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卿 第20章

作者:临安教司 标签: 古代架空

  白秉臣是空着手被带过来的,用完晚饭后,无所事事,在烛光下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子打发时间。这里并没有换洗的衣服,白秉臣睡觉时只好和衣而睡,受了一天的磋磨,衣摆处的褶皱多了不少。

  眼见暮色渐深,今晚看来依旧无事发生,白秉臣吹了蜡烛准备入睡。

  刚合上眼,就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白秉臣警惕地坐了起来:“谁?”

  应答他的是房门开合的声音,似乎有人进来了。

  白秉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来人扑倒,压倒在床上。微凉的衣料蹭过他的脸颊,白秉臣刚想开口呼救,就被来人捂住了嘴巴。

  那人压得实在是紧,白秉臣闷在他的手掌间,几乎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破碎的呜咽从他的指尖溢出,却得不到那人的半点呼应。

  见压在他身上的黑影意不在自己,伸手在床头处摸索着什么,白秉臣方才空白的大脑渐渐平静下来,他假意挣扎着,摸出压在枕头下的玉簪,干净利落地朝着黑影戳去。

  玉簪没入血肉,还要往深处刺去,黑影吃痛闷哼一声,利落地折了白秉臣的手腕,夺下他手中的玉簪。下一刻,白秉臣就感受到玉簪抵着自己的脖子做着无声的威胁,他再不敢轻举妄动,彻底放弃了抵抗。

  床头传来两声铁器碰撞的声响,白秉臣想扭头去看,却被牢牢地固定住,动弹不得。

  他能感受到身上人的重量和在耳畔的吐息,温热的气息缭绕在他的耳畔,盘红了他的耳尖。原本微凉的衣料经过一番摩挲也带上些温度。白秉臣能清晰地感受到衣料下那人的体温,似乎要把自己原本偏凉的身体晕染成暖玉,来人似乎是刚沐浴过,一股淡淡的皂角味在他的鼻尖浅浅萦绕着。

  原本紧绷着的白秉臣略微松了一口气,哪个杀手会在杀人之前还沐浴一番,况且见自己配合之后,抵在脖间的簪子并没有深入分毫。

  可下一秒,那人的指尖轻轻地划过他的后脖,再顺着他的脊背一寸一寸地按压下来,游离着探进腰间,甚至挑逗般地往里衣勾去。

  手掌只是温热,却反复摩挲着,像是在把玩一块冷玉,耐心十足。腰间的颤栗刺激得白秉臣整个头皮都在发麻,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腰间蠢蠢欲动的手,下一秒玉簪就挑破了他的皮肤。

  像是在警告一般,那根簪子只是轻轻地划破他的脖子,带着细微的痛感一路向下,落在他的锁骨上,似是只要他再多加反抗,就会毫不留情地刺下去。

  心中的屈辱感一下子涌上心头,白秉臣知道自己此时松开手意味着什么,可他没有办法,他得活下去,不管是以怎样支离破碎的样子,他都要活下去。

  龙阳之好在平都富家子弟圈里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耽于玩乐的花花公子们玩腻了青楼画舫里的花样儿,也会到清倌里换换口味。这种玩乐的小玩意儿,向来是拿在酒桌上笑谈吹嘘的下酒菜,可是很少有人把这点小癖好大喇喇地放在明面上来,更别说会有哪家公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吵着要娶一位男子回府。

  声色犬马里,逢场作戏是寻常,真心是最不屑一顾的。

  赵祯未登基前,白秉臣为了培植势力,也曾和那些家世显赫却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结交过,为的就是想让他们的父亲能在朝堂上多支持赵祯几分,里面不乏有贪新鲜,想求得和他春宵一度的人。白秉臣看着温和,内里带了些清冷傲气,免不了有人想攀折一番,将这朵孤傲的花摧折一晚,尝尝滋味。

  装疯卖傻地躲过几次,那些世家子弟明里暗里都有讨不了好,才渐渐放开手。待到赵祯即位,他的地位随之水涨船高,这样觊觎的目光才在一夜之间消散殆尽。

  竭力忍受着来人的轻薄,白秉臣想着,难不成是这次闻言自己有难,那几个人依旧贼心不改,避过门口守卫,前来侮辱自己?

