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犬 第21章

作者:文云木 标签: 古代架空

  这对官儿是南塘的上牌,尚夏尚东,看着不过十五六出头,双生面同,自小在蜂巢长大,会看眼色,也会伺候人。

  只是被桂弘吓得不轻——这儿没人敢忤逆他。

  当朝皇子,潜王殿下。你不听他话,没伺候好他。

  是真能被虐打成废人,鼻梁都折断,坏了财路,还无处申冤的。

  画良之后背都是僵的,眼看两个漂亮孩子奔自己扭着腰过来,他不过下意识想逃,想拦,两个孩子却异常急切,一左一右夹着他,还卖着笑。

  画良之被挤得动不了,快被逼疯了。

  “别碰我……”

  俩孩子没理,甚至巴着人衣襟要动嘴。

  画良之恶心得胃里翻江倒海,再是控制不住。

  兔子急了也咬人的。

  “说了他妈的别碰我!”

  他在骇怒至极时,“啪”地一声响亮,把七煞伐杜甩了出来,直接抽在其中一个的胳膊上。

  就算收着镖头,可软皮的走线生抽肤嫩无遮的身上,还是听一声闷哼,血溅四处。

  尚夏捂着胳膊仓惶逃窜,倒也没跑出几步,原地捂着胳膊把自己缩成一团,血顺指尖流个不停,不看,也知道是足以翻开皮肉的伤。

  尚夏使劲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喊出声,疼得小脸煞白浑身发抖。

  还挂在画良之身上的尚冬见状,“啊”一声尖叫惊呼出声,急得跺脚,看画良之走线枪还提在手里,怕人再打,直接扑过去给尚夏护在后头,焦急扒拉着让尚夏把手拿开给他看伤势,嘴里可劲喊着:

  “哥,哥,哥,哥!”

  尚夏不撒手,怎么喊都不给他弟看,还忍着疼骂他回去。

  桂弘叉腿坐在上头,睨着人一会儿,大笑嘲讽道:

  “画大人真是心狠手辣,不懂怜香惜玉啊。做皮肉生意的人,想教训打几巴掌留些青痕,疼,可两天也就散了,倒是画大人拿杀人的武器抽啊,这么漂亮的皮面,落了疤,就不值钱了,可惜。”

  画良之这才意识到出手严重。

  他失神看向地上抱团的双胞胎。

  仔细看了,都还是个孩子模样啊。

  尚夏疼得冷汗涔涔,使劲用肩膀撞着尚冬喊他回去。

  尚冬急得眼里全是泪,他本应该气的,本该恨自己伤了他哥。

  却不想孩子回过头来,跑到自己跟前,跪得额头贴地,用着极其卑贱可怜的嗓磕着响头说:

  “是小的们该死,是小的们不会伺候大人,该打,该……”

  画良之怔在原地,脑子里像是撞了钟,又乱,又疼,又慌。

  他捏着七煞伐杜的手抖得厉害,真的……

  乱死了啊!

  “我说了,我说了的!滚蛋!不用你们伺候,是你们不滚!”

  尚夏这时候咬着疼重新凑过来,跟尚冬跪在一起。如此看过去,

  就是两个无辜孩子。

  “大人,求您了,可怜可怜我们,就让咱们……伺候吧……”

  尚夏含泪扬脸的时候,一张嫩脸上还有溅上去的血点子。

  “王爷发话,我们要是伺候不好,大人不开心,会被王爷打……打死的!大人,权当救我们两命,实在不行,您不喜欢两个,您救他,您就让冬一个人伺候也行!求您了!”

