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的奴才夫人 第47章

作者:巴黎巴黎我是瓶子 标签: 古代架空

  谢福禧声音沙哑,却扯着嗓子极力叫喊着,那出口的声音中,甚至还带有些许的腥气。

  终于,这叫喊引来了一些路过的下人,看到这个阵杖,下人们也都惊呼着,喊人的喊人,帮忙的帮忙。

  “快啊!九爷落水了!快去找郎中啊!”

  “九爷落水了?还不快把九爷弄上来?!”

  有些认得谢福禧的,便招着手着急忙慌地叫嚣着:“谢福禧,你倒是游快点啊!没看着九爷都晕了么?!”

  谢福禧在水中冻得牙齿直抖,他分不出心神来应和其他人的催促,他全心全力,都集中在抱住九爷身体的手上和那不停划着水的腿上。他似乎其他功能都坏掉了,他的眼前再度出现那种迷茫的完全不知身在何方的感受,那种感觉,就如同是夏天的夜晚,徐徐入梦前的惬意。

  只要稍稍闭上眼睛,就不会再这么难受。

  谢福禧一晃神,发起狠来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将这种置身梦境的感受再次驱逐出脑海。

  岸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109章 :他要让御池威——百倍偿还

  在岸边徘徊着的人这时候才终于肯伸出手予以救援了,他们将九爷从湖水中拉到了岸上,甫一上岸,便有人用狐裘大衣裹着九爷的身子,也有人将好几个暖炉塞进了九爷怀里,还有人专为他驱掉在湖中咽下去的水,九爷被人小心翼翼地抬着,被人手忙脚乱地送进秋茗居。

  谢福禧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终于放心地掀了掀嘴唇。

  那方才教训谢福禧的中年仆人气得直跺脚,他指着谢福禧说:“你看看你啊!怎么照顾九爷的?若九爷真有个三长两短,信不信老夫人扒了你的皮哟!”

  说罢,那中年仆人也跟着照料九爷的人潮去了,虽说帮不上什么忙,但这分一杯羹,有他的总没差。

  谢福禧半边身子在水里,半边身子在岸上,他压根没听清楚那人说得是什么,但他似乎还对那比他高上一等的仆人有些印象,他连忙点头,却不知道自己这动作是不是做对了。

  可那仆人,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谢福禧轻轻哈了一口气,他只觉得这口气都是凉的、冰的,令他又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曲起腿,似乎是想要借力爬上岸,但那腿着实是不听使唤,不仅没有任何动静,还颤抖地没了边。这冰冷的湖水,寒气渐渐攀附着,顺着谢福禧那半边身子,逐渐侵入整个身体。

  精力使到了极限,便再也分不出任何力气供他做出任何动作。

  真好,真好,九爷被他救起来了。

  等九爷醒来了,他得、得头一个去邀功……他得告诉他,为了救他啊,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这冬日的湖水啊,到底是有多冷……冷得他恨不得现在就窝在被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真好,真好,自己终于能安心地闭上眼,安安稳稳地与美梦同眠……

  ……

  恍恍惚惚地,那沉睡到极致的感觉渐渐散去,与九爷相处的片段从脑海中闪过——

  他重生以后与九爷的第一次亲吻,他与九爷的欢笑、泪水,他的感动、他的爱意……

  最后定格在谢福禧见九爷入水后的惊慌无措,他想一个猛子扎进去——

  可这时候另一个人却抓住了他的手,谢福禧转头一看,那是九爷!

  九爷满脸都是怒气,他吼道:“你不知道我在逗你玩啊?!那玉坠我压根就没扔!”

  噢……九爷说的是星月玉坠白。

  可谢福禧不管,他只知道,九爷还在冰冷的湖水里。

  他不管不顾想试图挣脱九爷的桎梏,九爷愤怒的吼声再次传来:“你干嘛呢!犯什么神经?!二月天的湖水你还敢下脚?!”

  他敢啊,他怎么不敢,九爷就在里面,他怎么会不敢?