  那只手绕到白秉臣的腰后,微微用力把他的腰托起,摸索着要解腰带。

  强忍着恶心和不适,白秉臣把那几个可能的名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思量着怎么开口。

  腰上的手轻巧地解开带子,却像是要故意地折磨他,托着他的腰缓慢地绕着解开,绕到腰后时就出力托他一把,绕到腰前时才把他放下。

  反反复复,浮浮沉沉中,腰间已经微微汗湿了一片。白秉臣欲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眼角泪水中浸泡得喑哑,话还没开口,泪水就无意识地滚落下来,他竭力稳住心绪:“你当真以为我辨不出你?我和你父亲同朝为官数载,这点伎俩,你觉得能瞒得过我?”

  腰带已经松了大半,白秉臣感到身上的衣物渐渐松弛下来。

  见他不为所动,白秉臣又道:“你家在南街有个首饰铺子,是你拿内人名义开的,用着它养着几个外头的娘子。”

  腰上的手还在继续,一只手灵活地在他腰间转动着,还不忘在捏上几把,占些手头便宜。

  “两年前,你强迫自己的表妹和自己有了苟且,如今她要嫁给的人也是你亲自挑的。”

  腰上的手停顿下来,把他放平在床上后就再无动作,白秉臣心下略松,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

  那个黑影好像在解自己的衣服,虽然一只手不太方便,却比解白秉臣的腰带时快了许多。

  “今年发往北地的军粮里,你替你父亲找了些江湖人士,半路拦截,吞并了一半。”几乎是喊着把有可能的最后一个名字暗示出,白秉臣感到自己的额头已经被冷汗浸湿,一缕头发凝固在额角黏腻着。正如他现在的处境,恶心却逃脱不开。

  黑影依旧没有丝毫反应,抽了白秉臣腰间的腰带,把他的左手紧紧地系在床头。

  深吸一口气,白秉臣撇过头,对着在系带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血腥味霎时在口中弥漫开来。这次黑影却硬生生地忍住疼痛,腾出另一只手死死地钳住了白秉臣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

  没有丝毫怜惜,那人的力气大到像是要捏碎他。痛感刺激的泪水流下,混进满是血的口中,白秉臣终于忍耐不住,在他松开嘴的那一刻,右手就被强硬地握住,捆在床头。

  一阵挣扎之后,原本就松散的衣服已经滑落了大半,黑影换了个姿势,直接跨坐在他的身上。看着黑影俯身下来,埋在他的脖子间,一点一点地在伤口处细细啃噬亲吻,一路蜿蜒而下,原本箍着他腰间的手,也揉搓着探进衣襟里,白秉臣终于没有忍住,在黑暗中哽咽出声。

  听到他哭,那人突然停止了动作,闷在他的脖颈处笑出声来,带得两个人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白秉臣听到他的声音在空寂中响起,完全没有情动的痕迹,声音清醒,明晃晃地昭示着刚才的一切就是在玩弄自己。

  “宋家庶子,严家老二,还有郑家独子。”他一一报出刚才白秉臣威胁着的人名,嘲笑道:“看来你在平都的相好不少,说了这么几个,却唯独没有想到我,是忘了在外面说我是你白府夫人的事情,还是新欢太多,挑拣不过来?”

  听着梅韶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白秉臣的大脑中一下子又陷入了空白,被他咬过的痕迹一下子变得缠绵起来,星星点点的刺痛过后是令人心颤的酥麻。

  梅韶就埋在他的锁骨处,轻咬一口:“方才服侍得白相好像不太乐意,难道是你一贯在上面惯了,不甘屈居人下?”

