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怀了我的崽 第80章

作者:苗五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若仔细辨认,能见着方才那个全身是血的“傅府侍卫”赫然在列——那人如何因为闹肚子的原因离开了队列,此时便就如何以同样的理由,辗转又回了此地。

  唯一一件稍微带着些良心的事,大约是他未曾给大队人马指错路,毕竟,前方本无事,去不去人都无所谓。

  驻足在门口一滩红白水渍前,为首的男子抬起脚、用脚尖蹭了蹭,冷笑出声:“尔等夯货,见着大晋储君,如何还不行礼拜见?”

  他一向喜怒无常,此时听到这话,剩下几人面面相觑了几息,终还是准备撩袍下跪。

  一句玩笑话而已?哪个又要他们当真下跪了?

  为首男子就见不得这等蠢模样,再抬脚,直接将离他最近的侍卫踢到了血水里,见其脸上蹭了脏污,忍不住“啧”了一声,“真是晦气。”

  长街悠悠,男子没管后面的人,自顾自往前行。

  待到后头一群倒霉蛋起身扑干净了雪籽,才侧过头问:“如此,当真就可以了?”

  这话问得那人一怔,半晌才琢磨过来主君问的什么,恭敬回道:“是,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那些怪胎若怀了孩子,无论月份大小,兹要是见了血,那必定是一尸两命,十几年的经验摆在那,至今还没例外。”

  “那就成,也算不曾白瞎我那样多的精锐,要强迫自个儿同那些怪胎交媾......”男子摇头,“啧,咱们左相当真不是常人!”

  虽这样说着,但那男子的声音都已见了轻快,“还愣着做什么?速叫车来,打道回府。这冰天雪地的.......”

  他说着话忍不住抬头望天——瑞雪兆丰年。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底下如何脏污又有何人知?总归瞧着是真干净、真漂亮。

  这场雪,这场瑞雪,下得......倒真不错。

  带来了吉兆、带来了喜讯啊!

  兴王妃在傅旻的带领下,一路疾驰进了内城,虽然京城不许打马,但是此时情势紧迫,实在是顾不得那许多,傅旻都已做好了之后自去顺天府尹处领罚的准备。

  也得益于今儿这场雪,路上的摊贩、货郎都已经收工了,行人也回家守着火炉子烘手了,素日熙熙攘攘的大街零星人迹几则,好行得很。

  傅旻见身下马蹄踩踏雪水出来,忍不住在心内感叹了句:瑞雪啊,实在该感激这瑞雪一场。

  一盏茶时辰未到,二人双马已经到了府正门处,门房见着傅旻回来,连忙将紧闭的大门双扇大开。

  “母妃,上得去吗?”傅旻紧紧收了下手中缰绳,惹得座下骏马长嘶一声,高高抬起了马蹄。

  兴王妃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回道:“你上得去,我便上得去。”

  “子怀晓得了,”傅旻一夹马肚,骏马直接上了台阶,冲进了府门。

  兴王妃紧跟其后。

  行至缣迭院门口,傅旻来不及等马减速,直接从马身上一跃而下,在满地薄雪里滚了几滚才稳住身子。

  高悬着“缣迭”牌匾的院门就在眼前,朱红双扇木门并未合拢,明月就在内里,他着急过去推开,让自己进去,也迎母妃进去......

  但跌跌撞撞地才上了三步,就摔在了冰凉石阶之上。

  兴王妃上前拉他一把,“孩子,别慌。”

  “子怀晓得了,”傅旻从石阶上爬起来,声音颤抖,强装镇定,“我不慌,不慌......”

  兴王妃走前一步,将门推开,“进罢,安儿在里面。”

  关心则乱、人慌无知,所有人都一样的,但见傅旻此时慌成这样,长辈的责任便一下子压在了肩头,兴王妃倒镇定起来了。

  其实,傅旻最开始也很镇定,城外一系列安排无可指摘,只是离院越近,他便越慌。

  恐惧像一堵倾塌的墙,压得他喘息无力,更一息一刻、不止不休地蚕食着他的理智。

  正屋门外,左穹、齐苍、薛诚、小福子、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护龙卫都守在门口,一个比一个的脸色凝重。

  从府门口至屋门口这一路的血迹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但在场目睹的人都忘不了,那么多的鲜血,从一人脚下不停地滴出,几乎连成血线的场景。

  他们都是见过生死的人,同僚除了中毒,便就是因为受伤失血过多而......

