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 第26章

作者:茶榷 标签: 相爱相杀 强强 虐恋情深 HE 古代架空

  霍一惊道:“庄主此言何意?!”

  “招魂术。”孟扶渊冷冷道,“若我没记错也没认错,晁子轩在沧浪转亭里布了招魂阵,想为某一人招魂,使之死而复生。”

  霍一大骇。

  纳息吐气,孟扶渊噤声静坐片刻,终于从眩晕的状态中抽身,他继续解释道:“招魂术是上古禁术,借用乾坤五行阵法,在七日内聚人魂魄。我曾在无为山庄藏书中见过,所谓招魂,是谓死而复生之术,首先要求魂魄失散者与提供躯壳者的生辰八字中,后六字完全相同,然后招魂者摆阵,为之招魂。此法过于古怪,而且阵法更偏向于魔教套路,因此无为山庄无人修炼,招魂术虽有记载,但被封存至今。”

  “然而此法对于招魂者的功力要求极高。三魂为阳,七魄为阴,阴阳相合本就不易,急于求成于短短七日间,自然凶险万分,三魂散于天路、墓地与地府,七魄更是失散天地间,无处可循,招魂术稍有不慎,招魂者不但铩羽而归,甚至会魂飞魄散。所以至今从未听过江湖中有人能大功告成。”

  霍一闻言,缓缓沉声道:“能让晁子轩冒生命危险招魂的人,是不是前任阁主沈濯?”

  “十有八九。”孟扶渊颔首,末了又道,“不过好在我会破阵之法。”

  “招魂,提供躯壳者坐于阵眼整整七日,招魂者每日寻回一魂一魄,滞留于阵中,只要我提前将阵眼破开,魂魄回归天地,招魂者便功亏一篑。”

  霍一疾声追问:“庄主明日仍要去沧浪转亭?!”

  孟扶渊:“是。”

  “庄主明知危机四伏,为何仍要前往?!”

  孟扶渊轻轻地笑,“从未有人知晓招魂术成功与否,招来的魂魄又能留存多久?我若借此假意中招,见机行事,装作沈濯归来,套一套晁子轩的话,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陵皓阁和无为山庄素来交好,你放心,晁子轩身为陵皓阁阁主,不敢动无为山庄庄主的性命。”

  “燕元白,我想赌一次。”孟扶渊语气轻松,“虽说以上皆为我主观臆测,但你信我一次,身为神通广大的无为山庄庄主,我早就预料,此行我并不会殒命。”

  霍一沉默许久,才是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做出决定,他缓缓说道:“那我明日一整天都守在围墙外,见机行事。”

  孟扶渊笑起来,“那我们合作愉快,我这条性命,就交付你手里了。”

第61章

  酉时一刻,暗黄薄暮悄然爬上天际,沧浪转亭静得可怕。

  孟扶渊散漫地坐在束腰案几前,一本泛黄书册摊开,墨字于眼前清晰展现,神思却是渐渐地飘远。

  故居之处会残存故人的精气神,借此地摆阵,更易聚集沈濯的魂魄,孟扶渊心中暗道,难怪晁子轩主动提出要带自己来这里,在问到生辰八字之后,又要求自己只能在沧浪亭里翻阅古籍,不得将书带出,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在阵法中静坐足够长的时间。

  思及此,孟扶渊猛然回忆起,晁子轩是先主动提出带自己来沧浪亭,而后才问生辰八字的。

  这个顺序,似乎不太合理。

  如果晁子轩早有预谋,那应该是先问出生辰八字,再带自己来沧浪亭的招魂阵中。

  大约应该是晁子轩本无他意,只是想助无为山庄一臂之力,然而晁子轩心生执念,故从未忘记招魂一事,随口打听,却发现自己正好符合条件?

  这个思路似乎说的通,但是似乎又有些怪异。

  孟扶渊记得自己初入沧浪亭时曾经打量过布置摆设,与后来几日并无什么差别,也就是说,晁子轩早早就在沧浪亭布下阵法,既然招魂阵只能对与沈濯生辰八字对应之人起作用,那无为无为山庄庄主前来,若是不符合条件,坐阵也不会受影响,若符合条件,正中下怀,岂不美哉?

