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的奴才夫人 第36章

作者:巴黎巴黎我是瓶子 标签: 古代架空

  然而谢福禧却无法感同身受,他只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头顶上方有一片阴影。

  空气中传来血的腥气,夹杂在其中的,还有若有似无的,那一缕缕熟悉的发香……

  谢福禧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

  料想到的疼痛并未发生,只甫一睁开眼睛,便撞入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眸子。

  谢福禧不知道怎么发出声音,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来支配他身体的运作,他迟疑了好久,才咕哝道:“九、九爷……?”

  九爷御池雁声整个身体正罩在谢福禧上方,腹侧一道深深的伤口,插着一柄利剑。

  那利剑似乎捅开了什么东西,鲜红的血浆顺势染红了绸缎白衫,一滴一滴,有涌流之势。

  九爷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了一起,他其实也不知道现如今怎么到了这种地步。

  他只明白在发现谢福禧不见了的时候,就算用心急如焚都形容不了他的感受。他几乎跑遍了所有的院落,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总觉得谢福禧在呼唤着自己,甚至还夹杂着呼救。

  他步子越发急了,终于——在这偏院中,他寻到了一丝隐秘的打斗声和熟悉的求救声。

  他心中一紧,踏入门口时就已发现刀剑寒光一闪——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能如此当机立断,能在瞬间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速度。

  可让他庆幸的是,他赶上了,虽然老实说——这是他活到现在觉得最疼的一次。

  九爷不知为何,轻扯了扯嘴角,抹了抹下方哭得稀里哗啦的谢福禧的眼泪,用微弱的却带着无限宠溺的声音说道:“哭、哭什么,真丑……”

  谢福禧“哇呜”一声哭了出来,他手足无措地想去摸九爷的伤口,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余蔓儿登时也猛住了!

  四爷告知她的,只是把谢福禧给处理了,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伤害九爷。这件事凡是伤及了主子,就不可能这么唐突地敷衍过去。那到底是……一不做二不休还是就此罢手?

  就在余蔓儿思考的空档,九爷陡然发难,背过手去死死抓住余蔓儿正捅在她腰间的利剑,并桎梏了她的手,力气大得令她这个一身武功的人都无法动弹!

  九爷脸色狠戾,猛地推了一下谢福禧,催促道:“快跑!去找护院!”

  说罢,竟是强忍着疼痛起了身,回过身便是猛地一击——

  余蔓儿惊慌失措,想要拔掉袖剑当作护身的武器无法,想要退却但又被狠狠禁锢,她属于奴婢的本能让她此刻在九爷面前失了分寸,她属于小女人的心性让他对面前这个意念强大浑身狠戾的九爷起了畏惧之心!

  这一拳,正中余蔓儿的腹部!

  余蔓儿吃痛,猛然倒地。

  九爷看准了时机,竟是从自己的腰间狠狠把袖剑给拔了出来,转而刺向余蔓儿——

  但练武之人反应极其机敏,即便九爷的动作可谓是快准狠,还是失了那制敌的最佳时机!

  余蔓儿脚一抬,一下子踢到了九爷的手腕,将袖剑给踢飞了出去——

  谢福禧从地上爬了起来,眼前尽是九爷衣衫上沾染的红,他哆哆嗦嗦地准备出去找护院,但他已经无措到怎么也挪动不了步子……

  九爷身子已然踉踉跄跄,他是为自己受的伤,他无法把九爷为自己挡下一刀的样子从脑海中抹去。

  都怪自己!都怪自己太过懦弱!他不想要九爷为自己受伤,他想要保护九爷!他怎么能、怎么能在这时候退缩!他即使拼了自己命,也要让九爷平平安安!

  他怎么能抛下九爷?!

