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 第16章

作者:九鲸是为 标签: 古代架空

  周贵妃吐出一口浊气,压低了声音询问:“卢大人,陛下他……可有说什么。”她不动声色的从自己的衣袖中递出去一张银票。

  “方才,陛下收到了一封来自边关的密信,”卢沿风沉声道,“是贵妃娘娘去通风报信了?”

  周贵妃点了点头。

  卢沿风“嗯”了一声,这才道:“娘娘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周贵妃这才松了口气,微微整理了一下仪容,把背挺直了一些,走路时环佩声声响,步步生莲而入。

  凌俞帝手上的书卷被他直接砸出去,正好砸中周贵妃的额角,砸出了一个小血坑。

  周贵妃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连忙跪了下去:“陛下恕罪……”

  “恕罪?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凌俞帝猛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用阴狠的表情看着她——

  若是有旁人在,恐怕是震惊至极,凌俞帝与周贵妃在外的伉俪情深,此刻哪里还见得着丝毫?

  “残害手足,欺君罔上!这是当真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啊!”凌俞帝左右走着,似是心情极其烦躁,“老四还写来一封密信,其中言语,让朕止不住的怀疑,你们周家这是想要揭竿起义,杀了朕好取而代之是吗?!”

  听了这话,周贵妃瞬间花容失色,忙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臣妾冤枉啊!臣妾冤枉啊!臣妾对皇上的真心日月可鉴,怎会干那种大逆不道之事!翀儿也一向任孝,怎会……怎会……”

  “你们周家若是老实一些,便不可能出今日这档子事了!”凌俞帝冷哼连连,又是这般来回踱步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道,“不过,还算翀儿这孩子有点仁孝之心,晓得朕大寿将至,说是要过段时日启程回京。也罢,也罢……”

  “陛下……”周贵妃双眼切切的看着他。

  凌俞帝轻哼一声,“锦儿识人不善,被人坑害了也不知,便罚他禁足一年,为天下百姓祈福。至于那瞒主的侍卫,便将他株连九族,以儆效尤吧。”

  “谢陛下……”周贵妃知道,这事儿他们算是躲过去了——就是不晓得,她的翀儿,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周贵妃出了御书房,房内的烛影便跃动得更快了几分。

  凌俞帝似是无力的瘫软在软榻之上,半晌后才开口道:“沿风,你说朕这么做……可对?”

  卢沿风替他递上一盏茶:“有何不可?”

  “嗯。”凌俞帝闭上了双眼,安心享受着卢沿风替他揉捏着太阳穴,“翀儿信中写的是逢朕大寿,欲回宫庆贺,但他一回宫,边关便需要有其他人主持大局,朕便可往边关安插朕的人……他这是在用兵权换老四一命。”

  凌俞帝睁开眼,发出一声冷笑:“沿风,选个良辰吉日,你择日便出发吧。”

  卢沿风宠辱不惊,半蹲了蹲,淡然道:“是,陛下。”

  凌俞帝伸出手握住他的,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掌心:“沿风,朕能信任的,便只有你了……”

  烛火“啪”的一声轻响,炸开来,这深宫长夜漫漫,不知黎明何时会至。

  作者有话说:

  姐妹们 五一想嗨一嗨 所以可能会隔日更 大家多多包容哟 五一快乐!

第20章 咱爷是个顶好的人

  第二日,好多珍奇被接二连三的送入了太子府,将整个主殿堆得满满当当。

  殷问峥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待到所有的东西全都摆放好了,才命人去散了些碎银,关了太子府的大门。

  若简递上一盏茶,询问道:“这么多值钱的玩意儿,太子爷不开心么?”

  殷问峥闭上眼,发出一声嗤笑:“这些玩意儿于我来说意义并不大,不过是那老头子为了封嘴而赐下来的罢了。”殷问峥说罢起身,随手将茶盏搁置一旁,沉声道,“毕竟他护住了害我的罪魁祸首,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惹人心寒?”

