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风流 第64章

作者:浅书清都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古代架空

  “两位小兄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往那两人面前靠了靠,“我今晚肚子不舒服,不知……”

  他声音越说越小,那两人听不真切,下意识凑过来,高望安当机立断抖开扇子往两人面前一扇,二人防备不及,将迷/药吸进大半,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倒下。

  高望安把两人扶到墙边靠着,黑暗之中两人轮廓一左一右,倒还挺像那么回事。

  来不及做其他的,高望安看准时机借着暮色翻墙逃出,直奔姜府。

  夜色深重,姜府大门紧闭,高望安喘着粗气敲开府门,直奔其内。

  老太傅被惊动,连衣服都换,披着外套从卧房出来,就见高望安在他面前直直跪下。

  “大人!”

  姜老太傅面容苍老,眼神却极亮,只是亲手将高望安扶起,而后道:“高大人且等我片刻。”

  高望安心中石头落地,又朝姜太傅离开的方向深深一拜。

  勤政殿。

  “臣不欲与静安王呈口舌之快。”袁鼎的视线越过石珫,“陛下,请吧!”

  石璋笑了:“袁鼎,你也算是个聪明人,可惜……”

  他话未说完,阮临替他接下去:“可你太心急。袁鼎,你必败。”

  “外面,三千禁军皆听我号令。”袁鼎反问,“你们拿什么翻盘?”

  “我们拖时间,难道你不在等?”石珫道,“放心吧,人回不来了。”

  石璋笑着看向袁鼎:“杜将军想必已经到了城外,张统领是个识时务的人,不会做出错事。”

  “杜远?”袁鼎一惊,随后反驳道,“不可能!若你真料到今夜,怎会在宫中毫无布置?!”

  石璋终于从龙椅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问得好!”他停下脚步,离袁鼎几步远,“为何朕不提前布置?”

  他挥手向殿外:“摄政王手眼通天,连禁军都能握在手中,若朕提前动作,岂不打草惊蛇。”

  “更何况,就算让你到我面前又怎样?”

  “你!”袁鼎咬牙怒目,脚步刚动,石珫侧身拦在石璋面前,手扶于剑柄,冷眼望他,目光隐有威胁。

  袁鼎深吸一口气,“纵使杜远在城外又如何,大不了同归于尽。我这条命不值钱,陛下与静安王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卢葳呼吸一滞,姜流忽的收了短剑,一把将卢葳推出去,卢葳踉跄几步,与袁鼎遥遥对视,一复杂一惊诧。

  姜流手持短剑站到石璋身边,摇头叹道:“袁大人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你怎么在这?!”袁鼎急切道。

  卢葳扶着墙站稳,看着袁鼎慢慢说:“你早就算好时间。”

  “朕发现一些有趣的往事,想与母后叙叙旧。”石璋看着卢葳与袁鼎,似笑非笑,“二位若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说罢,时间不多了。”

  自从卢葳出现,石珫的脸色便越发冷硬。阮临浑身紧绷着观察形势,瞥见石珫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酸。

  直到此时,袁鼎才终是如梦初醒,他的目光从殿中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好!好啊!”

  “事已至此,我亦无话可说。”他发狠道,“石璋,这诏书你是写还是不写!”

  “已经晚了!”石璋笑的嘲讽,“这诏书朕早已写好送出宫外,就算你此时弑君也已无用。至于你想立石玄,想法不错。可惜他身边的侍女是朕安排的,若朕出事,她会立刻杀了那孩子。”

  “袁大人,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石珫道,“我的剑只会比外面的禁军更快。”

  “算无遗策。是我笑看你们了。”袁鼎咬牙,“只怪我当年心慈手软,没将你们兄弟两人除去。”

  阮临淡淡道:“没能杀王爷是你没本事,留下陛下是要利用他。这其中哪一点与你那个根本没有的良心有关?”