  话说得轻佻,尾音上扬,勾着人去细细品尝。

  意识到刚才那样熟练地在自己身上描绘勾勒的是梅韶之后,一团无名怒火涌上白秉臣的心头。覆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这样地婉转魅惑,像是在床笫之间流连了千百遍,才练就得这样熟练。是在南地,在协恩王府里,和李安的那六年床笫之间厮磨出来的吗?他想起周越死前在耳畔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梅韶当真是个妙人,在协恩王的床榻上可是个销魂角色......

  想到他也曾这样地伏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说着挑逗轻媚的话,白秉臣恨不得立时就把身上的人活活掐死。

  强压住纷乱的思绪和翻山倒海的怒气,白秉臣冷声开口:“滚下去!”

  梅韶却是轻笑着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诱惑道:“其实在下面也是很舒服的,真的不要继续吗,秉臣?”

  这枷锁了他十几年,一直被厌恶着的名字,从梅韶的口中唤出却是旖旎万分,烧干他仅存的理智。

  一直被牢牢关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占有情绪差点就在这句话里击溃,他屏住呼吸,却依旧感受自己在心甘情愿地沉沦。

第29章 双诛心

  静默良久,就连原来缠绵的气息都淡去了,梅韶也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一下子没了兴致,梅韶冷笑一声从他身上下来,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点亮了案台上的蜡烛。

  一簇摇摇晃晃的火花渐渐把屋内填亮,梅韶这才清晰地看见床上一片狼藉。

  被床头拉出的铁环禁锢着双手,白秉臣已经半坐起来,衣衫凌乱,露出胸前大片的肌肤,暗红的痕迹混着血色,从他的脖间一路向下,像极了开在雪地里的红梅。他散落着头发,眼角的泪痕未干,晕得眼周一片微红,眼中是如火的怒意。

  见白秉臣含泪的眼瞪过来,梅韶的喉咙紧了紧,他方才在这场羞辱中获得的满足,都好像抵不过这含怒的一眼,来得叫人心神荡漾。

  拿起案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灌下一盏茶,梅韶才克制住目光不在他的身上流连。

  门外传来敲门声。

  “庄主,你要的东西送来了。”

  “拿进来吧。”

  得到首肯,剑十六推开门放下一个火炉后又安静地退了出去,全程头没都抬一下。

  看着样式是铁匠铺的熔炉,只是长得小巧些,火舌舔舐着炉壁,不多时就让紧闭的屋子升温不少。

  梅韶往炉膛中扔了几颗香粒,清幽的檀木香混合着碳气,极富侵略性地铺满本就不大的屋子。

  试完炉中的炭火,梅韶从怀中摸出一对银环,借着火光仔细擦拭着:“陛下让我来问问,凌驸马的腰牌怎么到了白大人的府上。”

  见他像是在鉴赏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擦得细致又专注,白秉臣并没有讶异自己放在盒中的银环怎么落到了梅韶的手中,只是冷笑一声:“我府上的银环是如何到了你的手里,凌澈的腰牌就是怎么到了我的府上,左不过是有人做了梁上君子,却还贼喊抓贼。”

  对他的应答梅韶却恍若未闻,仿佛自己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这对银环上,他爱不释手地摩挲了半响,才嗤笑道:“你说这是你的?”笑看了他一眼,梅韶随手将方才擦拭了半天的银环丢进炉火中。

  白秉臣下意识地想探过身子看一眼,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指都十分吃力,这才意识到方才的香粒有问题,可梅韶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起身坐到床边,帮白秉臣把衣服拢上,温柔道:“别怕,只不过是给你的解药里有一味药材,被这种香一引,会让人有些疲累罢了。”

  “勤元三十三年,你不是同旁人说,你最是欢喜我吗?”梅韶靠在白秉臣的胸膛上,看着火炉吞噬着银环,目光竟流露出一丝柔情,“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都能说出口,怎么就不能对我亲自说呢?”

  梅韶情绪转换地太快,当他抬头用着一种状似情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白秉臣只觉背后有寒意渐深。认真地盯了梅韶那近在咫尺的脸半响,白秉臣才怜悯地开口问道:“你疯了?”

