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胚子 第51章

作者:鹿款 标签: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强强 古代架空

  “宴云楼,你还是不懂,”江辞摇摇头,脸上看不出表情,“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条命。”

  宴云楼怔怔地望着他。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江辞一哂。

  “我知道你在乎什么,”宴云楼慌忙地说,“我只是本来以为,性命,你的性命,无论如何都是最重要的。”

  “你希望我爱你,全心全意地在乎你,把你看的比旁的人都更重要……我那个时候太年轻,不能真的了解你,也完全不懂什么是爱,等我懂得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

  他的嗓音深沉且缓重,一直在江辞的耳边环绕,他感觉有一种轻微的暴露感——他很久以前就已经下意识地忽略这些过去,无底线的讨好,一次次的原谅,永远不被选择的失败。可是当这一切被重新提起……宴云楼说的没错,他这些年间确实领悟了很多,他看透了他心底的渴求,也将他爱而不得的悲哀一并看透。

  江辞的心微微地颤抖,他猛地别过脸去。

  他感到身体变得很轻,灵魂挣脱了躯壳,没有负担地漂浮在半空中,他想,也许这才是这段感情最终的结局,他做过的,他遗憾的,最后都等到了他的答案。

  他终于可以抛掉过去的自己,也放下对宴云楼,所有好的坏的、复杂的、极端的感情。

  不,不是感情,可能是孽缘吧。

  其实他没有宴云楼以为的那么恨他,他们两个之间,就算不谈付出和伤害,其实感情上也各有对错。

  宴云楼的原生家庭算不上太好,他父母之间是家族联姻,本身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他在两人对彼此的漠视和不断的争吵中长大,等到他父亲出轨后父母离婚,很快宴开元有了新的太太和孩子,段玲对宴云楼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她在感情里表现出来的也全然是依附。宴云楼的母亲是十分体弱的商界女强人,全部的精力除了投入工作就是用以严格培养宴云楼,他好像很难想起令他纯粹地感受到“母爱”的瞬间,一次都没有。

  他从没在原始的家庭环境中得到过什么关于“爱的真谛”的教育,而对于江辞来说更是如此,他的原生家庭是乱麻,毒瘤,一生一世的附骨之疽,仅仅是逃离已经令他百孔千疮。

  但是他们两人在面对“爱”的时候摆出的是完全相反的态度,宴云楼太过冷漠抗拒,将江辞伤到时至今日仍心灰意冷-——而江辞的感情却像火球,热烈到想要将两人一齐燃烧殆尽。

  他说江毅对他母亲来说不是良配,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江毅的翻版,他深陷泥潭,两只手都是血腥,风流过往人尽皆知。他没法让宴云楼放下一直以来对感情的不信任,在他还在犹疑的时候步步紧逼,强迫他与自己一起融成灰烬,在他自己看来是才义无反顾地付出了一切,连连后退连底线都丧失,可能在宴云楼看来不过是“非要勉强。”

  可是事到如今,江辞已经心如止水,宴云楼却成了“非要勉强”的那一个。

  “我现在真的懂得了,江辞,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江辞暗自平复许久,眼睛抬起来盯着他,终于开口,“这就是你懂得的结果?这就是你表达爱的方式?你让我找个好人谈恋爱,好,你放了我,我去找别人谈恋爱。”

  他将手握拳,锁链抻到宴云楼眼前,“噌”的一声闷响。

  宴云楼喉间轻颤,看得出目光低落,但仍然是非常肯定的语气,“江辞,我想过了,我无比确定,我现在是最适合你的人。爱、关心、财富还是地位,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江辞冷哼一声。

  “你无论再去找谁,都仍要互相磨合,都仍有受到伤害的风险。可是我不会了,我们有过很好的日子,不是吗?跟你在一起时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们本来会有很美好很幸福的生活,我相信过去的你也在某一刻这样想过。”

  “造成时至今日的这种局面,完全是因为我的错误,是我将我们本可以拥有的未来毁于一旦。可是我已经知道我哪里做错了,如果我好好地对待你,改掉所有你不喜欢的地方,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过去呢?”

  “这是我不能放开你的原因,江辞,”宴云楼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得重新走回对的那条路上去。”

  江辞的心好像一瞬间被触动了,其他种种暂且不提,宴云楼的话至少有一点是真的——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江辞也认为跟宴云楼在一起的时候,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他也曾认真地考虑,并真诚地相信,他们会有很美好很幸福的未来。

  “可是宴云楼,你现在把我困在这里,就是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江辞心潮涌动,语气却很平静,“你可以不看过程只求一个结果,但是错误的路永远无法导向正确的结果。”

  其实宴云楼也是知道的,不然他此时此刻不会表现得这么痛苦,只是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比起从此失去江辞,他宁愿在错误的路上多走一段,再多走一段,至少这段时间,两人是同行的。

  作者有话说:

