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宰大人的宠妻日常 第44章

作者:北寄生 标签: 豪门世家 种田 宅斗 古代架空

第62章

  拜访

  辗转半月,已至盛夏,烟梓池一复往年,开了漫池莲花,艳景之后,等到金秋还能供应梁府上下的食用。

  李氏近日拉着何须问教他看账本,一应庄子铺面整整好几箱子的账目往来。老夫人对此倒是颇有微词,意思是想叫谭青瑶也跟着学学,李氏拿住她的软肋,只用几句闲话儿就将她打发了。

  无非是说谭家败落,若是将家业交给谭青瑶打理,保不准儿她暗地里掏窟窿去贴补娘家,老夫人暗暗一琢磨,也就随她去了。

  此刻何须问在下翻着账本,两侧有丫鬟打扇,李氏则端于上榻,饮着冷萃茶,“好孩子,看不完就慢慢看,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只捡那要紧的搁到心里头去就是。”

  何须问细细翻阅,翻至一页时,眉尾那颗小痣便挑起来,原是燕山府偏南有两处庄地,共七个庄子,竟然写的是他的名字,细看一下,每年能供出四五万两银子来,一并几百旦粮食。

  他横竖不明,连忙摊着书问:“母亲,怎么这写的是我的名字?”

  李氏细瞅一眼,随刻展颜,“哦,一处是之前给你家下聘时,你家大夫人回了礼单,上面只零星半点儿银子,锦儿怕你面上不好看,就从他爷爷赏他的庄子里划了一处给你,另一处是年前我划给你的,两处离得不远,横竖你也好照管。”

  何须问怔在远处,不知如何作答。李氏见他似有感触,急忙搁下盏招他过来,拉着他的手轻言细语:“这有什么,年前给你那箱子时就一并划了,谁知你只是不说话,我见你不收就只顾着劝你,就把这事儿忘了,等今年冬,你就能自己收银子了,岂不是好?”

  何须问向来是只记人好不记人坏的,也没有太多深刻的话感激她的苦心,只在她边上坐着下垂头不语。

  “你这孩子,等我死了还不都是你的?”李氏拍着他轻笑,“不过是早一遭给你。我老了,花不了这些钱,就盼着你和锦儿好好的,哪天我死了,也能放心得下。”

  “母亲,”何须问回握她的手,红着眼睛说:“您要长命百岁的!”

  得他这一句,李氏也知足了,跟着红了眼,自袖里掏出帕子印泪,“哎。”

  何须问抱着厚厚一摞账本回去,大老远儿的就见梁锦在那颗老槐树下扯着衣襟扇风,他走过去,将账本将给无所事,自己则与梁锦对坐着,“后边儿屋子都收拾好了,你不去看看?”

  “我看什么?”梁锦翻了白眼儿,“又不是我住。”

  他还记着昨晚的气,好好儿的预行周公之礼,谁料何须问推说热,转头又将梁桭那小子抱在怀里哄,他心里颇有怨言。

  阳光和树叶撒了一片斑驳痕迹到石桌以及何须问半壁衣袖上,他抬手从梁锦手里夺下纸扇,摇摇晃晃替他扇风,惊得梁锦赶紧夺了回来,吊着两个眼珠子,“怎么舍得让你给我打扇?”

  何须问外头一乐,“为了报答你憎我的一片庄地啊。”

  “什么庄地?”梁锦皱眉想了一会儿,才大悟,“哦,你说那个啊……原是当时看你那可怜兮兮的嫁妆单子动了一点儿恻隐之心,横竖你过来了,不都是我的?去年的银子我兑了银票,一并放在你箱子里呢,你什么时候去查看查看?”

