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辞半阙踏歌行 第29章

作者:无韵诗 标签: 古代架空

第34章 故来相决绝

  天色暗沉得紧,似要下暴雨。一向门庭冷落的鸿安镖局被数十名烂柯弟子包围,为首的正是温素秋与花知焕。

  两人站在双龙戏珠影壁前,望着那残破的镖局大门。“这匾额是孝帝亲题的吧?有些年头了。”温素秋道。

  “嗯。”花知焕双手背后,“曾经不可一世的鸿安镖局,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但莫家积淀深厚,传承未绝,师兄切不可轻敌。”

  他身后站着一个方脸虬髯的汉子,正是桐子城那晚花知微护卫队里的曹征。他瑟缩着,畏惧地看着“鸿安镖局”四个大字,搓着双手,眼里充满不安。

  温素秋推搡了下曹征:“一会儿知道怎么说吧?”

  曹征猛点头:“一路上温大侠叮嘱多遍,不会忘记。”

  “去叫门。”温素秋对身后弟子道,“客气些。”

  弟子上前扣着衔环面兽上的铜环,老旧的大铁门就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声音。

  “谁啊?”胡牛牛的声音在门里响起,接着便是沉重的大门“咔咔”闷响。胡牛牛开门,见鸿安镖局竟被包围了。那些人身着统一的黑白子服侍。为首的两人皆丰神俊朗,一人神情温和,另一人却脸色冷峻,都看着自己。

  胡牛牛脸色剧变:“你们……找谁?”

  “在下烂柯门花知焕与师兄温素秋,前来拜会鸿安镖局宋女侠,请宋女侠出来说话。”花知焕朗声道。

  胡牛牛从小听着烂柯门与鸿安镖局恩怨长大,脸色瞬间煞白,“嘭”一下关了大门,还把插销也插上,扭着一身肥肉往里屋跑,挨烫一般嗷嗷叫:“不好啦,烂柯门打上门来啦~”

  巳时,天却黑得如同黄昏,天边黑压压的乌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鸿安镖局大门外气氛更是剑拔弩张。宋青梅一袭素白长衫,伫立在石阶上,风袖飘飘,发丝飞扬,一身清冷。腰间多了一柄翠绿的毛笔,正是名震江湖的妙染坊竹芒。笔身由坚韧的毛竹做成,笔锋为雪狼尾部最硬的毛凑成,着墨时力道遒劲,入木三分;干透时纤长尖锐,锋利如刀。伍智达和胡牛牛站在她身后,皆手持武器,毫无惧色地面对烂柯门人。

  “鸿安镖局与烂柯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二位这般咄咄逼人所为何来?要灭我鸿安镖局吗?”宋青梅冷脸道。

  花知焕抱拳道:“不敢。只是听说刺杀幼弟的凶手就藏在鸿安镖局,还请宋女侠行个方便,把人交给我。”

  宋青梅冷笑:“听说?听谁说的?站出来,我看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想欺我鸿安镖局只剩孤儿寡母?”

  曹征灰白的脸更加难看,瑟缩着又把头低了些。

  “宋女侠莫激动。”温素秋道,“当晚我师弟请鸿安镖局莫镖头做护卫队长,当时护卫队里还有三人,今日其中一人便在这里。我让他细讲当日及以后发生之事,到底是不是污蔑鸿安镖局,宋女侠一听便知。”

  他转头拉曹征:“把你听到的,和后面发生的事都说出来。”

  曹征脸色晦暗,站出来冲宋青梅抱拳:“在下曹征,见过宋女侠。”

  宋青梅斜了他一眼,鼻腔里哼了声,侧身避过那一礼,神情冷傲。

  曹征更加不安,但已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当晚在下与方常进、尹强坐在角落里聊天,莫镖头与粱掌门坐在另一边吃茶。花魁出场跳舞时,尹强说她舞姿眼熟,像袁公公府里那个叫欢儿的戏子。后来花公子被花魁杀害,在下帮着探查现场,无果,在下便离开了。”

  他继续道:“年前,在下突然收到方常进寄来的一封信,他在信里说,他和尹强要做一件大事,若事成,定来与在下把酒言欢;若时至来年三月他和尹强没有来找在下,便说明他们皆已遭遇不测,请在下将他藏在照月湖东面树下的东西挖出来,送到烂柯门……”

  “等到三月,在下没见他们前来,想着好歹共事一场,当为他们尽最后一点微薄之力。”曹征有些焦急地辩解,“若早知藏在树下的东西会害了莫镖头,在下无论如何也不会替他送的,鸿安镖局皆是在下敬重之人,在下……”

  “好了!”温素秋打断他,冷声道,“下去吧,没你事了。”

