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发现我的新婚妻子是男人之后 第32章

作者:首阳八十 标签: 古代架空

  许耀灵不曾知晓,在他立着的亭后的那座山上,也正站着两个人影,谢凌与看着他的身影,心里也越来越沉。

  他不知道这个曾经的友人未来会是个什么模样,但的确是清楚,不管两人之后见或不见,却再也不会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了。

  可对于许耀灵来说,他又能怎么办呢?

  明明他才最应该是知道真相的那个人,可他却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连知晓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甚至从此以后,每次开口说“父亲”二字时,语气也只有讽刺——哪怕许元武已经死了,他甚至不愿再开口好好叫上一句父亲。

  许耀灵的背影渐渐远去,最后再也看不见了。

  贺摇清转头看向谢凌与,声音里有着些许担忧:“若是你想见,便定是还能再见的。”

  谢凌与叹了一口气,就算是再见,又还有什么用呢?

  狂风吹得越发大了,天色阴沉得像是能直接滴出水来。

  贺摇清看着他低沉的眉眼,什么也没有想,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他紧攥着的左手,好像这样就能挡住了他的忧烦似的,开口说道:

  “总有一天,一定能还许元武,也还许家一个真相。”

  谢凌与抬眸望去,细碎的雨便从天上落了下来。

第61章 温雅寒凉

  细雨飘摇。

  谢凌与看了他半晌,可能是近些日子以来,四周的一切都只能给他寒凉,于是这手上突如其来的一点热源,便显得有些弥足珍贵了。

  人生苦短,便宛如顷刻间覆没的许家一般,一切更如同镜花水月,于是什么世人眼光、礼义廉耻,又能有什么太大关系。

  总比日后一想起,就悔恨交加要好上不少。

  谢凌与不知为何,却突然就不想再松开这只手,他轻轻笑了笑,虽这笑容还有着未曾褪尽的悲怆疲惫,但所幸露了个真正的笑出来,而后反手握住了这只覆上来的手,动作自然,而后往山下走去。

  贺摇清却突然僵住了,他愣愣地看着两人相合的手,身旁谢凌与的声音混着细雨便洒了下来。

  “我当然是信你的,不过以后若再发生什么事,可不要再瞒着我,”谢凌与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论怎样,我总是想和你一起的。”

  贺摇清回过神来,垂下眸子,手上不自觉地用力,就像是一个在黑夜中等待了很久很久的人,终于抓住了奔向他的那缕月光。

  他从来都不需要太阳,他最喜欢月光。

  他本以为穷尽一生也再逃不开无边的长夜,可那月光却突然落了下来,铺天盖地笼罩住他,就像是下了一场细碎而柔软的初雪,温柔地像是一生只能做一次的梦。

  贺摇清那般用力,以至于让谢凌与感到了些许疼痛,可在此时此刻,却让他感到了些许安心。

  今日出来得隐蔽,因此并未备马车,两人松了手,谢凌与戴上斗笠,正准备翻身上马,身旁便传来了贺摇清的声音。

  “你决定了,是要追随我,对吗?”

  谢凌与回头,有些疑惑:“还不够明显吗?就像你说的,不论谁上位,我谢家应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总归我是想信你的。”

  “你当然要信我,”贺摇清的面庞隐藏在斗笠里,声音带着些许偏执,“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谢凌与楞了楞,而后声音里便沁满了纵容的温柔,却又极为认真,像是蕴涵着千钧之力。

  “谢凌与想要追随你,殿下。”

  贺摇清如愿以偿地听到了这话,上马的身影却显现出了几分慌乱,谢凌与在他身后笑了笑,而后也翻身上马。

  两人就这么疾驰而去,细雨如丝,哪怕混杂着寒风,可落在身上,却能教人感到有几分轻柔了。

  未曾想到,两人回到凌安苑,刚换完衣物,一个令谢家众人都始料不及的人,却正出现在了武安侯府外。

  十月初的天气,这人却披着一极厚的月白鹤氅,面色透着病态的白,薄唇不见血色,眉目间清寂寒凉,只看着就能让人感到几分凉薄出来。

  而他的双膝之上,却正搭了一薄毯,此刻坐着的,赫然便是一张木制的轮椅,似是不良于行。

  被拦在门外,他也未曾说什么,只他身后一个仆从打扮的男人上前通报了姓名,而后便闭了眼在门前等着。

  等谢凌与神色匆忙地跑出来,看见的便是这人睁开双眼,笑容温雅地望向自己的样子。

  谢凌与微微喘着粗气,虽已经提前知道了,可亲眼看见还是呆了一瞬,而后深深弯下腰去,恭谨非常:“凌与见过叔叔。”

