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发现我的新婚妻子是男人之后 第13章

作者:首阳八十 标签: 古代架空

  于是放眼望去,整个茶馆,不论是过路商贾,还是寻常百姓,儒衫书生,大多都是神情激动,不住拍掌叫好,更有几小童见众人如此倍感新奇,虽一点儿不懂,可有样学样,简直要把掌心拍红了。

  只有渺渺数人眉心皱起,面带忧虑,可在这满堂喝彩的茶馆之中分毫不起眼,也只能淹没在这掌声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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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馆一楼之上,当然是雅间。

  只见一号房之内正坐着两个男子,一人姿容俊朗腰间佩剑,另一人锦衣玉饰眉眼却昳丽浓稠。

  这两人,当然就是谢凌与和贺摇清。

  今日谢凌与终于轮到休沐,又恰逢七夕乞巧,好不容易带着贺摇清出门游玩,正午路遇茶馆准备歇一会儿脚,却未曾想过正好听了这样一段书。

  贺摇清听着大堂传来的声音,掩去眼中浮现的讥笑讽刺,心中嗤笑道:真是狗屁也不通。

  削了兵权,又打击了始终忌惮的谢家,留下一个除了对他自己和皇家大有益处,对其他所有乃至长久以后的江山社稷都贻害无穷的法令,最后还得了这般赞颂。

  离宫这么久,“父皇大人”果然和以前一模一样,真是不得不让人感到欣慰呢。

  贺摇清看着楼下众人,百无聊赖。

  当他换上男装,也不再将面容故意修饰柔和之后,往日的昳丽之色却非但没有减弱,甚至显现得有几分锐利了。

  可就算这样,也绝不可能会有人将他认作女子。

  贺摇清无聊到打了一个哈欠,这法令他当然早就知晓,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台下立的那名说书人是谁的人,皇家朝廷之事,若不是刻意授意,谁敢轻易评议讨论?

  只是……贺摇清侧头看向谢凌与,这人应该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吧?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只要能护得平安就心满意足”的,可怜至极又愚昧无知的百姓啊。

  只要北疆有人守着,能护得百姓平安,无论是谁都是一样的——曾经说出这般话的你,现在听得楼下那些,心情又会是如何呢?

  转头望去,谢凌与眉头微颦,眼睫低垂,抿唇一句不吭,左手紧紧缠住了袖口的布料。

  时至正午,细碎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打进来,像是一场磅礴的大雨,铺天盖地的落了他一身,紧皱的眉头映着光——

  竟仿佛显现出了几分透明的脆弱。

  贺摇清心知这份脆弱是假的,只是因为阳光的原因产生的误会,可还是如同鬼迷心窍一般,双眸深色越来越重,等他回过神来,两人相距已经不过咫尺了。

  贺摇清仿佛能数清对面这人浓密纤长的睫毛。

  谢凌与转头,一瞬间竟看到他瞳色幽深,带着几分狂热暴戾的探究欲望以及满溢出来的阴郁晦暗,心里一惊。

  可下一瞬,这般神色就全消失不见了,这人扶上自己的肩,瞳孔里满是关心担忧:“你怎么了?”

  谢凌与眨了下眼睛。

  许是我看错了吧。

第27章 无悲无喜

  一定是我看错了。

  “无事,只是有些走神,”谢凌与歉然一笑,“让你担心了。”

  贺摇清拍了拍他的肩,眉宇中还是缭绕着若隐若现的担忧,却说道:“没事就好。”

  谢凌与点头,转头继续望向楼下大堂。

  掌声和叫好声已经熄了,议论声还未停止,吵嚷的话语纷纷杂杂,恍若针尖一般刺进脑穴。

  “走吧。”

  他看着大堂众人,移开双眼站起身来,顿了顿,又重复说了一句:“走吧。”

  那些话语固然让人悲哀难过,可若为寻常百姓,自出生开始劳苦一生,大字不识,浑浑噩噩。一个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权力选择未来的人,一个从孩童之时就一眼望到了头的人,一个世世辈辈都过着同样生活的人——

  若是通明事理,固然教人欢喜,可要是人云亦云、易受煽动、只顾自己,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道路不平,所以马车有些颠簸,立秋之后天气已经不再像以往那般炎热,午后的日光温柔和缓,只晒着就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打瞌睡。

  谢凌与对着光微眯双眼,打了一个哈欠,看向窗外。

  “要到了。”

  谢凌与还未开口说,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回头不禁笑了起来:“我也正想说呢,没想到你只来过一次,就把路记得这般清楚。”

  我可不止就来过一次而已,贺摇清心中这样想道,面上不好意思地一笑:“以前不怎么能出宫,所以皇奶奶好不容易带我出来一次,就不知不觉把路都记住了。”

  “那往后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停了,接着有寺庙的钟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目力所及处惊飞一片鸟雀,庄严肃穆,禅意悠长。

  贺摇清率先跳下马车,回头笑道:“上次是你领着我,这次便该我带着你了。”

  映着参天的古树及潺潺的清泉,少年身姿挺拔,眉眼昳丽迤逦,笑容像是初见时桃花树下的春风,竟不可多得地显现出了几分略微的少年朝气出来。

  谢凌与顿感心头一片柔软,于是连说出的话都仿佛灌满了温柔:“那今天我就交给你了。”

  闻言贺摇清看了他几眼,眉梢微挑,转身踏上山底石阶:“走吧。”

  两人此刻来到的地方,当然就是那日初见时的山寺——山泉寺。

  作为有先皇亲手题字为“天下第一寺”的佛门圣地,除少数情况——譬如之前因太后长公主亲临所以封闭寺院,其他不管是什么日子,寺庙内都是熙攘而香火鼎盛的。

  今日却尤盛。

  只见通往山上寺庙的石阶左右,几乎每棵树上都挂着红带,有风吹过,长长的红带随风飘荡,其上墨色的字迹隐约可见。

  而过往香客,竟大多是些年轻男女、少女少年,或结对成群,或两两一起并肩行走,言笑晏晏,打趣嬉笑,较于往常大不一样。

  只因今日恰逢七夕乞巧佳节。

  按长安风俗,每逢乞巧,吃乞巧果、置乞巧物,以及入寺求缘,香桥灯会,兰夜斗巧等等习俗缺一不可,及至夜里,更是十里长街火树银花,宝马雕车玉壶光转,长灯彻夜不暗。

  “相传在红带上写下来年的期愿再挂到树上,就会有佛祖保佑,你想要写吗?”

