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冰 第35章

作者:符黎 标签: 宫廷侯爵 年下 古代架空

  奉冰的主动,终于令所有的暗火都烧了起来。

  好像在风浪上颠簸,眼睛里是火,身躯里是火,烧得痛了,便只有将舌头探出来,浮沉翻滚,像在大海中渴求着一滴水,可是仍旧不够,无论如何都不够——

  他们曾经那么相爱过。

  那爱埋了太久,甚至以为已经腐烂掉,可是当真挖出来,却发现疮疤上流淌的还是新鲜的血。

  奉冰的心都颤抖起来,好像目睹那鲜血将裴耽掏空,又灌注进自己的身体。

第66章

  “四哥,我洗干净了。”裴耽在唇齿间呢喃。

  “真的吗?”

  奉冰的话语声全被裴耽吃了下去。裴耽又笑,“四哥要检查检查吗?”

  裴耽抬手抚弄他的发丝,好像宽容他,又好像期待他,奉冰不由得想,自己真的给了他那么多希望吗?他为什么那么容易满足?

  那素所钟爱的舌头又缠绕上来,追逐他的下颌、喉结与耳垂。奉冰的鼻尖发红,在潮湿的水底难以呼吸,于是只能张开了嘴,裴耽立刻又给予他合宜的亲吻。

  面前的男人无疑是了解他的。了解他在什么时候需要接吻,喜欢被抚摸哪里,以及以怎样的节奏能将他引领到床上去。

  隔了那么多年,但技艺不会生疏,只是等待被唤醒而已。

  裴耽抱着他,一意地吻着他,好像在虔诚的重温中,裴耽连话都不会说了。单手缺失力气,靠近床沿时两人双双地摔进衾褥里,新换的青碧色的锦褥与雪白的被,人一堕进去,怠慢的温暖便像缠人的水草,青荇白河,左右萋萋地荡漾。

  裴耽紧随而上,如拍桨的船客,在风浪中紧张地安抚奉冰颤抖的双肩。仅仅亲吻已经不够用,裴耽的全身都贴上来,奉冰觉得他好温暖,一个刚出了诏狱的人怎能够这样温暖?可是这温暖渐渐灼烫起来,就不那么舒适了,奉冰想逃,但已然太晚,刚才的沉溺势必有代价。裴耽的膝盖慢慢顶入他的腿间。

  疯狂的呼吸压迫性地平复了一些,裴耽低沉着眉眼凝望他。奉冰轻轻地挣了挣,声音轻如蚊蚋:“你……你不是受伤了吗?”

  裴耽不应,只是挑了挑眉。

  他不再是那个笨手笨脚又和盘托出的小少年了。他竟也学会了要挟。

  奉冰只好又道:“我没有准备。”

  什么都没有准备,心也好,身体也好。

  裴耽垂眸,轻轻摸过奉冰的小臂。他温声:“玉脂膏在哪里?”

  奉冰的眉毛一拧,小声嘟囔:“我怎么会有……”

  裴耽道:“我……”奉冰望过来,他却卡住。

  他刚想说他有,但旋即意识到此刻并不在他自己的家宅中。何况那一管旧的玉脂膏,要找起来也实在太费事。

  沸腾的情欲稍稍冷却,裴耽放松了钳制,奉冰便往床里头躲了一些,轻声,“我不要了。”

  不是“我不要”,而是“我不要了”。喝了酒的人有自己的咒语。

  裴耽却凑上来,下巴磕着他的肩,“真的不要了?”

  奉冰却又停顿。思考中的犹豫过于明显,令他的拒绝都似颠倒黑白。裴耽笑道:“四哥心那么软,嘴却那么硬。”

  奉冰憋红了脸,最后却道:“逗弄我,很有趣味么?”

  裴耽一怔。

  奉冰眨了眨眼,朦胧的酒雾在他眼底升起了一阵风。烛光之下,那风的翅膀便在裴耽的心上扇动,“你一定要……你那么聪明,那么游刃有余,你心中清楚,却总是要得寸进尺,是不是?”

