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重光(我在大明做卷王) 第59章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标签: 青梅竹马 爽文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五味杂陈。

  却感到颈边一热,再一看崔骥征不知何时搂着自己的脖子,半靠在自己身上,略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他先前跪坐了许久,衣襟早已大开,朱厚炜看了一眼便有些不敢再看,又不好意思直视他面容,一时间竟不知眼睛该放在哪里,最后竟干脆仰头看着床帐。

  “腊月陛下生辰之时,臣忙于兴藩之事,也未好好为陛下庆生……”崔骥征在他耳边低声呢喃,明明柔声细语,但听在朱厚炜耳中简直有如恶魔之语,若不是自己心志坚定,当场就能为他揭竿而起。

  “这个年过的甚好,”朱厚炜干巴巴道,掐着自己的手心,勉强保持吐息平稳,“朕很欢喜。”

  “欢喜什么?”崔骥征步步紧逼,“欢喜这园子,还是这园子的主人?”

  朱厚炜酒酣耳热,讲话却仍是滴水不漏,“园子精巧,主人好客,自是都喜欢。”

  崔骥征侧头看他,若有所思,“奇了怪了,不管是秦淮河的歌妓,还是清吟小班里头的清倌,似乎都是这个做派,怎么你就不上钩呢?”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被压在炕上,刚下意识地想反抗,却听朱厚炜笑了一声,“想不到崔二公子玩的还挺花的呀,大明官员不得狎妓,朝廷的律法、圣人的教诲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他平素官话说的字正腔圆,想不到今日醉了酒,竟漏出几声南音,不知是承袭自一面之缘的齐春柔,还是悠远的前世记忆。

  只是他因恼怒而声音低沉,将软绵绵的吴侬软语都说出了几分狠厉味道,见惯了他温柔和煦模样的崔骥征,竟隐约感到兴奋。

  “怎么?管天管地,天子还管旁人的私事儿么?”

  “你们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说什么天下都是我的,可除了这天下,朕又拥有什么呢?”朱厚炜咬牙切齿,“就算是这天下,也非朕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如果你的事都只是你的私事,与我无关,那这世上又有什么是真正独属于我的呢?”

  他的眼睛被酒意和爱意熏红,原本清明专注的眼神如今混乱哀伤,甚至带着几分脆弱和委屈。

  崔骥征再看不下去,抬头吻上他的双眼,“骗你的,我就是办案去过几次,陪着先帝去过几次,就是看看,什么都未做,和你一般的坐怀不乱。”

  “可我很老了。”朱厚炜轻声道,“比你爹都老十多岁呢。”

  崔骥征失笑,“哪里能这么算,你不过是上辈子少了碗孟婆汤,如果我两辈子不喝,那你是不是要叫我爷爷?”

  他的话和他的怀抱一样温暖,朱厚炜眷恋地将头埋在他肩上,又绷不住笑出来,“能这么算吗?”

  “怎么就不算呢?”崔骥征还在回想当年看到钱宁是怎么投怀送抱、自荐枕席,从而成就好事的,却不料朱厚炜听了这句话又笑了起来。

  当皇帝日日连轴转,鲜有休息的时候,过年这几日松快松快,朱厚炜只觉自己颇为惫懒,竟然连相拥坐着都觉得累,不禁搂着崔骥征倒在炕上。

  崔骥征估摸着朱厚炜这人打小就是个正经不过的正经人,如今就算两人心意相通,起码得等个五年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亲昵,过十年才能水乳交融,估计马上朱厚炜就会来一句“大家都累了,明日还要上朝”之类的话,然后就可早些歇下了。

  想不到突然胸前一凉,就见朱厚炜直接解开自己的寝衣,细细凝视。

  那眼神着实灼热,让崔骥征也禁不住跟着烧起来,这种羞赧和隐约的期盼在朱厚炜俯身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朱厚炜的手却停在他腰腹间的一道疤上,随即慢慢下移,“一个、两个、三个……”

  崔骥征目瞪口呆地看着朱厚炜将自己的寝衣整个褪去,然后认认真真地一条一条地数那些陈年旧伤。

  “七个。”朱厚炜蹙眉,也不知如今酒意还剩几分,“不对,好像还少了一处……”

  崔骥征抿了抿唇,闭上了眼,也不知在强忍感动,还是在强抑怒气。

  他的目光在一。丝。不。挂的崔骥征身上游移,最终定到了他的额上,“对,八处,你身上一共八处伤……”

  话音未落,他就被崔骥征掀翻,后者冷笑一声,“本念着君臣之分,想让你一让的,可咱们锦衣卫但凡出手,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这么戏耍于我,那么发生什么,全都是你自找的……”

  朱厚炜仰头看他,“当真?”