  他得去救他。

  他赶着去救他。

  ……

  温暖的弥漫着药香的内室中,郎中一边指挥着九爷压制住谢福禧胡乱的踢蹬,一边拿着银针随时准备下手——

  九爷咬着牙,死死盯着床榻上虚弱到极致的谢福禧。

  他满头大汗,口中不断呓语着,然而即便是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谢福禧却仍不断扑腾着手脚,就像是在与谁做着负隅顽抗,那拼了命的力气,几乎让九爷压制不住。

  白胡子的老郎中幽幽地瞥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了凝重的神色,他喃喃道:“烧糊涂了哟。”

  九爷一听,眼眶瞬时就红了。

  从那天开始,谢福禧便昏迷了五天,整整五天。

  这五天内,他的身体时而高烧不断,时而寒冷如冰,那翻来覆去浑身难受的样子,直让九爷揪心。

  “劳烦小王爷压住他,草民要为他针灸,散去体内的寒气。”郎中捞起袖子、执起银针。

  九爷不敢有丝毫懈怠,即使心里头万分不愿看见谢福禧抵触的样子,他仍遵从着郎中的话,将谢福禧的双手双脚束缚住——

  毫针的针头细而尖,在郎中的轻轻捻转与提插中,刺入谢福禧身上的穴位中。

  “啊——!”

  谢福禧的反抗让人猝不及防,他试图翻转身子,尖利地嚎叫着——

  在他的梦中,有人压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他们用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自己身上,那种火热的又奇异的冰冷中,只让人疼地要命!

  “你乖,乖乖的……”九爷的鼻头发酸,他恨不能为谢福禧分去那疼痛,只能不断亲吻着谢福禧发烫发热的嘴唇,试图将身体里所有的能量依此全部传递过去。

  谢福禧在这温柔的亲吻中,像是感应到了九爷一般,他渐渐放弃了挣扎,转而有些可怜地小声呜咽道:“九爷,疼……”

  这细小到微弱的一声,直击九爷的心房。

  “我知道,我知道……”九爷不断嗫喏着,他亲着谢福禧的嘴唇,那滚烫的热意从那唇齿相依的地方传来,一直传递到九爷的眼眶里,他拼命忍着、忍着那热意化成泪水的冲动。

  他咬着牙,死死地咬着牙;他眼睛充血,导致视野变幻成一道雾蒙蒙的光景。

  这股对小奴才的歉意、感激、感动和心疼,越积越高,越积越多。他无法宣泄,他只能将怜惜转换成别的东西,比如恨意!比如报复!

  郎中显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瞧着小王爷对一个奴才异样的举动还泰然自若、了然于胸。他捻起那最后一根毫针,叮嘱道:“这最后一针扎的穴位疼痛异常,劳烦小王爷擒牢了。”

  九爷默然地点点头,压制住谢福禧手脚的力量又添了些许。

  这一针下去,果真,原本安静下来的小奴才又翻来覆去滚着,嘴里呓语的全是胡话。

  九爷的眸子中迸着火,他狠狠咬着牙,仿若恨不得将生肉咬碎的狠戾!

  ——御池威!御池威!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自己哪怕受再多伤,身为胞弟便也忍了!可为什么御池威还不肯放手!非要屡屡试探他的底线!非要逼他入绝境!

  看着谢福禧痛不欲生至今未醒的虚弱样子,他心中的暴戾和嗜血成倍暴涨!

  他要御池威——百!倍!偿!还!

  这时候,什么隐忍、什么谦和、什么故作闲散,全都是放屁!隐忍能带来什么?谦和能带来什么?!身边是豺狼虎豹,他就要做更凶狠更残忍的猎者,要让他们观望的一个个,全都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是有多么弱小、多么不堪一击!没有权利即使再不争不抢也没有好下场,没有权利他甚至都保护不了他想保护的人!他必须成长起来!他必须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不敢造次!他一定会把御池威拉下自以为稳固的宁王之位!他简直恨不得让御池威跪下!他恨不得喝他的血,他恨不得吃他的肉!

  他要让他,永永远远消失在世人面前!

  永永远远!都再不敢有残害他心爱之人的心思!

  他得让所有人明白——他御池雁声的人,惹了,就是找死!

