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曙 第38章

作者:夏日巧克力 标签: 古代架空

  听出刘俊语调中的落寞,时节立即放下了自己的委屈,顷刻间止住了眼泪,那微红的眼睛深情地看向刘俊,仿佛在刘俊的忧愁面前他自己的喜悲无关紧要,为了刘俊他心甘情愿做任何事情。

  若是竹川馆的李老鸨知道那个只求名利的时节竟‘沦落’成这样的痴情种,肯定要大骂时节没出息,再想起自己还想过要时节接自己的班,怕是要因为自己看走了眼而恨不得自戳双目。但刘俊只觉得高兴,捧着时节的脸亲吻他,接着说:“但我还是想要带上刘营,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不想他长成一个废材,你觉得呢?”

  “嗯——”时节点头,“就算太后娘娘一时想不清楚,但将来一定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刘俊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和太后不亲近吗?”

  “太后娘娘偏心。”时节不自觉地看了下刘俊的胸口,“凡事都为营王爷考虑得多些……若是皇上和营王爷有了冲突,她甚至会为了营王爷对付皇上……”

  “哈哈哈哈……”刘俊竟然笑了,“这是在说你自己?”

  时节眼神躲闪,算是承认了——他不满于刘俊偏心重秋本就不是秘密。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情分这东西不能拿来比。”刘俊抓着时节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罕见地讲起道理,“我没对你动心时你想要我的真心,我动心了你又想我爱你比重秋多一些。我若真的爱你比重秋多了,你又会想我的整颗心、整个人都是你的。不要和重秋比,对所有人都好。”

  这些道理时节都听过,但他不是个大度的人,也不想变成一个大度的人,对刘俊的话他敷衍地笑着点点头,转移了话题:“那皇上是为什么不与太后娘娘亲近?”

  “她怕我。因为怕我所以处处小心,处处奉承,谎话连篇。我越是想亲近她,越是觉得她在把我向外推。”

  刚刚时节想用这个话题来抱怨刘俊偏心,却不想反过来被刘俊用来抱怨他谎话连篇,时节觉得委屈:“皇上和太后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太后是皇上至亲,她哪里会怕皇上、对皇上处处小心。皇上若是得空该多和太后谈谈心,把误会解开。”

  时节这话哪里是在劝刘俊和母亲和解,分明是在说,皇太后是血亲不会有事,可他时节得不着偏爱就什么都没有了,刘俊说的话他不认。刘俊不满意时节的回答,起身假装要走:“那我现在就去找母后谈心。”

  时节竟没拦着,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眼睛又看向了湖里的月亮。

  这反应和刘俊想得有些出入,可他人已经站了起来,再坐回去未免太没面子,看着时节略微犹豫,还是转身走了。当然没去找皇太后谈心,去找太监要了一根银针、一瓶烈酒、一盏油灯后便又回来了。

  时节还在原地坐着没动,但不再看湖里的月影而是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自己怀里,虽然听不到哭声,但肩膀一下下抖,分明是在掉眼泪。这模样哪里像征战沙场的王爷,简直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起来。”刘俊用脚尖轻轻踢了下时节的屁股,“有好东西给你。”

  时节以为刘俊真的走了才哭的,听见刘俊回来了自然喜上眉梢,可抬头就看见了刘俊手上拿着的物件,又是银针又是油灯的,怎么看都不像‘好东西’,于是那笑容又僵在脸上,又哭又笑又惊的表情混在一起,显得十分傻气。

  “伸出手来。”刘俊原本是想装出生气的样子再吓吓时节的,可看见时节的傻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顿时没了气势。

  时节满脸疑惑,但还是听话地缓缓伸出手来。一对耳环落在他的手上,环状绿宝石,银线蛇行缠绕在外围,小巧且简单,内敛却精致。

  “不是很值钱的东西。”刘俊说,“但看着好看,觉得很配你。”

  耳环是不该送男人的,耳环对女人来说是美丽的装饰,对男人却只代表着他卑贱的身份——胡人会给掳来的奴隶强行带上耳环,以表明他们的奴隶身份。

  时节抗拒这奴隶的标志,可刘俊给了,还说这是‘好东西’,那他必须接受,犹豫再三,还是准备把那耳环戴上。他咬着嘴唇,用力地揉搓自己的耳垂:“我……原本就有耳洞……不必再打新的了。”