  你们不觉得他们走到死局了吗

第80章

  上次的谈话不欢而散,但宴云楼的态度并没有太多改变,仍旧是无论多晚都会风尘仆仆地回家,每周也仍会腾出一天时间完整地待在岛上。

  其实在岛上朝夕相对,也没什么太大趣味,江辞做自己的事很少理他,理他也只是问他什么时候肯放自己走,或者间隔性地输出一些负面情绪。宴云楼将这些照单全收,疯子似的心甘如怡。

  他单方面地将江辞当做亲密无间的爱侣,批复邮件的时候紧靠着他,手指摩挲他的皮肤或者把玩他的手指,像药石罔效的皮肤饥渴症患者;喝药也要一口一口由他喂,因为江辞有将药倒进马桶的前科,实在是个危险分子;吃饭的时候要江辞坐在身边陪,睡觉的时候更要双手双脚箍在怀里,在江辞药效发作无力抵抗的时候做下流变态……

  江辞大多数时候想用锁链勒死他,但宴云楼说了,保安队早已得了吩咐,如果他死在江辞手上,就请他们把江辞送下去陪他,两人一起埋在这个小岛上,生同衾死同穴,一起投胎转世,下辈子还在一起。

  江辞打了一个寒颤,他倒是不怕死,但是不想死在这个岛上,更不想死在宴云楼身边,下辈子还被他纠缠。

  他的抵抗被镇压,只能时不时地用言语和行动刺痛一下宴云楼,不过宴云楼在这方面可称大度,宽容仁爱如同圣母玛利亚,无论他怎么挑衅,宴云楼都只会用那种毛骨悚然的、亮晶晶的、狂热的、粘稠的爱慕眼神注视着江辞,江辞感觉他挥出的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实在有种深重的无力感。

  过了一个多月,江辞第一次犯了病。

  其实前几天宴云楼就隐隐约约感觉不对——江辞睡的很不安稳。

  一开始是呓语发冷汗,渐渐演变成了无意识地痉挛抽动,宴云楼以为他是做了噩梦,但安定药物让他陷入深度睡眠,眼皮沉重得根本无法醒来。

  等到白天一问,江辞自己却仿佛失忆,对前夜的一切都无知无觉,戴医生检查过几次,但身体机能显示正常,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那天正巧是宴云楼的休息日,他难得的赖了一会儿床,醒了以后看见江辞坐在地毯上玩游戏机——他像只猫一样窝在沙发和抱枕中间,睡醒未打理的头发软塌塌的垂在额前,太阳和海的波纹一齐映射在他的侧脸上,宴云楼不发一言地看了很久,半晌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下床去抱江辞,但男人不耐烦的要死,差点一甩链子勒死他。

  “吃过早饭了吗?”宴云楼洗漱完,擦着手从卫生间走出来。

  “不吃,不饿。”江辞正玩到决胜局,根本没空应付他。

  “早饭还是要吃的,我让他们做一点送上来,等你玩完这一局我们一起吃。”

  江辞冷着脸当他放屁。

  “乖,再不吃饭胃要不舒服了,吃完饭我们再一起玩,”宴云楼语气温柔,笑意盈盈,“那张新出的游戏卡你看到了吗,我特意让他们昨天送过来的,双人合作游戏,枪战类型的,一会儿我们试试。”

  等江辞放下手柄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宴云楼也不着急,坐在他身后用ipad看财经新闻。

  饭菜都放在保温箱里暖着,这时一盘一盘端上来,顿时满屋飘香,令人食指大动。宴云楼给他盘子里夹了菜,看江辞还赖在地上不愿动,忍不住笑着催促,“你不饿吗?都几点了?再不吃饭真的要胃疼了。”

  江辞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没走两步却猛然向前扑倒,接着双膝一弯侧跪了下去。

  宴云楼没看见,还以为他是在磨蹭,刚要张嘴打趣,却突然察觉不对。

  江辞伏在地毯上,整个身体簌簌发抖,短短几秒钟时间,冷汗已经顺着下颚流下来,一滴滴砸在地上,从衣领到耳后露出来的这一小片肌肤沾着水汽,惨白的几乎赛过纯白的羊毛地毯。

  “江辞?”宴云楼猛地站起来,声音突兀地拔高,“你怎么了江辞?江辞!”

  江辞开始急促地喘息,但是嗓子像被塞住了,根本透不过一点气来,他很快开始痉挛,翻身侧躺着蜷缩成一团,脸上涨的通红,用头哐哐撞地。

  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江辞的额头已经撞得青紫。宴云楼冲过去,把他的头揽在怀里,双臂用力抱着他,阻止他继续自残,他一张嘴,声音都带点哭腔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别吓我,戴医生呢?!戴医生,过来!快来看看他!”

  接下来是一片混乱,有人扒拉开他的眼皮用灯照了照,脉搏被轻轻按压住,接着手指被夹上了什么东西,有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宴云楼一直抱着他,声音焦躁,还有些发抖,但是江辞很快就感受不到了,剧痛持续了十分钟左右,接着有针头刺入他的皮肤,就像被吸入旋涡一般,他直直坠入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单人病房里,江辞右手输着液,身上穿着病号服,鼻端有轻微的消毒水味。

  床边趴着一个人,双手握着他的左手,正微微歪着头闭目养神。

  所以他一动,宴云楼很快就睁开了眼,“你醒了。还好吗?还有哪里痛?”

