实。今日重按之下又有迟脉之象,若非见到什么人,或是偶然经历什么变故,心绪应当不会如此浮动。倘若今日无事发生,经脉竟如此易感…二公子从前真的没中过什么寒毒么?”

  温镜严肃道:“哪有跟大夫扯谎的道理。”裴玉露听了兀自坐在塌边发愁,半晌没说话,温镜就陪着半晌没把手要回来。

  却见裴玉露发一会子的呆忽然拔腿出去,实在莫名其妙。不一会儿又回转,手里抓着一卷竹简,一面翻开一面拉着温镜的脉摸来捣去,后来道一声“失礼”干脆擎住温镜的下颌左右细观他的瞳仁和面色。半晌,终于裴玉露摇一摇头对温镜道:“二公子若是得空,还是到仙医谷瞧瞧的好。”

  温镜从善如流:“好。”

  裴玉露又道:“最好是趁着天气冷,二公子脉象里的寒症更明显。”

  温镜嘴上还是说好,心里则想,是是是,正好马上入冬,最好立时就跟你去看病是吧。从前不知道他是九皇子的人尚且只君子之交,如今知道就更不可能有再深的交集了。

第189章 一百八十九·布衣何用揖王公

  咸阳古道。

  白云浮日,黄沙横天,渭水迢递,草野苍黄,咸阳古道。

  “…清兮渭河,逐波灵游。莽莽百川,至此回流…”府令大人站在高台上颤颤巍巍念嘏辞,为显郑重他特穿上紃绿正服,龟甲双巨十三绫,十分地像模像样,最后他颤悠悠的嗓子扯着道,“三炷香为限,丞待英豪!”

  他脚下的高台也很像样,温镜隐在人群中微抬起头,觉得这高台少说有篮球场大小。他再默默以自己的身高估算,估计得有九尺高。却没有阶梯,只有由近及远立有几十个木桩,最矮的大约一尺半,依次是三尺、五尺、七尺,木桩立的位置也不是横平竖直两道,而是左一个右一个,不知合的五行八卦还是二十四宿,十分花俏。

  温镜知道这是给“五陵侠士”们露脸——但凡打到这一轮多少手里都有点东西,放眼看去,场中有十来个左臂缠有库金绑臂的武者,这是他们战直终章的凭证,这些人今日上去打擂,在那之前要是有意,任你是水上漂还是梅踏雪,尽可先秀上一秀。

  温镜还看见了裴玉露,此人前日郑重辞行,置下十八道整面大宴酬谢白玉楼的收留,今日则领着六七个人端坐在高台之侧的坐席,那坐席中央就是府令。

  今日裴玉露也没穿他惯常的那身青葱似的青白袍子,而是穿着一身十分扎眼的槐黄。槐黄是仅次于赤黄的正色,须知天子常服就是赤黄的,这位也真是不藏着掖着,有个得宠的姑姑就是不一样。

  相比之下,另一位姑姑也在宫里的就低调许多。温镜几年前机缘巧合见过云碧薇几面,温镜记人脸又准,一眼就认出来。云碧薇却没去高台子上坐,而是站在台下,站得离温镜还不远,她今日穿得不打眼,身上的绉纱是很平常的素罗纱,只有臂上缠的她们青鸾派标志的披帛十分醒目,银红的缎面缕金刻丝的纹,在太阳光底下跟着云碧薇一扬手一敛袂飘动不止。

  温镜知道,上头绣的金箔不是好看的,而是实打实见血封喉的杀器。可是啊,不妨事,碧薇仙子看脸是名花照水,看通身是纤柳拂风,可见真正的美人毋须什么繁艳的衣料,随便往那儿一站就是一捧焰火似的,场中但凡瞧见她的男人,两只眼睛都要暂时当一当飞蛾。

  云碧薇后头也是六七名门人,几位仙子容貌虽然不好与她相比,但每一位也都可称美人。温镜就很喜欢看美人,尤其喜欢瑞凤眼的美人,而青鸾派的仙子们似乎是照着温镜的审美长的,大都长有一双瑞凤眼。为着出招方便,几位仙子皆是短打扮,袖子既短又窄,颇似胡服,身后飘的披帛又飞得张扬娇俏,云鬓高挽,眉间点朱,衣裙或辰砂或臙脂,皆以红色为主调,远远看去一片红云似的叫人赏心悦目。