  他没皮没脸,凑着何须问一通玩笑,何须问推他一把,“热,汗涔涔的……”

  “一到夏天你就这样儿,”梁锦笑还未收,嘴里却抱怨起来:“睡觉也不叫我挨着你了,一睡着就把我踹得好远。明儿晚上我就不跟你睡了,你自己凉快吧。”

  “为什么?”刚问完,何须问才想起明晚又是他的洞房花烛,心内有些不大痛快。

  梁锦凑到他耳朵前,嘀咕了两句,霎时见他又弯起眉眼笑了。

  “我夜里不在,你可不正好陪着梁桭那小子睡?”这些日子,何须问动不动就往那屋里跑,生怕那孩子饿着冷着,早上醒了得去看一眼,晚上睡前也得去看一眼才放心,引得梁锦满腹牢骚。

  何须问干瞪他一眼,“这么大点儿孩子,你跟他比什么?”

  “我不跟他比?他都快骑到头上来了!”

  真到这晚,梁锦果然在后边儿歇下。

  里头红烛映照,该有的一样都不缺,全是比着纳谭青瑶的规矩来,梁锦穿了套新的喜服,比起第一次的洞房花烛,已见青涩退尽,沉稳许多。

  外头是件暗红大氅,自袖口盘龙而上,直到肩头,背后金线圆绣,圈儿了一对龙凤,他束的是紫金冠,冠子还是早上何须问亲自给他戴上的,两个人对着镜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十分缠绵。

  他想到此处,裂着嘴笑了,再一看床上端坐着搭着盖头的美人儿,随口就说:“接了罢,咱们就别走那些过场了。”

  白芫笙一把将盖头扯下,见他在圆桌上坐下了,还自斟了一杯酒喝,一时有些尴尬,沉默一瞬,她状着胆子走过去问,“表哥答应宁哥的事儿,可能说到做到?”

  “昨儿我就让人把定银给他送去了,”梁锦斜看她一眼,“怎么你不知道?”

  白芫笙讪讪一笑,“我出去不方便,得寻摸好多由头,再说我娘也看得紧……”

  梁锦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既然纳了你,姨妈也就呆不了几日了。”他喝了两杯酒,独自走到床边,从床上扯了一床褥子摊在地上,“今儿你睡床,我睡地上。”

  “哪能让表哥睡地上?你睡床罢。”白芫笙竟还跟他礼让,梁锦回扫她一眼,砸了下嘴,“那成罢,我就不推辞了!”

  他大肆往床上趟下,又自里侧扯了一床被褥到地上去给她,两人均面上无话,心内惦记着别人,各想着各的事儿渐渐睡过去了。

  对面那间屋却一直亮着蜡,谭青瑶在灯下坐着,透过茜纱窗户往外看,她原以为梁锦进去不消一刻就会出来,还回他屋里睡去,谁知她等啊等,也不见有人开门出来。

  她原本翘首以盼另外一个女人同她有一样的命运,就为了开怀一笑,夜里好能安眠。可别人的命运却比她好上许多,新婚之夜,新郎官儿留下了。

  从星稀月疏到天光破晓,对谭青瑶来说是烹油一样难熬,可对另外三个人来说,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

  梁锦自回房里洗漱,撩开帐子一看,何须问还在睡呢,边儿上原本自己的位置上,是个裹着襁褓的孩子,正在咂摸手指头,两个眼珠子直勾勾地瞅着他。

  他静悄悄地招呼人过来将梁桭抱走,自己又趟回去,这动静把何须问吵醒,朝他翻了个身,“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早啊?太阳都快出来了。”他将人搂在怀里,声音似流水一般脉脉,“你不在边上我睡不踏实,这一晚上光做梦了。梦到咱们洞房那天,话儿也没说几句,在梦里头我都直悔,怎么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就给我这么浪费了?”

  何须问在他怀里闷笑,“这可不怨我。”

  “怨我怨我!跟个愣头青似的!”他一只手轻轻拍打何须问的后背,“你再眯一会儿,我特意叫白芫笙晚点儿再来给你请安。”

  在他缓慢轻拍的节奏中,何须问很快又睡过去,这一觉,还真等到日上三竿。白芫笙早就候在外间了,正跟几个大丫鬟坐着扯闲,两人收拾好出去,她立即就立身请安。

  那腕子上明晃晃的带着一个镯子,正是先前何须问送的,只见他又送无所事手上接过一个锦盒,递给白芫笙,“这是上好的南红珠子,梁锦冠礼时别人送的,给你罢。过几日姨妈就走了,你不用在院儿里拘束着,去陪她多逛逛,套了车出去采买些东西,带亲戚们带些特产回洛阳去。”