  “你算个什么东西!”袁鼎刚开口说了一句,石珫忽的欺身上前,一脚将他的后退几步跌落在地,随后拔剑指向他的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你又算什么东西。”

  阮临走上前,轻轻抓住他的手,石珫这才将剑收回剑鞘。

  天幕无边,刚入秋的天明的早,此时东边已微微泛白,袁鼎偏头看了眼天色,躺在地上大笑起来。

  卢葳闭上眼,面上有一丝晶莹划过,而后抬手将一直藏于掌心的药丸一口吞下,随后冲向姜流一把夺下他的短剑。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石璋伸手将姜流拽到自己怀里侧身挡着。众人尚反应不及,就见卢葳冲到袁鼎面前,将剑刺进他的胸口。

  袁鼎一手伸出,像是要拥住卢葳。剑入体,他的动作猛然一滞,而后慢慢的抚上卢葳的背,拍了拍,慢慢的露出一个笑容:“做的好。”

  力气流失的很快,袁鼎深吸一口气,轻声说:“你亲手杀了我,他们没准会放过你。别怕。”

  卢葳双眼通红覆在他耳边道:“我刚才服了毒。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只几句话的功夫,袁鼎的脸色已然变得灰败。身下的血洇开,卢葳衣裙下摆染满鲜红,她伸手抓住袁鼎落下的手,颤抖着触碰他的脸颊。

  还很柔软,还有温度,但已经没有用了。

  卢葳回头看向石璋:“我手刃逆臣袁鼎,不知可否能向陛下讨个恩典。”

  石璋静静的看着狼狈的卢葳:“说罢。”

  “这些年我所作所为,皆是我自己决断,同卢家无半分干系。”卢葳跪在一片血泊之中,“我罪有应得,于卢家却是无妄之灾。卢家人丁奚落,只望陛下念在那一丝血脉亲情,能高抬贵手。”

  顿了半晌,石璋开口:“外祖当真不知情。”

  卢葳惨笑:“你既知内情,也能料到我绝不会宣扬出去。只求你在我死后不去牵连我母族。”

  “陛下给你的不是毒。”姜流突然开口。

  卢葳僵硬的看向他:“什么?”电光火石间,她忽的明白了石璋的目的,“试探……”

  石璋轻轻摇头:“我只是不想亲手杀你。你给我一条命,我如今还你,算是两清。”

  他说着看向石珫,目光平静:“你做什么,我不会拦。”

  石珫:“我若是杀了她呢?”

  石璋疲惫的揉了揉额角:“请便。”

  石珫走到卢葳面前,低头看她:“当年,你们是怎么杀我母妃的?”

  “我在她每日的饭菜中下了药,又在她的香料里添了东西,二者相冲,日子长了毒入骨血,自然就死了。”

  这与他们查的吻合,石珫长出一口气,又问:“那父皇呢?”

  “起初我用你来威胁杜晓,她怕你真在我手里,只能闭口不言。后来她身体虚弱下去,便察觉到我已经做了手脚,料到自己时日无多,竟向先皇透露了此事。”卢葳讥讽一笑,“可惜她不知道,先皇身边的总管受过我的恩惠,所以她败了,先皇也败了。”

  “她死的太匆忙,甚至来不及传信给她兄长。”卢葳盯着石珫,“当年就是这样。现在你想亲手杀了我吗?”

  尽管这些事他早已知悉,但此时从卢葳口中听到,石珫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该如何报仇。原想着将你与袁鼎的事公之于众,但如此一来恐怕会连累旁人。何况我母妃那样骄傲,不会愿意成为天下人口中的谈资,更不会愿意在史书上成一个可怜人。”

  石珫拔出剑扔到她面前,“八年,我只求一个交代。”

  外头的禁军看不见殿内的状况,此时突的喧哗起来,惊呼声大起,随后便是宋何的声音:“你们统领已经伏诛,还要执迷不悟吗?!”

