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玉京 第81章

作者:金钗换酒 标签: 穿越重生

  云物凄清拂曙流,汉家宫阙动高秋。

  咸阳东南一直连到城外近郊渭水河岸,咸阳宫、阿房宫、建章宫等等宫阙林立,虽然内里大都久无人居,残梁寥落,宫花寂寞,但是从温镜这座小楼里远远儿看去却不见颓唐,依旧地飞檐高阁巍峨崔嵯,可不正是风貌依稀的当年宫阙。

  从前六国诸侯就在此地与秦王对峙,天下大势是休养生息还是民不聊生,诸侯们衣袖向着山河一挥,阴谋阳谋玄机暗含,掩在重楼叠嶂里便订下盟誓。

  古人对待盟誓十分郑重,温镜是知道的。这里的人依旧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依旧相信每一个誓言都是与天和地的契约,这里孔雀依旧东南去,尾生依旧抱柱死,一生只许给一个人。

  那么他和李沽雪曾经可也许下过什么誓言吗?谁知道呢,有也是没有,有些事温镜告诉自己不要去回忆。

  可是有时候人的思绪并不听命于理智,李沽雪正在一一剖析如今两位皇子各自背后的江湖势力,温镜一面听着一面却有些走神。

  “——相比于云氏在江湖上的地位,贵妃娘家确实不如,强弱比不过,亲疏同样比不过。因此楚家越发地卖力四处拉拢,这几年尤甚,”李沽雪沉吟着抬眼,却发现温镜似乎在走神,还是盯着他走神,便迟疑唤道,“…阿月?”

  “嗯?”温镜回过神,眼睛聚焦在李沽雪注视他的眼睛里。李沽雪是背窗而坐,因此背着光,瞳孔里黑漆漆一片,温镜倒映的身影于是格外明晰。他看着李沽雪眼睛里自己的倒影,鬼迷心窍一般问了一句,“你左肋第二节 的旧伤后来还犯过么。”

  ??此言一出两人俱是一静,一人内心里是骤然惊醒后悔不迭:你乱发什么呆乱问什么话!一人内心里是记忆漫灌神魂剧震: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左肋第二节 的伤,那、那是他从前替他挨了荣五一掌留下的内伤,也正是因为这处伤,他们二人…他们二人…李沽雪无可抑制地惊讶,看向温镜,这般自上而下望去,震颤的长睫,冷意十足的眼,尖削的下颏儿,略带着些不知所措的神情。李沽雪怔然地想,今年是哪年?是刚从琉璃岛逃出来的那一年吗?若还在那一年…若只在那一年。

  今夕何夕。

  这日,百羽楼近旁的这座隐蔽小院,主楼窗上坐一名玄衣人,自天光大亮到暮色四合,他与主人默然相对,都未再发一言,直到借住此地的另一名客人叩响了门,李沽雪如梦方醒落荒而逃。

  另一名客人是来替主人行晚间的针,一直到神医给行完针,温镜才忽然回过神。他问了云碧薇问了仙医谷,问了江湖上的种种,却忘了问庙堂。孟谨安又是怎么回事?他在咸福宫要的木料这项上作梗,是变向地在阻挠咸阳建辅都,那么便该是郦王一党。可郦王一党不就是云氏一党吗?那他当日为何那般惊骇,九嶂寨大当家死了,不就是他们云家人杀的吗。

  温镜不想再问李沽雪,便往长安去了一封信,去问他哥。又把此间种种汇报一番,独独略去了一人。

  不如,信写完温镜撂下笔,心想,不如直接问孟谨安,正好顺带督促督促赶紧把他们家的木料给用了。他看了看空旷高远的夜空,自言自语道:“好得很,斗柄北指,月晕而风,明天是个好日子,正宜访友。”

  然而第二日温镜却没见成孟谨安,也幸好他缓了一缓,没有当晚就去“访友”,不然他真说不清。因第二日一早传出消息,孟谨安昨夜里死了,在自己卧房一条马鞭把自己吊在了梁上。

  接到消息温镜连忙又给长安去了第二封信,他料想,温钰收到他接二连三的信应当很头疼,因为他现在就很头疼。不过他转念一想,孟谨安自裁,会不会是一种信号,郦王是不是要就此放弃咸阳。咸阳从来是帝都西北的门户,战略意义远大于安民农商,但凡薄有家资的都跑去临近的帝都,谁还留在这里。因此咸阳守将比府尹和县令说话管用,如果新派来的守将是个九皇子那边儿的,咸福宫想必建得能快些。

  建得快好啊,温镜坐在小楼窗前溜一道沸水,早一日建成就好早一日交差走人,咸阳城里有一个他不想见的人,他想走,迫不及待。

  ·

  自那日后神医就不好再叫,温镜放尊重许多,改称裴神医,他也再没和人家品茗或是手谈,每日早晚两次行针很像是例行公事。这一日一道针扎完,温镜浑身舒畅,经脉里暖洋洋的,他道:“裴神医技艺实在高超,仙医谷九针实在名不虚传。”

