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胚子 第56章

作者:鹿款 标签: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强强 古代架空

第88章

  “Bobby!过来!”外卖员放下打包好的超市快送,被围栏里突然冒出来的狗头吓了一跳,大金毛浑然不觉,爪子搭在围栏上,冲着陌生人摇尾巴,黑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江辞“啧”了一声,走出去薅他的狗头,转头跟外卖员小哥说,“不好意思啊,没吓到你吧。”

  小哥在旁边左看看右看看,脸上笑得有些害羞,头盔上的小风车转呀转,“没事儿,我刚才就是没准备,你家狗养的真好,溜光水滑的,我能摸摸吗?”

  Bobby仰着头享受了陌生人的一顿狂rua,叼着外卖袋屁颠屁颠地跟着江辞进屋了。

  做一碗面,泡一杯茶,再给Bobby倒一碗黄金狗粮,一人一狗的早餐开始了。

  江辞来到这座海边小镇已经半年了。

  半年前,他从洛杉矶一家疗养院的病床上醒来,医生说他被送来的时候已经低温昏迷,因为溺水心跳停止两次,幸亏当时直升机上有医生做了急救,才使得他没有立刻毙命。但饶是如此,他也在病床上昏迷了六天,病危通知书纸片一样哗哗地发出来。

  当时他身体很虚弱,还好身边有两个有经验的护工,事事件件给了他很多帮助。

  他醒来的第二天,王秘书过来探病,言谈之间多有克制,但仍看出来颇有怨色。

  “……您这段时间请安心养病,其他的一切都不必操心。病好之后,您想在哪里置业定居,对房车环境有什么要求,也请随时告诉我。宴总的意思是……”她停顿了一下,观察江辞的表情,却没有发现任何变化,于是声音失落下去,“以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宴总就不再跟您见面了。但是如果您有什么问题,或者是哪里遇到了困难,他永远都会在您身后。”

  临走的时候王秘书说,“这是我的名片,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等一下。”江辞叫住她。

  王秘书满怀希冀地转过身来。

  “请帮我捎句话,”江辞说,“让他不要为难岛上的人,是我利用了他们。”

  王秘书眼睛睁大,唇角却渐渐低垂了下来。

  “谢谢,”江辞说,“慢走。”

  王秘书已经走到了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折返,她站在病床前,明明是居高临下地姿势,神色却带了一丝哀怨和不甘,“江先生,”她说,“您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今天之前也从来没有见过我,但是我对您却非常熟悉。”

  江辞不明所以。

  “我从五年前开始担任宴总的秘书,宴总不止我一个秘书,但我是他最看重的。可能您难以想象,这五年来,我的全部工作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您。”

  “从今天开始,我的工作变成了等待您的消息,做好您的一切后备工作。”

  “在您看不见的地方,不止我一个人在付出这种努力。宴总做的,比您以为的要多得多,他对您的感情……也比您以为的要更深。只不过他太害怕了,害怕您再因为他受到伤害,如果再有一次,可能他就没有命赔给您了。”

  王秘书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江辞不懂。

  但王秘书递给他一个标记着(13)的厚厚档案袋——江辞认出宴云楼的笔记,这里面装着他在江辞“死后”写的回忆录,以及他五年来搜集翻阅的种种资料。

  那天晚上病房的床头灯亮到清晨,江辞的指尖随着他墨蓝色的钢笔字迹滚动,很多很多的故事,他曾经心动的,后来又拼命忘却的,重新自他的记忆深处翻涌上来。

  他看见宴云楼在文件旁边的批注,那些所谓目击证人所提供的地点被标记了搜找日期后一条条划掉,几乎每一点微小的线索都被他掘地三尺、一翻再翻。五年间这些资料不断增加,最后得到的却只是几页长短不一的划痕,他的笔迹力透纸背,墨渍一层一层地晕开,像是堆积了无数的悔恨与不甘,“为什么”,他写,“江辞,你还活着吗,你到底在哪里?”,“能不能给我一点点希望,”,“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江辞,江辞”……

  江辞将档案袋放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头。

  书页背面却轻飘飘滑下几张薄纸——整齐打了孔洞的印刷单子,细看竟是某第一医院的诊疗单。

  诊疗单上时间有序,最近一张的日期是在两天之前。

  护士大早过来查房,看见他捧着纸页端坐,两只伶仃手腕却细细打着摆子。

  “江先生,”小护士吓了一跳,对着VIP病房的尊贵客人大惊失色道,“您才刚苏醒,不好熬夜伤神的,您看您眼睛熬得通红,快快躺下歇一会儿……”