  温镜赏着赏着就看见,怎么一众美人中间儿还有两个碍眼的?那是两名青年侠士,一执剑一持折扇,温镜认出手上一柄扇子的那位似乎是步月湖弟子。

  他转念一想,那也确实。青鸾派再巾帼不让须眉,朝廷也不会将官职直接封给她们,这两位其中之一大约即是此番摄武榜擂台郦王一党属意的候选人。

  温镜闲闲地又看向高台,却不知裴玉露手上的底牌又是哪位,总不会他自己上吧。除非裴师把他逐出师门,断掉师徒情分,不然大约是不敢。那么便在他身后的几人中,温镜暗暗估摸起两方人马的斤两。

  一转眼,温镜愣住。高台旁设的坐席不多,县令带着几位参军大人居中,外缘是黄澄澄的裴玉露一行人,而内缘,县令左首边,只坐着一个人,玄衣银纹,绑臂大氅,李沽雪。

  那坐姿,那身形,虽则脸叫华盖似的垂幔遮住大半,但温镜不会认错。

  所以李沽雪不是九皇子的人,至少明面上不是,不然便和裴玉露一道坐了,温镜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个。他仿佛是理智与神魂剥离,在旁观思考这件事情。他在思考,什么人,不是现如今正炙手可热的两位皇子党人,但他可以堂而皇之在这种场合与朝廷命官同席?

  忽然他想,李沽雪,李,李可是国姓,这孙子别是什么皇亲国戚吧。尤其他凝神静听,运足耳力听见裴玉露身边人喊裴玉露“小侯爷”,人家侯爷才能坐上去啊,连云碧薇这皇后娘娘亲侄女的座儿都没有,李沽雪不仅有座,身后随从就有八个,温镜越发地怀疑起李沽雪别真的跟皇帝沾亲带故。

  什么意思,这样一来他温镜be like…灰姑娘?

  可是宫中并没有年纪仿佛的皇子,郦王是老三,顶上俩大哥和后头几个弟弟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变故殁了,只剩下老九,岁数又对不上。旁的,旁的郡王、世子,本朝仿佛也没有几位还在世。温镜摇摇头收回思绪,哪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真的龙子凤孙怎敢放他一个人这么出来。从前他们俩到处乱跑,李沽雪可是几次三番差点丧命。

  温镜奉劝自己不要幻想,李沽雪不是公子皙。

  好在他也并没有在多余的时间胡思乱想,第一位揭榜人已经上台。这后生倒也不卖弄轻功,极利落的一个兰舟纵跃上高台,温镜目力极佳,认出他的佩刀乃长柲卷首刀是锻刀山庄的看家招牌。

  锻刀山庄是个武林世家,也位列十大,只是山庄远在江南,却不知怎么也跑来凑这个热闹。

  这后生一身鹿皮棕的竖领袍,两侧裁得很高,立在台上显得他越发的身高腿长、如松如鹤。他向坐席上的府令执一个礼,报上自家名讳,温镜一听,果然姓季,锻刀山庄的人都姓季,这后生报过名字一转身面向台下,身姿飒利。

  这个时候有些眼力的江湖人就该掂量掂量,锻刀山庄的刀法可不是说笑的,也是几百年的传承。况战力先不提,人人都知,锻刀山庄既有功夫又有钱——既以手艺命名,便可知他们山庄锻造技艺之高超,多少门派的兵刃都要跟他们订。

  有人掂量,自然就有掂量完了也要上去一战。温镜忽听身前几人一片喧哗呼喝,只见几步开外一胡服年轻人前跨数步,攀着七尺高的木桩肘臂交替用力,攀援而上,竟半点不靠腰腿之力就站到木桩之上。倒也是好身手,他的同伴们在前头一阵击掌叫好。

  这年轻人遥遥面向高台抱一抱拳,而后右手扣在腰间。他的兵刃是一条九节鞭,挽成梅花结携于腰后,他拇指轻抵在鞭头鞭把两端,一推一拉鞭子就解开来握到了掌中。九节鞭宛如惊鸿展翅,游龙甩尾,鞭头便缠上高台一角的立柱,胡服年轻人腕上一抖,人便顺着这个回抻的力道跃至高台,力未竭而后招又至,整个人一股风似的团着鞭子攻向台上锻刀山庄的弟子。

