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 第60章

作者:茶榷 标签: 相爱相杀 强强 虐恋情深 HE 古代架空

  “阿雩,你别紧张。”段惊鸿觉得好笑,“我又没说我要杀了他们。”

  汴清予一时沉默,他低头,眼底不明的情绪汹涌,许久后才轻声问,“是不是我喝了,他们此行就不会死?”

  段惊鸿忽然笑容淡了稍许,“你不喝,他们肯定会死。”

  汴清予蓦然端起瓷杯,仰头,喉结滚动一下,一口饮尽,然后他将瓷杯放回,可惜动作太快,还未放稳,手就离开,于是瓷杯晃了一个圈倒在桌面上,溅出几滴浅褐色的残渣。

  段惊鸿耐心地把瓷杯抚起来,“你不问我让你喝了什么?”

  “没有必要。”

  段惊鸿却置若罔闻地继续说,“这些年来我的蛊术也精进许多,医术方面你不懂,我也就不同你细说,总之你只需要明白——”段惊鸿忽然放沉声音,一字一句,“喝了它,你身上的连心蛊天下无人能解。”

  汴清予闻言脸上却没有其他的表情,他只是轻声问,“如何才能让尊上这一次放过无为山庄和琼光谷?”

  “难得这两位来一次北朔,北朔是我的地盘,你让我放过他们?要知道如果这两位在江淮,我无可奈何,但是在北朔,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在不暴露魔教行踪的情况下,解决掉他们。”段惊鸿眯起双眸,“阿雩,想和我谈条件,想让我放过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你得拿东西来换。”

  汴清予瞳孔微缩,他似乎明白了段惊鸿的意思,只是抱最后一丝希望地说道:“白雩愚钝,还请尊上明示。”

  段惊鸿走进一步,一手支撑在桌面,另一手卡在椅背,圈住汴清予的出路,让他无处可逃。

  “脱掉。”

  “全部。”

第118章

  打更声悠悠敲响,惊动黑沉天际的摇摇欲坠的星与月。

  汴清予甩开衣袍一角,独自翻身上马,牵住缰绳,背向百味斋大门驰骋而去,白衣染尘,宽大的衣袂被疾风扬起,浮动在手肘后的半空中,衣角也被卷翻,露出精致的黑色布靴,马蹄声渐行渐远,消散在寂寥的夜色中。

  段惊鸿从来只会利益优先,一百年未见,汴清予知道自己不会被轻易放过,他会再次历经对方肆意的玩弄与折磨,身体上的疼痛在耀武扬威地叫嚣,即便有马鞍减震,应当依然坐立难安,但对于汴清予来说,似乎不足挂齿,他咬紧后槽牙却是冷冷一笑,扬起马鞭又是一下,马匹比开始跑得更快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汴清予狠狠地暗道,我又成功一次。

  事关紧急,由不得半分犹豫磋磨。

  汴清予勒马急停,又是一个翻身落下,但还是止不住双腿踉跄一步,而后汴清予猛地推门而入,对守门的小厮说道,“庄主和谷主在何处?快带我去见他们!”

  小厮先是带汴清予去见了孟扶渊。

  孟扶渊见来人一脸凝色,正要发问,汴清予却抢先一步说道——

  “今夜收拾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启程回江淮!”

  在北朔,只要段惊鸿出手,无为山庄和琼光谷就不会留有一个活口。汴清予最是了解段惊鸿的脾性,今日段惊鸿是答应自己只要肯出卖身体,就会放过他们一码,可是明日的段惊鸿可就不会这么想了,或许明日他一后悔,直接派人就地屠杀。

  汴清予眸色凝重,心中暗道,倘若不是自己妄想解开连心蛊,或许就不会有这一出,只身前往北朔,终究是过于凶险了,这次行动过于轻举妄动,并且也太小觑魔教教主段惊鸿潜伏的力量。

  孟扶渊凝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被魔教盯上了。”

  孟扶渊瞳孔紧缩,沉声道,“深夜出发,会不会动作太大,反倒更引起对方的注意?”

  是这样没错的,可是汴清予知道,就算自己明日花上一天精心筹划好回江淮的路,也无济于事,段惊鸿多半能够查出来,汴清予不得不承认,段惊鸿在北朔的势力,远比自己想的可怕,就从他能够暗中调查清楚自己会去伏山,能清楚孟扶渊一行人住宅的地方,能买通百味斋的伙计给自己下毒这三点,汴清予便只敢将魔教的势力往大了估计。

  会不会被魔教的人注意不注意到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段惊鸿反悔之前回到江淮。

  但是汴清予不会选择将这些如实相告,“无妨,我来的时候早就安排好去路,以防突发情况,好及时撤退。”

  华琼笙还没弄明白事态,就被孟庄主和秦副庄主两人一起连哄带骗地坐上归程的马车。

  华琼笙掀开帘子,大大方方坐进马车里,“不是,怎么突然说要回去?”