  白芫笙在下头娇容一笑,“谢谢嫂君,”随后莞尔,“我叫不惯少夫人,一时忘了改口,嫂君莫怪。”

  “没事儿,爱叫什么叫什么。”

  留她吃了早饭便各自散开了,她自去找白姨妈,梁锦则吩咐人套车,备了一些礼,带着何须问出门。

  马车上两人挤在一处,梁锦抓着他手,神色有些担忧,“我看傅成近日形容消瘦,面上虽一味刻苦,心里只怕还是放不下岳阳,咱们去看看岳阳到底好不好,回头给他通个信儿,好叫他心里也放心些。”

  “余大人会让咱们见吗?”

  “咱们是圣上赐婚,他纵然看不过眼,也不敢轻拂。再说还有爷爷这层面子在呢!”

  两人晃荡一路,到了余府,果然得余大人以礼相待,客套寒暄了一阵,搁下礼,就跟着丫鬟往余岳阳屋里去。

  骤然一见,余岳阳也好不到哪里去,活脱脱瘦了一圈儿,要个大眼珠子无神的挂在脸上,看得何须问好生唏嘘:“你应该保重自己,等傅成中榜来求亲时见你这样,他心里也不会好过。”

  余岳阳一听这名字就眼巴巴地问:“他还好吗?”

  梁锦在案上坐下,忧愁更甚,“比你好不到哪里去。天天闷在房里苦读,连我纳妾邀他来喝酒他也不来。”

  “你又纳妾?”余岳阳惊掉了下巴,“那一个还不够你烦的,你还领一个进门?要我说是须问你太纵着他了,换作我,先把他皮揭下来一层!”

  何须问闷着不说话,只摇头轻笑。

  梁锦起头又问:“你爹到底怎么个说法?总不能就这样关着你,科考也不让你去罢?”

  “我看他有这个意思,反正我考也考不出个名堂来。这些日子一步也不让我跨出房门,说我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才准出去。”余岳阳无限愁思,挨着桌沿儿坐下,“咱们相交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爹,刻板固执。我是半步也踏不出去,只求你帮我看着傅成,别叫他做什么傻事。”

  “我劝他?”梁锦瞥他一眼,“他你还不知道?拿定主意不回头,面上什么事儿都不显,我头先去看他,说了一车话,他还是风轻云淡的那副样子,我哪里还劝得动?还是只等你去劝他他还肯听些。”

第63章

  玉兰

  余岳阳闻言只垂头失落,也不言语。

  “你别担心,能见到的。”何须问在一旁劝慰:“你好好保重自己,让他放心些才是。”

  这是正话儿,余岳阳把眼将他二人一扫,“真是羡慕你们,这一年下来也算走得顺顺当当了……”

  三人皆是感叹自不必说。回去路上,看见一家点心铺子,何须问命人停车,进去挑拣了好些。

  看得梁锦一愣,“你不是不爱吃这些闲食,也就桂花糕你还吃两块儿,今儿怎么想起来买这个了。”

  “这些可以碾碎了给梁桭吃,他长牙了。”

  “我就说,”梁锦白他一眼,“你这心都偏到嗓子眼儿了,近日也不催我看书,日日扎在那屋里,那孩子有什么好?话儿都不能跟你说一句!”

  何须问不管他怎么嘟囔,还是笑着,“他不哭不闹的,倒是不像你三弟生的。今日我觉着他长得越来越像翠芝了,特别是那眉眼,等长大了定然也是个小美人儿!”

  梁锦看他高兴自己心里也着实高兴,只是面上还是不屑,也不搭茬,拉着人就往车里钻,“赶紧的回家吃饭罢,我都要饿死了!”

  “要不你吃两块点心垫垫?”

  “不要!”他把头偏过去,“我才不食嗟来之食,我半点儿光也不想沾他的!”