  这人,便是谢侯唯一的弟弟,谢凌与的小叔——谢疏寒。

  等谢疏寒颔首应了之后,谢凌与才直起身来,走到他身后,见谢疏寒没有拒绝的意思,才伸手小心地为他推着轮椅。

  “父亲上早朝还未回来,母亲在正厅,小弟去上了学,天气冰寒,路途颠簸,您要先去休息吗?”

  这位小叔素来身体虚弱,时不时就要病上一大场,从烟扬至京城那般远的路程,实在是让谢凌与有些担忧。

  “无事,”谢疏寒回道,“等见了再歇也不迟。”

  可哪怕他笑容温雅,谢凌与却丝毫也不敢反驳,只小心地应了一声是。

  两人分明是叔侄,谢凌与却恭谨有加,丝毫也不亲热,可两人却神态自然,就好像是本就该这样一般。

  到了正堂,等谢疏寒与谢夫人开始说话,谢凌与便又深深行了一礼,便退后离开。

  一直走到了凌安苑,进了门,谢凌与却仍在恍神,贺摇清看着微微皱眉,而后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

  “是听过你有个小叔,但不一直都住在烟扬,已经十几年不曾回来了吗?”

  曾经艳惊京都的谢家二子,就算生来就不良于行,体弱多病,也未有谁的才情能越了过去,自从谢侯继了武安侯的位置之后便离开京城,十几年未曾回过一次,哪怕未听说过有什么风雨,也能教世人联想到一番兄弟阋墙的事情出来。

  “没错,但出了这般大的事,总是要回来一趟的,”谢凌与这才回过神来,开口回道,“接到消息之后,小叔先派人把明渊送了回来,而后便开始动身,因为身体原因,便走得有些慢。”

  贺摇清才想起来了这事,于是开口问道:“为何明渊之前要去烟扬?”

  谢凌与坐到桌边,给两人都倒了杯热茶:“小叔来信召他去的,原因父亲应该知晓,不过我小时候像明渊这般大的时候,也去过一次,呆了差不多一个月。”

  贺摇清接过茶,颇感兴趣:“哦?都去做了什么?”

  “已经不太记得了,”谢凌与思索了半晌,也没有想起来什么具体的事来,“好像就是读书练武,和候府的日子也没有什么差别。”

  贺摇清眉梢微挑,摆明了不信他说的话。

  谢凌与无奈笑道:“都是真的,未曾骗你。”

  贺摇清喝了一口茶:“我可没说不信。”

  “不过……”谢凌与看着杯中泛起的涟漪,又开口说道,“虽都已记不得了,但还是能记清楚他给我的感觉。”

  贺摇清支起下巴看着他。

  谢凌与想着那人就算笑起来也透着几分凉薄的眉眼,声音很轻:“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做事慢条斯理,却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小时候的我在他面前宛若透明,现在虽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份敬畏也一直留到现在。”

第62章 荒废寺庙

  为了给谢疏寒接风,天色渐暗的时候,谢家办了家宴。

  贺摇清今夜穿了一件淡蓝长裙,外面罩着薄纱,当然坐在最上位,却眉间微颦,脸色比坐在下首的谢疏寒好不了多少,看起来好似是有些身体不适。

  他看着那位谢家小叔与众人的相处,却感到了几分有趣,想着明明都是血缘至亲,但哪怕是对着谢侯,双方都是客套有加而亲热不足。

  但若是真有嫌隙,谢侯却也断不会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曾送到烟扬去,哪怕只是一个多月。