  和汴清予对视一眼,孟扶渊沉声道:“我们无为山庄遇到了仇家,所以北朔不能久留。”

  “你们无为山庄还有仇家?”华琼笙不由疑惑道,随后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冒犯到无为山庄的隐秘,于是急忙转移话题,“那副庄主身上的蛊毒怎么办?!”

  汴清予平淡地答道:“解不开就算了,还请谷主放心,我们承诺给谷主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

  华琼笙还是一脸惊色,哑口无声。

  “回江淮之后,我们无为山庄还有要事处理,怕是不能久留琼光谷。”汴清予继续说道,“这半年里谷主费心费力替我解蛊毒,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剩下的生死存活,就听天由命吧。”

  华琼笙闻言一时静默许久。

  半晌之后她才开口,“副庄主倘若日后有时间久留琼光谷,还想再试试解开蛊毒,我随时奉陪,只要我还再世,我必然奉行承诺,绝不食言。”

  汴清予见状却是随意地笑笑,“谷主好意,在下心领之。这次前来北朔,怕是我最后的清闲日子,后几年估摸也要忙起来,重临琼光谷一事遥遥无期,总之,我得先忙过这段时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华琼笙虽然不懂汴清予话中深意,但是她并不追问,言尽于此。

  汴清予的话留有几分余地,但其实他心如明镜,其实他不会再去琼光谷。

  北朔一行说一无所获,其实也并非如此,至少汴清予知道,姬鸿意,也就是现在的清鸿门门主段惊鸿,已经掌握北朔的大片土地,结合他派傅成鹤送来的字条,他说他很快就会来接自己,段惊鸿从来只当风月情事作为生活的佐料,他一心只有权势,说来接自己是假,想重回徐州才是真。

  也就是说,段惊鸿已经伺机而动,准备开始将自己的主干势力慢慢地渗入江淮之地。可能就是这几年的事情,总之,真的要十万分警惕。

  汴清予视线变得虚空,游离,方才听天由命只是说说罢了,他汴清予从不会认命,被双袖盖住的两掌缓缓收拢成拳,指尖死死嵌入皮肉,手背上青筋直跳,连带身子也惊颤一下,滔天的恨意慢慢地浮上深黑的瞳孔,最后又缓缓淡去。

  他已经等了一百多年,几乎磨光所有的耐心,他不想再等华琼笙花上几十年的时间替自己解开连心蛊,更何况魔教此刻已经在暗中蠢蠢欲动,他也等不起。

  他想让姬鸿意死,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消亡。

  即便自己也会因此,骨化形销。

  从北朔回到江淮的一路上,竟然走过仲夏与季夏天。

  好在这一路上都相安无事。

  窗外周围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纷纷飞过,汴清予才觉得踏实一些,事态还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

  十月中旬,一行人终于重回蛩山。

  华琼笙不由感慨,“当时出发去北朔,我还以为此行至少要花上一年的时间,谁想到南疆的土还没踩上去,我们忽然间决定要回来,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身旁有影卫附和几句。

  临近琼光谷,华琼笙自觉骑马在前方领路,蛩山山脚往上前去琼光谷的路只有一条,孟扶渊和汴清予的马车才踏上半步,忽然就被来人给挡住了。

  黑发尽数用鎏金发冠束住,蔚楚歌一身绣金丝游龙的交领黑袍,奢华的衣着不改,他却难得不坐在马车里,而是身坐马鞍,脚踩马蹬,身侧的披风布料被卷到身后,蔚楚歌攥住缰绳,高声道:“我来接人。”

  “接无为山庄副庄主,秦喻。”

  华琼笙虽然不参加各大江湖宴席,但蔚楚歌的模样她却见过,知道是天权派掌门,正要开口询问,却不想身后一只白净到隐约能看见皮肤下青紫色脉络的手掀开车帘,汴清予径直走了出来,打断华琼笙的下文——

  “谷主,无妨,是旧友重逢。”汴清予从马车上缓步而下,不紧不慢地对华琼笙作揖,“我随他离去,先行一步,谷主我们有缘再会。”

  华琼笙笑道:“好!”

  汴清予便头也不回地上了对方的马车,蔚楚歌见汴清予依然安坐,自己也不再骑马,而是紧随其后进去。

  马车外,木轮缓缓碾过泥土,扬尘而去,车壁内,蔚楚歌一把捉住汴清予的两只手腕,然后顺势划到对方的腰间,一把环住,将汴清予带入自己怀里,他凑近对方的耳边,轻轻问道:“嗯?旧友?”

  “权宜之计。否则,我要该说什么?说你我有不清不白的关系?明日无为山庄和天权派就成亲家了。”汴清予被对方的衣料蹭得微痒,扭头轻嘲道,“蔚掌门还在乎这个呢?”