  刘俊没仔细看过时节的耳垂,时节说了他才注意到,再看时节准备将耳环戴上的动作才发觉自己又做了让时节误会的事情。

  “怎么总是不合拍。”刘俊抓着时节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如今是王爷了,当然不会让你把耳环戴在外边让别人笑话。”

  那要戴在哪里?时节疑惑地看向刘俊,而刘俊的视线落在了时节的胸前。时节不是单纯的人,当即明白了刘俊的意思——刘俊要把这对耳环戴在他的乳头上。

  在那种地方戴上装饰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在旁人见不到的地方留下私密的印记,对时节来说有着独特的吸引力,他不禁红了脸,局促地抓着自己的衣襟。

  “可以吗?”刘俊已经看出了时节的顺从,却还是明知故问。

  “皇上亲自帮臣戴上吗?”

  刘俊笑着扯开时节的衣襟,将胸前的两点茱萸显露出来,没有任何触碰那两点红肉便自己硬挺起来、昭示着主人的期待。刘俊胯下的兄弟也跟着硬挺、充满期待,若不是今晚实在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刘俊恐怕要先把时节按在池边蹂躏一番才能继续接下来的事情。

  可惜还有天下大事等着他这个皇帝去应对。

  “等天下统一了,我就把事情都丢给宰相和宦官,”刘俊压着欲望,一边说话一边利落地动作,在时节的乳头上戳出小洞,“自己做甩手掌柜,日日和你在后宫厮混。”

  乳头上的肉格外敏感,被穿刺当然也格外地疼,可时节丝毫不在意,反而一扫之前的阴霾轻松地笑:“皇上今晚不与臣厮混吗?”

  “今晚不行。有大事要做。”刘俊把两只耳环挂上后立即合拢了时节的衣裳,“我们该回去了。”

  时节不解:“什么大事?”

  “用不了一个时辰就知道了。”刘俊神秘地笑,“待会儿记得胆子大些。”

第71章 撕破脸

  从御花园回到大殿,时节的心情好了不少了,见时节脸色好了周围的大臣纷纷过来寒暄。时节对其他人都是笑脸回应,唯独见重秋过来时垮下了脸。重秋没能近身就吃了闭门羹,端着酒杯进退两难。

  正在重秋犹豫的时候传信兵呼喊着上了大殿,急促的步伐带来宫外的风尘,安逸祥和的中秋宴会霎时间变了气氛。

  “禀告陛下——”传令兵在百官面前大声通报,“鲜卑大军同时向太原、东莱等多处进犯,承蒙君恩,众将士以为今晚能得片刻欢愉,却不想遭受偷袭,损失惨重。”

  听到‘损失惨重’四个字不少文官大惊失色,武将们则半是惊讶半是不解地向刘俊看——新汉的军纪颇严,就算是中秋过节边境也不可能无人防守,被突袭哪怕有些狼狈也绝不至于损失惨重,这传信兵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绝对是有意夸大、糊弄外行的。

  刘俊当然不是外行,但他并没点破传信兵的漏洞,而是满脸愤怒地摔了酒杯,恶狠狠地盯着群臣,压着声音问:“鲜卑人越来越过分了,众爱卿还是要朕忍吗?”

  “当然不能忍了!”赵岚当即扯着脖子喊,“皇上下道圣旨,我现在就去把那群鲜卑人灭了!”

  主和的大臣立即接了话:“反击鲜卑的确势在必行,可调兵遣将事关重大还是该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这都三年了还不够长吗!”赵岚喝了不少酒,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撸起袖子就想去揍那个接话的大臣,“再从长计议老子都要老了!”

  “赵岚!老实点。”刘俊抓起身边的橘子扔到赵岚身上。赵岚委屈地闭了嘴,其他人也跟着安静下来,再次你看我我看你。任由众人揣摩了一阵,刘俊坐回椅子上,对着重秋问:“长沙王怎么看?”

  中秋佳节被人偷袭着实丢人,众人都觉得到了和鲜卑人开战的时机,若是重秋这个主和派的领头人点了头那别人再没了反对的理由。时节跟着众人一起看向重秋,心里生出几分忐忑——刚刚皇上说要胆子大些是什么意思?若是重秋还是不同意可以给他些颜色瞧瞧吗?