  独坐招魂阵第六日,孟扶渊觉得自己此刻手脚泛酸无力,打不起精神,像是大病来袭时的初兆,此刻自己只是稍微在心底盘算推敲些事情,竟然觉得困乏倦怠。

  孟扶渊右手握拳抵于太阳穴处,支起沉重的头颅,心道,正所谓真相险中求,感谢天人族的预言,否则自己说不定会不愿意冒这次险。

  在孟扶渊记忆里,招魂一共需要七日,每日招来逝者一魂一魄,最后一日,坐在阵眼的人会昏厥,熟睡不起,三魂与人体分离,滞留周身,此谓失魂,对方便借机将聚集在阵法中的三魂,利用蛮力,借助阵法转化之奥秘,导入失魂者体内,三魂已入,再利用魂对于七魄吸引力,完成魂魄置换,如此才算大功告成。

  招魂术从第一步,找到一具生辰八字中后六字相同的身体开始就不容易,往后的步骤更是难上加难,强行导入魂与魄的每一步都是凶险万分,一步出错,满盘皆输。

  沧浪亭中,乾坤五行阵法,金位是一枚鎏金铃铛,木位是亮格柜,火位是螭龙铜炉燃香,水位是素白陶瓷茶壶,四者组成一个方形,自己坐的地方正是土位,也是阵眼,金木交并,水火相济,四象五行,俱归於土。

  晁子轩每日早晚各来检查一次,就是以防阵法被无意间破坏,然而这招魂阵还有一点需要注意,但凡七日之中任何一日阵法被破,聚集的魂魄就回重归于天地,想要招魂,还需从头再来。趁辰酉之间的空档,孟扶渊已经利用阵眼将阵法破解,无为山庄擅长机关阵法之术,晁子轩这番可算是班门弄斧,卖弄到行家面前去了。此刻孟扶渊已经将阵法复原,但是阵法所言能够聚集于此的失散的魂魄,早就飘到四海八荒,不知所踪。

  孟扶渊装作全神贯注读书的模样,静静等待身后脚步声响起。

  酉时两刻,晁子轩来了。

  孟扶渊神色自然地与晁子轩对视一眼后,继续低头翻阅书籍,然后渐渐的头越来越低,最后重重砸在桌子上。

  晁子轩见状先是轻轻地出声问道:“庄主?庄主?”

  无人应答。

  晁子轩缓步行至孟扶渊身旁,又伸出一手轻轻去推孟扶渊双肩,发现对方毫无反应,晁子轩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然后双手于虚空中比划,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施加某种古老的咒语。

  孟扶渊凝神细听,隐约间捕捉到几个关键的字眼,正好与自己记忆中的招魂术对应上。

  所以晁子轩就是在替人招魂,自己猜的不错!

  一阵强压如涨潮一般从背后袭来,好在孟扶渊提前准备马甲护身,只是感觉胸腔挤压之下呼吸稍微变得滞塞,头晕脑胀,但是并无魂魄挤压撕扯,五脏俱损之感。

  半晌过后,晁子轩收手,步行案几旁,在孟扶渊对面坐下。

  “师尊。”

  晁子轩双眸之中情绪翻涌,像是滚滚乌云凝聚于苍穹之下,酝酿一场忽如其来的疾风骤雨,“你会回来吗?师尊?”