  这种狂妄的想法一旦冲破牢笼就再也遏制不住。这数年来的压迫,这数年来的被人无视,这数年来的隐而不发,使九爷万事都看得平平淡淡,他自认为一切都再无法激起他的心绪。然而如今不同,如今有了他拼死也想去保护的人,如今有了他一辈子也不想放手的人,所以这个人,他看不得他受一点伤,他看不得他受一点累!

  若是上次,御池威只是在他的底线徘徊,那么这次,就完全是突破了他所能容忍的范围!

  谢福禧在生死线上虚弱挣扎的样子,全然引爆了九爷名为“报复心”的导火索!

  ——轰隆!

  束缚着九爷的血缘牵绊,桎梏着九爷的大局观念,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

  一切原本只是走马观花的想法在刹那间汇聚成不可阻挡的洪流,焚烧着他的理智,逼着他让他做出更为大胆的血腥的狂妄的事,只为了杀戮与报复!

第110章 :寒气入体,药石无医

  郎中针灸完过后,接着便松了口气,他瞧着小王爷的面色越来越不佳,箍着小奴才手脚的手越收越紧,这才提醒道:“小王爷,小王爷?”

  九爷闻后,猛地转过了头。

  饶是风浪见惯的白胡子郎中见此,也不由地怵地陡然退后了一大步——

  只见原本那俊朗的英气堂堂的脸上,皆是带着狠戾与煞气,眉头紧紧蹙着,仿佛是凝聚了所有的愤恨。额间爆着青筋,证明怒意熊熊丝毫不肯退让。原本一幅俊朗的翩翩佳公子的好容貌,硬是曲解为了只有上场杀敌的人才会拢聚的泛着敌意和杀气,那看过来时凌厉的一眼,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寒匕,所到之处皆无活口,一片冷光……

  这便是九爷本身的样子,这便是九爷胸中……最不易窥见的洪水猛兽。

  九爷见方才出声的是那郎中,紧咬的牙关终于松开了些许,眨眼间又恢复了那冷清淡漠的样子。

  郎中虚虚抹了一把冷汗,赔笑道:“小王爷,今日针灸已经完毕,草民也是该退下了。”

  半响过后,九爷才点点头,声音艰涩地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这……不出半日吧。这五日之间,草民把寒气从体内都给他清了出去,等醒来之后便无大碍了。”

  郎中提上箱箧,作了个揖。

  九爷的心放下了一半,但他却还不敢掉以轻心,忙不迭地接着发问:“那他身体会有后遗之症么?”

  果真,一语既出,便说到了点子上。

  “呃……”郎中思虑着如何措辞:“小王爷您也瞧见了,这人哪,在冬月分的湖水里泡得如此久,本来就算救活也只剩一口气了。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治病所需的昂贵药材,小王爷您都一个不落地集出来了,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人昏迷是昏迷地久了点,但熬过了头五日,也尚能……呃……”

  “你但说无妨。”九爷甫一听那郎中的口气,只觉得耳朵猛地出现一片轰鸣,片刻之后,他将紧握的颤抖的手藏在袖子里,淡淡开口。

  郎中一一应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王爷,也是个有情有义的聪明人。与其如此拖拖沓沓不敢说出真相,还不如全部抖落来得痛快,一刀刀地凌迟总好过快刀斩乱麻。

  “哎,好。那草民便如实说了。”郎中清了清嗓子。

  “这小哥儿熬过五日已算万幸,若说是醒后完全同以前一样那是根本不可能。草民也只为了他驱了小半的寒气,剩下多半,已然入骨。照现在这形势,到日后雨雪天气,定然骨骼酸胀不已,轻则披衣暖之即可,重则如蚁噬之痛,无法缓解。”

  郎中一边观察着小王爷愈加苍白的脸色一边犹豫的说道:“这也便罢了。若长期以往,恐形成恐寒之症,见风不敢出门,见水不敢近之。等寒气入体、身体僵直,便只能、只能……”

  “只能如何?”九爷一字一顿地咬牙问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撕抓着他的心。

  “只能卧榻在床,静息调养……”

  卧、卧榻在床,静息调养,这不就相当于半个废人?!

  九爷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控制不住地扼住那郎中的喉咙,逼着让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他在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