  重秋行礼答话:“天下分崩离析已久,我新汉虽国泰民安、国境之外却仍有万民生于水火之中,陛下受命于天,自当出兵讨伐蛮夷、统一天下、造福百姓。”

  重秋的话终于顺了时节的意思,可时节还是时节轻哼一声在心里给了重秋一个白眼,骂他废话太多。

  重秋的话一锤定音,和鲜卑开战已成定局,接下来便是让谁出战的问题了。经过东莱郡这一遭时节觉得自己也算得上独当一面的大将、刘俊又让他胆子大一些,那此时主动请缨做这次主帅是不是也可以?

  可时节转念一想,自己在东莱郡与鲜卑小将也只是互有胜负,而大家都说那鲜卑皇帝慕容桥老谋深算堪比河间王,绝不是好对付的人,只凭自己怕是无法胜任。胜算最大的当属皇上本人……

  时节还在心里盘算,重秋却抢先给了自己的答案:“臣请与康盛王共同出征,收服鲜卑,统一北方。”

  众人皆是一惊,时节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而惊讶了一小阵时节终于明白了刘俊的意图——攻打鲜卑的事情已经没有了障碍,刘俊要时节大胆,是想要他帮自己说服众人同意御驾亲征。

  重秋正打算向众人说明自己与时节共同挂帅的诸多好处,时节却当众嗤笑:“长沙王这是在说什么梦话!这些年你处处和我作对,日日叨念休养生息不能动武,现在大势所趋不得不打了又跳出来当主帅?你当我傻吗?”

  “时节!”刘俊拍桌子,“放肆!”

  刘俊的语调听起来愤怒极了,可时节没怕,因为他知道这正是刘俊期待的——人人都知道时节和重秋不和不过是谁也没点破,与其小心维护这表面的融洽不如直接彻底撕破,断了重秋那天真的念想,顺了他御驾亲征的意。

第72章 算计

  凡事都想引经据典讲道理的文人最怕耿直表达情绪的武将,时节当着众人的面驳了面子重秋的面子,重秋却无言以对,尴尬极了。

  钱胜起身请求和重秋一起出兵,竟也被时节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鲜卑的慕容桥可是不逊色于前朝河间王的老狐狸,钱大将军出征有几分胜算?若是没胜算,还是不要劳民伤财,白白浪费了这几年忍气吞声才攒下的基业。”

  “你给朕闭嘴!”刘俊气得掀了桌子,“打了几场胜仗就嚣张成这个样子,接下来是想造反吗!”

  时节立即跪下,却依旧不肯闭嘴:“皇上明察!臣忠君之心苍天可鉴!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臣自知不如长沙王懂得多,对长沙王提出的诸多方策半句未曾多言,如今要动兵征伐了,臣希望长沙王对打仗的事情也不要指指点点,一切以大局为重!”

  钱胜当即反驳:“康盛王好生自大!你在勾栏院跳舞卖笑的时候长沙王便开始带兵……”

  “钱大将军,你也闭嘴。”没等钱胜说完刘俊便打断了他的话,声音语调虽不像训斥时节时那般激动愤怒,皱起的眉头却流露出他的不满。刚刚掀桌子的怒气是给人看的,如今的怒气却是想藏也藏不住。

  两边都挨了训斥,众人不敢再轻易开口,大殿再次陷入沉默。皇后谢婴絮起身带着女眷们离开,宴会厅彻底成了朝堂,势必要在今晚讨论出一个结果来。

  终于,图元上前一步道:“钱大将军,长沙王,康盛王皆是难得的人才,实属新汉之幸。有能之人意见不和,偶尔发生口角也是常有的事情,但众人一心效忠陛下,只要陛下亲征坐镇,这些小摩擦定能烟消云散,新汉上下齐心,歼灭鲜卑一族指日可待。”

  刘俊的意图终于被图元道破,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跪地高呼“请陛下御驾亲征”,只有重秋倔强地反对:“陛下乃国家之本,应在朝堂主持大局,冲锋陷阵之事实在太过危险……”

  赵岚抢先一步大嗓门回应:“皇上是最厉害的勇士!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被众人逼着重秋不得不跟着大声嘶吼:“攻打鲜卑固然重要,可我们不止鲜卑一个敌人!若是南边的伪盛朝廷趁机向新汉进攻、皇帝不在都城、诸多事宜该由谁来定夺!”

  “朕出征时,朝中事宜交给老师全权处理。”刘俊不急不缓地说,“治国安邦的道理本就是老师教朕的,由老师代为理政最好不过。”

  刘俊的声音不大,但众人都听见了,吵吵嚷嚷的人们再次安静下来。连时节也满脸震惊地向刘俊看——皇上御驾亲征时节没有意见,可刘俊带兵打仗,重秋在都城全权处理朝政,那到底谁皇帝谁是臣子?

