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 第72章

作者:茶榷 标签: 相爱相杀 强强 虐恋情深 HE 古代架空

  出发那日,是八月的一个艳阳天。

  孟扶渊和汴清予两人坐在一辆马车里,孟扶渊性子内敛,不动声色,汴清予更是喜静不喜闹,于是那场面可想而知,两人各做各的事情,仿佛素不相识,萍水相逢者。

  车外,却有人窃窃私语——

  陆九神色落寞,愁容满面,“八哥,我听说无昼宫好像出事了,我记得庄主曾经说过,杨七投奔的江湖门派就是无昼宫……”

  傅八闻言急忙扭头压低声音,“你可别说了,小心被庄主听到。”

  陆九猛然惊醒,于是噤声,但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视线稍显迷茫地投向无尽的苍穹,极目远眺,万里无云,倦鸟疾飞,不知归处。

  他蓦然回想起两年前初出江湖时,走的也是大差不差同一条路,辗转漂泊两三年再回来,古树又长几分,枝叶招展蔓延,心境也是大不相同。

  却物是人非。

  即便有马鞍减震,陆九还是因为颠簸难受地蹙起双眉,绿树成荫投下的阴影笼罩在陆九上方,阴魂不散。

  他似乎想什么想的正出神,心不在焉地骑马走上许久,视线依然是空洞一片,直到——

  眼前黑影一闪,刺客八人,皆带黑纱帷帽,将马车团团围住。

  陆九第一反应不是拔剑防备,他竟然难得走神一次,他想,出庄时遇到了刺客,归来时又见刺客,还真是巧,像一场轮回。

  失神的那一瞬,最前方刺客手里的利箭射向马车壁,半截没入,车内汴清予猛地抬眸,左手一握,强行用手掌消去剑尖上的力道。

  于是箭尖止步于离咽喉三指处。

  汴清予轻声道:“来杀我的。”

  孟扶渊一怔,骤然看向汴清予的眼底。

  车與外,众人勒马停行,霍一从马背上一个翻身而下,拔出虹饮,“何人放肆?”

  来者却不答,反倒抬手一个手势,刺客们又朝车壁逼近几分。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霍一明白,于是他紧盯为首者不放,几个迈步加旋身,已经和那人打斗交缠在一起。

  近身战虽然要力量也要速度,但更要出其不意,霍一将自己之前屡试不爽那套剑法搬出来,此剑法注重剑尖的灵活变化,后招更是前边无穷,想破唯有一个办法,看似笨拙,实则有效,那就是无视剑招,直击对方的手肘,只因当剑处与灵变时,手肘汇力,最是脆弱不堪——

  下一瞬,手肘处的一阵剧痛传来,霍一猛然一惊,他怎么会知道唯一的破解之法?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霍一心底一闪而过,难道他学过这套剑法吗?

  叮叮咚咚的兵器撞击声响彻云霄,利箭乱飞,鸟兽四处惊走。

  风声哀鸣,枝叶窸窣。

  布幔之后,孟扶渊心里虽惊,面上却很镇定,“你怎么知道是来杀你的?”

  汴清予从自己的外衫上撕下一条白布,不紧不慢地缠在自己掌心,嘴角带着隐约发冷的笑意,“只是猜测,并不能够确定。”

  见汴清予一人尝试单手打结终究不便,孟扶渊便坐近一些,帮对方完成包扎的最后一步,“如果是来杀你的,你觉得是谁?”

  “多谢庄主。”汴清予先是漫不经心地笑着转了两下手腕,发现对方包扎得很是结实,不会散开,“庄主包扎的技术真是不错。”

  孟扶渊对这些夸赞并不在意,只当做没听见,他此刻更关心刺客的来意和身份,于是便锲而不舍再追问道:“你觉得刺客是谁?”

  汴清予抬眼,这次,他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唇瓣翕动,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孟扶渊闻言瞳孔紧缩。

  车窗外,霍一一个趁其不意,剑尖划破黑纱,在对方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帷帽摇摇欲坠,最终坠入尘土——

  “杨七?!”

第141章

  在霍一失神的一瞬间,杨七抓住时机,纵身一跃,送剑再往前刺,霍一想转剑已经来不及,但不想剑锋波及身后的车與,下意识地纵身去挡,于是乎剑尖没入霍一右胸,鲜血瞬间染红前襟。

  陆九见状,不由惊叫,“小七?!”