  谢凌与坐在下首也正看着他,面上不显,心里很有些无奈。

  贺摇清这副模样当然是装的,谢凌与想着这人义正言辞问自己“我去干什么,坐在上位,看你们拘谨地说话吗”的样子,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而自从家宴开始,不知为何,谢疏寒见了贺摇清的第一面便微微定了目光,而后沉吟半晌,此刻他又看着谢凌与的神情,摩挲了一下指尖,而后突兀地对着贺摇清举起了杯盏。

  “回府之后未曾首先面见长公主,就先自罚一杯,还望殿下恕罪。”

  这话一出,不光是贺摇清,就连其他人也都愣了一下神。

  贺摇清回神,而后轻轻笑了笑,他当然不会应了这杯酒,但还未曾开口,谢凌与却先出声了。

  “小叔您不是不能饮酒吗?都是一家人,哪有这么多规矩,再说您路途辛劳,今日刚到,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谢疏寒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只话里好似有几分调笑:“我看你真正想说,又担心的可不是我吧?”

  谢凌与笑容有几分不好意思:“自然都是有的。”

  “好了,不论是摇清还是你,今日都不许喝酒,”谢侯爷收回了谢疏寒手里的杯盏,又开口说道,“凌与说得对,路上颠簸了这么久,万事都要以身体为重。”

  一旁谢夫人也点头附和道:“恰逢换季,更是要注意一些的。”

  就连呆在兄长身边一直不吭声的谢明渊也点了点头,被逆了话,谢疏寒笑容依旧温文和雅,更是颔首应道:“是我想岔了。”

  而后便再也不提这件事。

  可贺摇清看着他,却突然感到了些许怪异,可这感觉却一闪而过,而后便抓不住了,像只是错觉。

  ——而就在这家宴之时,距离京城百里左右一荒废的寺庙处,一个身影翻身下马。

  这人身后背着行囊,却正是许耀灵。

  可能是因为心里太过杂乱,等回过神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行了好远也只遇见了这一座破庙,便只能先在这里住上一晚了。

  寺门摇摇欲坠,许耀灵敲了门,等了半晌并未有人应声,拿出一火折子擦亮,而后轻轻推开门。

  腥臭与霉味扑面而来,掀起的尘土让许耀灵微微皱眉,四周望去,蛛网遍布,尽是破落不堪。

  可天色也越发暗了,荒郊野外实在是不能继续赶路,于是许耀灵便只能走了进去,想着无论如何先将就一晚,明日一早便快点离开。

  映着手中火折子微弱的光,他随意收拾出了一块稍微干净点儿的地方,而后便坐了下来。

  许耀灵轻轻闭上眼,听着寺外风声呼啸。

  直到现在,他只要一闭上眼,周身便依然能感受到有暗红的血涌上来,带着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的汹涌腥气,却更让他眷恋。

  只因许耀灵知道,那都是从至亲之人身上流下的血。

  不知已经过了多长时间,这血气一直伴着他,陪他度过每一个睁眼熬到黎明的漫漫长夜,今晚亦是一样。

  寺庙实在太过破旧,挡不了多少风雨,狂风吹过,窗门哐哐作响,这庙不曾废弃的时候,香火大约也不会太好。

  只因这地方狭小逼仄,透过厚重的尘土也能窥见几分曾经的寒碜出来,供桌之前只供奉了一个佛像,映衬着周围,倒显现出了几分高大了。

  佛像破败,镀的漆也早已脱落,露出了灰白的内里,但还算是完整,许耀灵抬头打量,映着昏暗的火光,这佛像神情却再不悲悯,竟能教人硬生生看出几分俯视众生的狞恶与戏弄出来。

  供桌上烛盏翻倒,堆积的灰尘得有一指多厚,正中央却立着一个什么东西,许耀灵仔细看了半天,才看出那原来是一观音像。

  这寺庙不论曾经香火如何,布置倒真是“别具一格”,许耀灵还未曾听说过有哪家寺庙,会把观音像直接放到供桌上去。

  可能是为了打发这漫漫长夜,他起身走到供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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