  尚夏还捂着胳膊不让他弟看,就拿肩膀使劲拱尚冬,让他求情。

  尚冬忍不住,哇哇哭得厉害。

  “大人,您试试,咱家可会伺候人了,大人若是只和姑娘们耍过,心里过意不去,不妨试试,我俩打小就做这个,不比姑娘差的……”

  尚冬哭得画良之脑仁疼的要命,真跟有人砍了他脖子似的。

  脑浆散了一地的疼。

  连说话声入了耳,都成了一塌糊涂的嗡鸣。

第20章 混乱

  “画大人,白日里不是和我说,不会和男人做吗。不如,趁这机会学学。”

  桂弘饶有兴趣看着画良之,相当期待他接下来的反应。

  周遭声音逐渐模糊,他除了自己鼓雷心跳,再剩只有闷在胸怀的喘息。

  就像被淤泥没了双腿,浑水漫入耳内,暗潮再是汹涌澎湃,溺水的人,耳边只剩水声轻浮寂静——死亡来临之前,人往往很平静。

  够了……

  他还不想死。

  尚冬忍着灭顶的惧意跪在地上,试探性的去碰画良之指尖。

  画良之反射的一抖,却没躲开。

  尚冬立刻像得了允似的攀上画良之的腰,手法轻得很,但也清楚感受得到这男人僵得像个死人。

  尚冬知道他在忍耐。

  “大人,放松些,相信小的……”

  尚冬试图去解画良之束带,眼看摸索着就要解开——

  “够了!”

  桂弘狼目一觑。

  画良之喉咙赫赫作响,双目埋红,比起咒骂,更像是单纯倾泻的咆哮:

  “桂棠东!闹够了没有……!”

  桂弘扶上脖颈,轻一顶腮。

  “去把架子上那金如意取来。”

  他靠在座上,冷声朝埋头伺候自己的漂亮小官儿吩咐。

  小官儿听话快步跑过去,端着如意,举过头顶递给他。

  桂弘就把如意拿过手里,颠了颠,再靠回软垫的椅上,目空一切地静静看着,顺便把旁边人踹滚。

  这如意纯金包铁,坚硬得很。

  “桂棠东……”

  画良之快被这疯子逼疯了。

  这武官大人到底是把尚冬推到一边儿。他没回头,也就看不见这俩孩子瞬间黯了的瞳。

  画良之从暗角走到光下,他熬得没力气再把七煞伐杜往腰上盘,衣带也被扯得半开不开,就拖着那么长一根走线枪,走到桂弘面前。

  看他笑得乖戾,顽劣。

  耗尽最后一丝心力,咬牙怒斥道:

  “桂棠东,你可真是禽兽不如。”

  “哪比得上画大人衣冠禽兽,披着层人皮,就当自己清高了。至少本王……不会遮遮掩掩,全部袒露无疑。”

  桂弘轻蔑低睨着阶下人,望他那依旧唇角肆意卷起的黄金狐面,道。

  画良之再是哑口无言,一盆盆脏水往自己头上扣,泼得他浑身冰凉,却又无从反驳。

  没错。

  我就是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以为自己洗尽铅华,终得重生,殊不知因果报应,现在不过是在被桂弘掐着脖子,往回处按罢了。

  是我活该。

  ……

  受不住了。

  “你饶了我吧,阿东……”

  “饶了我吧……王爷……”

  画良之终是双腿发软,跪到地上。

  他别无选择,如今二间人鸿沟般的差距让他无从挣扎,是鱼肉,刀俎,还是猎鹰,狡兔?

  又或者,只是条夹着尾巴,嘤嘤伏躺的猎犬。

  也幡然醒悟,桂弘他啊,他恨自己恨到了入骨。

  他不要自己死在皇宴上,那太便宜了,他偏要留着自己,他要一层层的,剥皮剔骨,要自己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被他逐渐肢解,碾碎,毁灭,要用这世上最残忍,最绝望的法子——

  把这些年他受过的苦,逐一还给自己。

  他求饶时,声音都在发抖。

  “是我错了……”

  桂弘骄矜跋扈地咧开嘴角,还是一如往常,笑不出声,可却把一双恶目,一张厉齿大嘴,通通咧得非比寻常的夸张。

  得逞笑道:“画良之,你这是求我呢?”

  “是……”画良之折了骨似的跪在地上,喃声道:

  “别闹了,阿东,你,你……饶了我吧……”

  “我为什么啊?”桂弘咯咯笑了两声,说:“你凭什么求我啊?”

  “我……”

  画良之应不上来。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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