  江辞平复心情,每日照常养病,夜里睡不着觉,闭上眼睛数羊,恍惚之中感觉到风的气息,有人在他的床边坐下来,轻悄悄地伸手给他掖了被子,然后坐在那里很久很久。

  久到天边泛白,江辞快要真的睡着了,他离开,脚步声很沉重,似乎不小心撞到了床尾,轻轻的一声闷响。

  他不敢动了,小心翼翼地转身。

  江辞很配合地没有睁眼,轻轻皱眉,翻了个身,窸窸窣窣一阵,后来又渐渐没有声响了。

  过了一会儿,那人轻手轻脚地走了。

  江辞调整作息,努力复健,之后夜里没再失眠过。

  两位护工一位是洛杉矶当地人,另一位出国前在祖国东南海岸线的旅游城市居住,他跟江辞说起他的故乡琴海,美丽的临海小镇,宜人的气候,朴实的民风,丰饶的水产。

  于是出院后,江辞将他的居住地选在了这里。

  最难解决的是身份的问题,他在国内已经被判定死亡,恢复身份需要诸多程序,还可能带来一些复杂后果,两相抉择下,他最终选择使用美籍华人的身份。

  其实这件事本身并不好办,因为他在美国也还是个黑户。不过他背后拥有一股神秘力量,他第一天去派出所询问了几句,第二天相关证件已经放在了他家门口的邮箱里。

  他把洛杉矶的房子卖了,然后买了这里的一间小洋房,买的时候竟然很便宜,房东也很爽快,还帮他重新修缮了花园和围栏。

  于是他省下了一些钱,用这些钱,他在家门口开了一间茶室。

  可能是年纪确实上去了,他现在戒酒戒烟,吃健康食物,从头开始学习饮茶。

  他是初学者,不预备待客能力,所以茶室请了几位很不错的茶艺师,有两个名声极响,是行业内顶尖的人物,这为他积累了第一波原始客户。

  当初发送招聘消息的时候,江辞其实没报太大希望,因为他能开出的工资不算太高,在高端市场上并不具备很大的竞争力。幸运的是,这几位茶艺师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想要从老东家辞职,在跟江辞多次沟通之后被他的诚意所打动,选择了加入他的茶室。

  这座城市虽然不是大型城市,但属实是度假养老圣地,常年有高门贵客来此休憩。有一位退休的老领导到茶室饮茶,来时正巧与江辞说了几句话,大概是茶点可口,或者与江辞投缘,过后江辞的茶室渐渐蓬荜生辉,来往均是晚间新闻中见得到的熟悉面孔。

  后来又有网红碰巧来打卡,拍的照片po在网络上,引来一些追风的年轻客人,于是江辞开了第二间茶室,用以精准分流年轻人群,室内装潢更加独特,同时提供了换装拍照的服务。

  Bobby是卢恩旭亲自从洛杉矶送回来的,他没有提前告诉江辞,落地直冲到江辞家里去。

  狗子看上去被养的不错,它现在已经是一只壮年的大狗了,扑向江辞的时候活力四射,连成年男人的体格都差点被他扑倒。他太开心了,拼命地嗅嗅嗅,尾巴螺旋桨一样快要飞到天上去,只要江辞一动弹,他就像最恪尽职守的士兵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的主人。

  卢恩旭知道宴云楼早就把他卖了,他心里委屈,跟江辞解释,“当时是他来找我的,问我你搬到了哪里去。他说现在有人在调查你的行踪,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人,如果让你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独自生活,很可能会给有心人留下可乘之机。”

  “他说的话与我的情报不谋而合,因为那段时间确实有人去公司打探你的消息。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他就找来了。他跟我说只要找到了你,他会派人去暗中保护你,我想他都肯为你挨枪子儿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你,没想到他能干出绑架这种事儿来……”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到,你说要怎么处理,我们告他,让他去坐牢……”

  “行了,别来添乱了,”卢恩旭牛饮了三杯茶,江辞嫌他不识货,不配喝好茶,再不肯给他倒第四杯,“狗送到了就行了,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吧。”

  卢恩旭嫌他冷酷无情,嘤嘤嘤地跑走了,走之前问他什么时候回洛杉矶,无论是公司的位置还是卢恩旭心中的位置,他都一直为他留着。

  江辞说你快滚,老子不稀罕。

  卢恩旭说我求你了,你不在我一个人干的好辛苦,不然你愿意先远程办公吗……

  “Bobby!上!咬他!”江辞放狗。

  Bobby欢欢乐乐地扭着身子去扑卢恩旭了。

  卢恩旭被狗追得左蹦右跳,一边吱哇乱叫一边朝他喊,“对了,公司今年的分红已经打到了你的户头,连上当初宴云楼替你投的五百万美金,你接下开连锁咖啡厅和餐厅的资金就都有了,苟富贵勿相忘江哥啊啊啊啊啊啊……”

  江辞嫌他叫得难听,捂着耳朵让他滚滚滚。

  卢恩旭往外跑,尾音回荡在花园里,“我明年,最迟后年,肯定要在中国开分公司的,到时候你要来给我当中国区负责人啊……”

  然后他被Bobby软软地咬在了屁股上。

第89章

  江辞的工作和生活全都步入了正轨。

  他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沿着海岸线跑一个小时步,顺便遛一遛精力旺盛的大金毛狗,然后一人一狗回家吃顿早饭,饭后江辞步行去茶室上班。

