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犬 第12章

作者:文云木 标签: 古代架空

  操。

  画良之心中狠声骂完,还是甚觉不够,直接破口大骂!

  “我操他娘的!靠!”

  禁军翊卫画良之,向来性情严谨温和,几乎难得见他动怒,且人生得瘦小,功夫了得,外加以黄金狐面示人,“笑面狐”的称号传遍宫墙,他这样突然破口吐脏。

  季春风在旁边听得眼睛都直了,以为他是真疼到精神模糊,老半天才支吾出话来:

  “良之,你,还会骂人呐?”

  “捅你一刀你不想骂吗!操!”

  娘的。

  他娘的!

  画良之只觉喉咙里一阵翻江倒海,血气上涌,眼前也直冒金星,越发撑不住身子,勉强靠在季春风身上,方能站住。

  这似梦非梦的魇啊,醒不来了。

  季春风搀扶着他,追问道:

  “三殿下与你并无交集,他再疯,也不至于失了心,去害个朝廷命官,此番驱逐出宫,便是再无争立正统的资格,何至于此?”

  画良之强忍胃里恶心,闭眼恹恹:“自己捅的。”

  “啊?”

  “我说,老子自己捅的!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该!”

第11章 旧往

  【“良之哥,这深山野林,咱还是别进了,我怕死了!”】

  【“数你人高马大,胆子最小!”】

  少年束粗麻劲装,护腕由麻绳勒的紧,一对儿天生狐目细长高挑,给身后人飞了个白眼,再毫不犹豫翻进杂草从里。

  【“诶!良之哥!这山里毒蛇可多!你别!”】

  【“桂棠东,懦夫一个!”】

  打林深处冷冷传来个嘲讽声来。

  【“你就在那大路上等着吧,说不定真有兔子傻,待会儿一头撞死在你腿上!”】

  足蹬飞虎靴的小孩儿立在原地急得干跺脚,想追又不敢,可独自在这无人大道上站着又背后生凉。

  小孩虽看起来比刚刚跳进去那少年小上六七岁,可个子却比人高大许多,生得十分憨厚可靠。

  哪知。

  小孩儿紧闭双眼,下定决心,往草里才迈出半步。

  【“啊——!良之哥!救命啊!”】

  【“又怎么了!”】

  刚翻进去的少年风风火火半掺着担心,拐了回来,着急问了句,便看那比自己还高出半头的小孩儿,鼻子眼泪混一起,大哭着盯起面前一张蛛网。

  【“……”】

  画良之在府上颓唐着躺了快半月,他真是做梦都想不到,那个呆笨憨傻的孩子,竟会是他桂弘,是这大昭的三皇子。

  他几乎不会去回忆那段过往。

  就像海浪扑沙,落叶后树生新芽,人生总会有那么一段难以启齿,身不由己,不愿回首的过往。

  就比如走投无路的孤儿,为了不饿死街头,不被人/贩/子抓走卖掉,不得不忍气吞声,低三下四,忍辱负重的过去。

  宁为阶下奴,也好过搔首卖/身,好过活生生的饿死。

  画良之知道,以自己舞妓之子的出身,就当一辈子随波逐流,生死由他的卑微过活。

  但他偏就生了那么一根无用的傲骨,他不想陷进无法自拔的淤泥里去,不想做人随意打骂的牲口。

  于是乎哪怕人生烂到了极点,只要还剩一口气。

  他都在拼了命的往外爬。

  十六年了。

  到今日成就,其间脱胎换骨带来多少挫骨扬灰的巨痛,不堪其重代价,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踩踏着多少人血淋淋的肩膀,方能走到今日。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那孩子居然还活着。

  那个在他人生最为阴暗绝望的岁月中,唯一的光。

  也是亲手由自己葬送在火海中,渐渐被吞噬的光。

  而如今,他不仅活着回来了,更是含着恶狠狠的恨,怒,以一个自己根本无法想象,更是无法承受的身份,沤烂成了副恶鬼模样。

  这么多天,画良之昏昏沉沉,闭眼如梦,都是那火光冲天,孩子张着一口血淋淋的大嘴,问自己为何不去救他。

  为何要弃自己不顾,反先去救那将军之子后,再没回过头呢。

  啊。是我累赘,是我废物,我的命不值钱,我许不了哥一个大好前程,是吗。

  ……

  “小之之,还活着没!”

