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 第67章

作者:九鲸是为 标签: 古代架空

  卜氏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

  “实不相瞒,”江棠舟睁开双眼,那双灰瞳里只有黯淡,但不知为何,那一瞬间竟让卜氏觉得心头一悸,“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怀疑,恒国的皇帝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边关。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们,他的确在。”

  卢沿风猛地往前站了一步:“此话当真?”

  江棠舟冷笑一声,道:“当真。所以我们大勤不仅可以护住自己的江山,甚至有机会让恒国一败涂地——只要拿下了他们的皇帝,到时候恒国必定大乱,大勤会有片刻的喘息,再借此兵防图趁机挺入恒国的话,便能一举拿下恒国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四个字重重的锤在了卜氏的心上,她脸上神色一动,眉角狠抽了几下。

  “我要的不多,只一个江迎舟,要不要用江迎舟来换一统天下,太后娘娘自己决定吧。”江棠舟一口气说完,便觉自己气若悬丝,仿佛下一刻就能直接撒手人寰。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浑身放松躺在地上,想放松一下。

  黑牢里便一直无人说话,就连卢沿风都开始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久到江棠舟觉得自己又要昏睡过去的时候,卜氏突然往后退了一步,道:“来人,给祯王解绑。”

  “太后娘娘,可是——”

  “哀家做的事,还容不得你来置喙。”卜氏冷冷的扫了一眼卢沿风,说,“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中在想些什么。”

  卢沿风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的瞬间,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阴寒油然而生,令人胆寒。

  “祯王,哀家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哀家也不可能尽信。”江棠舟松绑之际,卜氏淡淡开口说道,“倘若那恒国的皇帝真的在边关,那你所说的,自然有可能实现,可若你只是在欺骗哀家呢?”

  江棠舟轻笑一声:“是与不是,太后娘娘找人查验一番便知。”

  “哀家自会找人去查验。”卜氏道,“你的条件,哀家也应了你了,只是这段时日,你必须住在宫中,由人看管,这点,你没有意见吧?”

  江棠舟心中松了口气——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他就知道以卜氏的性格,绝不可能真的一下子就相信他,那么必定会另找个地方把他给关着,他还在想若不是关在宫中,自己要以什么方式让卜氏换个地方。

  现在倒是省了他的事儿了。

  江棠舟摇摇头:“没有意见,只是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儿?”

  “我的婢女呢?”江棠舟问道。

  …………

  江棠舟被听雨和燕青搀扶着进了房间。

  听雨扶了一路,便哭了一路,抽噎得全身上下都在发抖,心疼死了自家的爷。

  江棠舟进了房间里,才宽慰她道:“别哭了,都成了花猫了。再这么哭下去,不晓得还以为我已经走了呢。”

  “呸呸呸!”听雨连忙捂住江棠舟的嘴说道,“爷可别说这些浑话,我心里正不舒服着呢,听着更不舒服了!那姓卢的就是个贱人,竟想出这么多恶毒的法子来折磨爷,定然是把自己的怒气也发泄到了你的身上了!”

  江棠舟好笑的靠在榻上,淡淡道:“你们呢?没受什么委屈吧?”

  “没有。”燕青轻轻的摇了摇头,“估计是觉得我们没什么可询问的,便只是将我们关了起来,别的倒是什么都没有做。”

  江棠舟心中这才舒服了一些。

  他摇了摇头,挣扎着坐直身体,道:“你们想个法子,帮我送一封信。”

  “什么信啊?”听雨问道,“可是要送给太子爷的?”