  晁子轩看一眼爬在案几上的孟扶渊,青丝从肩头滑下,绸缎做的双袂被压出一道道折痕,凌乱无章,晁子轩失魂落魄地低首,眼中的希冀忽明忽灭,他喃喃道:“黑发人送白发人,真可笑。”

  “我还记得徐州一战之前,师尊与无为山庄庄主孟老先生书房一会,我那时意外听到师尊说孟扶渊的生辰八字和你,撞了后六字。师尊本为随口一提,竟然能让我记到现在。说起来那日我偷听墙角,师尊还因此大发雷霆,狠狠地罚了我。不过所谓祸福相依,否则天下之大,我穷极天涯海角,也难给师尊找一具附魂的身体。”

  依旧无人应答。

  晁子轩也噤声,他静坐于此,耳边是窗棂门槛间泄露的风声,三炷紫檀香直直立于铜炉中,顶端是灼热的灰白泛黑,慢慢自上而下爬过绛紫色,最后整炷香化为余烬,落满铜盘,亭外飞檐下金铃轻轻地晃,清脆地响,像是志怪小说里鬼魂来临的前戏。

  倏尔,晁子轩站起身,走到孟扶渊身边,轻轻地推醒对方,“师尊……该醒了……”

  孟扶渊借机睁开眼睛,一脸迷惘地环视四周,他攥紧掌心的汗,唤了一声,“子轩?”

  晁子轩当即怔愣在原地,宛如被雷劈中,许久之后绽开笑颜。

  孟扶渊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几日一直在看沈濯留下的札记和日录册,起居册等等,也了解一些沈濯的行事风格,品性习惯,稍加伪装也能糊弄一二,但是孟扶渊心里清楚,和沈濯周旋久了,被揭穿是必然的结果。

  晁子轩眼中水光闪现,“……师尊,师尊你真的回来了?”

  孟扶渊摇头笑道:“你个臭小子人傻了?连我都认不出了?”

  闻言晁子轩更加笃定,他忽然上前一步,紧紧搂住孟扶渊,他抱的很紧,像是要将对方融入自己骨肉,“师尊,我好想你……”

  晁子轩双瞳忽而染上一层血色,他闭眼,复又睁开,猩红颜色已经消失不见。

  晁子轩失神地松开手,傻笑,却笑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孟扶渊笑骂:“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一副姑娘家粘人的做派,我只是外出几日,你非得摆出这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我不在的几日里,留给你那本《桃然诀》有没有好好练?徐州魔教肆虐,好生猖狂,日后我若是奔赴战场,你可是要替我掌管陵皓阁的。”

  晁子轩闻言突然怔住了,所以正如招魂术所说,魂魄不全,复生者会失去部分记忆?所以师尊此刻并不知打他已经在那场大战上殒命?

  晁子轩转念一想,其实失去一些记忆,也正中他下怀。

  “好,谨遵师尊教诲。”晁子轩喜笑颜开,攥住孟扶渊一截衣袂,“师尊,我带你去濯缨水阁,将你教我的剑法好好演示给你看。”

  孟扶渊回以微笑,随即跟随晁子轩一同前往濯缨水阁,因为不是第一次来,孟扶渊已经不觉陌生,甚至生出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师尊不在的日子里,我一直都有好好保管师尊的物件!”晁子轩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邀功。

  晁子轩从楼阁里取出一根玉箫和一把古琴。

  “师尊,我们好久都未合奏一曲了。”晁子轩神采飞扬地说道,“就弹……师尊最爱的那首曲子吧。”

  沈濯最爱的曲子是哪首?孟扶渊就算知道,也未必会弹。孟扶渊知道自己暴露地越多,就越容易被晁子轩看穿,于是曲线救国,“你先同我演示一下你近日习得的剑法吧。”

  晁子轩闻言却是一脸笑意渐渐消散了,瞳孔隐约有朱色蔓延,“师尊,你果然还是不愿。你不愿的时候,就喜欢顾左右而言其他,让我去做旁的事情。”

  还是不愿?

  孟扶渊后背起一层薄汗,从这短短四字,大约猜出两人曾经因为“合奏之事”闹过不愉快,可以沈濯的脾性,绝对不是任由他人摆布的人,于是孟扶渊破釜沉舟般地赌上一赌,他沉下一张脸开口道:“你知道我不想同你提及这件事。”

  晁子轩忽而脸色阴沉,“师尊,难道你真的仍旧心系那个孟思和吗?!”

  心系孟思和?!

  不太像,至少从沈濯用天人族密语书写的那两段文字看来,确实不太像,可是若说沈濯和孟思和关系不好,那沈濯又为何会天人族的文字?