  顺窗而入的艳阳刺眼,画良之迷迷糊糊间,被人搁窗外喊了半醒。

  他此番告病在家,反正皇上还算宽宏,怎么讲都是他自己的儿子闯祸,说固然失职有罪,也等他痊愈了再算。

  画良之试图撑着胳膊坐起来的时候,腹部刀伤还在隐隐作痛,咬牙忍着,抻胳膊把他那妖狐面具给戴上。

  “我说,你这人得自卑成啥样,都什么关头,还不忘戴你那臭面具呢!”

  詹勃业把一堆木盒包装的精致糕点扔在榻边,大咧咧的往旁边一坐,自己给自己倒一大杯茶水。

  明安就闪在门后,睁着双好看的大眼睛,迷茫往里头看。

  詹勃业可讨厌别人伺候,也看不惯画良之老大不小不成亲,就在家里养美人儿,“去去去”的把明安撵走了。

  “老爹,可别为我破费了。豫琅的糕点,贵着呢,您还是带回去您家姑娘吃吧。”画良之瞧着糕点,苦笑道。

  “她能吃出来什么好坏,光吃药都饱了,倒是你这瘦猴多吃点。小之之,皇上现在是悬着责罚,气撒在三殿下身上罢,等你好了说不定要拿你怎么问责!你现在不吃,是等脑袋掉了,老爹再给你塞啊?”

  詹勃业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满心的关心,过了遍嘴,便叫他糟蹋成牛粪。

  画良之心里清楚,咯咯笑得时候还牵着伤口疼,表情贼微妙。

  “老爹,咒我死呢。”

  “真不知道那疯子看上你哪儿了。”詹勃业冷不丁的拽了一句。

  画良之沉默几许,忽然问道:“老爹,你可知三殿下,为何疯?”

  詹勃业瞥了他一眼,挪了挪身子,鬼祟道:

  “问这个?呵,小年轻不知道了吧,这可是忌讳,说不得!自然时间久了,淡了,三皇子性子恶劣,人们只在意他疯,如何疯。不过上来就问我他是怎么疯的,你还是第一个!算了,别问了,就当他生来就疯吧。”

  画良之往后一靠,叹了口气。

  转即用着极小的声念了声,他以前不这样的。

  詹勃业人老,可耳朵不聋。奇怪着问了句:“说得好像你以前认识他似的。”

  秦昌浩才抖了脚上灰,进来就听见詹勃业问这一句,靠在门框上抱怀一想,眼中异光乍闪,问道:

  “画良之,你出身南山剑派的。”

  “不错。”画良之应的没什么力气。

  “你说你以前在南山剑派打杂,带孩子,说的不会……”

  詹勃业一愣,来了精神,蹭地窜起来恍然大悟道:“啊!难不成是那几年,三殿下幼年隐居那阵子!你们见过!”

  “何止见过……”画良之哭笑不得,说:

  “五年呐,那祖宗,我拉屎把尿的带了他五年。谁成想他竟是皇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说的正是我!”

  秦昌浩就奇了怪了,说,“那你认不出来?”

  “我怎么认!”画良之委屈得直吭叽:

  “他走丢那年才十岁,十六年过去了,鬼知道他长成里个什么样子?不就是个踩虎皮靴的傻小子,他这样的小子,剑派里满山都是,教我如何与个皇子联系得上!”

  “总之,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吧。”詹勃业懒声道:

  “那疯子,疯起来可吃人,不像念旧情的人。又因你挨了五十个板子差点断气,惹不得。”

  画良之刚想问他真能有那么疯?转念再一想俏春楼那事,得,别问了,他疯不疯,自己不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也确实该恨自己恨得入骨。

  就像老爹说的,怎么疯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他当下只是个吃人的疯子。

  这么说来,俏春楼那次直接被道破身份,他……早知道自己身在大内了!

  画良之脑袋里嗡的一声,额角跳得快涨开了。

  “昌浩啊,完蛋了。给兄弟备个棺材吧,要上好红木的,看着就贵那种。”

  画良之病恹恹地歪栽在榻上道。

  “那你死了,那边儿盯着的姑娘,我能领走吗?”

  秦昌浩一脸心不在焉,拿刀柄拐了明安,盼着画良之早死似的。

  明安吓了一跳,嗖地钻回帘子后头。

  “除了我家这侍女。”画良之翻了个白眼,道:

  “你们几个衣冠禽兽,全都惦记她!巴不乐得我早死,我倒要做鬼看看,你们究竟谁抢得过。”

  过了会儿,画良之被迫往嘴里咽着糕点。糕是好吃,就是咽的动作都牵着伤口疼,詹勃业还拿斧头逼他吃,这要了命的功夫,

  听见府外头有人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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