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 第18章

作者:九鲸是为 标签: 古代架空

  “你还在生气呢?”殷问峥好笑的看着他别扭的模样,玉笛轻轻敲在桌沿,语气多了几分认真,“我是认真同你道歉的,方才千不该万不该说要推个美人给你,下次再不会有这般的事儿了,我也会尽量让那些美人儿少些在你眼皮子前面打转,可好?”

  “……我没生气。”江棠舟饮了口茶,一脸平淡的答复道,“你想多了。”

  听雨盯着她家主子的后背,肯定的点了点头——是了,现在没刚才那么气了,至少身体松弛了些。

  殷问峥便笑:“若是我想多了便好,若你是真的生气了,今日为了道歉,你且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肯原谅我。”

  江棠舟愣怔了一瞬,才垂下眼道:“点菜吧。”

  听雨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到她家主子的背脊彻底松弛了——还真是好哄。

  殷问峥帮着忙布菜,将那些个自己觉得好吃的全都堆到江棠舟的眼前去:“这个好吃,虽是兔肉,却一点也不柴,我最好天下酒楼的这一口干煸兔肉了,每每想到便唾沫生津,来,阿棠,你尝尝……”

  殷问峥不仅布菜,还夹了一筷子,直接送到了江棠舟的嘴边。

  江棠舟下意识的咬下进了肚,微润的薄唇擦过筷尖,白皙的牙齿轻轻咬住一头,然后将兔肉吞进肚里。

  殷问峥盯着他的嘴唇看了会儿,才问道:“如何?”

  “好吃。”江棠舟对美食丝毫不吝于赞扬。

  殷问峥也夹了一筷子兔肉,往嘴里送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方才江棠舟的红唇白齿——他清了清嗓子,这才一口咬下,抬起眼,正好对上江棠舟那双灰瞳,还有浸润在皮肉之中的血痣。

  分明无光,却是有光。

  殷问峥含住筷子,舌尖抵住自己的上颚,有些含糊不清的说到:“这家酒楼,是整个京都味道最好的一家,到了正午时候,还会有说书先生来上几段,在这里待着很是惬意。”

  说曹操,曹操到。这头殷问峥刚落了尾音,那边说书先生便粉墨登场了,二楼不少食客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江棠舟也听到了动静,循着声音往那处望。

  他望着台上,却不知殷问峥含着筷子仍望着他鼻子上的那颗血痣。

  直到说书先生开始讲:“却说半年之前,那不败将军方胜了勤国,这一胜仗可是将那勤贼打得屁滚尿流——”

  江棠舟拧起眉头,突然就没了兴趣。

  他收回视线,问殷问峥道:“你说故意来让我听这书的?”

  殷问峥忙抽了筷子,迅速的解释道:“绝不是。这人往日就爱讲那风流才子与佳人的故事,谁能想到今日突然换了风格。”

  江棠舟心里这才舒服几分:“嗯。”

  “要不我去让他住嘴?”殷问峥端详江棠舟的表情。

  “罢了。”江棠舟垂下眼,淡淡道,“在你们恒国人眼中,勤国确然都是勤贼。”

  殷问峥忙出声以表清白:“你在我眼中绝非勤贼。”

  江棠舟摇头笑了笑:“可我也是勤国人。”

  “阿棠,你可有听过一句俗话?”殷问峥眉梢一挑,不知道想到哪里,自己先笑出声来。

  “什么?”

  “叫——”殷问峥打了个响指,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江棠舟:“……”

  殷问峥直杵杵的盯着他,毫不避讳自己此刻脸上的调侃之意,反而看到江棠舟一脸被堵得不知该说些什么的表情,心下甚是愉悦与满足。

  他发现自己最爱看的就是江棠舟撕下那副淡然的伪装,露出其他人该有的表情来——不管是无奈、开心、苦恼,甚至是生气。

  就好像在外人面前千篇一律的人,到了他的面前突然就有了别的样子。

  “爷,”听雨站在江棠舟的身后,戳戳他的肩膀,“太子又在看您!”