  “微臣惶恐。”重秋跪下,“陛下正直壮年,神志清明,没有让外臣辅政的道理。”

  刘俊:“什么道理不道理的,诸位不是都想以大局为重吗?于国家于天下还有什么比朕去打仗长沙王监国更好的办法吗?既然没有,何必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文官们乐见重秋理政,武官们希望刘俊出征,眼见事情就要定了,时节忍不住反对:“臣以为让长沙王监国十分不妥。臣听闻南边的伪盛朝廷与长沙王多有勾结,时常与那边的臣子宗亲互通书信,分明是包藏祸心……”

  所谓的听闻当然是听图元说的,但图元显然没想到时节竟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赶紧凑近时节低声提醒,“王爷,现在还不到说这些的时候。”

  相比对鲜卑人的同仇敌忾,新汉臣民对南边的‘大盛’朝廷的感情更为复杂。此时的新汉虽然平稳富足,但刘俊刚刚攻破洛阳城、大肆屠杀重姓贵族的时候北边的新汉才是一般人眼中的蛮荒恐怖之地,无数汉人都逃难去了南边,两国虽是敌对关系谁也不承认谁,但这边的人在那边有好友、亲戚绝不是什么稀奇事,互通书信之类的事情也是常有的事情。重秋的这样的高官暗地里和那边有联系的确不妥,但从上到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节突然提这事情的确不是时候。

  刘俊显然也不想追究这事情,颇为敷衍地说:“康盛王刚刚从东莱郡回来哪里听说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刚刚不是你说要以大局为重吗?这些小事就不要计较了。”

  “这哪里是小事!”时节竟不依不饶,“重秋对皇上有二心,皇上不在让他理政,他岂不是要引狼入室!”

  重秋的幕僚们怒不可遏地反驳:“康盛王怎么能如此空口白牙地诬蔑长沙王!长沙想要出征你不许,皇上留长沙王理政你也不同意,如此这般意欲何为!”

  时节还击:“我意欲何为?我可没你们这么多肮脏龌龊的心思!重秋明知我不可能和他一同出征却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提这事情,怕不是故意激怒我引出现在这一档子事情、然后顺理成章地骗来理政的权利,最后趁皇上不在伺机造反!”

  时节没说中重秋的心思却说中了刘俊的,刘俊知道时节不会和重秋一起出征,也料到时节不会同意让重秋理政,所以才两边瞒着设计了现在这一出大戏,原以为时节一心扑在出征鲜卑的事情会一时松懈忽略理政的事情,却没想要时节宁可自己拆自己的台也不愿意让重秋理政,还要无凭无据地就把造反的帽子向别人头上扣,若是不及时制止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祸来。

  刘俊:“康盛王喝多了,胡言乱语。早些回去休息吧。”

  时节不肯走:“皇上的意思是征伐和监国的事情改日再议吗?”

  刘俊:“这事情已经定了。”

  “臣觉得这事不妥!请皇上收回成命!”

  “朕和诸位爱卿都不觉得不妥,这事没得改!”

  “今晚皇上喝了不少酒,诸位大臣也都喝了酒,事关重大,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下来!”

  “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朕替你管!”刘俊怒吼,“拖下去!杖责二十!”

  金一瑜肩膀一颤本能地上前想为时节求情,图元却拦在他面前示意他不要冲动。刘俊的态度坚决,反对刘俊决定的人少之又少,此时再多争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其中道理金一瑜知道,时节也明白,因而金一瑜被略微阻拦后没出声,时节也放弃挣扎、接受了惩罚。

  行刑的侍卫下手轻,时节身体伤得不重,心里却难受得厉害。说好了要一起过中秋却被罚了二十板子。开始还以为要一起对付重秋那群不肯出征的人,却没想到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个。

第73章

  刘俊身边的太监传话说,今日太晚了,康盛王又受了伤,陛下恩准康盛王在宫中休息。时节听了没什么反应,静静趴在床上发呆。

  月亮都落山了刘俊才过来,四周黑漆漆的时节什么也看不清,刘俊身上的脂粉味因此变得格外明显,有谢婴絮的味道也有付饮香的味道。

  这一夜可真是忙坏他了,连沐浴更衣的时间都没有。

  时节不想和刘俊说话,闭上眼装睡,刘俊却笃定他没睡,一边抚摸他的头一边说:“今天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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