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宰大人的宠妻日常 第28章

作者:北寄生 标签: 豪门世家 种田 宅斗 古代架空

  不知怎的,华浓一见她就不喜欢:“哟,姨娘怎么来了?”平时里都看她贤良淑德,华浓直觉上却觉得她心内藏奸:“我们少夫人受伤了这几日,怎么姨娘今日倒想起来瞧了?”

  谭青瑶笑起来,有一丝不加掩饰的得意:“自打少爷走了,奶奶便天天让我过去陪她老人家吃饭摸牌。”她顷刻间殓起得意,又换上诚恳的模样:“这不,刚得了空,就来看看少夫人,顺道给少夫人请安。”

  华浓往她身前拦了一步:“多谢姨娘好意,若真是有心,没空也能抽出空来瞧!”她轻蔑的斜着眼,手上有一针没一针的戳着料子:“我们少夫人睡着了,姨娘改日再来罢。”

  “睡着了……”谭青瑶咂摸这话,随即笑起来,也不跟华浓计较:“那我明日再来罢,少夫人醒了烦劳替我问候。”说完她又摇着裙摆走了。

  华浓依旧拿着针线坐下来,已经忘了才刚想跟无所事说的话,朝里间瞄了两眼说:“少夫人最近是睡得多了。”

  “他从前很少午睡的。”无所事也疑惑:“最近倒是一天睡好几觉。”

  华浓没多想,捻着线:“天冷了趴在床上,可不是就只能睡觉了?况且伤寒的药吃了就是让人犯困。”

  也是,何须问这几日趴床上,喝了药就睡,不知是不是伤了筋骨的缘故,手脚也觉得无力,有时想看看书,握一会儿也觉得累。

  近日他常做梦,梦里头娘亲和梁锦老是远远的走在前面,他想去追,一双腿却不听使唤,总是赶不上,故而睡也睡得不安稳。

第39章

  夜奔

  洛阳也是见天的大雪,近来却连着晴了两日,梁锦整日被大舅家的表兄拉着去打猎,也没什么趣儿,因着老太爷的千秋,这两日不让他们出门了,跟着见一见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斜阳落山,金光漫天还没尽收的时分,梁锦和一屋子的人用完饭回房,刚倒在床上,脚还没抬上床呢,一个小丫鬟就跑来了:“表少爷,老夫人叫您过去呢。”

  “什么事儿?”梁锦这些天心神不灵,总睡不好,眼下正要补觉,又被无端打扰,心里不舒服:“不是刚吃完饭么,怎么外祖母又叫我?”

  “您去了就知道了。”

  梁锦没好气的往外走,屋里丫鬟抓着斗篷追出来给他披上,到了老夫人屋里,见他母亲也在,另一边坐着他一个庶出的姨妈和表妹,小表妹一见他来,就将头低低地垂下,梁锦心里头翻了个白眼,大剌剌的找了根椅子坐下:“外祖母,母亲,叫我何事?”

  老太太慈眉善目的:“今日人多,锦儿饭吃好了没有?”

  叫人过来,恐怕不只是为了问吃没吃饱吧?梁锦打量了一眼对过坐着的表妹:“我吃饱了正准备躺着歇歇呢,这不,外祖母一叫我就来了。”

  老太太只笑着,朝李氏使了个眼色,李氏瞅了眼庶妹,无甚悲喜的指了指:“这是你三姨妈。”又指指那个姑娘:“这是你三姨娘的嫡女,小你两岁,叫芫笙。”

  “知道。”梁锦刮着茶碗,也没抬头去看:“饭厅上不就说过了么,三姨妈和白姨父我都见过了。”他喝了口茶,扫了眼上来点灯的小丫鬟,悠哉等着下文。

  “你外公说……”李氏有些为难:“你芫笙表妹,也该婚嫁了……”她朝上看了眼老夫人,又看着梁锦:“与其嫁给那些不知根底的人家,不如许给你做妾。”

  这话梁锦一见那殷切切的庶姨妈就料到了,如今说出来,把他听得心烦意乱:“呵……我有妻有妾,表妹嫁给我,不是委屈了?”

