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 第99章

作者:暮夜希 标签: 古代架空

  “厨房炖了人参鹿茸鸡汤,还备了你喜欢的小菜,是端进屋里,还是在偏厅用?”

  祁霄没有胃口吃东西,摇了摇头,对白溪桥说:“多谢师兄,我没什么胃口,给我盛碗汤就行。”

  白溪桥瞪了祁霄一眼:“你没胃口,你又不吃,让唐公子跟着你挨饿吗?”

  连日来白溪桥为了逼祁霄吃东西,动不动就抬唐绫出来说事,屡试不爽。

  祁霄悄悄瞥了唐绫一眼,被唐绫抓了个正着,莫名有些心虚了,来不及改口便听唐绫说:“劳烦白大哥端入房内吧。”

  唐绫没比白溪桥小多少,他是大周荀安侯世子,白溪桥只是一介布衣、江湖客,原本怎么都受不起唐绫喊他一声白大哥,不过祁霄喊白溪桥师兄,这就说得过去了,唐绫自认是应该的。

  白溪桥以前从没想过能跟唐绫有几分亲近,之前苦口婆心地劝诫祁霄,一提唐绫他都能蹦起一丈高,谁料短短几日,他竟然习惯得很快,真拿唐绫当自己人了。

  “行。

  洗漱的热水我已吩咐了先备上。”

  “多谢白大哥。”

  白溪桥叹了一声,把祁霄留给唐绫。

  唐绫给祁霄倒了杯热茶,问道:“你今日都吃了些什么?”

  “嗯?”

  “看样子是没吃吧?”

  “……没什么胃口。”

  唐绫伸手摸了摸祁霄的脸颊:“你瘦了很多。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祁霄拉住唐绫,偎进他怀里,微微点头:“我知道。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答应你,明天开始,我会收拾好,振作起来。”

  唐绫轻抚着祁霄的肩背,抿了抿唇,其实他更希望祁霄可以不用这样懂事,可以闹、可以愁、可以哭、可以发疯、可以将心里的委屈和恨都发泄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逼着自己成熟。

  一年多前,谷山陌出事的时候,祁霄还能手刃仇人报仇雪恨,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这才是最痛最苦最煎熬。

  祁霄合上眼沉下心绪,他很清楚他不会也不能离开元京,他不甘心也不甘愿容忍这一切,让母亲受尽了多年委屈之后,又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他首先需要在元京城活下去,积蓄力量,才能寻找反击的机会。

  他做得到,像他十岁刚到抚州时一样。

  不同的是,十岁时他孤身一人,只有宗盛跟在身边,现在他有唐绫,还有白溪桥,他也不再是随意任人欺负的稚子。

  祁霄抱了唐绫一会儿,忽然松开了手,微微将唐绫推开了一些。

  “咚咚。”

  下一刻敲门声响起。

  唐绫回身看向门口,突然红了脸,抬手覆在脸侧。

  祁霄被唐绫羞臊的模样逗笑了,起身去给白溪桥开门,接过了他手里的食盒,根本就没让白溪桥进来,转身就把人关在了外头。

  白溪桥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全当这小子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

  祁霄顺手给唐绫布菜,一边问道:“马车上你没说的事情,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在为何事心烦?若是议和之事,不方便说的话,那就当我没问。”

  现在这个时候能让唐绫心烦的除了议和,祁霄想不到其他的。

  唐绫的事情,祁霄一贯是不问的,但今日白天宁晚萧跟白溪桥说的话又让他不由自主地介意。

  宁晚萧为何要特意问白溪桥有没有将陛下让太常寺合八字的事告诉他?以唐家的地位和处境,这门亲是不可能的,但宁晚萧这么问,是否说明其中还有曲折?

  唐绫接过祁霄递来的参汤,说道:“陛下要以十万玄铁矿给十五公主做嫁妆,促成我和十五公主的婚事。”

  “十万玄铁矿?!”祁霄大惊,这是疯了吧!这哪里是嫁公主,恨不得是要分半座元京城给唐家吧!周国国主该不会是受不了诱惑答应了吧?!

  唐绫喟叹一声:“这事暂时拖着,不知父亲和皇上会作何反应。”

  “不能答应!大陈年产玄铁矿不过五万之数,哪里来十万能给?!分明是耍诈!唐绫,你是我的!”

  祁霄说的直白,唐绫听的一愣,忽而捂嘴笑起来,哪有皇子敢说自己父皇“耍诈”的?

  “这哪儿是好笑的事情!”祁霄急了,十万玄铁矿足见陛下心意,就算唐绫有说辞推脱,陛下也不会善罢甘休,十万玄铁矿不行,那就在加其他条件,总有周国拒绝不了的。

  可唐绫是他的!他的!怎么娶十五公主?!

  唐绫搁下汤碗,站起来抱住祁霄,抵在他肩头笑个不停:“见你紧张我,我就很高兴。”

  “这不是开玩笑。”

  “我知道。

  我心烦了好几日了,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可方才与你一说,我好像就突然不烦了。”

  “可是想到了什么?”