  曹征缓缓站起,愧疚地看了鸿安镖局老弱妇孺一眼,落寞地退到最后面去了。

  “宋女侠,方常进那包东西就在这里,你要不要看看?”温素秋拿着一个黑布包,递给宋青梅。

  宋青梅懒理他,微微偏头,伍智达便上前接了黑布包,回到石阶上递给宋青梅。“打开。”宋青梅冷脸吩咐。

  伍智达连忙打开黑布包,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块袁福芝的私印。

  “念。”宋青梅手背后,清瘦的身体立如风中翠竹。

  伍智达打开信,念道:“我方常进,与尹强暗中调查花公子被刺杀一事,因证据不足,一时未敢向烂柯门提及花魁舞姿似袁公义子欢儿,若此事为尹强误判,引起烂柯门与袁公公嫌隙,我等岂非罪过。我与尹强思来想去,先去拜会袁公。袁公一听我等来意,立即派在下二人协助捉拿欢儿。为保我等一击必成,袁公特赐私印一枚,就近调派驻地精锐协助我等捉拿欢儿。”

  “腊月二十九,照月湖畔,眼看我等就要将欢儿生擒,林中突然有高手相帮。我等迫不得已只得撤手。事后探查,那暗中相帮之人竟是莫远歌。我等拿着袁公私印调派了机弩队,若今晚我等遭遇不测,皆为莫远歌所为。”落款方常进,建安十五年腊月三十。

  伍智达念完,花知焕道:“照月湖深山野林,人烟稀少。收到此信后,烂柯门派人去了照月湖,现场尸横遍野,那些军中精锐皆已化作枯骨,方常进和尹强的尸首也在其中。”

  “宋女侠,前不久有人看见,莫镖头带了一个受伤的少年回鸿安镖局。”花知焕道,“宋女侠襟怀坦荡,乃通情达理之人,还望能把人交给烂柯门。烂柯门绝不为难你们孤儿寡母。”

  宋青梅冷笑:“就凭这一封死人信,就妄图闯我鸿安镖局。烂柯门这些年也真是狂妄到头了!”

  温素秋面含愠怒:“宋青梅,念你女流之辈,别逼我动粗!”

  宋青梅面含蔑笑,斜了他一眼:“小子,当年宋某闯荡江湖时,你还在你师娘怀里撒娇。要动粗,你还不够格,去叫花白露来。”

  “你!”温素秋怒极,手已探入怀。

  “温师兄且慢。”花知焕按住他手,看着宋青梅:“烂柯门与妙染坊祖上结了姻亲,若论辈分排行,宋女侠的确与家父一辈。我等自当敬重,也望宋女侠莫倚老卖老。”

  宋青梅看了一眼花知焕:“既然如此,那以理论之,方常进追捕的是欢儿。他可有确凿证据或者话留下来,证明欢儿便是花魁?我若没记错,他只是说尹强觉得欢儿舞姿与花魁相似。袁公也没有说过欢儿就是花魁的话。”

  她面含冷笑看着二人:“即便方常进信中所言句句真实,也只能证明我儿帮了欢儿。我儿侠义心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再正常不过。他不知欢儿身份,坏了袁公的事,鸿安镖局自会向袁公交代。”她轻蔑一笑,“何时轮到烂柯门趟这浑水?怎么,你们眼馋那戏子?”

  温素秋吃瘪,闭口不言。花知焕却道:“宋女侠说得在理。但既然信中提及欢儿舞姿与花魁相似,还请宋女侠把欢儿交给我,我自会辨别他是不是那花魁。”

  “人不在镖局。”宋青梅道,“我儿去走镖了,没带过什么少年回来。二位请回吧。”

  她这软硬不吃的态度彻底惹怒温素秋,指着宋青梅怒道:“宋青梅,别给脸不要脸!就你们三个老弱妇孺,也想跟烂柯门作对,找死!”

  宋青梅冷笑,抽出腰间竹芒直指温素秋:“那你便来试试!”

  “师兄,慢!”花知焕话刚出口,温素秋便怒不可遏地一招炮火连天,数枚白子如离弦之箭袭向宋青梅。

  炮火连天,狼烟四起,寸草不生。白子在空中排成一列,最后一粒白子在空中迫着前一粒,前一粒又追击更前面一粒,将力道由后往前推进,最前面的白子积攒数枚白子的力道,快过闪电,可瞬间洞穿钢板。

  宋青梅避无可避,迎着白子便是一招妙笔生花,手持竹芒于胸前划过,形成一圈无形气墙牢牢护住己身。笔过生嫣,梦有佳境,必是柔情,乃妙染坊幻水功的守招。白子瞬间弱了势头,在宋青梅身前三尺处遭遇气墙阻拦,“滋滋”地眼看就要冲破气墙。

  “当!”一声脆响,伍智达银枪头挡了一下,第一枚白子瞬间落地。电光火石之间,第二枚白子也到了面前,宋青梅又是一招妙笔生花。在伍智达的帮助下,两人快速击落剩下的几枚白子,累得气喘吁吁。