  中午他带着茶室的工作人员下馆子,店里年轻人多,所以四处打卡城中新开的餐厅和特色菜,倒是每天都有一些新意。

  晚上一般请茶室的厨师做一点简餐,或者如果江辞心血来潮的话,就回家自己下厨。他手艺还不错,有一次茶室团建,他临时被起哄做了两道菜,在热烈的掌声中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评。

  他晚上睡觉很早,不再借助香烟或者酒精,有时候听一点轻音乐,更多的时候窝在台灯下看书或者电影,看到困倦的时候自然沉沉睡去,夜里一次都不会醒。

  他的身体仍然有时疼痛,这是过往人生的证明,无法消除也无法忘却,但是江辞已经平静接受。

  他没有再尝试恋爱,有时在店里或者在路上也会被人搭讪,但是他没有再出现心动的感觉,所以也不想耽误别人。至于性,他觉得可能是吃的不知道什么药产生了副作用,又或者是过了二十五岁,xing欲自然不如年轻时旺盛了,他有时自.渎,却没再跟人上.床。

  茶室的客人中有一些成为了朋友,他与这些人没有利益冲突,说话办事非常八面玲珑,本身性格又很吸引人,因此常有人在他身边围绕。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身世过往并不一般,但是大家都是聪明人,并不对此多做探究。

  有人请他一起做生意,夸他见过这么多商人,论生意头脑江辞可以排上前三,正巧他这时手头上重新攒了一些钱,分析利弊之后做了一些投资,但本身没有参与经营,他觉得时机不对,要再等等。

  阿凡时常过来找他玩——在江辞待在岛上的大半年时间里,阿凡已经从学校顺利毕业,并成为了台大绘画系的一名助教,与家里人的关系也在慢慢修复中。

  他每次休假过来琴海就住在江辞家里,有时去茶室里帮帮忙,有时带Bobby去遛遛弯,有时跟江辞在海边垂钓,总之非常丝滑地成为了这个家的编外人员。

  他将江辞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一半是开心,一半是担忧,开心是因为江辞的身体情况和精神状态都肉眼可见地变得好了很多,不像在洛杉矶时,乍一看像是铁壁铜墙,其实内里早已岌岌可危。

  而担忧是因为,他知道江辞其实并不开心。

  虽然江辞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在控制情绪方面可称铁皮一块。但是阿凡比寻常人更加敏感,也比寻常人更加关注他,所以他知道,江辞的内心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古井无波。

  其实他隐隐约约地懂得江辞不开心的原因,但是这原因完全与他无关,所以他束手无策。

  有一天晚上,两人吃过了饭,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晚间新闻。

  电视上正播到景区的文化活动,敲锣打鼓闹哄哄地一片,Bobby趴在江辞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正削着的桃子,间或跑到阿凡跟前蹬蹬腿,表示自己也很期待他手里的苹果。

  电视上画面一转,女主持标准的播音腔介绍起近日在苏黎世召开的青年企业家论坛。摄像机一扫而过,穿深蓝色西装的宴云楼出现在屏幕上,他脊背笔直地坐在台下,微微仰着头注视着前方,整齐后梳的金棕色头发下是一张摄人魂魄的俊颜。

  他的脸出现的一瞬间,仿佛整个屏幕变换了色调和滤镜,像是从晚间新闻一下转到了都市偶像剧。

  好像连镜头都格外偏爱他——往后又出现了几秒钟的单人画面,他站在台上发言,脸上无甚表情,周身气度极其沉敛,令人不敢轻易生出觊觎之心。

  阿凡转头去看江辞,见他正削好了桃子,一半递给他,一半塞到Bobby嘴里。

  他随意地抬头瞥了一眼屏幕,再自然不过的动作,接着复又低下头去用纸巾擦手。

  纸巾反复裹着他的手指,阿凡抿了抿唇,眼睁睁地看着蜜桃的汁水顺着他的手腕一滴滴流到桌面上。

  后来又有一次,江辞刚买了新车,载阿凡去码头吃渔家生鲜,回城的时候路过环形岛,从斜里突然窜出一辆皮卡,车速极快,撞过来的时候没有丝毫减速的征兆。

  江辞紧急打了一把方向盘,只是他的车开在环岛内侧,再往里已是避无可避。

  一瞬间江辞手心里都是汗,眼看那辆皮卡就要撞上来,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车喇叭声,一辆Land Cruiser从右后方冲上来,贴着江辞的车将皮卡顶开了。

  江辞打了双闪,叮嘱阿凡在车上等着,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

  另一边皮卡上下来三个满脸横肉的男的,嘴里嚷嚷着“会不会开车啊”,从前面包围过来。

  江辞面容冷峻,正要上前理论,身后有人叫他“江先生”。

  他略一转头。

  是从Land Cruiser上下来的两位陌生黑衣男子,语气非常恭敬地说,“您提车先走,这里交给我们来处理。”

  等到车开出环岛,阿凡还心有余悸,“明明是他们违反交规,为什么还能这么嚣张!”

  刚才他的车窗开着,所以听到了黑衣男人跟江辞的对话,“阿辞,那两个人跟你认识?他们为什么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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