  唐绫莞尔一笑:“算是灵光乍现吧。

  不过暂时不能确定,我得先见过了陛下才行。”

  祁霄不明所以:“嗯?现在不能告诉我吗?”

  唐绫将筷子双手递到祁霄跟前:“先吃饭。”

第108章

  吃饭的时候祁霄一直看着唐绫,筷子在动,却只是扒拉碗里的,并不记得要往自己嘴里送。

  唐绫盛了碗汤递给祁霄:“我喂你?”

  “……不用。”

  “如果真的不想吃就不要勉强了。”

  祁霄抬眼看向唐绫,又听唐绫说道:“我们去吃刘伯家的面吧?或者叫花鸡?”

  祁霄愣住了,唐绫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想吃叫花鸡的,是还记得他们北上回京时路过川阳湖,祁霄带了叫花鸡上船却没分给唐绫的事情?

  “为了一只叫花鸡,该不会记仇记到现在吧?”

  唐绫噗嗤一笑:“我没那么小气。

  就是想着,或许你喜欢吃?”

  仔细想想,唐绫并不知道祁霄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似乎不挑食,刘伯家的清汤挂面他都吃得很开心,但总该有些偏好才是。

  祁霄搁下了汤碗,伸手揽住唐绫的腰,把人紧紧抱住,低声呢喃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唐绫抱着祁霄,感觉似乎只有这样的时刻他才能惊觉祁霄不过少年,他会依赖、会撒娇、会渴望他的拥抱。

  而唐绫自己好像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化进了温泉里,舒适得让他懒惰,让他眷恋,也让他满足。

  “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其实,刚好相反,正因为你在我身边,让我陪着你伤心难过、分担哪怕些微的悲苦,都让我庆幸。”

  “……”祁霄看着唐绫一时说不出话来,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搂得更紧些。

  这天夜里仰熙斋十分平静,像被藏进了绵密的细雨里,从这个纷杂的元京城中暂时辟出了一片清宁。

  宗盛吹熄了灯,坐在床沿边,不自觉地屏息静听,只能听见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池越坐起来,凑到宗盛身边,细声问:“怎么坐着发愣?”

  池越一下子凑得太近,宗盛不禁一惊,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根:“没……没什么。”

  池越无声笑起来,凑得更近了,索性将下巴搁在了宗盛肩头,贴着他脖颈说话:“唐绫在,你担心什么?还是说,因为唐绫在,你反而担心了呢?”

  这是唐绫第一次留宿在仰熙斋,宗盛不知道该不该担心,祁霄和唐绫二人像在偷情,但他们似乎又没怎么要瞒着的意思,祁霄到底是怎么个打算?唐绫原本就没打算走,自然而然地留了下来,连白溪桥都不上蹿下跳了,竟什么话都没说。

  宗盛小心翼翼地看了池越一眼,想躲却被池越抓得紧紧的。

  还有池越也是,他不是陛下的人吗?就这样“不在乎”?

  “宗盛,你该不会是想听什么墙角吧?”池越笑颜狡黠,语态暧昧不明,呼吸搔在宗盛颈间,惊得宗盛下意识想躲开,推了他一把。

  “……”池越一愣,轻轻皱了皱眉头,故作委屈失落地慢慢低了低头,轻手轻脚地挪开了,侧身睡到内侧,乖巧地让宗盛心惊又心疼。

  “呃……”宗盛凑上前,小声哄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睡吧。”

  池越背对着宗盛,动都没动。

  宗盛有些心慌,池越的脾气他摸不准,他说没事的时候大多不是没事的状况,但他不知道怎么办。

  宗盛挨着池越躺下,不敢惊动他,怕又惹他生气,迟疑了片刻,伸手替池越拉了拉被角。

  池越原本是故意吓唬宗盛,逗他玩的,但宗盛给他拉被子这么个小动作让他哭笑不得,他该拿他怎么办呐。

  池越忍不了,翻身压在宗盛胸口:“不准躲。”

  宗盛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不躲。”

  池越戳了戳他的脸颊,大叹一声:“哎,你这木头!”

  “对不起。”

  宗盛僵直着,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说什么。

  池越又叹气,翻了个身,仰头枕在宗盛的胸膛,说回到祁霄和唐绫身上:“殿下现在需要身边有人照顾着,唐绫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宗盛愣了愣,没想到池越就这么把方才的小意外揭了过去,如果只是逗他玩的,池越不会突然不提了,他不想说,反而是因为在意。

  宗盛心头一揪,他并不能很轻易地猜透池越的心思,他只意识到了问题。

  宗盛轻轻抬手抚了抚池越的额头,像是试探。

  “陛下将你派到爷身边,这些事情,你不用向陛下禀告吗?”

  池越缓了口气,微微往宗盛的手边蹭了蹭:“陛下都知道,不必我去多嘴。”

  “知道?!陛下都知道怎能允许?”

  “陛下的心思哪里容得我去猜。”

  “什么时候知道的?”宗盛觉得不可思议,若不是池越说的,陛下如何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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