  “可是——”

  “太子妃在做什么?”殷问峥打断她。

  若简垂下眼,挡住波动的情绪,抿了抿唇道:“今日难得出了太阳,奴婢方才从院子那头过来时,看到他在院中晒太阳。”

  殷问峥“嗯”了一声,刚迈出一脚,又似想起什么似的侧过头来,开了放在最上面的那个锦盒,从里面取出一个簪子来。

  若简的眼睛一亮:“这不是那流玉簪吗?”

  “是。”殷问峥握着流玉簪。

  若简满眼期待的看着他,就跟那簪子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似的。却见殷问峥应答后直接拿着那流玉簪出了门,往院子方向去了。她脸上的笑容便一点一点的淡下去,最后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今日确实是难得的好天气。

  江棠舟住的那间房子外面有一个极大地院子,院里栽种了一颗约莫有百年的老槐树,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暗影,听雨将屋子里的那台贵妃椅搬了出来,放在槐树阴影下好挡一下刺目的阳光,江棠舟此刻正躺在贵妃椅上小憩,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听雨见到殷问峥进来,刚想要附身见礼,殷问峥便抬了抬手示意她安静。

  听雨看看她家主子,又看看殷问峥,还是闭了嘴。

  不过殷问峥刚近了没两步,江棠舟就出了声:“听雨,你且去替我泡壶菊茶,我嘴里总觉得缺了点滋味。”

  听雨刚要动,殷问峥便转了方向,接过了听雨的这活。

  菊花撒入茶盏之中,滚烫的水散出来的热气便多了一丝菊花的幽香,殷问峥荡了荡,才将那菊茶放入江棠舟的掌心,还低声道了一句:“小心烫。”

  江棠舟被吓了一跳,倏地睁开眼看向他:“……你何时来的?”

  “来了有一阵了。”殷问峥摆了摆手,示意听雨退下。

  偌大的院子这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江棠舟撑着贵妃椅半坐起来,小尝了一口菊茶,方才开口道:“我听说,宫中送了不少的稀奇玩意儿过来?”

  “是。”

  殷问峥轻轻摩挲了一下放在袖中的玩意儿,正想拿出来,江棠舟又开了口:“这是在拿东西堵你的嘴了。”

  殷问峥没说话。

  江棠舟便笑了笑:“看样子你不太稀罕这些东西。确实,天下珍稀玩意儿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么一件两件的,皇帝赏赐下来的,又不能卖了换成银子花。”

  殷问峥觉得江棠舟简直说进了自己的心里——可他这么一说,殷问峥袖中的那流玉簪,又突然有些拿不出手了。

  兴许江棠舟根本就没把这流玉簪当什么好东西。

  江棠舟继续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殷问峥装了装傻,“自是过自己的生活,平时小心一些,注意别又被人下了毒手便是了。”

  江棠舟知道他没说实话,不过也没有追问,他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奇怪,我们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当时那山洞之外围困我们的不下二十人,说你带我突出重围,我却是丝毫都不信的。”

  殷问峥抬起头,深深地看他一眼:“你很想知道答案吗?”

  “有一些好奇。”

  “我们可以交换。”殷问峥沉默一瞬后,开口道,“正好,我有一件事,也很好奇。”

  “什么?”

  “那一日我分明亲眼看到你中了毒,且逃进山洞之后,你也的确有中毒的迹象,”殷问峥说到这里,江棠舟的脸色已经有些微的变化,且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但为何之后我让人替你问诊,你体内的却像是被瓦解了一般,完全不复存在了?你身上又有怎样的秘密?”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似乎都在等对方的防线被突破的那一瞬间。

  像是较上了劲儿。

  很可惜,他们谁都没有败下阵来。

  过了极久之后,殷问峥才打破沉默,低笑一声:“阿棠,既然我们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不要彼此窥探比较好。”

  江棠舟闭上眼,再度躺了回去:“你说得对。”

  殷问峥望着他的睡容,斑驳的光影在他的半边侧脸上投下,跟随着日光的左右挪移而不断变换着位置,这般一来,江棠舟显得格外的白——从未有过的白。

  江棠舟闭着眼,突然觉得晒在自己右脸上的那团光没了,便睁开眼,看到殷问峥骨节分明的一只手。

  他偏了偏头,看向殷问峥:“怎么?”