  “诶——你这个‘又’字用得极好!”殷问峥笑着挪开视线看向她,“简直惟妙惟肖!不过,下次说悄悄话时,最好还是避过我,不然你们爷在我面前哪还有什么秘密?”

  听雨涨红了脸,偷摸跺了两下脚,还轻哼了一声。

  江棠舟长叹一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间:“你们便消停些吧,这一来一回的,我耳朵疼。”

  听雨撇撇嘴,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视线转到窗外去,可下一秒,又突然定住了神。

  殷问峥正在那里调戏江棠舟,就听到听雨极为吃惊的说到:“那不是五皇子吗?”

  江棠舟瞬间皱紧了眉头。

  殷问峥懒散的循着听雨的目光看去,似笑非笑的说到:“孤的这位五皇弟,还真是一点也闲不住啊。”

  江棠舟还道是听雨看错了,却不想殷问峥也给了肯定,他脑子不笨,稍微一转也明白了——他说今日这殷问峥怎么突然要带他出来看看这恒国京都的风土人情,原来是特地带他出来看热闹的。

  就是不晓得,这热闹,到底是个什么热闹。

  江棠舟顿了顿,起声问道:“他不是在禁足?”

  “今晨接到的消息,凌应翀已到京都外百里了,即将归京。”提到凌应翀,殷问峥的声音不太明显的紧了一些——若不是江棠舟对人的情绪变化感知格外细腻,恐怕也察觉不出来。

  “他这是得了恩典特地出来接人的?”江棠舟问道。

  “算是。”殷问峥半眯着眼,看着那对面楼门口鬼鬼祟祟的男人,“不过看他这样子,得了恩典溜出来没去接人,反而是念那鸣凤楼里的小情儿,这才巴巴的换了一身朴素的青衣马不停蹄的来寻乐子了。”

  天下酒楼位于京都闹市,却背靠京都的曲江,依江而建,江的另一侧,却是一条花街,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天下酒楼正对面的这鸣凤楼,里面的姑娘拉出来,都是有头有脸的,都能跟京都贵人扯上点关系。五皇子凌询锦是个“风流”的,在鸣凤楼里有不少的老相好,关键是这些老相好还都能处好关系。

  “那边是……花街啊?”听雨瞪大眼睛,不转眼的看着,“我觉得和普通的街没什么两样呀!”

  殷问峥便笑道:“平日里自是没什么两样,可到了七月七,花街便是彻夜亮灯,吟诗作队、赋歌起舞,画舫船廊,好不奢靡享受,更甚者,到了那日,花街上的每一家青楼都会出个雏儿,去参加那丽人糯,这是他们花街的一个比赛,哪家最后拍的价高,哪家的姑娘就是当年的丽人糯,多的是人给奖赏。”

  听雨收了视线,眨巴眨眼睛,望向殷问峥:“太子爷好懂啊……”

  殷问峥先是笑了笑,紧接着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望向江棠舟——对方神色毫无变化,只是拿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盏沿,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殷问峥清了清嗓子,有些不知所谓的解释道:“不过是在京都待久了,对这里的奇闻异事都清楚些罢了,实则我也没真真正正的参加过这丽人糯投票……”

  却见江棠舟抬头问道:“便没人管一下这凌与锦?”

  原是根本就没将刚才听雨和殷问峥聊的听进去。

  殷问峥颇为尴尬的撇开视线,答道:“自会有人管。”

  作者有话说:

  新鲜热乎的 来了

第23章 莫不是害羞了?

  鸣凤楼是京都最大的一间青楼,派头大,不像花街的其他青楼,还有姑娘在门口迎客,鸣凤楼即便没有姑娘迎客,门口人也是络绎不绝的。不过凌与锦来了,这些人却会给他个面子,他虽只穿了布衣,不一会儿却有两三个姑娘翩翩然的出来接他了。

  其中一个直接挽住了他的胳膊,甜腻的撒娇:“奴家好久未见到爷了,爷今日可要好好地疼疼奴家~”

  自夏猎回来后,凌与锦就被禁足,天天青灯古佛,嘴巴和身体都快淡出个鸟儿来,闻到这甜腻的花香怎还忍得住,当下便伸出手隐秘的掐了掐那小娇娘,压着声音说到:“放心,爷今日定然好好疼你!”说罢便被簇拥着进了鸣凤楼。

  听雨看得没趣,收了视线刚要回来伺候她家主子用膳,便听到一阵马嘶之声。

  江棠舟也住了筷子,问道:“来了不少的马?”