  孟扶渊大骇,心潮起伏,面上却沉重严肃,隐约有怒气,“你休要再胡言乱语!”

  晁子轩拔高音量,像是在质问,“那师尊为何答应与他一同去徐州?师尊明知道那是一场死局,为何沈濯一开口,你就去了?!”

  “我身为陵皓阁阁主,这是我的责任。”孟扶渊不假思索地答道,他直觉沈濯应当也如此想。

  晁子轩垂下眼帘,黑密的眼睫剧烈地颤动,“那是因为……谁?”

  “从来就不因为谁。”孟扶渊答道。

  晁子轩兀自低头道:“那师尊为何不肯……看看我?”

  孟扶渊隐约听出晁子轩的话外之意,又怕是自己多想,只好一时无言,以不变应万变,周遭静得压抑,可怕,阴冷的气息浮动于房檐之下,天倏尔暗了,乌云变得浓稠,仿佛下一瞬就会狂风席卷,疾风骤雨。

  晁子轩猛一抬头,“师尊这么聪明,是不是早就明白了?连合奏都不愿,是不想于我琴瑟和鸣吗?”

  晁子轩直截了当挑明此事,让孟扶渊觉得意外,也让孟扶渊明白,今日自己怕是套不出其他有关除魔大战的事情,还要被迫了解他们师徒二人的纠葛。

  要想办法撤了。

  孟扶渊忽而摇摇欲坠,似要晕倒,然而下一瞬,被一只大手卡住脖子,窒息感从脖颈处蔓延至双唇,孟扶渊被迫睁开眼睛,不自禁地仰头,以攫取更多空气。

  对面的人嗓音低哑又具有压迫感,“师尊每次想逃避事实,就只会装晕这一招,师尊是觉得我会蠢得无药可救,才会一次又一次上当?”

  孟扶渊只好再换一计,于是他装作从迷离变得清醒的模样,似是魂魄归体,神思转为清明,孟扶渊虚弱地,疑惑不解地问道:“阁主,阁主您怎么了?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晁子轩此刻双瞳全部染上赤色,仍执拗道:“师尊连我这个徒弟都不认了吗?”

  心头一跳,孟扶渊眼珠微动,对上晁子轩的双眸——

  不对,晁子轩此刻状态不对,像极……神智全无,走火入魔。

第62章

  晁子轩往前一步,逼得孟扶渊连连后退,最后退无可退,双腿抵在两根朱红柱子间的长木凳上,晁子轩顺势将孟扶渊推倒在长椅上,欺身压上来,开始忘我,轻佻,缱绻地蹂躏孟扶渊身上绸缎衣料,晁子轩低声说,像是噩梦中的呓语,“我爱师尊,爱到发狂。”

  晁子轩功力远在孟扶渊之上,更何况孟扶渊这几日还受到招魂阵影响,挣脱不得,孟扶渊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因此也有对策,他一边虚与委蛇,假意迎合,一边趁着对方动作的间隙,腾出一只手,抽开活结,系在腰间的白玉环佩瞬间掉落于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那是他和燕元白事先约定的暗号。

  但是孟扶渊并不会把所有转机都寄托于燕元白,他又将双手垂至背后,右手将插在左手牛皮护腕上的银针用指尖轻轻拔出,银针上淬了迷药,孟扶渊趁晁子轩一个不留意,一把刺入后颈,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晁子轩显然已经神魂颠倒,昏昏然不如往日机敏,脖颈上的刺痛并没有阻止他的意图,反而让他的动作更加地疯狂,失控,放肆,冒犯。

  至于药效何时发作,完全取决于对方功力深厚与否,晁子轩身为陵皓阁阁主,显然武功高深莫测,孟扶渊一时不知道究竟要过多久迷药才能扩散至全身经络,对方才能被迷晕。

  孟扶渊本以为自己伪装成晁子轩的师尊,晁子轩会毕恭毕敬,怎么说也不会和晁子轩落得争锋相对的局面,可现下的发展显然超出了孟扶渊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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