  杨七却没有理他,他锲而不舍地想要穿过霍一这道屏障,但是他也知道霍一不会轻易放自己过去,因此不假思索拔剑又和受伤的霍一纠缠在一起。

  陆九终于能够见到失踪已久的杨七,他想都没想直直冲到两人中间,佩剑出鞘,替霍一分担一些力道,刀剑碰撞发出粗犷的摩擦声,震耳欲聋,陆九手上动作不减,目光却始终死死盯着对方的脸,“你为什么要叛变?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杨七扭头躲开对方的视线。

  他知道,陆九的武功和他本就不相上下,陆九那边还要再加上一个霍一,虽然霍一受伤,但也并非全无用处,另外,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他的优势和劣势,无为山庄的人最是清楚,再无谓地纠缠下去,胜负已定,不会有转机。更何况,他本来就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开始出其不意,射入车與的那一根利箭上。

  可惜失败了。

  杨七忽然间推后半步,眼神闪烁,他低声道:“陆亭酒……”

  陆九猛地一怔,宛如中了晴天霹雳,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杨七唤自己的大名。

  杨七抬眼看向陆九的时候,眼底平静,灰蒙蒙一片,浮动一层浓雾,“如果我真的有苦衷,你会帮我吗?”

  杨七又往后退了两步,垂眸道:“你如果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陆九还未来得及分辨话里的真假,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往前走了好几步。

  霍一急忙高声道:“小九!”

  但是晚了。

  千钧一发,眨眼之间,杨七扬手将剑横在陆九的脖颈旁,他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对方的手腕,厉声道:“三天后申时,骆山最北第一座山峰,我要汴掌门独自一人前来赴约,倘若我发现有旁人埋伏,或者一个时辰内无人前来,我就杀了他!”杨七将剑送进陆九的皮肉几分,面目狰狞,“我不念旧情,说到做到,汴掌门不肯来,我就让陆亭酒身首异处!”

  他搂住陆九在其他七人的掩护下纵身飞走,很快就不见踪影。

  庐州骆山无为山庄,十六早就得到庄主要回庄的消息,备好酒菜,派人迎接。

  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一行人的消息,在知道孟扶渊等人已经到骆山脚下时,他急忙吩咐下人将饭菜再热一遍,却不想,孟扶渊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竟是,“烧些热水,备好白纱,酒精,绢丝,止血药等等,霍一受了很重的剑伤。”微顿,他又道:“汴掌门的手也受伤了,你安排好,切不可怠慢。”

  然后孟扶渊抛下一桌酒菜,将霍一和傅八两人带去影卫内室。

  傅八先是照例给霍一清理伤口杂物,缝针,上药,缠白纱。随后又匆匆去厨房煎药,只剩孟扶渊和霍一两人面面相觑。

  虽然傅八走之前已经和孟扶渊大致汇报过霍一的伤情,但孟扶渊还是不放心地先开口询问:“你现在什么感觉?”

  “多谢庄主关系,属下并无大碍。”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和傅八说。”孟扶渊认真道,“这几日,你好好歇息吧。”

  霍一颔首,“是。”

  孟扶渊看他半掩的衣衫下的白纱,终究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你怎么会没有躲过?”

  霍一老老实实答道:“我没想到刺客会是杨七,一时间震惊失神,因此让对方钻了空子。是我的过错。”

  孟扶渊站在一旁,他垂眸,与抬眼的霍一四目相对。

  “我并不是在怪你。”孟扶渊轻声道,“我只是觉得,连你也会出神,其他人或许更加下不去手。”

  孟扶渊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霍一知道孟扶渊话里的“其他人”指的是谁。

  “庄主若是担心,大可将所有杨七相关的任务和行动都对陆九完全隐瞒,或许——”霍一顿了顿,才道,“或许能够免去不少变数,以防节外生枝。”

  孟扶渊轻轻点头,“你说的对。”稍加思忖,他又问道:“如果日后,杨七真的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你下得去手吗?”