  青衣男子温润笑道:“二公子过誉,其实按照二公子的功法这类寒毒早该自己化去才是,却不知为何如此根深蒂固。若二公子得空,还是应当到仙医谷小住一段日子,请真正的裴神医瞧瞧。”

  温镜知他是让尊师的名讳,也是谦虚,意思是自己称不得一声“裴神医”,温镜便道:“裴公子谦虚。”

  “既与二公子叙过名,江湖儿女何不以名相称。”他坐在温镜榻边,腰直肩正,犹如青松绿柏,是挑不出错的仪态。

  可不知怎的,温镜脑海里忽然蹦出来另一个身影。那道身影从没有如此端正的坐姿,似乎总是斜靠着支着腿,那个身影也不穿青衣,总是着玄。鬼使神差地,温镜问道:“你名玉露,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么。“

  裴玉露惊讶抬眼,没别的,温镜空的间隔太长,他还以为今日等不到一句答话,只是答的这句却非比寻常。

  温镜一问出口就后悔,你踏马是知道的多还是什么,还是被针扎得犯困了吧你。他连忙去觑人家大夫脸色,谁知一向进退得宜的这位大夫神色好像被震住一般,裴玉露喃喃念一遍:“金风玉露一相逢?”

  温镜只得硬着头皮接道:“便胜却人间无数,说牛郎织女的,信口胡诌,莫放在心上。”

  裴玉露还是有些怔然,不过他很快调整了神色,淡淡笑道:“二公子诗情了得,只是我这名与前人传奇无关,取自恩施玉露,平平无奇一味茶名罢了。”

  温镜露了马脚态度自然热络一些,笑道:“怎是平平无奇,好茶,好名字。”

  裴玉露也笑:“好茶,却一样是生茶,不宜多饮,二公子可要当心了。”

  他这笑不比一贯的温和守礼,神色虽然收敛但是眼神未及收拾,说着“不宜”眼中却有些热光,像是向往又像是黯然,低头理自己的针具,不知在想什么。温镜心想,哟呵,歪打正着啊?这人心里是不是真有个织女。

  人家神医心里有谁这事两说,室内气氛一时有些朦胧不清。你大喇喇仰倒在榻上,腕子搁在人手里,嘴上说名字真好,茶也好,温润无双的神医青衣款款,说您可不宜多饮。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温镜在调戏人家,而人家借茶说人,说二公子可要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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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云物凄清拂曙流,…赵嘏《长安晚秋》

  金风玉露一相逢,…秦观《鹊桥仙·纤云弄巧》

  没有没有,温小镜没有和别人小裴搞暧昧,没有没有(摇头

第187章 一百八十七·四望河山围太寝

  温镜打一个寒战,觉得自己是不是没出戏,天地良心这是怎么回事。其实这裴玉露也算有趣,眉目也顺眼,搁平常放在身边过过嘴瘾也是个好人选,此番却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哪里差点意思。

  好似隔靴搔痒。

  他连忙坐正,语气也调得正经:“咸阳这几日不太平。”

  裴玉露神色已经与平日无异,客随主便道:“说的是,孟将军任上自戕,恐怕三年之内朝廷不好再派同职位的军使到咸阳来。”

  嗯?朝廷的规程温镜不很懂,便问:“那咸阳守将职位便要空上三年么?”

  “知君惯度祁连城,岂能愁见轮台月,二公子非是不知世事的井中人,自然知道无论是东西突厥还是吐谷浑,何处起战事实际上都打不到咸阳,志向远大的报国之士又岂甘心戍守此地。”

  嗯,唔…心怀天下的有志之士不会想来,那么想来的便是追名逐利的蝇营狗苟,这位裴先生对朝廷用人很有见地啊。温镜虚心求教:“那依你之见咸阳该派什么人来守?”

  裴玉露笑道:“既无战事又何必要守将,京兆府尹足够应付城中安保。”

  温镜道:“听闻常有小股戎兵滋扰,恐怕府尹力有不逮。”

  裴玉露神情莫名,温镜看出一些高深莫测的意思,只听他又道:“既只是滋扰,目的自然不在攻城。况且所谓戎兵,这是真是假么…”他神色微敛另起一个话头,“京畿六府,咸阳最靠西北,西北如今是谁的地界?安北都护府早越过了从前的区划,诸事都想过问。二公子您信么,陛下即便是遣禁卫军来接管咸阳,也不会再叫安北插手。”

  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信吗,大内禁卫军都抬出来了。温镜假作没当回事,笑言道:“禁卫军来管咸阳,皇城却要谁来管呢。”

