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官之后我改行算命了 第28章

作者:秋声去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爽文 古代架空

  “我自然知晓盛极必衰都是世间常理,但是至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家族覆灭——家族生我养我,我也须得尽为人后辈的责任。”李梦书叹了口气,眸光复杂,拍拍谢棠如的肩,“阿如,多谢你开导我。”

  谢棠如一挑眉:“既然这样,不妨来算一卦。”

  “好。只是我都落魄至此,阿如,卦钱就不必付了吧?”

  “可以,那我去找商清怀要。他是你表弟,替兄长付个账想来是做弟弟的本分。”谢棠如毫不犹豫开始迫害一无所知的商清怀。

  “清怀听到这话大约要指着我们俩鼻子,骂我们俩个不是东西。”

  说着,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

  “他倒是知交好友众多。”商清尧负手而立,“李家这位长公子竟也和他搭上了干系。 ”

  有这么多好友,也不奇怪完全记不起他来。

  宋悬听他略有不快的口吻听得摸不着头脑,随口道:“魏国公世子和李家大公子交好是京中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也没什么奇怪之处吧?”

  “………”

  不知道为什么,宋悬感觉身边的人似乎更不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34章 汝心金石坚04

  谢棠如唇边笑意微敛, 眸光冷淡扫过某个方向。

  “怎么了?”李梦书问道。

  “没什么。”谢棠如摇摇头,“刚刚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看我们 。”

  李梦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攒动的人头, 他们带着好奇又敬畏的目光向谢棠如看过来, 小心翼翼的, 可一触及到李梦书偏转过来的目光,又迅速缩回。

  再正常不过。

  李梦书皱了下眉头, 笑说:“应该是对你好奇的人,谁叫你的名声现在都传遍帝京了。连我娘和妹妹都听说你近来的事迹。”

  卦签在手中转了一圈,又稳稳当当翻回签筒中,谢棠如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也许吧。”

  但是他心里清楚方才那种目光和寻常的好奇不一样,更像是某种窥探,令谢棠如从所有视线里准确无误地分辨出来那一束不含什么恶意, 但是又确确实实难以忽略的视线。

  眼角余光迅速扫过游鱼般的人群, 但就如无波无澜的水面, 毫无端倪。谢棠如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落在面前不知何时坐下来的人身上。

  是个面若好女的年轻人,锦衣玉带, 腰间系着彩绦玉佩,姿态气定神闲, 看向谢棠如的时候也是带着好奇和打量。

  这人正是宋悬。

  他笑眯眯地开口:“听说阁下算卦算得极准,不知道能否为在下算上一卦?”

  谢棠如睨他一眼, 这人估计是仗着自己不认识他, 才凑上前来。他不知道实际上谢棠如对成王殿下身边几个心腹都了如指掌,自然也曾经听闻过宋悬的名声——宋悬执掌商清尧手中最精锐也最隐秘的一支军队,专门执行刺杀、潜伏一类的隐秘任务,从未失手, 宛如随时随地出现的影子,令人闻风丧胆。

  单看相貌,宋悬更像个文弱书生,完全看不出丁点杀人如麻的痕迹。

  宋悬在这里——那谢棠如约莫猜到先前看他的人是谁了。

  为何自己不露面,却要让宋悬出面?

  他心下微微冷笑,毫不客气地开口:“我只算有缘人,公子和我没有缘分,我算不了公子想算的东西。”

  这话冷冰冰的,会看眼色脸皮薄的人估计听完就走了,但是宋悬这么多年不要脸的功夫早就练出来,谢世子几句话还无法撼动他。宋悬笑眯眯地一摇头:“诶,阁下这话说的未免太不近人情,我既然来到这里看到阁下在,那么我们便算有缘,不是么?”

  “不是。”谢棠如对他的诡辩无动于衷,“我每日坐在这里,看见的人何其之多,也不是每个都和我有缘,公子不必把自己想得太特殊。”

  “………”宋悬摸摸鼻子,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说怎么样才算有缘分?”

  “合我眼缘的。”谢棠如淡淡道。

  这说了不是和没有说一样么?宋悬被谢棠如敷衍的回答一哽,马上接着追问:“那什么样的人才合你眼缘?”