  端的身姿矫矫,动如脱兔。

  今日这擂,温镜拊掌一叹,好手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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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皙,即楚国王子,鄂君子皙,《越人歌》主人公之一。《越人歌》解读不一,本文取另一主人公为船夫的男男版。这个版本的解读主要依据是汉代刘向《说苑》卷十记载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楚国襄城君年轻时受了封要到封地去,站在船头,翠衣玉带,风姿天纵,大夫庄辛倾慕不已,就勾搭说:“我可以和你手拉手么?”周礼严苛,这一举动明显属于逾矩挑逗,襄城君当即就拉下了脸。但庄辛贼心不死,迂回劝诱,说从前楚国鄂君也是王的儿子,你也是王的儿子;同样是在船上游览,同样年轻美丽,使人一见钟情,但我是大夫,鄂君的越人只是“榜枻”,鄂君都愿意放下身份和平民同被而眠,尽意交欢,况你我乎?襄城君听了这个例子,不再作色,打消了顾虑,遂委身于庄。(真是赤鸡,放一段《说苑》原文:襄成君乃奉手而进之,曰:“吾少之时,亦尝以色称于长者矣。未尝过僇如此之卒也。自今以后,愿以壮少之礼谨受命。”)。故事中庄姓色鬼以《越人歌》为例追求同性,用的是榜枻,就是船夫,并不是越女,可见《越人歌》传到汉代时大家公认的还是同性版本(就是说,要不然同性之间拿个异性恋的故事去追人也太奇怪了吧)。

  详见《悲哉:被误读的怜悯与绝望》作者阿明利。

第190章 一百九十·英雄屠狗总穷途

  九节鞭这玩意儿发于西北,化的是西北各戎族骑兵常用的梢子棍,招式虽然变化多端,但横竖脱不开平圆与立圆两种。平圆即横甩,鞭头水平画圆,横揉纵取,攻势凌厉;立圆则相反,鞭头直发直收,垂直于地表,力发千钧,先声夺人。

  可这青年人别出新裁,出鞭惯是旁逸斜出,抡打扫挂撩,招招莫测。

  鞭子又长,须知一寸长一寸强,卷首刀再是长柄也长不过九节鞭去,那节鞭舞起来又咻咻生风,气势很足,一时间后上台的这名年轻人倒比那刀客显得更凌厉些,处处当仁不让占着上风。台下众人看着风向,也纷纷开始向着执鞭的年轻人喝彩,每每一个鞭花甩出去便有人叫好,加之他丹凤眼、悬胆鼻很有几分本地面相,来看热闹的咸阳百姓们自然念着香火情向着他,如此一来倒很有些众望所归的意思。

  温钰凝目看一晌,却看出锻刀山庄的这位虽则处处避让,但气息步伐丝毫不乱,十分游刃有余。

  如何看一个刀客是否游刃有余,只须看他接罢一招握着刀把的手稳不稳,下一招接得顺不顺。这名刀客拿刀的手就很稳,丝毫不见颤抖,招与招之间也很顺,丝毫没有凝滞。之所以不处处争锋,这是在看执鞭之人功法的破绽呢,温镜摇一摇头,百招之内,刀客必赢。

  谁知他这一摇头摇出了问题。

  温镜前头没几步远站的就是使鞭子那年轻人的同伴,当中一人也不知什么毛病,好好的擂台激战正酣,他眼睛不往台上看偏偏要扭过头朝后看。他这一犯毛病不打紧,正逢高台上他的同伴一招白蛇吐信赢得满场喝彩,这个节骨眼上却有个不长眼的瘦长条儿站在后头直摇头?几个意思?还冷着个脸。

  这有毛病的汉子哼一声,跟另一同伴大声道:“有些人,肩上扛的却是个拨浪鼓还是怎地?摇首摆尾那个样子,一看就不识货!”

  他同伴不明所以,他就这样那样嘀咕一番,声调再扬起来时说话愈发地不干不净:“抱一把剑就觉着自己是个人物了,真乃瞎驴!”

  同伴附和道:“我看八成是与台上那耍刀的小子认得,知道要输,在这儿打肿脸硬撑门面。”

  温镜字字听得明白,他干咳一声摸了摸鼻子。有点想推荐这几位去瞧瞧大夫,怕不是肝不好。无缘无故肝火旺盛,八成还肾虚。不过他也没搭理,人家又没指名道姓,听说过捡钱捡便宜,没听说过捡骂的。

  他哂笑一声,目光重新看回高台。

  前头那人听见他的嘲笑当即回头就要过来理论,但此时台上情势有变,两厢盘顾之下便只狠狠瞪温镜一眼,转回去看台上的打斗。

  又过五十来招,棕袍刀客渐渐转守为攻,单刀看手,裹胸合力,力发于微,势在千钧,执鞭的年轻人渐渐有些左支右绌。

  台上他逐渐落下风,台下他的同伴自然也着急,他们又不能上台去,纷纷一回头,互相使个眼色,不由分说将温镜团团围了起来。周围人见状,唯恐这帮手上有功夫的侠客祸及无辜,都默契地让开几步,生生腾出一小片空地。

  温镜抱着剑面无表情,他在思考,是不是可以仗着轻功直接飞走。许是见他不言语,酷爱回头犯病的那位仁兄粗声粗气道:“喂,说你呢,你这小子,方才我兄弟正赢着你摇什么头?”