  “我也是……”李氏话还没说完,对过白姨妈就站起来截过话去:“不委屈,你那个妻我们都是知道的,也生不了孩子,至于妾嘛,也无甚关系!”她拉着梁锦的手:“好孩子,我打小看你就喜欢,我知道你不会亏待了你表妹的。”

  老夫人在上头坐着,只喝茶,这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那也不是她的亲生孙女,她不便管,几双眼睛都盯着梁锦,全都看他的意思。

  这白姨父是个老举人了,一辈子也没考上个贡士,他们一家子思量,把白芫笙嫁给梁锦,纵然是妾,若生下个男丁,他梁家的家私不都落了一半在手里?况且这近水楼台先得月,日后孙儿的仕途不愁,白家不也能成个官宦之家?

  真是打了个好算盘,梁锦笑着:“我回去跟须问商量商量罢。”也不好拂了老太爷的面子:“姨妈放心,成与不成的我回去了都送信过来。”

  白姨妈没听出来这是婉拒,仍旧坐回去:“好罢!我和芫笙在家等着听信儿。”她笑得开怀,心想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能成的,哪会有男妻不让人纳妾的道理?

  梁锦走的时候,又瞅了眼白芫笙,她仍是垂着头,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有千愁万绪不能说的样子,像朵不及盛开就被压断的牡丹。

  回了屋里,准备躺下,头刚挨着枕头,又来个小丫鬟:“表少爷……”

  “又有什么事儿?!”梁锦心烦,语气也不由重了些,小丫鬟被他吓得一颤:“您,您打发回去报平安的那个小厮回来了,说是有急事要禀报。”

  什么急事儿?梁锦打了个激灵爬起来,忙喊:“让他进来!”

  奉瑞跑进来时,磕着了门槛儿,连滚带爬的跪在梁锦脚边,气息都有些不稳:“少爷!少夫人出事儿了!”

  “他怎么了?!”梁锦一把将他扯起来,抓着膀子急切的问。

  该是被他捏疼了,奉瑞耸着肩:“老夫人前几日将少夫人捆起来打了一顿!”这一句,梁锦的手霎时又加了几分力,疼得他龇牙咧嘴:“嘶……打得皮破肉烂的,还染了风寒,我离家时正昏迷着呢,老夫人还不让请郎中!”

  “我就知道……”梁锦松开他,急躁的踱步:“我早该想到的,她们要趁我不在好拿他做法呢!”

  这个“她们”幻化在他眼前,是一张张可怖的脸,是老夫人的自私,是赵姨娘一干人等的市侩。

  奉瑞转到他面前:“少爷,你倒是想个法子呀!”

  “走!”梁锦拽起架子上的斗篷:“去叫东逞,备车,不!备马!我们现在回去!”

  三个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总算奔出了城,梁锦打头跑着,时不时就要挥下鞭子,上了官道,积了好厚一层雪,马蹄子一滑,梁锦不备,摔了出去,打了好几个滚,粘了满身的雪。

  两人赶紧将他扶起来,幸而月亮还大,瞧见他身上没有流血,东逞却还是不放心,忙问:“少爷摔疼哪里没有?”

  “我没事儿。”梁锦拍了拍身上,又要上马去:“母亲说了什么没有?”

  “大夫人说让你只管去,她会跟那边老太爷解说的。”

  三人又上了马,狂奔一夜。人不歇着马也是要歇的,天亮赶上个驿站换了马,东逞去劝他:“少爷还是歇会儿罢!你身上衣服都湿了,先烤干了再上路也不迟。”

  梁锦跨到马上去:“不用了,赶紧走,等到家了我必有重赏!”

  二人也不再劝,跟着跨上马,倒不是为了赏赐,只是眼下少爷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倔。

  连着跑了三天,梁锦都未曾睡过,饿了就吃些东逞从李家带出来的干粮,原本美味的点心冻得像块石头,梁锦也不怕崩掉牙,咬不动就囫囵吞下去。

  水囊也已经空了,梁锦就捧一把路上的雪吃下去解渴,东逞看得直心疼,他打小跟着少爷,还没见他吃过这样的苦。

  可梁锦并不觉得苦,眼下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箭,离了弓,就要往靶子上去,可耽误不起。