  “嗯。”江棠舟点了点头,“人家现在可不是太子了,你还这么喊着,担心有一日他要了你的脑袋。”

  听雨吐了吐舌头,玩笑道:“我又没在他的面前这般喊。”

  江棠舟便无奈的摇了摇头,拿她没办法。

  江棠舟手上有伤,强忍着十指钻心的疼,以最简单的话语表达,终于将信写完了,递给听雨:“一定要想法子,直接送到他的手里,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了信中的内容。”

  “好。”听雨忙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38章 倒不如直接死在冷宫里

  皇宫虽说比子行山要凉爽几分,但还是很热。

  勤国已经半个月没有下过一场雨,倘若再这样下去,应当会迎来一场大旱,到时候农作物颗粒无收,百姓也必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算恒国未攻入,以勤国眼下的治国之景,指不定也会有民间起义,勤国命数已到,颠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生。

  江棠舟只穿了一件单衣,仍然出了一身的汗,头顶上太阳高悬,烘烤着已经滚烫的地面,比起这灼人的温度,江棠舟心中更是心急如焚。

  “爷,要不咱们进去等吧。”燕青发愁的说道,“听雨姐姐回来了必定会进来的。”

  燕青这话刚说完,便看到不远处一个小点逐渐变大,是乔装打扮后的听雨匆忙进来了,连忙开口道:“爷,听雨姐姐回来了。”

  江棠舟立马站了起来。

  听雨喘着粗气,有些说不出话来,江棠舟忙掺了盏茶地给她,询问道:“你可有出什么问题?”

  “爷放心,我没事儿。”听雨道,“我按照爷说的,挑了没人的时候特地从冷宫那边的狗洞里钻出去的,回来还特地四处看了,没看见有人。”

  “辛苦你了。”江棠舟有些愧疚的说到,“还劳烦你去钻了一趟狗洞。”

  “这有什么。”听雨摆摆手,一口气将那盏茶给囫囵吞下,才继续说道,“我将信亲手交到了太子爷的手上,太子爷看完没说什么,只问了你的情况……”

  江棠舟一顿:“你不会全说出去了吧?”

  听雨便一愣:“不能说吗?”

  江棠舟:“……”

  “他怎么说?”

  “太子爷什么都没说,抽了剑就打算出门,我见他那模样有些不太理智,便和太子爷身边的那个碧根将他死拖住了,又是好一阵劝,他才勉强冷静下来,不过我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完全冷静了,但我急着回来寻您复命,也就没多待,过了会儿便走了。”听雨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爷,我不该说您的情况吗?”

  “我怕他不理智之下做出些不太好的事情。”江棠舟叹了口气,道,“罢了,说都说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希望他还留存一些理智吧。”

  听雨有些心虚的说到:“都怪我。”

  “爷还是别想这些了。”一旁的燕青说到,“自昨夜听雨姐姐出门了之后,爷便一直守着,连觉都没睡,现在还是先好好回去睡上一觉。”

  “不必。”江棠舟轻轻摇头,“如今也没什么睡意,我打算去一趟含靖宫。”

  “含靖宫?”燕青愣了一下,“爷,万万不可。”

  “怎么?”

  “奴婢听说如今含靖宫被层层把守,严密得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爷若是去了,卜氏想必很快就会知道不说,爷也不一定进得去……”

  “你放心。”江棠舟道,“我知晓那含靖宫有一处密道,我从密道进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这密道,还是江棠舟与江迎舟极小的时候发现的,可以说宫中只他二人知晓。

  那时候,江迎舟还不是皇帝,江遇舟也还没有死。

  江遇舟身体健康的时候,他们三人也曾亲密过一段时间,摸鱼摸虾,上树采果,什么小孩子喜欢做的事情,他们都一同做过。那时候先帝在世,也住在这含靖宫中,先帝喜欢江遇舟,才寻他去宫中陪他。

  但江遇舟不太喜欢入宫,有一日又被传召入宫,便同江棠舟和江迎舟约好了,在含靖宫殿外等着他,他出来了三人便一同去玩。

  后来不知怎么地,江迎舟突然掉进了一个洞中,江棠舟为了救他,也跳了下去,两人这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密道。

  那个时候江棠舟还没有瞎。

  他是哥哥,胆子比江迎舟大得多,发现自己上不去洞了,就干脆沿着这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江棠舟突然听到了江遇舟的声音。

