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情 第27章

作者:半缘修道 标签: 古代架空

第34章

  第一根银针取出之后,傅鸠的状态不太好。谢十二来看过之后说,恐怕要缓一缓才能继续起针。傅鸠越发困倦,每日睡觉的时候多了许多,人往往需要更多的精力去抵御疼痛,因而更容易困倦。

  他睡着的时候,沈无春一步不离的陪着他。素日傅鸠醒着的时候倒也不觉得,他这每日每日的昏睡,倒让沈无春觉得心里空了许多,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还不如守着昏睡的傅鸠。

  哑姑来给他们送东西,看着床上昏睡着的苍白的傅鸠,她心里觉得傅鸠这么安静很好,又想起从前傅鸠的风华,便觉心酸不已。

  今日阴沉着天,天色并不好,外头还起了大风,庭院中的牡丹花被吹得歪歪斜斜的,好不凄惨。傅鸠房间里,里间的帐子都放了下来,暗沉沉的,适合睡觉。窗户关上的时候,外头的风也听不见,静谧又安定。

  傅鸠临近晌午的时候醒了一次,他一醒来,四肢百骸的疼痛便尖锐起来,叫他呼吸都重了很多。

  “你醒啦。”沈无春的声音带着些欣喜,他将傅鸠扶起来,问道:“快中午了,你用些饭吧,用了饭还要服药呢。”

  傅鸠懒懒的应了一声,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一种支离破碎之感。

  沈无春伺候着傅鸠洗漱,随后将几样小菜并清茶淡饭摆放在傅鸠床边的小几上,将他伺候的妥妥帖帖。傅鸠拿着筷子,审视沈无春,觉得他这么殷勤的背后必有所图。

  沈无春没有察觉,他看着傅鸠用了饭,又将药递给他,还给他准备了蜜饯。

  傅鸠接过药碗,喝了一口,苦涩的药让他喝的反胃。沈无春将蜜饯递到他面前,傅鸠皱着眉摇头,他更不爱这玩意儿。

  沈无春就只好自己吃了,傅鸠将药喝完,清茶漱了口,疼痛又逐渐漫上来。

  沈无春将药碗与餐食收拾了,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不算熟练,但却一丝不苟,像个照顾人的样子。

  傅鸠半躺在床上,看着沈无春从外间走进来。

  “你又困了吗?”沈无春问傅鸠。

  傅鸠点头,药中有安眠的成分,不然他这么疼睡也睡不着。

  “那你睡吧,”沈无春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我在这里等你。”

  傅鸠目光沉静,“等什么?”

  “等你下次醒过来呀。”沈无春声音轻轻的,好像怕惊扰了傅鸠。

  傅鸠不知道在想什么,道:“等是很难熬的。”他尝过等的滋味,等一个人爱自己几乎等到绝望。

  “我不觉得。”沈无春撑着头看向傅鸠,只要想到傅鸠那双蕴着光华的眼睛重新睁开,沈无春就不觉得难熬。

  傅鸠注视着沈无春,忽然向他招了招手。沈无春靠近一些,伏在床边。傅鸠忽然伸出手捏着沈无春的下巴,不等沈无春反应,傅鸠便欺身而上,覆在他的双唇上。

  沈无春刚刚吃过蜜饯,嘴里甜丝丝的,没有蜜饯的味道那么甜腻,有些叫人欲罢不能。而沈无春却从傅鸠口中尝到了汤药的苦,苦的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傅鸠放开沈无春,拇指落在他唇上,不轻不重的碾了几下。

  “这么苦啊。”沈无春皱着眉问。

  傅鸠随意应了声。

  “那你现在还疼吗?”沈无春问。

  “当然。”尤其是尝过甜味之后,苦涩的汤药让他反胃,四肢百骸的疼痛让他耳朵里一直嗡嗡作响,心里是压抑不住的烦躁。

  沈无春趴在床边道:“要不我去叫谢十二,叫他给你开些止疼药?”