  谢福禧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执拗和坚决,甚至还带着狠厉。他快步跑过去捡起袖剑,在九爷和余蔓儿打斗的间隙中,瞅准时机就朝余蔓儿刺了过去——

  余蔓儿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就算一身武功,面对九爷时也不禁感到一些力不从心。毕竟,她是没那个胆量伤到九爷的,谁都了解到这个局面所带来的后果。而且,目前的形势,也让她处于弱势,只要护院一来,哪还有她藏身的地方?

  她出手畏畏缩缩,既想杀出重围又想寻条出路,直接导致她分心,以致轻敌!

  万万没想到,谢福禧这毫无准头的一刺,竟然正正捅向余蔓儿的心口!

  “啊——!”

  打斗的动作一顿,余蔓儿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躯体瞬间失力——

  那血瞬间喷发出来,余蔓儿捂住胸口,跌倒在地,不过多时她便浑身抽搐着,失去了呼吸。

  而此时,九爷同样也像是撑不住一般,捂住自己腰侧的伤口,缓缓滑坐到了地上,方才的狠戾全消失不见,他的手毫无生气地垂在了地上,双眼紧闭,胸膛一点点地失去起伏……

  谢福禧手中一抖,那沾满血的袖剑“哐啷”一下,掉在了地上。

  “九、九爷。”

  谢福禧看着九爷虚弱的样子,抽抽噎噎哭嚎地根本停不下来。

  在此时此刻,他丝毫都没有杀掉余蔓儿的愧疚与惶恐之心,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余蔓儿的一举一动。他所有的勇气都付诸于当时那毅然决然的举动,可在这举动过后,他又变回了脑海中空白一片的状态。

  现在他的眼里、心里,就只剩下一抹红,经过泪水的晕染,那红变得愈发肆无忌惮。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梦。

  那个他怎么也抓不住九爷手的梦。

  他还想到了那个算命道士的一句话——

  听天由命!

  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却仍然改变不了结局!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些事一同涌入,九爷半边身子被血染红的样子深深印刻在脑海中,让他想尖叫!想大喊!他想问问老天!他到底哪儿做错了!他到底是犯了多少不可饶恕的罪孽,才会得到今天这样痛彻心扉的下场?!

  谢福禧颓然地张大嘴巴,想大喊却怎么也发出不了声音。

  他的眼泪毫无顾忌地疯狂地流了下来,他怎么也止不住。

  最后这一切变成一声忍耐到极致的呜咽……

  “啊……呜……呜呜……”

  谢福禧双腿失力,突地跪在了地上——

  “九……九爷?”谢福禧几乎是爬行到九爷身边,他想摸摸九爷的脸,他想去擦擦那衣衫上的红,他想去亲亲九爷,他想抱抱他,可他的双手在空中游移了半天,却还是僵直着。

  九爷的食指轻轻一抖,而后那手渐渐抬起,握住了谢福禧不知所措的双手。

  那手温热,带着丝凉意,握住了谢福禧汗涔涔脏兮兮的手……

第96章 :他的底线就是谢福禧

  “傻……傻子,哭、哭什么,去,去叫人呐。”

  谢福禧呆呆的,迷惘的似带着一片迷雾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清明,一直压抑的那股郁结之气似乎一下子就疏通了,带着他那沙哑的哭嚎的声音,带着他那愈发收不住的眼泪。

  “哇呜呜!九爷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谢福禧猛地抱住九爷的头,朝脸蛋上狠狠地啃了一口。

  九爷失笑,这笑虽说不带力气,却温柔异常,似含着纵容。

  “我这就!我这就去找护院!我找郎中!我要去找人!我马上、马上就,我马上就来!”

  谢福禧全身的力气又仿若一下子归位了,不仅如此,他觉得他简直能飞,他恨不得他立马能把护院和郎中拉到九爷的跟前来——

  谢福禧破涕为笑、哭中带笑,飞速地朝门口奔了出去——

  “来人啊!来人啊!九爷受伤了!快来人啊!”

  那声音中气十足,哪像是明明也受过伤的样子?