  之前身上的剧痛好像是一场梦,江辞动了动身体,除了长久卧床带来的僵硬之外,再感受不到那种极端的痛苦。

  所以他摇了摇头。

  宴云楼给他倒了杯水,将床头微微升起来,插上吸管给他喝,“喝点水吧,肚子饿不饿?”

  江辞又摇了摇头。

  于是宴云楼坐下来,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眼神中伤痛、有疲倦、还有怒意。

  “好,既然没有不舒服,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染毒吗?”

第81章

  一秒,两秒,三秒……

  “跟你有什么关系?”江辞说。

  他的声音因为长久没有说话而有些嘶哑,再加上语气平直毫无声调,更显得极端敷衍。

  宴云楼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现下被他这种态度一激,瞬间涌上一股火气。

  “江辞!”宴云楼的胸腔剧烈起伏,心口一阵阵发痛,只是咬牙忍耐着,“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昨晚那个样子,简直吓坏了我,我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我差点以为我又要失去你了,我,江辞,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失去你一次了……”

  他悄无声息地红了眼眶,只好匆匆低下头,竭力平复自己的失态。

  江辞面无表情地听他剖析内心,眼睛描摹窗帘上的花纹。

  他的沉默令宴云楼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是为什么……你不会为了一时的快感去沾染毒品的,不然你在德天盟的那么多年,有多少更好的机会、更便利的渠道,但是你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你自己清楚,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可以被剥夺控制,丧失作为人的意志力。江辞,你告诉过我,你母亲是因为毒品去世的,所以你痛恨毒品,不允许盟内有人贩卖毒品,身边的人更是不准沾染,你怎么可能……”他突然顿了一下,猛然抬头道,“如果不是为了追求快感,那是为了……药物作用?因为你身上的伤?或者……你生了什么病却没告诉我?”

  江辞别开眼睛,是一个回避的姿态。

  宴云楼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住情绪,“你不肯说,那让我来猜。人染上这种东西,要不就是因为身体不适被动服用,要不就是主动寻找快感,如果是你,我觉得是第一种。”

  “你刚到洛杉矶,没有渠道,也没有钱,所以肯定有人把你带进这个圈子——你身边的人,我只能想到卢恩旭。再加上这个东西……市面上很罕见,并没有大肆流通,一是因为纯度很高,二是相对来说副作用较小,三是价格一定极其昂贵,所以……”

  宴云楼慢慢地,向后靠坐在椅背上,语气重新变得平静,甚至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所带来的气定神闲,想必他这些来身居高位,此时此刻才是常态。

  宴云楼一字一顿,“如果你不说,我就去问卢恩旭,但是到了那个时候,他肯定要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

  他话说到这里,江辞终于肯看他一眼。

  “不要去为难卢恩旭,他确实是好心。”江辞低低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

  宴云楼牙根有点发酸。

  病房里百叶窗遮住了日头正盛的太阳,层层叠叠的、浓重的阴影躺倒在地板上。江辞长久地注视这阴影,眼眶变得酸涩发麻,有微微眩晕的感觉。

  半晌,他移开目光,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慢慢松懈下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往后懒懒地靠在床头。

  “不是毒品。”他说。

  宴云楼依旧目不交睫地盯着他,像是要一直看到他的灵魂深处去。

  “不是毒品,是一种镇定药物,”江辞说,“本质上跟你下在我饭食饮水里的没什么不同。”

  “不同,当然不同,我给你用的……我给你用的药没有任何副作用,会在短期内随代谢排出,作用也只是为了让你睡个好觉——戴医生说你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了,必须要保证充足的深度睡眠。但是你身体里的药物残留,是有强烈成瘾性的你知不知道?是,你每次用药后会迅速丧失痛感,感觉身体飘飘欲仙,但是副作用是建立的强烈依赖性,一旦停止用药就会像你昨晚一样,毒瘾发作似的浑身剧痛,而且发作间隔时间会越来越短,你敢说这还不是毒品?”

  “……开始是因为背痛,还有一些其他的旧伤,下雨阴天的时候会发作起来。卢恩旭见过一次,大概是实在很可怕,所以之后问我想不想用点止疼药——确实是药,不是毒,他自己也在用的。”

  “只不过我的抗药性比一般人强,所以用的剂量比较大而已。我一般碾在酒里,慢慢稀释掉,一开始确实有奇效,但是用了三四年,效果就弱了些,也渐渐有些上瘾,所以只能再加大剂量,缩短用药时间。”

  “卢恩旭提醒过我,是药三分毒,这个东西虽然副作用小,但我的使用习惯也算是危险了。是我自己不当回事,毕竟我也不想活到六十岁。”

  宴云楼的神色随着他的话越来越阴沉,听到最后一句已经是风雨欲来,随即江辞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六十岁算什么,你是要长命百岁的。不管是药还是毒,从现在开始,都给我戒掉,我看着你,我们戒掉。”

  江辞在医院待了四天,他发作之后精神不济,大部分时间处于昏睡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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