  裴玉露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无名卫了。”

  “无名卫?”温镜有耳闻,无名殿据传是今上一手培植的密探,家事国事朝堂事江湖事,事事可问,却又神秘非常,温镜不动声色试探,“无名,戍卫皇城的守军怎能没有名目,皇帝陛下想来另有主意。”

  裴玉露神色不变,叹道:“他要是拿得定主意,想必今日之内就能等到圣旨。”

  温镜一想,那也是,帝都到此不过百里,快马加鞭一天可不能跑个来回么。

  此时楼中两人一站一坐,站的那位丰姿俊朗,小小一方庭院被他一身青袍临窗负手,愣是临出了三省一台九寺五监的架势,而温镜自认在这里头充其量只能打肿脸充个紫宸殿侍读,陪皇帝老儿悄摸读个闲书品个艳诗什么的。他便没发一言,等着看看咱们这位裴先生的高见会不会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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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子

  咸阳驰马惊苍雷,紫骝骓,翠翎麾。汉宫不见,百草竞折摧。渭水清白东逝去,兴亡事,又凭谁。

  廖寞霜天不成归,冷茶灰,黄叶堆。相思无聊,红豆却相催。此夜长风从朔起,云与月,共裴回。

  第二日温镜有些恍惚。

  精神恍惚,十个人有八个是因为没有睡好,温镜就是八个之一,他昨晚没有睡好。他没睡好却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烦心事,正相反,温镜昨日是难得的顺心——管事来报,他们家的白楠木终于被拉去咸福宫址,管事亲眼看着切削合度,去潮刨花,如今已经在台基下了地,铸立妥当。

  这件事一了温镜就可以回去交差,若这还不算称心如意,那还有什么顺心事。

  温镜没睡好,纯是因为他自己作死,大半夜的不睡觉瞎出去乱跑。

  他只是想去看看孟谨安是真自己吊的还是别人帮着吊的。孟谨安这定远将军生前在咸阳落脚的地方还不如温镜住的院子齐整,就挨着县府的一座小院,只配有基本的中堂和东西两轩,院内连垂花门和园林山亭都没有。其实倒也便宜,温镜当时攀在近旁的一棵松树上静候打更人转过街角,心想地方小还不好,搜起来方便。

  可他没想到昨晚上他一间屋子都没搜成。

  当是时,温镜见外头街上无人,正待翻下树,冷不防眼角瞟见临近的松树枝子上枝叶颜色不大对。西北不比江北,江北的油松、赤松等生得枝叶繁茂,树冠浓密有的直可与阔叶树相媲美,而西北的樟子松、黑松无一例外都是稀疏针叶。大晚上的针叶什么颜色温镜当然看不清,但不该是泛着银光的颜色。

  尤其一星半点的月色一映,那一团树枝子反射出的银色隽雅蕴藉,有些波光粼粼的意思。那是上好的缎纹织锦才有的成色,是银丝线细细拆成双股织成的暗纹,就织在——某个人玄色的氅袍上。

  李沽雪没戴方巾,也不知在松树枝子上蹲了多久,见温镜终于注意到自己,无声地对他说:“早知你会来。”

  彼时情景让温镜想起他们二人的初见,李沽雪也是这般蹲在松树枝子上,一蹲大半宿。

  一直到早晨天光擦亮,温镜也不太明白为何近来总是有所思有所忆,那些原以为早该忘了的陈年旧事纷至沓来。或许是偶遇故人,又或许只是秋思难抑。昨夜里他又不由自主地相信了李沽雪。李沽雪说院中有陷阱重重,有重兵严阵以待,又说孟谨安确系自缢无疑。

  温镜注视他半晌,终于没再多问打道回府。

  而后便翻来覆去到了这个神思恍惚的早晨,也是这个早晨,温镜没等来什么圣旨圣代,先等来温钰一封回信。信上说了一件事,当即就让本来就恍惚的温镜更加恍惚:扶风带着人马上九嶂寨驰援,正撞见强寇们张罗着巡山出货。扶风是个稳妥的,待寨中匪兵离去才敢上前查看,拾到一枚火药。不是寻常的火药,是装在火铳里的那种火药。

  温钰由此推测,温镜说九嶂寨私设铜矿,恐怕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造火铳。

  事到如今已是板上钉钉:九嶂寨绝不是寻常匪寇,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私造火铳。敢造火铳必然不是普通身价,再结合当日那名从天而降的女子说的什么“和你主子一般下贱”,若是确定那乘玉辂车的女子是云家人,那九嶂寨八成就是另一家,是九皇子的人,九嶂寨就是九皇子屯私兵的地方。