  开脉境正宗的炮火连天,果然不是江千夜用阴极功那照猫画虎可比的。

  宋青梅多年未出门,竟被一个小辈一招逼得如此狼狈,瞬间怒极,柳眉倒竖。不等伍智达反应,便是一式滴水成冰。女子如水,至善至柔,水凝成冰,却冷硬锋利。手中竹芒行云流水划过空中,千万根雪狼豪瞬间炸开,如绚烂盛放的烟花,透过千万根狼毫凝聚空中水汽,瞬间凝结无数细小冰丝。

  手中竹芒一挥,霎时漫天冰丝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袭向温素秋等人。冰丝如牛毛细针,一入空气便如泥牛入海,根本看不清,防不胜防。温素秋和花知焕同时动作,瞬间无数黑白子同时打出,在身前形成一张巨大的棋盘,棋子颗颗相连,牢牢护住众人。

  此招名为天罗地网,此阵一经布下,牢不可破。只听“叮叮叮”无数细冰丝撞击在棋盘上,瞬间破碎,化作水雾散去。

  天罗地网抵消伤害极其耗费心神,花知焕和温素秋两人合力才能布下这防守阵法,但宋青梅的滴水成冰却源源不断,一式用到底,很快便有棋子不支被细冰丝击落,两人连忙补上。一时间逼得二人手忙脚乱,无法撤手更无法攻击,着实憋屈。

  烂柯门两大弟子竟被一个女子逼得如此狼狈,温素秋心中火起,对花知焕道:“师弟,你撑一下,我去杀了这女子!”

  花知焕目光暗淡,温和的眼中隐现杀机,双手撑阵:“莫伤她性命!”

  温素秋得了空腾出手,一招过河卒子,手中三枚白子快如闪电同时袭向宋青梅三人。

  过河卒子,永不回头,唯有拼命向前。棋子为天工巧匠精雕细琢,暗藏无数细钢砂,在距离敌人三尺处炸裂开来,避无可避。

  伍智达眼见温素秋用此招,眼里微光一闪,调转银枪头,一招气贯长虹,手中银枪尾瞬间化身银蛇迎着白子而去,“嘭”一声闷响,白子径直钻到枪杆里炸开,震得伍智达虎口流血,钢珠尽数被精钢枪身所挡。他拦下了其中一粒白子,却来不及拦截另外两粒。

  电光火石间,宋青梅及时撤手拉着目瞪口呆的胡牛牛就地一滚,“呯呯”两粒白子在空中炸开,随即听到胡牛牛惨叫“啊~”竟是没完全躲过,被炸开的钢珠扎进屁股。

  宋青梅狼狈一滚,虽躲开钢珠,却已头发披散,狼狈不堪。

  眼见胡牛牛哭嚎起来,宋青梅眼中冷厉之色一闪而过。一式笔走龙蛇,手中竹芒猛地刺向温素秋门面。温素秋刚侧身避过,竹芒化刺为挑,从下往上划过他身躯。温素秋躲闪不及,被笔锋划到衣衫,瞬间衣带尽开狼狈不堪。

  他在弟子面前一向威严,此时形容狼狈让他顿觉颜面尽失,怒道:“找死!”一掌袭向宋青梅腹部。

  “当”一声,伍智达银枪及时袭来,挡下那一掌,三人瞬间战做一团。

  胡牛牛见宋青梅和伍智达被欺负,生怕花知焕再加入,忍痛咬牙持着斧头便朝花知焕而去,帮宋青梅和伍智达拖住他。

  斧头带着“呼呼”风声砍向花知焕,刚猛十足,只可惜连花知焕半点衣衫也没沾到。胡牛牛不懂武功招式,只是猛攻猛打。花知焕手背后只躲闪,并没对他出手,片刻之后胡牛牛便累得气喘吁吁。

  烂柯门的弟子们也没闲着,趁宋青梅和伍智达被拖住,立即强行破门而入。元宝“汪汪汪”地冲着他们狂吠,却因脖子上拴着绳子,根本阻拦不住众人鱼贯而入。孩子们吓得瑟瑟发抖,被烂柯门弟子持刀轰着往外走,却没见玉玉。

  大门口,伍智达和宋青梅已现疲态。伍智达年迈,一招没跟上,银枪竟被温素秋夺去,人也被一脚踹出老远,倒在地上张口就吐血了。

  近身作战,烂柯门半点便宜也讨不到,但有银枪在手,温素秋瞬间占尽利势。趁宋青梅分心看伍智达的功夫,“噗”一枪扎进她腹部,随即狠命一旋,再猛地抽出。

  宋青梅瞪大眼睛,张口无声,手中竹芒“当啷”掉地,捂住腹部血洞,身子缓缓软下去。

  “家主!”伍智达惊喊。正在猛劈花知焕的胡牛牛瞬间扭头:宋青梅倒在地上皱眉抽搐,血慢慢从她腹部血洞流出,染红了她的白衫。

  “家主!”胡牛牛哭着朝宋青梅跑去。镖局的孩子们被赶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纷纷哭喊着涌向宋青梅。