  傅鸠摇头,忍受内力在经脉中的冲撞是恢复武功的必经之路,不是单单止痛可以解决的。傅鸠本不是个不能忍受疼痛的人,但他看着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沈无春,顿时觉得身上的疼痛难以忍受起来。

  “你上来,让我抱一会儿。”傅鸠道。

  沈无春爬上床,躺在傅鸠身侧。傅鸠伸手将沈无春揽进怀里,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嗅了嗅沈无春颈间的味道。

第34章

  沈无春一动不动,像个娃娃一样任由傅鸠抱着。他身形纤瘦,一把柔韧的腰肢被傅鸠搂个满怀。傅鸠沿着后腰抚摸沈无春的背,他背后一对蝴蝶骨,几乎叫傅鸠爱不释手。

  沈无春偎着傅鸠,后颈全然不设防的露出来。傅鸠看着,老觉得牙痒,想咬他。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咬在沈无春白皙的后颈上,叫他身体僵硬了一瞬。

  大约是察觉到了沈无春的紧张,傅鸠松开牙齿,转而用舌尖舔舐,就那一小块地方,叫他又咬又磨的,沁出些血丝。

  两个人在昏暗的床第之间耳鬓厮磨,沈无春外袍还在身上穿着,内衫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他被帐子里的热气熏的脸颊通红,半阖着眼,只觉得指尖又酥又麻,舒服的昏昏欲睡。

  傅鸠爱他这样全然被自己掌控的样子,手掌抚着他的脸,亲了一下又一下。

  过了几日,谢十二重新为他诊脉,告诉他经脉较之前已经强劲了很多,可以着手进行第二次起针。沈无春多日冷淡的面色总算松了下来,垂眸的一瞬也显出几分笑意。

  谢十二继续道:“我察觉到你体内的内力安稳了很多,较之以往更加浑厚。这样看来,你下一次起针的时候内力会更容易稳定下来。”

  他在为傅鸠诊脉的时候还暗暗心惊,傅鸠的确是深不可测的高手,起针之后,他那部分经脉脆弱的近乎不堪一击,可不过几日的时间,竟可以恢复的七七八八。他从未见过似傅鸠这般奇特的内力,心里猜想或许是那本《玉竭山顷》中的武功。

  谢十二猜得不错,傅鸠修习的内功是《玉竭山顷》中的《太息》卷,当傅鸠的内力恢复少许之后,他就开始修习《太息》。他不想下一次沈无春为他起针的时候,因为内力不稳而伤到沈无春。

  日子波澜不惊,沈长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沈无春了,因为傅鸠疗伤的事情,沈无春寸步不离的守着傅鸠,偶尔见到沈长策,也不过打个招呼,多的一句没有。

  有些事情就是越要比较越能显出不同,沈无春对傅鸠这般事无巨细,对沈长策就没有这样的耐心。就好像沈无春不会在傅鸠面前提沈长策,在沈长策面前却可以提傅鸠,因为沈长策虽然不高兴,但他不在乎。

  那一日天气骤变,沈长策本在院中练剑,天色忽然大变,豆大的雨滴急急的落下来,一时间疾风骤雨,将沈长策满身淋了个湿透。他收了剑,走到廊下,想回自己院中换衣服。沿着曲折的游廊,沈长策透过月亮门,在竹木掩映的窗户里,看到了傅鸠。

  傅鸠还是那身墨色衣袍,头上用一根白玉簪子挽了起来,看去不像个魔头,像个潇洒风流的公子。他盘坐在床榻上,阖眼修习内功,从那面窗户看去,房间里没有一个人。

  鬼使神差的,沈长策走进了那间屋子。他从来没有进过这间屋子,他只从那扇窗户里看见过沈无春与傅鸠。每当那个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离沈无春很遥远,他发觉,他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沈无春。

  又或者,在浮玉山上的沈无春才是正常的,在这里的沈无春都是被傅鸠蛊惑的。

  沈长策站在了傅鸠面前,他手里拿着剑,雨水沿着剑锋滴落在地毯上。他好像听见谁说过,傅鸠在修习内功的时候格外脆弱,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傅鸠睁开了眼,一双如古井幽谭般深不可测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沈长策。

  沈长策瑟缩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像是被激怒了一样恨恨的看着傅鸠。

  “你想杀我?”傅鸠声音漫不经心,根本不把沈长策放在眼里,

  “是!”沈长策声音恨恨。

  傅鸠忽然笑了,他看着沈长策,轻声道:“我也想杀你。”

  沈长策是傅鸠心里的一根刺,他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为什么沈长策能让沈无春心软,凭什么沈长策能让沈无春心软。

  “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傅鸠平静的话语中藏着浓重的杀意,他像是在问沈长策,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我杀了你,他会难过吗?”