  另一人道:“正是正是!你摇头可倒好,晦气可给摇来了!”他手叉着腰,唾沫星子直往温镜脸上飞。

  温镜一偏头,后悔没把幂笠戴出来。

  先头那大兄弟大约是真见不得别人的头部做任何横向运动,温镜这一偏头他又跟点着了似的大声道:“就你会摇头!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嫌弃,你算什么东西!”

  说着就要上手推人。

  却没推着。

  几人原本将温镜围个囫囵,几乎没留什么缝隙,但不知怎的只觉眼前一晃,先前被环在中央的瘦条儿青年就不见了踪影,再定睛一看,人已越过他们几个站到前头。

  还是抱着剑,还是冷着脸,还是一言不发,正眼也没看他们。

  有时候人火冒三丈,真的或许不是因为被骂、被打、或是被羞辱,或许就是因为被无视。又或许,这才是最具杀伤力的羞辱。

  几个汉子立即被攒起火,但台上他们的同伴正战到紧要处,他们又被高台吸引去注意力,只见高台上的执鞭年轻人许是知道再战下去恐怕力有不逮,便拼出全力掷出一个立圆鞭花,逼得棕袍刀客起刀横格,九节鞭又一拧,又极快地接了一个斜圆向刀客喉间攻去。棕袍刀客这回却不退不避,脚下一错,手中卷首刀一挂一抹,贴着九节鞭一擦,两种金属摩擦之下竟微微激起一星半点的火光,刀客的刀便顺着鞭子绞上执鞭人的手,再是一斩,执鞭的年轻人逼不得已手一松,九节鞭就此落地。

  胜负已分。

  台下先是一静,而后迸发出漫天掩地的欢呼声,武者慕强,台下的百姓们与那刀客又没仇,先前有所偏向也不妨碍此刻为胜者欢呼。

  剩下还耿耿于怀的自然只有…台下先前围着温镜的几个双目赤红,最先犯病的那个二话不说伸手就要从背后推人。但温镜习武二十年,若是还能叫人随意近身,那他真是白活一世,因此那人又推了一个空。几人不依不饶嚷嚷起来,执鞭的年轻人从台子上下来有些垂头丧气,立在一旁不吭声,兄弟几个的喧闹声融在头场擂落幕的欢喝声里,本也不显,直到他们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诿几句,忽然当中一人喝道:“…使刀的耍诈!”

  “就是!”另一同伴见机立刻接道,“我兄弟看得分明!台子底下有人使暗器伤人!”

  他所指何人,除温镜外不做他想,周围又安静下来,接着响起人们交头接耳地质疑声。

  闻言温镜终于攸地一回头看住几人。若说先前还是迁怒,属于找事,现如今这话一出便属于诋毁,属于诬陷。人的名,树的影,在江湖上行走第一怕做事有软肋,第二怕做人有污名。况只是温镜一人的名声也就罢了,台上那位可是锻刀山庄弟子。温镜略一思量,看住那方才上场的年轻人问道:“你中暗器了?”

  他语调虽轻,声量也不大,但就是周遭听见“有人使诈”的人都听见了他这一句。执鞭的年轻人错愕地抬起眼睛,下意识摇头,他的同伴立刻给他打眼色,心急的还有的嘘了他一声。

  其中一人连忙拉着他撺掇道:“就是罢?就是被暗器偷袭!不然你软鞭如何就脱手了!先前你明明就是优势!”

  “就是就是!你那九节鞭是练了十余年的苦功,怎会轻易就被那使刀的小子振掉了呢!”

  一时全场都看过来,狐疑的目光在执鞭的年轻人、高台上的刀客、和温镜之间来来回回,仿佛暗器一说真的有影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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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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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一百九十一·美人曾寄红珊瑚

  那刚从擂台上下来的年轻人被同伴几个拉拉扯扯,仿佛才明白发生何事,他剑眉皱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一挣:“哎!哥几个少说几句!”他向温镜一抱拳,语带惭愧,“烦这位兄台挂心,并没有暗器袭击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