  “要不是我当初疯疯傻傻的,哪里还能活着从诏狱里出来?”梅韶目光转为炙热,死死地盯着白秉臣,“我早就疯了,只是,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疯呢?凭什么你这样踏着别人上位的人可以入仕拜相,荣光富贵?”

  在他平静无波的瞳孔中,梅韶能清醒地看到自己状若癫狂,他最恨白秉臣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任凭你歇斯底里,他只会用一种平淡的目光注视着你,仿佛自己的苦痛在他眼中就是一场小孩的闹剧一般不值一提。

  明明自己才是审讯的人,梅韶却感到自己正在被他审视着,他目光中的怜悯,仿佛剥开自己最外头的那层皮囊,露出的还是那年雨夜,自己匍匐着在白秉臣的脚下,连他的衣摆都抓不住的软弱。

  “你说话啊!”梅韶猛地掐住白秉臣的脖子,看着他涨红的脸和迷蒙的眼,梅韶终于觉得自己是一个上位者了,自己的手中正握着这个人性命,可是他还是要逼迫白秉臣说出那句话,仿佛只要他在自己面前承认了喜欢,就代表他彻底地从身体到灵魂都跪服在自己的脚下。

  “好,很好。你就算死,也不愿说是吗?”梅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白秉臣急促的呼吸伴着炉火燃烧的声响,是那样的悦耳动人。

  被束缚双手,白秉臣只能仰着头被迫承受着这些,渐渐地他只能在模糊的重影中看见眼前那个人眼中滔天的恨意,梅韶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庄主。”门外传来剑十六的拍门声,似是在外面辨出屋内的不对劲,忍不住出声提醒。

  梅韶像是从遥远的记忆中抽离出来,慢慢地松开手,白秉臣顿时俯下身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脸色已经泛出微微的青色,脖间一道粗壮的红痕格外刺眼,散乱的头发遮住他狼狈的姿态。

  他从未见过白秉臣这样不堪而脆弱的样子,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脸。

  余光中瞥见他伸出的手,白秉臣目露惊恐,立刻撇过头去,让梅韶举起的手落了个空。

  屋中一时安静,只有银环化开的滋滋声和白秉臣断断续续的咳嗽。

  梅韶贪恋地看着白秉臣,像是在看着一个易碎的瓷器,终于在它光滑洁净的表面窥见一丝裂痕。他固执地伸手抚上白秉臣的脸,替他拨开乱发,轻柔地抚摸着:“对不起,是我忘了,没有送你这个。我记得当年把银环的时候,你很喜欢。”

  梅韶端起炉火中已经熔化的银浆,拿着一个粗糙的模具,放到床边,“现在,我把它再送给你。”

  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白秉臣的眼中闪过不可置信:“你要做什么?”

  见他的眼中又流露出一点别的情绪,梅韶轻轻笑了,伸手抓住他裸露的脚踝,手掌的温度顺着传到脚腕,白秉臣却心中发凉,他的眼中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却让人忍不住去看那笑意底下的惊涛骇浪。

  方才生死关头的一刻,外面有人出声制止了梅韶的举动,白秉臣便知道,赵祯即便允许他报点私仇,也绝不会同意他杀了自己。

  “陛下可没有准你私自用刑。”白秉臣忍不住出声提醒,眼前的这个人太可怕,让人根本分不清他是否清醒。

  “我好像真的不能让你死在这儿。”梅韶歪歪头,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可是让一个已经残废的人腿上受点小伤,好像无关痛痒。陛下总不会怪罪我把一个瘸子给又弄瘸了吧?”