  贺摇清撇撇嘴,不屑地说道:“全都是骗人的,我才不要写。”

  闻言谢凌重重咳嗽了一声:“图个吉头又有什么不好呢?还有,今天在这里可不要再说这些话,快给佛祖道个歉。”

  虽然谢凌与也不太信这个,但在寺院里说这些话总归是有些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在心里道过一百次歉了。”

  谢凌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进了佛堂,有小和尚过来递香,谢凌与接过先放进贺摇清手里,两人一起往香炉里插上香柱,又击掌三下,拜完了佛祖,就准备站起身往寺里再随便转转。

  却未曾想过有个年轻和尚径直走了过来,及至身前,这和尚面容白皙,手掌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双手合十微微欠身:“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小寺住持玄明方丈有请,望能与后院禅房一见。”

  鼎鼎大名的山泉寺玄明住持,谁人不知?

  只是玄明大师历经两代君王,先帝题字之时他就已经成了住持,年事已高且常年清修,听闻传言已经很久不见香客,外人想求见一面也求不到,为什么现在突然要见我们二人?

  谢凌与将疑惑尽数掩去,也欠了一身:“万不敢当,能见玄明大师应当是我们的荣幸才对。”

  年轻和尚微微点头,就领着两人往后院里去。

  谢凌与心中思量着此事所以并未看见,身边的贺摇清听见那年轻和尚的话之后,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瞬,虽然面上也带着些许疑惑,但更多的却是了然。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年轻和尚将两人领到禅房,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只见玄明大师身着袈裟,盘腿而坐,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形容枯瘦,面上沟壑很深,声音无悲无喜。

  “来了?”

  谢凌与正疑惑,就听见身旁的贺摇清紧接着回了一句:“来了。”

  却并未用女声,而是原本清朗干净的少年音色。

  谢凌与不禁大惊。

  要知道贺摇清虽是男子,可作为长公主一十八年,不得不修炼了一手出神入化的点妆和易声之术,从没有被旁人抓到过破绽。

  今日可能还是第一次不再易妆易声,而是真正作为男子出门游玩。

  可如今这般情况却分明是两人早就相识,而且还知道他就是个男子?但玄明身为住持,而山泉寺又是皇家寺庙,又怎么会认不出来面前站的这个少年人就是当朝长公主?

  转头望去,只见贺摇清直视着面前盘腿而坐的住持,双眸中的神色看不分明,既不欢喜也未见厌恶,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第28章 通体斑驳

  禅房幽静,有风经过的时候,可以清晰听见轻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只见玄明大师好似没有看见贺摇清的神色一般,自顾自地打了个佛号,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股晦涩的韵律:“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玄明,见过两位施主。”

  谢凌与也俯身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贺摇清却直站着一动也不动。

  贺摇清举动这般无礼,玄明大师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面容不悲不喜,开口说道:“这位施主好久未见,看起来要比往日好多了。”

  “当然,我从未有像现在这般好过,”贺摇清双眼之中全是厌烦,还带着若隐若现的嘲讽之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你不是一直都‘年事已高’‘体弱多病’‘不便见客’吗?可今日一见,你的身子骨还是像往日一般硬朗,真是让人感到高兴。”

  这话的讽刺意味实在是深,贺摇清也鲜少有情绪这般外露的时候,谢凌与不禁感到有些惊讶。

  可他就算心里的疑惑满得快要溢出来,现在也远远不是问清楚的时候,而且贺摇清的态度虽然看似太过轻慢无礼,可两人又像是相识以久,完全弄明白他们的过去之前也远没有他来出头说话的余地。

  于是安慰地轻轻拍了拍贺摇清的肩,然后就在一旁站着默不作声。

  贺摇清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

  听闻这话,玄明大师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只开口说了一句不算是解释的解释话语:“阿弥陀佛,以前是时候未到。”

  “那现在终于到时候了?”贺摇清嗤笑一声,神情不耐,“难道又是哪位神佛托梦要你来见我?我现在没有以前的闲工夫听你打甚么机锋,要说便快说,再磨蹭我立刻就走。”

  “阿弥陀佛,无心之言,佛祖勿怪,”玄明大师双手合十欠身朝向西方行了一礼,继续开口说道,“你曾经问过的那个问题,虽贫僧从未回答过,但想来事到如今,你也不想再问。”

  贺摇清神情漠然地看着他,连一句“废话”都不想再说出口。

  玄明大师接着说道:“那就本该再没有贫僧的事了,今日找你来这一趟,应是我们能见的最后一面。”

  这和尚竟顿了顿,才又开口说道“你小时候总缠着我求签,今日为你算上一次,也算是了解我们之间的缘分了。”

  贺摇清猛得抬头,有些微楞地看着他,嘴唇紧抿,一时之间没有回话。

  玄明大师放下佛珠,伸手拿过身旁签筒,那签筒周身金漆都快要掉光了,通体斑驳,简直和他一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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