  傅旻脸色煞白,一点不比外面候着的人好多少,他稳住步子走上长廊,问齐苍、左穹:“到底发生了何事?”

  俩人都感觉到了傅旻的强装镇定,忍不住心酸更甚,当即下跪,将府门外的事情尽数说与了他听。

  “晓得了,”傅旻点头。

  兴王妃也问:“安儿现下如何?”

  齐苍回道:“禀王妃,沈大爷同着君老都进去有些时辰了,至今还未有消息传出。”

  里面太静了,他们一群耳力远超常人的便就立在门口,这么久了,除了听到风声之外,甚至连落雪声都快要听见了,却到底没听得见里头传出来丝毫的动静。

  静得让人害怕、让人心慌。

  “相爷,要不要查?”左穹站到傅旻身边,狠狠攥住双拳,“前头不觉如何,现在所有消息凑到一起,方觉这局漏洞百出,若真想追查,怕不会很难。”

  “漏洞百出?”傅旻无力地抬眸看他,“那是因为你现下知晓了所有的线,若未将所有线索铺平了、展开了与你看呢?”

  确实,事情过后再看这局,步步均为险棋,未得一着堪称十拿九稳。

  但为什么这一着接一着的险棋却都走赢了?

  因为,足够知己知彼。

  对方如今在暗,己方在明,虽可以追查,但难度却不会小,可能,当真动用所有势力,也能查出一二......

  齐苍眼也红了,催促傅旻:“相爷,要去给陛下报仇啊!”

  “报仇之事容后再议,”傅旻靠着柱子,无力地滑坐地上,“我现在,只想等明月醒过来。”

  未再理会旁人在说什么,他无力地道:“若他不好,报了仇,又有什么意思呢?”

  “子怀,”兴王妃看得心疼,忍不住蹲身下去劝慰,“进去看看罢。”

  “母妃,我......”

  “别怕,不会有事的。”

  傅旻撑着柱子缓缓起身的功夫,兴王妃又问:“薛诚,听闻老夫人还在府上,如今安置在何处?”

  “老夫也听闻了消息,如今已经被二小姐稳住,正在祖宗祠堂里祈福。”

  “那便好,那便好,”兴王妃点头,担心子怀的祖母受惊吓,她本都已经准备叫随行的巫医来府了,如此便最好。

  “沈逸,是我......”傅旻听见薛诚的话,稍稍放了心,缓步到了门前,敲响了门,“明月,如何了?”

  沈逸的声音隔了好久才传出来,想必是好生斟酌了下措辞,“不太乐观,但还可以努力。子怀,别进来了。”

  一句“不太乐观”几乎将傅旻打倒,他双手紧紧扣着门上的雕花,再开口已经带上了哭腔,“一飞,一飞,求你,求你,求你保住明月,求你了......”

  沈逸这一句回复较上一句还更慢些,“知道了,我们一定尽力。”

  内里的门死死闩住了,傅旻缓缓蹲下了身子,头无力地抵在了门板之上,半晌没有再抬起来,直到又一阵脚步声无序地传来。

  护龙卫齐齐出声行礼,“卑职拜见太后!”

  傅旻这才缓缓转身,就地跪了下去,“下官拜见太后。”

  太后见他这样,先是长长叹了口气,而后同兴王妃对了个眼神,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回复后,俯身扶了傅旻一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子怀,你随我二人来。”

第89章

  “太后,母妃,”傅旻带路,“这边请。”

  缣迭院在一个月之前还只有一间房被用了起来,如今除了几间特意被留出来的库房外,几乎都已经装点完毕了。

  主屋旁边的厢房一边成了陆望安的产房,倒不期待能用得上,因为他之后定然是要去隆福寺生产,但总归空着那么多间房子,多置办出来一间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儿,便找沈逸来把关,照着隆福寺那边的规格给置了间一样的出来,担心人多污染,现在已经将门锁死,轻易不让人进了。