  这几日,他脑子里把那些听过见过的事儿都过了一遍,谁家公子着了凉落下病根的,谁家丫鬟被打了板子就挨不过去死了的……梁锦第一次感觉到,“死”是离自己是这样近的一件事。

  他悬着的一颗心,跟着马蹄颠簸,像随时要从嘴里被抖落出来,他的呼吸也像遥远的挂在何须问身上,若是他咽了气,自己似乎从此后也无法再喘息。

  从前读李商隐的诗,上面说“心有灵犀一点通”,梁锦始终不能参悟,同胞血缘间尚且也没有这样的感情,如今他方明了,前些日子的不得安眠也找到了原由,因为他的“妻子”在遭受苦难……

  何须问已经能翻身了,也能下地由人扶着挪动,他不想整日躺着,坐着疼,只好倚靠着门框看书,眼睛虽在书上,心思却挂着梁锦,不知他是怎样的着急?会不会已经在路上了?

  “华浓。”他握着书叫:“你叫个人去城外等着,若是看到少爷,就告诉他我已经好了,别让他着急。”

  华浓来扶他:“我这就让人去,少夫人还是去床上躺着罢,别又在这里吹风。”

  “躺了这些日子,人都快躺傻了。”何须问笑着,让人如沐春风:“躺着就知道睡觉,我站会儿罢。”

  华浓犟不过他,转身进屋里给他拿来个灰鼠斗篷披上:“那也要多穿些!”她嘟着嘴,扯着斗篷使劲儿给他拢紧了。

  天这样冷,何须问还是就穿了件圆领袍,里头中衣虽是加了鹅绒的,也不似能抗住风雪的样子。

  院子外头进来个丫鬟,何须问认得,是老夫人院子里的,那丫鬟老远见了他便扯开嗓子喊:“哟!少夫人好了?”

  “姑娘,我们少爷才刚能下地。”无所事往前一步挡在前头,冷冷的看着那丫鬟,丫鬟倏地一笑:“能下地就成,老夫人让少夫人过去呢!”

  无所事正要说什么,却被何须问轻轻扯到旁边:“我跟你去。”

  “少爷……”无所事扯着他的袖口,不让他去,眼睛里急出了泪花:“你才刚好一点儿!”

  他们都清楚,去了又要受罚,可眼下府里,谁也拦不住,何须问抽出袖子温柔的笑:“别担心,从小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是这样过来的,可还没昏迷过这样久,无所事不放心,非要跟着去,搀着他,慢慢的挪动到老夫人院儿里,这边刚用完午饭,赵姨娘跟梁响罄都在,坐在上面乐呵呵的,俨然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怪了,何须问这次没行礼,连问安也没有,杵在厅上挂着笑看像她们,他装了将近二十年的温顺谦恭,今日忽然不想走那些过场。

  许是近日老梦见娘亲,受了她的影响,她连在梦里也是那副桀骜不驯不遵世俗的样子。

  老夫人心道正好了,正要找个由头整治他:“你看你这目无尊长的样子!”他朝赵姨娘扬了个下巴:“你瞧瞧,这可不是露出本性来了?”

  什么都有她们说的,何须问懒得争辩,只静静等着她下令。

  “响罄,你记着,将来嫁人了,家里要是有这样不懂事的妾室,就该好好教训。”老夫人慢悠悠的,该是指望这一字一句就能吓到何须问:“你去外头雪地里跪着,我什么时候让你起来你才能起来!”

  话一撂下,何须问就拖着脚往外去,下了廊下的台阶就扑通一声跪在雪里,老太太也不指望他求饶了,让人挑了帘子,把炭盆架到脚下来,端着茶悠哉的看。

  无所事这时从角落里站出来,也走出去,提着裙摆跟着跪在何须问旁边,何须问挑眉看她:“叫你别跟来,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受得了这雪地里的寒?”他端正了头颅,小声的命令她:“你回去!”

  “我不!”可能从没听何须问命令过她,所以她不怕:“我就在这儿!”

  这丫头可是比何须问还固执的主,他不得不摆出主人的款儿来:“你敢不听我的话?”