  奉冰哑了声音,好像灰尘入了喉咙,蒸出醺醺然的影,“我曾经那么努力,努力地活下去,努力地不恨你,努力地救你的性命……你心中全都清楚,我输了,但你还是要让我亲口承认,承认我依旧……爱你。”

  裴耽呆呆地凝注着他,眸中有什么东西震撼地碎裂掉。

  奉冰时常觉得自己活得像个蚌壳。

  为了那仅剩的一分二分的体面,他将自己咬得死紧,纵使沉沙划破了喉咙,他也只是反反复复,用软弱的残躯与它碾磨,妥协出一颗珍珠。只要那珍珠永不示人,他尚且还不至于一败涂地。

  可是裴耽一定要夺走他的珍珠。

  他应当料到的,他在裴耽面前哭泣时,就应当料到的。

  “四哥。”裴耽道,“你看着我。”

  奉冰未动。

  “四哥,你说我游刃有余。”裴耽的声音哽住,“可是四哥,你愿意听我说一句,我爱你吗?”

  *

  奉冰惊慌地抬眼。

  他怀揣着那么多、那么深重的不甘心,然而当听见裴耽这一句话,它们却全都像年久失修的城墙,终于摇摇地坍塌。

  “你……你再说一遍。”乘着醉意,奉冰大着胆子,颐指气使。

  “四哥。”裴耽顺从地应承,“我爱你。”

  奉冰看见床帐顶上的木雕暗扑扑地掉了色,一头是金乌,一头是蟾蜍,银烛的清光就在这日月之间跳荡,又跳进裴耽的眼睛里。

  奉冰突然大口地呼吸了一下。

  他不甘心。

  亦可能是方才漫长的欲望煎熬,已让他整个人都干渴,急需要说些什么过分的话来发散掉。身体已经蠢蠢欲动,却因这一份“不甘心”戛然而止,仿佛悬崖勒马,但崖底的风光已经显现,从此势必要萦绕在每一次的梦海。

  他的头脑昏沉,醉意浮上,却突然生出种不顾一切的悖逆——不行,为什么总是由裴耽来掌控局面?他忽然伸出手,威胁似地将裴耽拉起来,一口咬住了裴耽的唇。

  同时膝盖微微一抬,大腿便碰到了一个灼烫的硬物。

  奉冰的双颊鼓起,眸中含着幼稚的威严,在这个不得其法的亲吻中,一错也不错地注视着裴耽。

  “可是裴允望。”他慢慢地、深呼吸地说,像报复对方一般,“你好硬。”

  裴耽一滞,脸色突兀地通红,手足无措,却仍旧不肯离开奉冰。他的衣衫轻薄,阳物蹭在奉冰身上既疼且痒,摩擦得他喉咙都发紧,一开口还有些赌气的意味:“四哥你不也是……”

  眼看奉冰眼中蕴起薄怒,他又闭嘴,低下头含混地舔舐奉冰的唇瓣,在对方错乱的呼吸中,如一个忙乱的小孩般,将自己的下身与对方相撞。

  “我没有法子了,四哥。”他的声音愈来愈低,他哀求道,“你摸摸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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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标题出自李商隐《日高》:“轻身灭影何可望,粉蛾帖死屏风上。”

第67章 水精眠梦

  床帘上的小银钩晃了一下,掉在软软的布料里,像一弯水中的小月亮。于是绣着花叶的帘幕都垂落,所有的繁花穿过烛火,纷纭开放在赤裸的身体上。

  裴耽的阳物撞进了奉冰的手心。裴耽盯着它,慢慢跪直身,将身上已十分凌乱的衣衫尽数抖落,宛如抖落了几个不可向迩的冬天。

  奉冰抬眸,见数道交错鞭痕从裴耽背后蔓延到腹部,不由得凝眉,另一只手轻轻地碰了碰。裴耽猛地喘了一下,薄薄的一层腹肌立刻又紧绷着呼吸,盯视住奉冰,胸膛不断起伏。这样冷的深夜,却有汗珠从他发丝间滑落。

  “你让我瞧瞧后背。”奉冰道。

  “不让。”裴耽却耍赖,“你专心一点。”说着,又挺了挺腰。

  “……”奉冰也感到热了。那伤疤如风雷惊电般往下劈落,一根已硬到胀痛的阳物被他圈在手中,他不敢动,好像害怕它会伺机择人而噬。他生出些依赖的情绪,去拉裴耽的手臂,软声:“那你靠近一些……”