  眼看一年大过一年,他却还是这副孩子气模样,何须问暗自笑笑,捏着他的下巴把他脸给掰过来,在那唇上一啄。

  相视对笑一阵,已至家中。

  秋闱之前,梁慕白的婚事敲定了,正是那个胡邵天,论家境也算门当户对,况他又是嫡出,梁府上下自然都是无话的。

  白玉兰已临凋零之际,满园飘洒着点点白樱,梁慕白仍旧坐下在下头捏着针线,面上无悲无喜。雪梅看不过眼,炖了一盅何须问送来的燕窝,堪堪端到树下的石桌上,“小姐,歇一歇罢,昨晚你也没睡多一会儿。”

  梁慕白手里缝的是给林鸿的秋衣,一针一线,反复穿引,将她掩在心头的深情都注入针脚,她笑笑,“我还得给他多做几身儿呢,他又长高了一些,去年的衣裳竟都不合身了。你看他那袖口,连腕子都裹不上,冬天又得挨冻。”

  “他跟着少夫人,自然少夫人不会亏待的,小姐,自从亲事定下了,奴婢眼见您一日比一日消瘦,这是何苦呢?”

  “你不会懂的。”梁慕白抬头,露了一个戚戚苦苦的笑。

  那盏燕窝她吃了半碗,晚饭又没用,就坐在石桌上等天黑。她是一株琼华,只待夜幕才能盛开,展尽一生芳华邵许。

  夜里,林鸿果然如约而至,还是在屋后头的墙根儿低下,两人隔着那几块砖石窟窿对立。

  林鸿自打跟了何须问也清闲了许多,每夜得闲便过来,若不得闲时,也找了机会提前知会她一声。府里关于梁慕白定给胡家的风声他也听见有几日了,只是从未提及。

  梁慕白将刚缝好的衣裳裹在包袱皮里递给他,“这是秋天穿的,眼下穿着未免太热了些,你回去试试,若是别人问,你就说是嫂君赏的。”

  “好。”林鸿接了过来,盯着她眼下的雀斑看了一阵,“你这几天瘦了些,夏天没胃口?明日我出府,给你带些糖葫芦回来,酸酸甜甜的开胃。”

  梁慕白尽量掩饰眼中酸涩,送上一笑,“没什么,现在暑热,年年都这样,明儿我喝一碗酸梅汤就好了。你别为我出去跑,大日头的中暑了可不好。”

  “为你跑一跑不算什么。”林鸿将手伸过院墙,指尖轻抚她的脸。

  那张脸就这样歪在他宽厚的手掌,像一根无根无依的羽毛,飘浮半生,总算有了依靠。

  然而这个依靠是暂时的,梁慕白含笑,落了一滴泪在他掌心,然后歪回去,泪眼婆娑地轻言:“母亲已经为我定亲了,是郡公府胡家。你想必已经听说了。”

  林鸿缓缓点头,将空悬的手又落到她脸上,替她抹掉一掉泪。

  “其实我们都料到迟早会有今天的。”梁慕白将明瓦灯笼靠在左臂,将自己的右手塞进他的掌心,“我从喜欢上的你的那天开始,就已虑到这里,想得多了,也没那么难过了,等我走了后,求嫂君给你指一位温柔贤惠的妻子,你也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去。”

  “……好,我先看你出嫁,”林鸿收回手,温柔坚毅地笑,“得见你在夫家高高兴兴顺风顺水我才能放心娶妻。”

  炎炎夏夜里,两人这番话倒是说得平心静气,甚至毫无怨言。若是命运的齿轮曾经错了一齿,那现在不过是又归回位,继续吭哧吭哧向前滚动。

  这桩婚事定在梁锦秋闱之后,那胡邵天据说也要下闱科考,只等着他高中,胡家的定礼就写着单子往梁府抬来。梁响磬和赵姨娘母女这些日子,憋着满肚子的不服。

  梁响磬虽还未及笄,却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谁料这一年下来,先是梁远娶妻,后又是梁瑄,再有孔翠芝的死、梁锦纳妾等大事儿顶着,谁也没想起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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