  沈长策被傅鸠这样随意的态度激怒了,他全身紧绷起来,长剑指着傅鸠,“你杀了我?你能杀了我吗?现在是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你!”

  傅鸠面色依然自若,他看着沈长策,像看一粒可以随手逝去的尘埃。

  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下,沈长策觉得自己悲哀极了。

  “我这可笑的一生,我在浮玉山的那十年,本该属于我的沈无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沈长策举起长剑,毫无章法的劈向傅鸠,不像个杰出的剑客,像个受尽委屈,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孩子。

  “铮——”

  沈长策的长剑被打落,沈无春站在门口,快步挡在傅鸠面前,一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沈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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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长策的剧本:美强惨,傅鸠是最大反派

第35章

  沈长策仿佛大梦初醒,才发现自己做了些什么,他双手微颤,艰难的对上沈无春的一双眼。

  沈无春眼眸中只剩下冰冷,丝毫不见往日的温情。

  “出去。”沈无春道。

  沈长策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拎着剑狼狈的离开了屋子。

  沈长策离开了,房间里安静下来,窗外大雨倾盆,雨水夹杂着泥土潮湿的气息涌进屋子里,有些不堪。

  沈无春转过身,对上傅鸠黑沉沉的一双眼睛。

  “你···还好吗?”沈无春问道。

  傅鸠似笑非笑,“我好得很。”

  “那就好。”沈无春垂着眼眸,明明他才是站着的那个,看去却低眉顺眼,显得有些不安。

  “你在担心什么?”傅鸠笑问:“担心他杀了我,还是担心我杀了他?”

  傅鸠即便在练功之时,想要杀了沈长策也易如反掌。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无春嘴角蠕动,他伸出手想去碰傅鸠,却被傅鸠的内力震出几丈远。

  傅鸠冷冷的看着他,“这是你第二次为他阻止我。”

  “他毕竟是燕无歇的儿子···还是新任武林盟主···”沈无春断断续续的说,但其实他这些都是假话,之所以不能杀沈长策,是因为沈无春想让他活着。

  傅鸠冷眼看着沈无春磕磕绊绊的解释,沈无春忽然想起说谎也是傅鸠的大忌,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尴尬难捱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原来傅鸠一直没有消气呀,沈无春后知后觉。

  窗外大雨倾盆,雨滴“啪嗒啪嗒”的声音无所不在,沈无春与傅鸠像是被雨声隔开了,沉默而遥远。

  “我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杀了你。”傅鸠的声音忽然平静了下来,他看着沈无春微微有些惊讶的脸,道:“我还想过废了你的武功,将你关起来。”

  沈无春犹豫的看着傅鸠,“你······”

  “或者同楚棠一样,”傅鸠眼珠子黑的可怕,“你有没有想过楚棠为什么给你下芙蓉面,那可真是个好东西。当时你多乖啊,偎在我怀里,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沈无春后背发凉,看着傅鸠的眼神有些微妙的变化。

  傅鸠看了他一眼便笑了,“你害怕了?”

  沈无春没说话,傅鸠笑道:“其实我同楚棠没什么分别,他的那些心思我都有,也很认真的考虑过。”

  “傅鸠,是我错了,你别说那些话。”沈无春声音软和下来,透着些无措。

  傅鸠眉眼讥诮,“你没有错,你做错了什么吗?”

  沈无春抿了抿嘴。

  “最开始那几年,我做梦都想让你喜欢我。你只要说一句爱我,我的命你都可以拿去。”傅鸠望着窗外的大雨倾盆,眉眼间是令人不安的平静,“后来我用我的命做赌注,也没换来你一句挽留。在梦赦窟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不要你的爱了,我要成为你的魔障,我要让你尝尝我经受的痛苦折磨,我要让你时时刻刻想着我,我要让冷心冷情的沈无春也历遍嗔痴爱恨。”

  “后来你真的来了,”傅鸠笑着看向沈无春,眼中透着几分偏执,“你来到我身边,你说喜欢我。你一说喜欢,我那些怨恨就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沈无春无措的,近乎狼狈的看向傅鸠,“我是喜欢你的。”

  傅鸠眼中一瞬间翻涌怨恨,“你喜欢我,却为他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