  李梦书见他被人缠上,对方似乎有死缠烂打的意图,马上走过来冷冷驳斥他:“什么样的人和你无关,反正你肯定不合眼缘!何必在这里平白耽搁其他人的时间?”

  谢棠如看了他一眼。

  李梦书是端方君子,学的都是清清白白的圣人之言,能与人争执起来就超乎了谢棠如的意料。

  他给了李梦书一个安心的眼神,越过宋悬,看都不看他一眼——反正宋悬也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谢棠如当然“不认识”这位新帝陛下面前的红人,朝后面的人说:“下一个!”

  一个瘦弱干瘪、头发蓬乱的葛衣老妇人马上把宋悬挤开到一边,将一篮子鸡蛋放在谢棠如面前:“仙师,我想请您帮帮我,找到我失踪的女儿……”

  宋悬站在一边,看着谢棠如神情温和地询问老妇人情况,老妇人磕磕绊绊地描述着,一边说一边失声哭起来,李梦书有些无措地去安慰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给老妇人擦拭眼泪。

  与刚刚对他的样子截然不同。

  宋悬恍恍惚惚地走了,看到商清尧也顾不上面前人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张口就问:“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招人讨厌吗?”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得到的待遇和一个普通农妇天差地别。

  商清尧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看着谢棠如的方向笑了下,神情莫名溢着点温柔:“回宫。”

  他转身的时候,谢棠如刚好问完农妇一个问题,抬眼视线穿过潮水般的人群,从商清尧的背影划过,毫不留恋。他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睛,继续询问老妇人多年前女儿失踪的情况。

  盘问完之后,他的神情有些凝重,“你先回去吧,三天之后再来这里,我告诉你你女儿的下落。”

  老妇人听完当即就要给谢棠如下跪磕头,被拦住之后她又千恩万谢,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李梦书略有些担忧地看向他:“失踪了十几年,恐怕那位婆婆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

  谢棠如轻声说:“她女儿失踪的那段时间,各地都在搜罗姿色上好的女子献给先帝充盈后宫。”他刚刚问过,那老妇人的女儿是个颇为漂亮的姑娘。

  李梦书:“那些女子……”

  “先帝即使荒唐,也无法同时玩弄那么多女子。但是他当时沉迷炼丹之术,认为要以处子的血肉入丹。”谢棠如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那段时日帝京死了很多平民女子。”

  先帝到底还要两分颜面,没有直接下令要让百姓献出自己的女儿,却暗地里派人抓捕了不少良家女子,用以入药。那段时间在家中平白无故失踪的良家子不知凡几,去京兆尹处报案却也只能不了了之,毫无办法。最后是几个大臣死谏才逼得先帝终于收手,但是那一天,御书房内死了三位言官,剩下几位臣子也在之后短短半年内被发落流放偏远之地,客死异乡。

  ——但是这些旧事都掩盖在先帝荒唐好色几句轻飘飘的话中,被人遗忘,无人提起。

  ……

  谢棠如轻描淡写,但是李梦书却没有办法漫不经心地听过去。这几句话足以让他在心中勾勒出一个血淋淋的残忍事实

  李梦书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但是让他更加难以接受的是谢棠如接下来的话。

  “以处子血肉入药是李徽献上的办法。先帝龙心大悦,提拔他一个小小的七品翰林编修一跃成为吏部侍郎,没两年吏部尚书乞骸骨归乡,李徽就顺理成章当上了吏部尚书。”

  听到这里,李梦书面色顿时煞白,摇摇欲坠。

  后面的事情不用谢棠如说,他都已经知道——吏部尚书能力平平,但是惯会钻营,献出买卖官爵的办法为先帝捞了一笔钱,用来修建行宫。后来先帝崩逝,新帝即位,李徽做过的事情被暴露出来,新帝大怒,朝野上下数百人受到株连,李家也元气大伤。

  若不是他今天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他会来谢棠如这里,李梦书都要以为那个老妇人、谢棠如说出来的这番话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传到他耳中。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他的堂叔父,他们李家因为一己之私害得不知道多少骨肉分离。