  九爷抬眼,默默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终于肯闭眼睡过去。

  清晨,属于夜晚的喧闹终于褪去,轻轻柔柔的阳光拴着窗柩洒下来,似乎给每一道事物都添加了万分柔和的色彩。沉寂一晚的鸟儿叽叽喳喳,偶尔蹦到桌案上,这瞅瞅那瞅瞅,却发现这过于静谧的一切难以适从,转眼就扑闪着翅膀飞出去了。

  金色的幔帐中,一人卧床熟睡,一人在床边支着脑袋打盹儿。

  九爷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体万分沉重,仿若失去了所有气力,就连些微地睁开眼睛,也变得万分困难。特别是腹侧那针扎火燎一般的疼痛,实在叫人难以忽视。

  他轻轻抬了抬手——

  却发现惊醒了一旁的人。

  谢福禧猛然睁开了眼睛,那眼里的困倦刹那间消失不见,全是满满的关心与激动。

  “九爷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谢福禧急忙抓住九爷在空中摇晃的手,甚至把脸也紧紧贴到上面,不断地磨蹭着。“九爷,你渴么?你疼么?你——”

  谢福禧还要发问,九爷却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干燥薄唇的惨白色还未褪去,面容也不如平时那般英气堂堂,罕见地带了些虚弱。

  九爷的手从谢福禧的手中轻轻挣脱开来,慢慢摸向谢福禧的脸,反问道:“疼么?”

  谢福禧这才发现,自己也是疼的。

  他的鼻梁骨貌似被四爷那一拳给揍裂了点,虽说过不了多少时日自会长好,可这到底是伤到了骨头,怎么会不痛?现如今他的半边脸颊都是红肿的,鼻梁那一块压根碰都碰不得。

  昨夜郎中在处理完九爷的伤势准备退下的时候,陡然发现那哭地死去活来的仆人也算是伤得不轻,这才好说歹说地劝诱下来,瞅准了空档给他也上了药。不算是药到病除,但起码比原先的惨状好了太多。

  “不疼,我一点都不疼。”谢福禧摇了摇头,又把九爷的手握在了手里,小声地心有余悸地说道:“昨天,昨天吓坏我了,九爷……你以后……你以后不管我便是,我命大,没、没事的。”

  “别说这种话。”九爷把谢福禧拉低,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上,眸中的颜色渐渐变得决绝:“永远不要对我说这种话。”

  昨夜那一切,令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愤怒异常。

  那一瞬,他恨不得把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抖落出来,他要让别人瞧瞧,他御池雁声的人,不能有旁人动,也不准有旁人动。若是有人真敢把他逼入绝境,他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只要没有人招惹他,他照样是那个碌碌无为闲闲散散的御池雁声,可要是有人碰触到了他的底线,连他自己都想不出来,那一瞬间他或做出什么。

  只要没有人碰触我的底线。

  只要没有人碰我的谢福禧。

  我什么都能忍。

  九爷闭上眼睛,狠狠吸了一口来自谢福禧身上令人安定的体香,才慢慢平息了心中的暴戾。

  昨夜的事,惊动了宁王府大半的主子和奴仆。护院齐齐出动,院子里熟睡的人被叫喊哭号和成群的脚步声吵醒,皆各自掌了灯,披上外衣,出门查看。

  这一看却几乎把人吓掉了半条魂。

  宁王府的小少爷——九爷正躺在地上,半边的白衫都被血浸湿了,呼吸都微弱地很,若不仔细打量还真以为已经命魂归天了。而九爷不远的一旁,一个面容姣好的奴婢却是早已死得透透的,眸子睁得老大,周围全是血泊……

  血案现场,还残留着一把锋利的袖剑。

  怪不得,怪不得。

  说的上话的主子赶忙让护院把九爷抬到了房间的床榻里,又让人去请了郎中,这才啐了一句那哭得抽抽噎噎的奴才:“哭什么哭,还不赶快去伺候好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