  他的话音落下,接着便有零星武器落地的声音。

  殿内众人向门口看去,就见不一会儿出现一群身影,为首那人白发苍苍精神矍铄,正是姜老太傅。

  “祖父?!”姜流赶紧上前扶住,姜老太傅看了眼地上袁鼎的尸体,叹了口气,行至石璋面前,将手中紧握的诏书奉上。

  “当日陛下将此物交于老臣,臣便料到有此一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石璋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往外看着,突兀的说了句:“夜终于过了。”

  “快到早朝的时辰了。”石璋回过神来,缓缓转身向外走,“等诸位大臣来齐,劳烦太傅将诏书宣一遍。”

  “陛下……”姜流忧心的看着他的手背影,手上还扶着太傅,一时间进退为难。

  老太傅叹了口气:“若是担心便去看看。”

  姜流闻言立刻应下来,快步追上石璋,一同消失在殿门。

  姜老太傅转头看向石珫,忽然跪下拜倒:“自王爷那年回京,陛下便拟好诏书,只待有朝一日诛除奸佞,便将江山托付给王爷。还望王爷从此心有黎民,不负江山。”

  阮临震惊的看向石珫,却见他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亲手将太傅扶起,郑重应下。

  卢葳将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楚,而后拿着剑站起来往殿外走去。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在地上拖曳出一道血迹,她的身影刚离开殿门,紧接着外头便又是一阵慌乱。

  宋何踏进殿中,沉声宣布:“太后自刎。”

  石珫的手猛然握拳,而后慢慢放松下来,轻声道:“让人这两具尸体收了。”

  ——

  整个早朝,石璋都没有出现。姜老太傅多年不在朝堂上出现,此时却立于殿上,将石璋的那份诏书一字一句念完。

  一夜之间江山易主,朝堂之上众人脸色各异。依附袁鼎的此时脸色难看至极;平日里受打压的却是扬眉吐气,至于暗自猜疑者、犹豫茫然者、心怀鬼胎者,比比皆是。

  石珫通通不管,只是与阮临对视一眼,给了他一个平静安定的微笑。

  退朝后,阮临拖着满身疲乏行至宫门。府上的马车已等在那里,阮临舒了口气进马车。

  今日是杨衷亲自来接,满脸焦急,见他出现才终于松下一口气,尤存几分后怕。

  阮临靠在软垫上,捂着嘴咳了几声,正要喝口茶润润,马车却突然停下。

  一人掀帘进来挤到他身边,动作娴熟。

  阮临笑了:“你不用留在宫里吗,陛下?”

  石珫不答,只伸出一只胳膊:“累不累?”

  阮临靠在石珫的肩上,石珫便帮他揉着额角。他的手很有分寸,力度正好,舒服的阮临闭上眼:“有点。”

  “你皇兄的这份诏书,我看你似乎不太惊讶。”阮临叹息,“没想到他竟是连这个江山都不要了。”

  “他早就对这里厌烦,事情了结后自然不会继续留下。”石珫道,“无论这皇位是给我还是石玄,我都不会惊讶。”

  “只是那位置既是荣耀也是枷锁,以后也不知会怎样。”

  石珫抬起他的下巴,轻啄他的唇角,而后道:“无论怎样,我在一日,定护你一日周全。”

  阮临一本正经:“陛下这话还是等日后您的皇后听吧。”

  “这么想让我给你个名分?”石珫皱着眉思索,“等这段时间过了安稳下来,我便册你为皇后,以后前朝后宫任你来去,做什么都带着你,你看可好?”

  阮临无奈的看着他,却见石珫表情认真不似玩笑,心里渐渐没了底,伸手拍他胳膊:“别闹!”

  “景玟!”阮临坐起身推他的肩,“你别胡闹啊,方才说的都是玩笑话,你可千万别不清醒……”

  石珫一把抓住阮临的手,将人拉进怀里,闷闷的笑起来,凑到他耳边:“来日方长,回川不要着急。”

  “你……!景玟,唔……”

上一篇:晓清欢

下一篇:惊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