  “是。”听雨扫了一眼,道,“还有几个人穿的兵服。”

  江棠舟搁了筷子,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却也往那头望去——直觉告诉他,来人应当就是那说书人口中神勇的不败将军。

  “却说这不败将军,在边关驻扎了数年,终于守护了我等的一方平安,如今终于要班师回朝,大家伙儿说,我们是不是得感谢他?!”

  “是!”

  “自然是得感谢的!”

  ……

  鼓掌声和应和声此起彼伏的在耳边响起来,那说书先生的这个故事终于讲到了结束,江棠舟示意听雨去放上了一两碎银。

  听雨不情不愿的过去了。

  江棠舟望着窗外——从刚才开始,他就敏锐的察觉到,外面有一道目光,始终看着他,已然很久了。

  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晓得里面吵吵嚷嚷的,外面也吵吵嚷嚷的,让人很是头疼。

  殷问峥用筷子敲了敲碗,道:“看来四皇子对我们很感兴趣。”

  他话音刚落,河对面那人便蹬马而起,一脚踏在水面上,轻功使得炉火纯青,借横亘的墙面而起,直接过窗而入。

  “见过太子。”凌应翀抱拳与殷问峥见礼。

  “四皇弟多礼了。”殷问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今日回朝,怎会在这烟花巷柳之地?”

  江棠舟那头还在觉得这声音熟悉,却听下一秒,那声音突然冲着他来了——

  “棠舟,许久不见了。”凌应翀侧身对着江棠舟,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笑容。

  江棠舟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微怔道:“是你。”

  殷问峥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们认识?”

  江棠舟的确认识凌应翀。

  从勤国到恒国,路途遥远,一路上江棠舟歇歇停停,也遇到过不少的过客,他一直觉得,都是匆然一面、萍水相逢,可能擦肩后便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殷问峥是其中的唯一一个例外。

  可如今,这例外又多了一个,殷问峥不再是那个唯一。

  说来,认识凌应翀也是意外。彼时尚未入境恒国,江棠舟便在路上偶然撞见了受伤的、形容狼狈的凌应翀,他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勤国人,便随手施舍了一粒药,又继续匆忙赶路。谁曾想在两国交接的死人漠外,江棠舟又遇到了他。

  两人一起喝了一顿酒,聊得也颇为投缘。

  那之后,二人说了再见,便再也没见过,谁曾想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知道他就是害得恒国大败,自己不远千里来和亲的罪魁祸首,江棠舟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不过江棠舟却没表现太多,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实在是没想过,你我二人竟还会有再见之日。”

  “你如何与太子在一起?”凌应翀问出这番话时,脑子里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神色几变,最后却是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失落的问道,“莫非你就是太子才迎娶的……”

  殷问峥以为江棠舟不会答。

  却不想江棠舟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言:“嗯,我便是太子妃。”

  殷问峥拍打玉笛的动作停了一瞬,旋即望向江棠舟,笑得双眼眯成了月牙形状,他也终于插了句话问道:“四皇弟这是来……”

  凌应翀脸色微厉,皱起来的眉头闪过一抹不爽利道:“抓那混账东西!”

  他话音落下,花街便有了动静。

  被队伍围满了的鸣凤楼里,衣冠不整的凌与锦被拽了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往上提着自己的裤子,怎一个丢脸了得。

  凌应翀冷哼一声,双手抱拳道:“失陪了!”说罢转身欲下,却最后想到了什么,回眸道:“棠舟,待我得了空闲,便来递帖子,到时候还望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