  感受他脚踝的凉意,梅韶贴心地揉搓了一会,待它不那么凉了才小心翼翼地套上模具,卡上,笑着将银浆慢慢地灌入模具中。

  即便是隔着模具,滚烫的银浆灌下的那一刻,白秉臣也没能忍住惊呼出声,几乎是瞬间,脚上的灼痛感化成了额间的汗珠滚动下来。他竭力咬住嘴唇,脚腕处的剧痛激得他下意识地想要踢开,却被梅韶牢牢地固住,不一会儿,空中就隐隐散发出皮肉的烧焦味。

  看着他咬出血的嘴唇和唇间压抑着的痛苦闷哼,看着他扭曲的表情和额间的汗珠,看着脱落的皮下渗出的鲜血染上自己的指尖,梅韶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日思夜想的场景终于近在眼前,这样细碎的折磨终于隔着漫长的时间,从自己当初在诏狱里承受的,转嫁到他的身上。

  待到银浆全数滚入模具,白秉臣几近昏厥,他感觉自己的大脑被剧痛侵袭得混沌,即便是理性上告诉自己,自己越是痛苦,梅韶会越是兴奋,可是神经上的痛觉让他咬紧的牙关没有丝毫作用,忍耐住的痛呼还是在齿间压抑着溢出。

  梅韶再不是是当年那个恣意骄纵的锦衣少年,被仇恨日日夜夜浸泡的他,正是以恨着白秉臣作为活下来的支撑,才敢再次回来,站在他的面前。

  “你也知道痛吗?”梅韶用手钳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着自己,“告诉我,这六年来你在平都,金阙玉楼之上,志得意满之时,可有故人魂魄入梦?”

  面对质问,白秉臣勉强扯出一个笑,咬着牙回道:“都是些乱臣贼子,有何可惜?”

  “钱家大哥钱淮,最是温和近人,我都还未来平都的时候,你在学堂被人欺侮,都是他给你出头。而他死于勤元三十六年中秋,连带着还有身孕的嫂嫂,府中上下一十五人,皆亡。柳家二郎是我们在酒肆里相交的,为人不羁,文笔风流,才学冠绝平都,无心仕途,平生最看不惯求取功名之人,可在得知你要参加科举后却没有丝毫鄙夷,将诗书文理倾囊相授,算得上是你半师。他死于勤元三十六年中秋,远在万里的母家也未能幸免。冯家小公子在我们之中年岁最小,本是胸襟宽广的疏阔男儿,他死于勤元三十六中秋,年仅十八岁。还有我的大哥梅睿......他们都死了!柳家、钱家、冯家、梅家一夜之间,大厦倾覆,他们不是行刑名单上的冷冰冰的名字,他们是你我朝夕相处了三年之久的好友,你是怎样狠下心来,一一诛杀?”

  梅韶的指控字字铿锵,他藏在心底的一个个名字,梦中求着他相救的一张张脸,就这样一直跟着他六年,如影随形,从未离开,时刻提醒着他这血海之仇。

  “勤元三十六年,你的弱冠之年。”白秉臣毫不逃避地对上了他愤恨的目光,忍着痛反驳,“梅韶,这些年来,你是只有年岁在长吗?法不容情,凭他什么人,也大不过天理王法。当年事变,钱家和梅家为左右两军,围攻苍山,钱淮和梅睿正是领军之人。柳永思仿冒文书,调走禁军和巡防营,他的母家邳州江家以给先帝贺寿之名,私运机关连弩入都,桩桩件件,都有佐证,哪一项冤枉了他们!要不是你人在岚州,并未实证参与此事,又有梅贵妃以死相护,你早就在黄泉之下与他们作伴了!”

  “我宁愿人在平都!”梅韶怒道,“若不是你书信骗我回都,我早就在外集结旧部,兵压皇城......”

  “你敢!”白秉臣目光如炬,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我活着,旧时或是今日,你都不会有机会做谋逆反臣!”

  “你一个病秧子,凭什么能左右我?”梅韶的理智已经烧得一干二净,他只想把白秉臣言之凿凿的焰气压下,即便是用最下贱的办法。

  他撕开白秉臣本就单薄的衣物,目光如蛇,轻佻地流连着白秉臣衣下的风光,凑上去笑得恶劣:“就凭你的身体和姿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