  “替你挡挡阳光。”殷问峥说。

  “……”江棠舟眉梢微动,然后道,“我可能更愿意站在阳光下面。”

  殷问峥似乎感同身受,收回了手,握紧,然后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半晌——那上面有跳跃的粉尘,是京都里难得一见的风景。

  这一刻,殷问峥突然觉得江棠舟或许是他的同类,他们都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所以看到一点阳光,巴不得在阳光下晒得自己灰飞烟灭。

  又过了几日,江棠舟听听雨说那凌与锦果然被关了禁闭,出不得家里的大门了。

  不过他同时也听到了另一个劲爆消息,说是那卢沿风要奔赴边关,而那位在江棠舟耳边出现了无数次的不败少年将军即将班师回朝。

  他是挺好奇的,但这好奇不足以让他出门去溜达一圈,所以听听雨说完了,他还是显得懒懒散散的,只回了一句“是么”。

  听雨心中急得不行:“爷,您不能老是在屋子里待着啊,您得出去走走,这样对您身体好!”

  那日的烈日之后,便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天气阴沉沉的,地上又湿润,江棠舟不喜欢这样的天气,所以已经好几日没出过门了。

  今日雨好不容易停歇了,江棠舟也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很是将听雨急了一阵。

  好多歹说,听雨才把自家爷给拽了出去,偏江棠舟还一副懒散的模样,任由听雨拽着他往前走,听雨只好安慰自己,好歹是走了几步了。

  两人溜达着往湖边去。

  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吵架声,影影绰绰的也听不清楚,江棠舟没打算一探究竟,听雨却停下了步伐,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胳膊。

  “怎么了?”

  “那边有个丫头不小心把手里的东西洒到地上了,被骂得狗血淋头。”

  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江棠舟低笑一声:“你小时候不经常做这样的事,经常挨骂?”

  “但我每次都有爷给兜着底呀!”听雨说完,越看那丫头越觉得眼熟,终于想起来,“那不是之前我们在宫中时,死了一对胞妹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江棠舟此刻起了几分兴趣:“燕青?”

  “是了,便是她了!”听雨一拍手,想起来,“我记起来了,当时爷的陪嫁有两个丫头,一个是我,一个便是她。进来后我便没见过她,谁曾想居然被派到了这里受欺负……这不是打爷您的脸么?”

  江棠舟叹了口气,说:“你还要不要逛了?”

  听雨见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不敢擅自做主要江棠舟拉那丫头一把,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江棠舟在府中的身份也很尴尬,所以在这些事情上面,并不敢真的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做过多的要求。

  傍晚听雨替江棠舟去小食堂端了碗燕窝回来,推开门便看着有个人正在替江棠舟布菜,刚要发表反对意见,那布菜的女子就回过头来,附了附身:“燕青见过听雨姐姐。”

  听雨眼睛都亮了,冲着江棠舟喜道:“爷!”

  江棠舟说:“不管怎么说,是以我的名义进来的人,总要接到身边来不让人欺负了去,打狗且还要看主人呢。”

  “爷这是在骂燕青妹妹是狗了?”听雨一点面子给没给,直接点了出来。

  江棠舟苦笑一声:“哪是你这般理解的?”

  燕青却结结实实的跪了下去,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是当狗,还是当牛做马,燕青都愿意。燕青这条命本就是爷给收回来的,就连燕青的两位胞妹都是因为爷才得以安然入土……爷让燕青做什么,燕青就做什么。”

  “你且起来吧。”江棠舟吃了口粥,淡淡道,“命是你自己的,你得自己好好握着,别人都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