  

第六章

  大年初七那日早朝,从不迟到的皇上竟迟了整整一刻,衣冠也谈不上齐整,看着倒是神采奕奕。

  好在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一进门便开始向上至一品大员、下至八品小吏告罪,羞愧之情溢于言表,让言官都不好意思再讽谏他。

  “开年了,”朱厚炜往后靠了靠,他从来务实不讲威仪排场,自发现这龙椅硌人后,便命人做了几个符合人体工学的靠背,还顺便送了近臣数个,“先前有些事,逢着年节便未处置,如今想想,悬而未决也是不好。当务之急,便是兴王一系、张氏一系剩余人要论罪。”

  见刑部尚书蠢蠢欲动,朱厚炜笑了笑,“朕听闻张氏有襁褓中的婴孩,兴王府有两个未出阁的宗女,至于三族之内牵连的无辜妇孺更是不计其数。”

  “论有罪,罪在其父兄,他们又有什么罪呢?”朱厚炜淡淡道,“先前谋逆大罪,男丁斩首、未成年阉割,女眷或为奴或充入教坊司,朕以为如此虽算惩戒折辱,但不事生产、不增人丁,于国家无益。而教坊司的莺歌燕舞,反而让诸位消磨了意气。”

  新帝雷霆手段,登基没多久就将宿敌一扫而空,正是威信最高之时,除非是封禅泰山、酒池肉林这般荒唐的旨意,群臣没有不附和的。

  于是他话音刚落,便是一阵阵的英明万岁。

  “所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说话的是内阁大学士费宏,他在讨伐兴王的钦差里,又本来就是宁王的苦主,自然对此事更为关切。

  “朕打算重开澎湖巡检司……”果不其然,群臣开始议论纷纷。

  “朕知道太、祖皇帝说过‘寸板不许下海’,”朱厚炜缓缓道,“可他老人家罢的是市舶司,朕重设的是澎湖巡检司。朕打算日后株连,均流放至澎湖,不论男女皆充为农户、工匠等,五代之内遇大赦不得归。”

  皇帝大概真的恨毒了这几家人,竟然想出这么个损招,也不知去海外孤岛做农妇工匠,比起在大内做宦官、在教坊司做官妓哪一个更好些。

  “如此,岂不是要人前去看管?”费宏倒没想那么多,已经在想这些人如何安置,朝廷是否还需要贴钱等等。

  “澎湖巡检司由福建代管,税赋徭役也等同福建,至于谁去看管……”朱厚炜笑笑,“先前不是还有些冗滥的军校在闹事么?告诉他们,位置有,但是在澎湖,在澎湖呆满十年,就给他们,去不去全看他们自己。”

  “此外,澎湖设巡抚,尤其要盯着这些军校,严防他们孤悬海外、勾结海寇、凌虐百姓,注意,这些流放的人家虽然有罪,但毕竟也曾是皇亲国戚,不需特别照顾,但也决不允许肆意欺凌。”他话锋一转,“澎湖无主的土地多的很,但凡是自己亲手开垦的,就算是自己的,对军校对罪民都是一般。不过,若是有主的,属于当地土人的,若是强抢,亦算有罪。”

  费宏看着他,突然就想起当年在衡州的筒车小木屋,心道陛下当真初心不改,成了九州之主依然如此重视农桑。

  见皇帝心意坚决,众人也只提了些细枝末节的意见,这事也便这么定了下来。

  散朝后,朱厚炜却叫了两个名字,“孙清,牟斌,你们留下。”

  其余人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老蔚王府的事情,也不想打听,便纷纷退下了。

  “可惜唐先生不在。”朱厚炜往后靠了靠,清隽到有些寡淡的面上露出几分志得意满,竟有些风流倜傥的意味了。

  这话没头没尾,饶是他二人知他至深也猜不出话中真意,最终还是孙清试探着开口,“陛下年节时,可是碰着什么好事了?”

  “我父皇早逝,皇兄相隔万里、又年岁不永,过去二十年,几位待我如兄如父,我心中也早将你们当做亲人看待。”朱厚炜羞涩而真诚道,“特别是过去一年,又是圈禁又是继位,又是王贵妃又是太子……这么大岁数,还让你们劳神,实在过意不去。好在从今往后,你们再不用为了朕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这话一出,把孙清牟斌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牟斌结结巴巴道,“是崔同知么?”

  朱厚炜终于忍不住低头笑出声,“除了他,还能有谁?”

  若说从前对他二人的事,孙清还有所保留,可经历了先前那一遭,只要朱厚炜能这么开怀便好,哪里管什么龙阳之好朝廷风议,汉哀帝殷鉴不远?

  孙清真心实意道,“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这话从前在衡州他便讲过,只是当时不过做戏自污、徒有虚名,现在却是名副其实了。

  牟斌突然如梦初醒,“难怪崔同知今日告假!陛下神勇!”