  “师兄!”花知焕脸色一变,他只想制住宋青梅,没想到温素秋竟痛下杀手。

  温素秋丢了手中银枪,愣愣地看着倒地的宋青梅一声不吭。

  “敏之!”一声苍老的惊呼,两人回头一看,陈显忠和玉玉一老一小正冲过来。

  玉玉见宋青梅正被众人围着,血流了一地,惊叫着冲过去跪在宋青梅身边哭了起来。原来,他竟是去搬救兵了。

  陈显忠见伍智达和宋青梅双双受伤,手持长枪,目眦欲裂,大喝一声“大胆狗贼,纳命来!”一式游龙惊梦,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手中长枪晃出数道虚影,如蛟龙出海,直刺向温素秋。

  温素秋却直愣愣看着他,又看向玉玉,双眼竟充满惊恐。花知焕见他不知闪避,纵身一跃一把将他拉开,被陈显忠的狠厉不绝的枪影逼得狼狈不堪就地滚。

  温素秋终于回过神来,两人身形迅速分开,趁着陈显忠分神看向伍智达的间隙,两人心有灵犀地喊了声“撤!”

  莫远歌不眠不休狂奔,疲倦不堪,随时可能倒下,浑身要散架一般,心里火烧火燎。他踉踉跄跄,远远能看见镖局的影子,沉闷的天空突然一声炸雷,雨噼里啪啦迎头浇来。

  莫远歌心中焦躁,伸手抹了一把眼睫上的雨水,嘴唇冻得发紫,咬牙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家门跑去。

  远远听见风雨声里掺杂哭喊声,莫远歌心一沉,快步绕过高大的影壁,眼前的一幕如晴天霹雳,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宋青梅躺在莫如黛怀里,苍白的脸不见一丝血色,腹部血肉模糊,血混着雨水将她下半身染红。

  莫远歌只觉眼前一黑,脑子里“嗡”一声,伸手推开一双双试图搀扶他的手,什么也听不见,哆哆嗦嗦,手脚并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宋青梅面前,张嘴喊娘,却怎么也喊不出。

  宋青梅苍白的脸被淋湿,一息尚存,努力睁眼,眼里是此生少有的温柔:“儿啊……”

  “娘……我回来了。”莫远歌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握住宋青梅冰冷的手。

  “娘对不起你……”宋青梅的血快流光了,却坚持到莫远歌回来,“你是娘此生最牵挂之人,但娘却把最坏的一面留给了你,总是打骂你……还被人蒙骗,把你送上天阙城,害得你终身服药……好在,我不负秋哥所托,总算把你养大成人……”

  泪刚流出眼睛就被大雨冲刷去,很好的掩盖了悲拗。莫远歌摇头,把那只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微笑:“我还没长大……总犯浑,要娘一直管束着。”

  宋青梅惨然一笑,似风雨中凋零的花:“我一生自困樊笼,怨天尤人,总算要解脱了……一辈子活在仇恨怨念里,片刻不得解脱,再不愿被仇恨裹挟……我死后,任何人不得为我寻仇……”

  风雨中,莫远歌笑得凄苦:“儿不用去寻仇,娘长命百岁。”

  伫立数百年的鸿安镖局在凄风苦雨里飘摇哭泣,傲雪伫立的梅,终飘零遍地,在苍茫茫的天涯路尽头,流尽今生最后一滴清泪:“妙染坊的花又开了……好美……”

  天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闪电撕开沉闷天幕,雨像箭一样射下来,狠狠刺穿薄雾,划下一道道残酷,疾风骤雨的世界,猛然坍塌。

第35章 无处话凄凉

  这场暴雨整整下了两日。鸿安镖局大门挂着素白丧幡,拿着“引”字白纸帖的执事人们,身上穿着黑大布的长褂,腰间扣着厚重白布腰带,站在门口接引前来吊唁的街坊。

  赵满仓来了,胡牛牛好说歹说他都不肯走,留在镖局帮着忙里忙外。曹征也未离开,顶着孩子们的拳打脚踢,一直跪在灵堂里。

  伍智达派去妙染坊报丧的人还未回来,他自己带伤操持宋青梅的丧事,无视陈显忠时不时的关切。

  莫如黛和玉玉哭得声音嘶哑,跪在灵堂里,不时去捶曹征两拳,又跪下继续烧纸。宋青梅静静地躺在黑棺里,那张冷了一辈子的脸凝固着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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