  温镜觉得自己真是一脚踩进好大一坨狗屎,你说咸阳周遭匪寨好几座,当时他怎么就挑上了九嶂寨呢。

  信末温钰嘱咐,说没想到几截木头牵扯这样广,叫温镜“见机而行”,左右人不是他杀的,并不关他的事,正相反,云家前辈斩了九嶂寨当家没让温镜斩了,实是替他免去了天大的麻烦。

  江湖上,既替你免去麻烦,你就是欠了人家人情。况且此次白玉楼帮着建咸福宫已经是不太给郦王面子,温钰遂叫温镜看见云家人、看见青鸾派都客气些,适当时候不痛不痒的小忙抬抬手,帮一帮,不要彻底断了交情。温钰写起信来婆婆嘴,最后又千叮咛万嘱咐,说安身为上,切莫勉强。

  安身为上,切莫勉强,这两行字温二公子是看不见的,他领会精神,只记住了八个字,见机而行,还上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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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知君惯度祁连城,…岑参《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

第188章 一百八十八·仰知天地肇皇图

  还上人情,续上交情。

  温镜在院中走完一套剑招,采庸垂在身侧铮鸣不止,他脑子清空了又没完全清空,还是颇为一筹莫展:人已经拒之门外,这交情可怎么续?他练完剑,额发散下几缕,西北初冬的风摧枯拉朽地吹过庭院一隅,也吹起剑客散落在肩的长发。

  温镜偏头看一眼落在肩上的发梢,忽然有些埋怨起院中的红豆树。

  落叶落了满阶,缘何不能落一片在他肩上。

  接着他越过自己的肩回过头,看见不知何时小院的门被推开了半扇。他便带着满眼莫名而起的憾意撞进李沽雪的视线,说不清为什么,李沽雪下意识隐去身形,闪身躲在门外。

  因此温镜便没有看见李沽雪,只看见院门口黑影一闪,他心下诧异:裴玉露今早急匆匆出了门,百羽楼掌柜又来报说店中连夜新住进十几名江湖客,如今更是还有人敢在他门前藏头露尾地试探。他也没着急,晃悠着到门口查看,果不其然早已不见人影。没看见人,但是温镜看见另一样东西。这样东西贴在不远处墙上,再往外走几步,发现这是一样贴满大街小巷的东西,一张纸。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张榜,县府签发,司户、司功、司田、司兵等几位参军的印信也俱全,一张武榜。

  榜上说定国军使孟谨安罔顾皇恩,畏罪自裁,然咸阳镇秦川之腹地,拒诸戎以安两京,渭水穿南,嵕山亘北,乃往圣必辖之地,此为设骠骑府、统军府之故也。然今承合天恩,俯顺人才,四境皆平,兵戈歇置,迩来二十年矣。朕今观咸阳,百感交集,徒循旧制所伤者唯其民。然十二朝先都遗韵,两千年英才俱聚,七贵雄门,五陵侠士,朕岂夺其锐乎?…

  巴拉巴拉一大堆,温镜伸着脖子看得脑门子都疼起来,终于从一大堆有的没的文字中间领会到中心思想。

  就是说咸阳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历代都设立有骠骑府、统军府之类的守军,但是呢,皇帝说了,老子登基以来上天庇佑,风调雨顺,臣子们也给力,二十年没打什么大仗,“徒循旧制”只会劳民伤财。最后皇帝大手一挥,守将不设了,你们既然有“七贵雄门,五陵侠士”,不如你们自己搞个擂台,竞争上岗,胜者就封折冲督卫,领咸阳军务。

  此是为摄武榜。

  四境安稳就四境安稳,还非要自夸一句自己承合天意,然后再赶紧谦虚一句“俯顺人才”,是群臣辅佐有功。温镜觉得这个皇帝八成跟他大哥有共同语言,装模作样,都是惯会腆着脸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主。

  不过摄武榜倒有点意思。

  怪不得咸阳城中拿家伙事儿的一下子多了起来,裴玉露一大早没等得及遵照礼仪向他这做主人的告辞就跑得没影,大约也是急着跟同党商议这个折冲督卫的职。温镜飒然一笑,揭一张榜回院。这个热闹,要按温镜自己的性子他是不会去凑的,但他不得不去,这个热闹他不一定会看,但来日温钰问起来他一定要会答。

  这件事牵扯重大,在朝廷设的摄武擂台上拔头筹,西北武林恐怕就此要变天。江湖十大门派之中,原本坐镇关中的是两仪门,只是自从五年前梅试折戟,两仪门一蹶不振,门中各峰弟子争夺不休,再不复昔日荣光,大约是腾不出手来咸阳争这张摄武榜。那么这一局,已知青鸾派掌门已在城中,另有仙医谷裴师的关门弟子,还有,温镜掂一掂桌案边的书箧,他闭门谢客,里头的名帖越积越多,旁的还有昨夜和今早住进自家百羽楼的江湖客,还有,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