  “这有什么关系?”蔚楚歌也笑。

  汴清予轻笑一声,显然很是鄙夷。

  蔚楚歌的指尖忽然摸上汴清予的鼻梁,然后再拂过嘴唇,他俯视汴清予脸部的轮廓,忽然问道,“这个怕不是汴掌门的真容吧?估计是带了人皮面具,但是即便这样,汴掌门也很美了。”

  汴清予还是轻嗤一声,似乎不以为然,但还是任由蔚楚歌四处乱摸。

  “我早说过,美人在骨不在皮。你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就更难遮住骨相里的美色。”蔚楚歌蓦然搂紧一些,“我突然有些后悔,后悔第一次派人截你的时候,我没有亲自去,不然我说什么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你走了,让你从三月游荡到十月,整整八个月。”

  汴清予掀开眼帘,乜斜一眼,眼角挂着几分讥诮的笑意,“怎么,蔚掌门莫不是为情所伤的,熬出得相思病了?”

  “是啊。”蔚楚歌脸上的笑意很快被认真严肃的神色取代,他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对方的发丝,阖上眼帘,他嗓音低哑,轻声呢喃道,“我想你了。”

第119章

  话音刚落的刹那,安静得可怕。

  然而这份死寂还没持续多久,下一瞬,马车木轮正巧轧上拦路的碎石,猛一颠簸,摇晃而过,石块却在木轮快要离去的时候,终于支持不住粉身碎骨,车轮连带车厢坠回地面,轰然巨响。

  蔚楚歌稳住身形,眼疾手快扶住对方的身体。

  死里逃生一百多年,汴清予察言观色的能力早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谓情意是真是假,是发自肺腑还是随口一说,其实他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车厢不再剧颤,恢复平稳,但汴清予的身体依然僵硬,连带面上的笑也变得浅淡单薄,双唇死死抿成一条线,许久之后才轻声道:“原来蔚掌门也喜欢说这些腻歪的调情话。”语罢,他又添上一句,“其实没必要,我又不会当真。”

  蔚楚歌忽然神色微变,他环住细腰的手松开稍许,这样就能够看清对方脸上的神色——和之前许多次一样,汴清予还是漫不经心,心不在焉的模样。蔚楚歌紧盯对方的双眸,“我没有骗你。”

  “由衷之言,字字皆真。”蔚楚歌眯起双眸,他捉住对方的手腕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你不在的几个月,我想了很多,也看清许多,然后我终于明白——”

  “蔚楚歌。”汴清予陡然升高的音调干脆利落地打断对方的下文,但是似乎又用尽所有的力气,以至于后面的每一个音节都开始变得飘忽不定,轻轻的,虚弱的,伴随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我很累。”

  “我真的很累。”感觉到对面的人闻言却不知所措将自己搂紧,汴清予顺势将头埋入对方胸膛,眼帘半阖,眼睫却在剧颤,像是一场无谓地挣扎,他低声喃喃道:“能不能让我睡一会儿?”

  蔚楚歌怔怔地将人抱住,单手解下披风盖在对方身上。

  侧窗外光景瞬息万变,马车在崎岖小道上颠簸前行,这风云诡橘的江湖,叫人如何安眠?

  马匹在天权派门前驻足,蔚楚歌并没有将怀中的人叫醒,而是仔仔细细用披风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蔚楚歌连带披风将人抱起,径直走向自己的内室。

  将人收拾好,放到床上,蔚楚歌耐心地将被褥的四角压好,忽然又发现衾被正巧盖住汴清予唇瓣,他伸手将其边沿小心翼翼地压在对方的下颔之下。

  那张覆盖人皮面具的脸方才马车上来不及细看,这时才有空静静地打量,人皮面具的肤色已经算是人群中出挑的白皙,然而他的手背竟然比面色还要再白一分,眉骨和鼻骨的形状都是恰到好处的精致,是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都无法掩盖的姿色,是原来的银白色面具下若隐若现的艳绝。

  蔚楚歌的目光愈发得深沉,忽然,软榻上的人翻一个身,背对蔚楚歌,只留一个乌黑的后脑勺和散乱青丝,然后他下意识地蜷起身体,似乎是畏冷时不经意的举动。

  也只有这种时候,会给蔚楚歌一种错觉,汴清予其实很乖,很好拿捏,但其实他知道汴清予从来不是。

  蔚楚歌最后深深看一眼汴清予的发端,而后轻手慢脚地离去。

  天权派的李大夫已经垂垂老矣,鬓发霜白,本来打算收手不干,安享晚年,体验一回返璞归真之乐,辞呈也上交,掌门长老等人皆无异议,李大夫悠哉悠哉地溜回自己的旧茅屋,却不想他还没等到院子里的双色梅花竞相争放,却先等到天权派掌门亲自请他最后出手一次,替一人解毒。

  天权派掌门亲自来请,又是盛情款待,酬劳丰厚,又是好言好语相劝,李大夫无法,终究还是答应了。

  “就是这位公子?”李大夫问道。

  “是。”蔚楚歌答。

  李大夫便走进几步,一眼就瞥见对方白瓷一般的肤色,连寻常人仅有的几分血气都褪去,苍白得可怕。

  早在进内室之前,李大夫就得到蔚楚歌的准许,并且两人决定趁汴清予熟睡时,替对方诊脉,于是李大夫试探地伸上对上的手腕,却在触碰的那瞬,被对方死死扣住,反压在榻边——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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