  江迎舟刚要开心的喊他的名字,便被江棠舟一把给捂住了嘴,透过不远处的那条缝隙,江棠舟看到了里面的江遇舟正在被先帝打手板心,好像是有一句诗无论如何也背不出来。

  先帝说对他寄予厚望,奈何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一天到晚的就晓得玩。

  江棠舟那时候还不大,但直觉却告诉他,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所以他冲着江迎舟比了个眼神,两人又退回去,后来是被附近路过的一个宫女发现,才将他们两人给捞了起来。

  后来江棠舟把这事儿给藏在了肚子里,江迎舟也没告诉任何人,他那时候还太小了,说不定都已经忘记了。

  江棠舟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处洞穴——洞还没有封,便孤身一人不断地往前走,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了声音。

  大概是小时候还太小了,步伐迈得不开,所以才走了很久很久,但是现在变得大了,才发现原来这密道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这么长。

  “陛下便将这药给喝了吧。”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陛下不喝药,奴婢没法对太后娘娘交代。”

  床上人支吾两声,发出不情愿的抗拒。

  那女人叹了口气,竟捏着江迎舟的鼻子就要往他的嘴里灌去。

  江棠舟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却能听到江迎舟发出难受的闷哼声,那水不断地往他的嗓子里灌去,他甚至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险些没喘过气来。

  江棠舟按捺住心头的不耐,等那婢女将药全都灌完了,出了内室,这才推开了这所谓的密道——居然藏在柜中。

  江迎舟听到了动静。

  他非常吃力的撇过头,看到是江棠舟的瞬间,眼中爆发出了惊涛骇浪般的恨意。

  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盯着江棠舟看。

  “把药吞下去。”江棠舟摸索着碰到了江迎舟的嘴,没给对方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将药塞进了对方的喉咙之中。

  过了片刻,江迎舟能说话了。

  “江棠舟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他一能说话,从嗓子里爆发出来的便是让人不想听的脏词儿,江棠舟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江迎舟,你想不想活下去?”

  江迎舟这才微妙的顿了一下,但紧接着是更过分的话:“你以为你这么一问我就要心甘情愿的臣服你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当年你就是在我母妃面前假意臣服,最后却害得我大哥惨死,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江棠舟意识到现在的江迎舟根本就没有冷静对话的能力。

  他满心的陷入到仇恨里,挣脱不开。

  江棠舟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伸出手捂住了对方的嘴,一字一顿的说到:“江迎舟,换做你是我,也会这样做。”

  江迎舟张开嘴,咬在江棠舟的手上,可江棠舟仍然没有把手松开:“你若经年累月的承受着人蛊带来的疼痛,每当你的主人发病需要用药时,还要割开自己的手腕,用自己的血滋养对方,相信我,你会变得比我更加可怕。”

  江迎舟嘴里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眼中闪烁着心虚,可很快的,他又把这情绪抛开了,道:“如果不是我母妃将你从冷宫里救出来,你恐怕根本就活不下去,不过是用你的鲜血来替我皇兄养病,你却要了他的性命,难道不是忘恩负义吗?”

  江棠舟垂下头,掩下神色之中的嘲讽,淡淡道:“与其这样半死不活苟延残喘的活着,我倒不如直接死在冷宫里。”

  “我也觉得你当初就该死在冷宫里。”江迎舟说到,“你来这里干什么,看我过得连狗也不如所以来嘲笑我吗?”

  “我的确欠你母妃一条性命,”江棠舟淡淡道,“所以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我之所以来找你,只是想亲口告诉你,让你安分一点,你能说话的事情也不要表现出来,你如果乖乖听话的话,至少我能让你继续活下去。”

  “你——”

  “我走了。”江棠舟听到外面的动静,迅速的站了起来,“你如果闭嘴的话,兴许还能再活个几十年。”

  江棠舟飞快的进入密道之中。

  江棠舟回去的时候,燕青不在,只听雨一个人在打瞌睡。

  听到声音,她弹了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爷,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