  李梦书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他怔怔站在原地。

  谢棠如没有去安慰他,只是说:“我现在要去刑部一趟,查找先帝年间以血肉入丹而死的那些女子的卷宗。”

  李梦书抬起眼睛,眼底发红,声音微哑:“我和你一起去。”

第35章 汝心金石坚05

  结果不出谢棠如所料。

  老妇人的女儿, 小名唤作宛宛的姑娘,确实死在以血肉入丹药的荒唐行径之下。

  李梦书握着卷宗,唇瓣动了动, 喉咙干涩, 几乎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那个姑娘, 原本只是在采桑的路上被李徽偶然看到,得天独厚的相貌配上贫苦的出身反而成了错。她被李徽强掳, 本想献给先帝,但是先帝后宫中美人如云,宛宛也不是其中平庸的一个。李徽见皇帝沉迷丹道,就想出一计,杀了宛宛,取她的血肉融入丹药之中, 献给皇帝。

  待皇帝赞赏他之后, 李徽才合盘托出——此药必须以美人的血肉入药。

  李徽怎么说服先帝服用这些丹药的暂未可知, 但宗卷里一言一语都无一不表露出李徽——才是罪魁祸首。

  李梦书闭上眼睛,水光从眼睫间溢出,濡湿衣领。

  他大可以给自己找借口:那些都是李徽干的事, 他不知道,和他也没有关系。但是他不能否认, 正是因为有李徽在朝中的地位,李家才没有像多数士族一样辉煌两三代之后便没落衰败。

  他身为李氏当然子弟, 享受了李徽带来的荫蔽, 也不得不承认李氏的荣光踩着黎民百姓的血泪。

  谢棠如站在窗下,神情沉静而冷淡。他半侧身靠着窗,天青色的宽袖半搭在身后的木横栏上,一截莹白如玉的手垂垂而落。

  窗户外一枝蔷薇藤伸进来, 艳丽娇弱,半开的花蕾在风中摇摇欲坠,主动送到谢棠如手中。洁白修长的手指拢起花蕾,谢棠如这才将目光投向失魂落魄的李梦书。

  他知道自己这位好友素来是个心软的人。李家没有告诉他那些藏污纳垢的东西,只教会他君子持身立世之道,因此他一时不能接受也是常理。

  刑部一位侍郎面色匆匆走进来:“谢世子与李公子两位,看完卷宗了吗?方尚书大人马上就要回来,若是叫他知道我放两位进刑部重地………”他欲言又止。

  官场上打交道像这样说一半已经是极为直接的做法,瞧得出来他确实很焦急,恨不得谢棠如和李梦书马上就走。

  李梦书闻言歉意地放下卷宗:“我们马上便离开,今日之事多谢孙大人通融。”如果没有这位司任刑部侍郎的孙大人帮忙,李梦书和谢棠如两个闲散人员压根进不来刑部。

  “李公子客气了。某昔日拜在李公门下,虽然某无才无德,不配做李公的弟子,但是心中却一直把李公看作我的恩师。还请李公子归家后替我向李公问安。”孙大人拱手回礼。

  李梦书微微颔首。

  “李公”是他的祖父,也是当世一位很有名望的大儒,门下弟子众多,在读书人中深受仰慕。

  因而听到这个要求,李梦书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半点不意外。

  离开刑部,两人间的气氛静默了一瞬,李梦书才缓缓开口:“孙大人如此不求回报,有古时君子之风,若是祖父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门生,想来也会颇为欣慰。”

  “你确定?”谢棠如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说,“难不成随便什么个人求到他头上,那位孙大人都会费心费力?”

  “这……应当是不会的。”李梦书微微一愣,答道,“他愿意帮我是因为祖父的缘故……”

  “这就是原因。”谢棠如拍拍他的肩,笑吟吟地说,“孙大人如此古道热肠,只因你是李公的孙子啊!”

  他说完这句就坐上魏国公府的马车,和李梦书分道扬镳。

  还未进府,渐霜便上前低声对谢棠如说:“那位今日……来了府上,已经和国公爷在书房谈了半个时辰,现在还没有出来。”

  她说得略有些含糊,但需要她这么遮遮掩掩提及的不作它想,也只有那么一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