  另一间厢房则被布置成为会客花厅,傅旻平时院里鲜少来人,沈逸到了便一道在正屋里叙话,外人来了多是在前院专门的会客厅里见面。

  所以当时陆望安说是要在院里备一间会客厅出来,傅旻虽大力支持他去折腾,但也心里也直犯嘀咕——估计真有了也用不到。

  却不想,才装好了短短几日,就真用到了,还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

  傅旻推开门,发觉这里面也烧着地龙,明月喜欢下的大富翁还摆在桌上,这屋内一只瓷瓶、一张竹榻都是明月亲自过目挑选的,整体呈现一派暖融融的装饰,他忍不住又眼眶发热。

  太后与兴王妃二位上座,傅旻在堂中,失魂落魄地立着。

  兴王妃到底是与他更熟些,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子怀,坐。”

  “谢母妃。”

  太后清咳一声,问:“左相,哀家先问你,你现下是不打算出去找陷害皇帝的元凶?”

  傅旻抬起了头,“禀太后,微臣,微臣想等陛下醒来。”

  “既如此,那我二人便将一些当年未浮出水面的密辛讲与你听,希望等到皇帝醒来,你也得空,能更快地抓出元凶。”

  傅旻行礼,“谢太后。”

  “起身罢,”太后不是和蔼的长辈,也就只对他说了这句,便就直接切入了正题,“你可知章琪?”

  这名字有点熟悉,但是好像又很少提起过,傅旻凝眸想了想,“是右相那个养在深宅、鲜少带到人前的养子?”

  听闻是当时章相重病一场,找了八字相合的孩子来与他化灾殃,只是这孩子八字虽相合,却是个病秧子,由着这样大的家族滋养着,这些年才险险保住命。

  也是因着这个缘故,无论家族大小贺事,总不见这个担着长房长孙帽子的嫡子。

  便拿傅旻来说,虽不太对付,但好歹是与章相共事也有许久,却到底不知道章府的大公子什么模样。

  比前右相之子沈逸还更加神龙见首不见尾。

  “正是他,”兴王妃出声。

  傅旻曾怀疑过今日这事儿是右相所为,不对,应该说他本身就认定了这事儿是右相章致芳所为,但是......“太后,母妃,今日这事儿又与章琪有什么干系?”

  兴王妃叹了口气,“这还要从章琪的身世说起,湘君,你更熟些,你说吧。”

  傅旻震惊了,两位“母亲”居然熟到这个程度了吗,他是知道太后母家陈氏,单名一个“姝”,湘君大约是小字了,得多熟的关系才会互称小字啊?

  看来这些年,虽先皇与先兴王前后病故,她二人一人守着京城、一人护着浥水,却未曾断过来往。

  不等傅旻再继续想下去,太后已经缓缓开了口:“先皇方登基时,四方疲敝,太后便想了个选贵女充实后宫的法子,想藉此得到世家支持,消息放出去,前朝的大臣也因此而互相别起了苗头,勿论家中女儿是否有婚约,兹要年龄合适,都纷纷往宫里塞,全因彼时大晋虽不够富庶强大,但先皇能力有目共睹,起势只是时间问题,妃嫔之中谁若诞下皇长子,便可母仪天下、光耀母家。”

  傅旻仔细听着,可能在外人看来,勿论是先太后还是各朝臣,举动都不甚妥,但人从来逐利而往,这样举动太正常了。

  “贤妃宁氏便就是这时节里被父亲安排进了宫,她较那些本已定亲却生生悔婚的都许多,起码是不曾有过婚约。”

  先帝贤妃宁氏,傅旻也有耳闻,其父宁钰是与师父沈从劼搭班子的第一个左相,本身还又出身望族,照常理这些年的家族发展应该是繁花锦簇、烈火烹油才对,但后来被查贪墨,从个人到家族,便都齐齐没落了。

  料想此间是一定有内情的,但是傅旻暂时却猜不到与今日、与右相联系是在何处。

  “宁氏进宫之后,一直不争不抢,不像旁人,恨不得使尽全身解数争宠,故而在后宫之中,先帝唯独对贤妃是高看了许多的。”

  这算什么?傅旻心道,夫唯不争则天下莫与之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