  他是个粗人,有时或许耿直过头,就如现在,朱厚炜被他这话激得一口茶呛住,面红耳赤地说不出话,却也没有反驳。

  场面尴尬到了极致,朱厚炜也不知是不是前日酒未醒,竟然赧赧道,“牟同知谬赞了。”

  此时此刻,孙清看着他简直像见鬼一般,最后艰难道,“这么好的事,很该让靳先生知晓。”

  朱厚炜叹了声,“他近来总是身子不爽利,朕想过几日去看看他,顺便将此事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

  虽然孙清很怀疑靳贵会否为此开怀,但见他在兴头上,仍是顺着话道,“到时候,臣与陛下同去。”

  “长公主府那边呢?”就怕到时候陛下在长公主府吃瘪,主辱臣死,牟斌深感自己操碎了心。

  朱厚炜还未想到此事,拍了拍头,“这倒是个问题,回头我和骥征商量商量。”

  提到崔骥征,朱厚炜才突然想起,春宵之后,自己还来不及和他打招呼就快马加鞭上朝了,也不知他身子可有不适,放到现代,妥妥的渣男行径……

  恰在此处,丘聚小跑入内,“崔二公子到了。”

  朱门之外,崔骥征斜靠着墙站着,面色不善。

  

第七章

  孙清牟斌对视一眼,齐齐告退。丘聚紧随其后,甚至还贴心地将门都带上。

  转眼间殿内便只剩下朱厚炜和崔骥征两个人。

  朱厚炜轻咳一声,上前去拉崔骥征的袖子,“早上赶早朝,看你还睡着,便未叫醒你。”

  崔骥征脸色仍有些白,眼底亦有些乌青,淡淡道:“陛下走得干脆,收拾得也干净,臣一早起身,还以为幻梦一场,人家怎么说来着?春梦了无痕……”

  朱厚炜更是尴尬,低声道:“我昨夜就清理干净的,你……现在没什么不舒服吧?”

  这人脸皮真是薄到了一定程度,昨夜哪怕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哑奴,也要屏退佣人,自己亲力亲为地打水烧水、擦身换被褥,让睡眼惺忪裹着被子看着的崔骥征颇为无语。

  不过细致是真细致,温存也是真温存。

  想到这里,崔骥征也不想耍什么小性子,自己取了个软垫,在官椅上坐下,“听闻牟同知想要告老?”

  朱厚炜点头,“他跟了我将近二十年,如今也年近花甲,是该好生颐养天年。”

  “确实,”崔骥征点头,“那锦衣卫你打算填谁上去?”

  朱厚炜耸肩,“我对锦衣卫人头不熟,你和刘指挥商量着推选吧,还是那句话,德才兼备,以德为先。”

  崔骥征笑了笑,“仅是如此?”

  “其余是你们要去考量的事情。”朱厚炜给他倒了杯热水,往里头添了点枸杞红枣,“补补气血。”

  崔骥征满脸嫌弃,“今天不是玫瑰露了?”

  “你喜欢,我让他们再酿。”朱厚炜在他旁边那张椅子上坐下,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茶,“或者等我学会了,自己给你酿。”

  朱厚炜也不知古代人是如何谈恋爱的,但古今中外约定俗成都得约会吧?按自己和崔骥征的情况,就算能出去约会,可去的地方无非就那么几个,想离宫城远些,都有一堆祖宗家法压在头上。

  手上一热,崔骥征正探究地看着自己,“眉头紧锁、皱眉苦思,又有什么不长眼的惹陛下不快了?”

  “找不到多少空闲陪你,也没法带你四处走走看看,就是找个好吃的馆子吃饭都是不能。”朱厚炜苦笑,“这么一想,和我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事。”

  崔骥征拨弄着手上的佛珠,闻言蹙眉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至于走走看看,你要是出巡,让我扈从便是,又有何难?”

  见周遭并无旁人,他干脆起身,犹豫再三,转身坐到朱厚炜腿上,抱住他的脖子。

  生怕他摔倒,朱厚炜赶紧一把搂住他,“仔细你的……”

  崔骥征将头枕在他肩上,二人耳鬓厮磨,明显感觉他的脸颊耳廓烫的惊人,“我既不娇气,也不矫情,既不会逃,也不会跑,所以你用不着对我小心翼翼。”

  “来之不易,故而小心翼翼。”朱厚炜闷声道,“我总怕我给你的不够多,不够好。”

  从前朱厚炜在衡州时,喜欢在衡山之巅吹风,总觉得襟怀坦荡,肝胆肺腑皆是清风明月,再后来,他立于万岁山、凭栏延晖阁,虽仍是大风盈袖,却觉万事万物终究如同风月,拼尽全力,最终也不过遥遥相望、虚虚一握。

  所谓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所谓一枕清风梦绿萝、人间随处是南柯。

  可如今,他竟然真的将无边风月抱了满怀,才知风是香的,月是暖的。

  正因太美太好,才更害怕失去。

  崔骥征吻上他的额心,随即便是鼻梁,“我打小就是你的伴读,父亲母亲先生们都教我,让我亲你近你,做你最上进的同窗、最贴心的玩伴。后来,我又做了你的臣子,孔孟之道、朝廷纲纪都教我,让我敬你畏你,做你最锋利的刀剑、最忠诚的鹰犬。却独独没人教过我,要怎么做你的心上人,怎么做你的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