  两人于是对面而坐,身体摩挲在一处,奉冰的双腿缠着裴耽的腰,阳物便不可避免地相碰。裴耽一边吻着奉冰的脸颊,一边无法控制地想,自己可以摸他的吗?会不会又遭他白眼?不过四哥气喘吁吁,或许也没有发白眼的力气……毕竟自己好久好久,都没有摸过他了……

  “你的手,”奉冰压低声音,很认真,“要小心……”

  裴耽一顿,“我还有左手。”

  两根东西终于凑到了一起。锦被堆叠在腰间捂着,谁也没有真的仔细去看,但凭掌心的触感可以摸得出来:青筋毕露、蓄势待发的,是裴耽,火热青嫩、张皇沉溺的,是奉冰。奉冰的手在最里圈着两根,十指都潮湿得像沉在水里,裴耽的左手包裹在外,用了力气带动着他,不允许他真的将自己捞出来。呼吸越来越沉重,肉身不堪负荷地下沉,奉冰张口喘着气,一手缠着裴耽的脖子,舌尖碰上裴耽英挺的鼻梁,舔了舔,说不上什么味道,恍惚地发笑,惹裴耽不满地往他颈上狠狠嘬了一口。

  “——啊。”奉冰终于发出了一声意外的呻吟。这呻吟令裴耽眼中的光热都沸腾,手底摩挲的速度愈来愈快,把奉冰的手都攥疼了,想忍耐,想抵抗,可是脑海里却跳跃出烟花,是除夜那盛大璀璨的一朵朵,床顶上的日月都迸裂,垂帘上的花叶也坍塌,他脆弱的胸膛上压着受伤的裴耽,还压着所有陈年往事千军万马,他仰起雪白的脖子,在窒息的尽头求饶一般地呻吟:

  “嗯啊……裴耽……裴耽……”

  “四哥。”裴耽的声音低沉,但温柔,不计前嫌地诱引他。

  奉冰的话音哽了一下。也许是一种投降的标志,他想快些结束这悬殊的战斗,烈火要将他烧尽了——“小郎,你让我、让我出来……”

  浊液喷溅,繁花委地,有那么一刹那,奉冰的脑中空白一片。

  两人的下身一片狼藉,奉冰想推开裴耽,却从对方小腹的薄肌上摸到一整手精液,裴耽还笑。

  笑声震荡在四壁之间,好听极了。

  “你笑什么?”奉冰瞪他。

  裴耽却很诚实:“是你摸得我很痒。”

  奉冰猝然收回了手。裴耽却不依,黏黏糊糊地又将他抱得更紧,一边吻他一边还去蹭他,直让奉冰往后堪堪仰倒,有力的长腿拘住了奉冰下身,半软半硬的东西慢慢放进了奉冰的两腿之间。

  “你怎么——”奉冰将声音压得极低,只剩下薄怒的气流,“你怎么还可以——”

  “四哥,你再叫叫我。”裴耽却像没听见,舔着他耳孔吹气,“方才的,你再叫叫我。”

  奉冰知道他要什么。然而太丢人了,刚刚射完的空虚感立刻被裴耽的厚颜无耻所驱走,他动弹不得,几乎认命时,裴耽却又说:“你不喜欢吗,四哥?可是你射了好多。”

  奉冰望向他。裴耽的脸上竟尔浮出一丝紧张,好像在这旖旎的床笫间,却要拿出十二分的精明审慎,来辨别奉冰的表情。

  奉冰抬手,将手上乌七八糟的液体都抹在裴耽的胸膛,裴耽的神色动了一动,但什么也没说。

  自己真的射了好多。奉冰飘飘然地想。

  裴耽的胸膛宽阔结实,若穿着那一身堂皇盛丽的官服时,根本想不到他会有这野兽一般的力量。五年了,他发现自己仍旧很喜欢裴耽的身体,他学着裴耽方才的样子,将手覆盖在裴耽的左胸口,从手指间递出有力的心跳,好像奔逃的钟声在四处乱窜,又好像啄木鸟,在一下又一下钝重地画地为牢。

  他的蚌壳袒开,一切脆弱都被收进裴耽的怀抱里。

  全都给裴耽夺走了。他的珍珠。

  但他也不见得就是一败涂地。

  “都是我的。”他拢着裴耽的心跳,宣告。眼神里的雾气像醉酒后的迷蒙。

  裴耽的心跳声蓦然更急促。

  “都是你的。”他哑声,“全都是你的,好不好?”

  他再次硬得痛了。

第6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