  霍一正色道:“下不去手也要下得去手。”

  孟扶渊闻言竟然轻轻牵了牵唇角,“你总是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行了,你好好养伤吧。”孟扶渊又叮嘱几句,“缺什么东西,就去找十六要,如果十六找不到——”

  “那就来找我。”孟扶渊郑重道,语罢,他匆匆离去,心中暗道,杨七会刺杀汴清予的事情,他一定要找汴清予问个清楚。

  彼时,汴清予正闲散地靠在椅背上,他看着无为山庄医者处理包扎好的左手,漫不经心地想,幸好当时自己用的是左手,否则若用右手,以后和孟扶渊写信传信又成为一个棘手事情。

  思绪乱飞时,忽然耳边传来“吱呀”一声——

  门被来者推开,阳光顺势破入其中,落日西斜,一地鎏金。

  日光刺眼,汴清予缓缓眯起眼睛。

  孟扶渊反手将门阖上,“汴掌门此刻,终于有空和我说说你与杨含雪的恩怨情仇了吧?”

  路上马车里,孟扶渊本就想问个究竟,可惜当时霍一受伤一事让孟扶渊分心,再加上汴清予说隔墙有耳,两人的谈话会被周围随行的影卫听去,只得作罢,如今当下,孟扶渊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询问的机会。

  “对了。”汴清予闻言,却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提到,“我正好有事想问问庄主,我记得庄主身边十位影卫,后来留其中一个在徐州,按理说身边应当有九位,怎么多了一位生面孔,若我记得没错,叫‘霍一’?我从出发前便有疑问,现在终于想起来询问一二。”

  孟扶渊也耐心地如实相告,“是,你没记错。还记得你我竹林小筑初会时见到的那位随行的燕元白大侠吗?那其实就是无为山庄的影卫霍一。”

  “原来如此。”汴清予抬眸,又问道,“庄主之前写信同我说叛徒一事已经解决,所以叛徒是他?”

  “是,但又不是。”孟扶渊正色道,“其中的因果缘由比较复杂,并非我们想的那样简单,总之你信我,无为山庄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免得你费心。”

  听到最后,汴清予蓦然又笑了几声,“我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庄主与我合作过两个春秋,事无巨细,尽心尽力,我当然信庄主。庄主肯信我,我更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我想问的也问完了,接下来就轮到到我好好给庄主说一说,我与杨含雪的渊源。”话及此,汴清予眼神生出些许迷离,“自杨七叛变之后,你让我去派人寻找他,我顺便调查了一下他的生平,却没想到,原来我和他之前还有过这段渊源。”

  “我可真是大罪人啊。”

  汴清予忽然慨叹一句,随后垂眸,自嘲地嗤笑一声,“是我害的他的兄长,被枭首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第142章

  三日后的骆山申时,八月里的骄阳似火。

  杨七毕竟是无为山庄的影卫,对骆山的地形地貌显然是轻车熟路,他身后跟着陆九,后者的手脚被铁质镣铐束缚住,铁链的末端攥在杨七手中,链节在乱草中脱出一条蜿蜒的痕迹来,两人顶着炙热的烈日,呛了好几口滚烫的风沙,一前一后踏向骆山最北的第一座山峰。

  “杨七!”

  “杨含雪!”

  陆九见自己叫了两遍,前面的人也没反应,也不觉得自讨没趣,叽叽喳喳叫上第三遍,“小七!你昨日和我说的血仇,究竟是什么血仇?可否详细说与我听听?”

  自从那日杨七将陆九劫走之后,陆九被杨七用镣铐锁住手脚,扔到某个偏僻阴暗的屋子里,每日也只有送饭之时,陆九才能有机会和杨七打个照面,他仗着自己和杨七朝夕相处许多年,对杨七的脾性有所了解,软磨硬泡,妙语连珠,终于从杨七口中问出来,他和汴掌门的之前的恩怨竟是血仇。

  但是杨七最多也只愿意透露这二字给他,不愿说更多。

  陆九不死心,难得能够和杨七独处,他当然要抓住这次机会,问个清楚明白。

  “你放心,我绝对会给你保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杨七转头斥道:“闭嘴。”

  陆九却置若罔闻,笑嘻嘻的,还当对方是无为山庄同生共死的影卫,而不是此刻将自己作为人质的无昼宫杀手,“我知道的,小七你就是面冷心善,你是个好人,你看你叛出无为山庄,也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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