  此时膝下的雪已经被体温融化,浸湿了裤子,冰得刺骨,无所事的裙子也湿了半截儿,冻得发抖,却仍然固执冷眼望着厅里高坐着的几人:“我从小跟着少爷一起长大,少爷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少爷用什么也给我用什么。”她颤着声,僵着一张小脸:“如今少爷受苦,我也得陪着少爷。”

  声音不大,却有一股力量,拉扯着何须问去看她,顷刻间,何须问豁然开朗,老天是公平的,这世上有诸多对他不好的人,亦有这些待他至仁至义之人,他实在不该只想着逃避那些不好的地方。

  “一会儿回去,别光顾着我,让人烧水给你沐浴。”何须问不再阻拦了:“我有一屋子人伺候,别担心。”

  轻轻的,无所事点了头,她不觉得那么冻了,反而心生一股暖流,爬遍全身,她自得的想,就算是大少爷,也有他顾及不到的地方,那这些地方,就由自己来补全罢……

第40章

  中毒

  一路昼夜不停地奔波,总算赶到大京城外,远远的跑过来一个人,梁锦立刻拉了缰绳看过去,是府里的一个小厮,在这里等了好几日,就为传个信儿。

  “少爷别急!”小厮扶他下马,往一个茶棚里去歇脚:“少夫人已经醒过来了,林鸿去托傅大公子请了太医。”

  兴许太久没好好吃饭休息,梁锦恍恍惚惚的由他扶着,才走了几步,听他刚一说完,“噗!”一声,一个猛子吐了出来。

  小厮忙垂头一看,明晃晃的一口血,喷在雪里,刺得人眼睛疼,后面二人急跑过来,搀着梁锦踉跄的在茶棚里坐下,东逞红了眼:“少爷!你怎么了?觉得哪里疼?”

  并没有哪里疼,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梁锦摆摆手,有些喘吁:“慌什么,倒碗茶我吃。”

  奉瑞忙叫店家,店家已经傻了眼,呆愣在那里,看人吐了血,想赶他们走,不能死个病痨鬼在店里!可看他们穿着打扮,又犹豫了,别是什么达官贵胄,可得罪不起。

  见他不动弹,奉瑞从荷包里掏出锭子塞给他,推他一把:“快去烧壶热茶!”

  “哎!”有了这个锭子,过年还有什么愁的?到底是买卖人,忙换了副脸皮去上茶。梁锦喝了一口,觉得舒坦了许多,东逞小心问:“少爷,叫个郎中过来瞧瞧罢?”

  “别了,歇会儿就走。”梁锦又喝了口热茶,谁知道那店家刚殷情的添了滚水,烫得他像只狗直吐舌头:“哈嘶……哈嘶……”

  东逞横过眼去,似要把那人千刀万剐的架势,又听见梁锦说:“吐了口血,竟觉得痛快了许多。”

  “少爷跑了这些天,心里又着急,许是淤了口血在里头。”奉瑞比他们都要年长一些,见的事也多一些:“猛然一听少夫人好了,心里石头落下去,将那口淤血吐了出来,可不是要痛快些?”

  他说得有道理,梁锦喝了两口茶,气也不虚了,比刚才精神了许多,几人稍坐了片刻,又骑上马往府里赶去,等到了,天也暗了下来,灰蒙蒙暗沉沉的一片。

  离家已大半个月,梁锦归心似箭,也顾不得先去给老太师请安,穿着湿漉漉的一身衣服跑着往自己院里去。

  院子里婆子们正在点灯笼,屋里却漆黑的一片,一个人也没有,梁锦还没喊,一个婆子便朝他行礼:“少爷总算回来了,姑娘们全到老夫人院子外头跪着去了,少爷快去!”

  也来不及细问,一屋子丫鬟都在老夫人院里跪着,八成是何须问又出了事,梁锦又提着一颗心往那边跑,果不其然,垂花门下雪地里头,乌泱泱跪了十来个丫鬟,都是他屋里的。

  老远的,梁锦喊:“华浓!”

  华浓正在抽搭着肩哭,听见这声音急忙扭头:“少爷……你可回来了!”她不跪了,朝梁锦跑:“少夫人跟阿事在里头跪着,一个下午了,晕过去了一次才刚醒过来!”

  梁锦抬腿跑进去,转了几个回廊,就看见何须问正在雪地里跪着,屋里透出来的光、还有门口两个个灯笼亮堂堂的照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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