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人 第39章

作者:冯河 标签: 推理悬疑

  刚才的时候,他离开仝阳身边才多久?有没有一分钟?几乎是在他脱离仝阳视线和石符使用范围的一瞬间,他就遇到了鬼怪,和出差前段时间的安稳完全不同。

  这说明,石符对他的作用效果正在缓慢下降。

  不管是他自己的石符,还是仝阳的石符,都在逐渐对他失去使用效力。

  像是吃多了抗生素的身体会产生抗药性,他现在就对石符这“特效药”产生抗药性。

  前往发鸠山再求石符俨然刻不容缓。

  他把细节猜想告诉了仝阳。

  “我在想一个问题,”仝阳听了,说,“如果把石符看成容器而不是符咒,石符里‘盛’的东西是遏制鬼怪的‘药’,你的石符里盛放的‘药’用完了,现在我们共用一个,可你又出现了这样一旦离开它的适用范围就脱离保护的状态,是不是可以认为是石符里盛放的东西要用完了。”

第59章 一脸短命

  这种推测比闫云书刚刚想到的还要恐怖。

  因为如果这种推测是真的,那么,即将面临灵异事件和噩梦威胁的就变成了两个人。

  本来仝阳那个供他自己用的时候,是够用的,可突然加了个小号巨大的闫云书,石符的效力就渐渐捉襟见肘了。

  “必须快点去发鸠山解决了。”闫云书说,“我怕到时候我们两个人都遇到危险。”

  仝阳也点点头,说:“即使是推测,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必须得在这石符的‘药效’用尽之前到达发鸠山解决问题。”

  “就这两天吧,不能再拖了,我明天回一趟公司,提早把最后的东西做完,咱们就走。”

  两人便加快了速度往闫家赶。

  他们还没到门口,就听见房子里的争吵声,那是闫父闫母的声音,看这个架势,他们还得吵不短的时间。

  闫云书脸上有点红,瞥了仝阳一眼,发现对方面色如常,并没有表现出异样,他才放下心来,屋里的争吵越来越激烈,他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有些麻木,又有些尴尬。

  麻木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习惯了,尴尬则是因为,他不得不和别的人一起听着屋里的争吵声而不知是否该这个时候进去,并且,这个“别的人”是他喜欢的人。

  “不好意思让你听了这些东西,咱们先不进去了吧。”他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石头。

  石头上有一只蚂蚁,这只蚂蚁背着另一只蚂蚁,它身上的伙伴一动不动,似乎在意外中失去了生命,而它则背着它,忙碌,认真,丝毫不带悲伤地奔波着,去往一个它们这个小集体的墓葬地。

  蚂蚁不知道难过,他却因为这么一只小小的蚂蚁而低落了起来。

  他和这只蚂蚁一样,背负着命运,忙碌地奔波在不知前路的长道上,似乎永远到不了目的地。

  “走吧,咱们去坐会儿,休息休息,现在太阳还没落山,又不太热,找个地方坐坐乘乘凉。”仝阳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安慰着。

  青年低声“嗯”了一声,感激着对方没有提及他父母的争吵这件事。

  哪知,他们刚走了两步,就被叫住了:“你看!你儿子都回来了!你还想跟我吵架吗?!”

  是闫母的声音,尖利中带着些许庆幸。

  儿子回来了,不吵了。

  闫父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不跟你计较。”

  眼看两人又要开始吵起来,闫云书连忙拦人:“爸!妈!我朋友还在这呢!”

  两人的身影俱是一僵,同时转过脸来,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吵架还是先放弃。

  终于,闫母先软化了态度,清了清嗓子,说道:“进来吧,都回家。”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进去了。

  闫父闫母嘀嘀咕咕地,也进去了。

  大铁门关上了,也把争吵关进了门里。

  进了屋,闫父还是拉不下脸来,只是闷声地坐在沙发上,把遥控器按得“啪嗒啪嗒”响,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传递着自己的气还没消的信息,却没有人在意他,搞得他更加生气,来回来去地换台,怎么都找不到想看的节目。

  闫母看了坐在那边的丈夫一眼,放下两杯水,“啧”了一声,悄声说道:“别理他,他一会儿就好了。”

  她则故意大声与儿子交谈,这个时候,她有一种和儿子统一了战线的自豪感和战胜了一样的得意,她借着这种情绪,装作看不见自己的丈夫似的,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故意不给对方拿水和零食。

  “吃!这是妈买的果子,这是妈炸的焦叶子,还有这个,你爱吃的,来,咱们都吃!对了,儿子,你吃不吃凉粉?妈给你盛,盛满满一碗,加冒尖的花生碎,咱都吃!”闫母闲不住,刚坐下就站起来拿这拿那,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堆到自己的儿子面前,一丝都不给丈夫那边放。

  闫父也不甘示弱,喝着自己倒的水,重重地一哼,说:“谁爱吃谁吃,反正我是不吃。”

  这是两人在常年的争吵中磨炼出来的相处方式,谁都不低头,谁也不认输,但最后总会再以一种相对和谐的方式翻过这一页,再也不提,直到开启了下一轮争吵。

  “他俩经常这样,你别见怪,就当不知道。”闫云书轻声说道。

  仝阳表示理解,他说:“我知道。”

  几乎所有平凡夫妻间的相处都是这样,伴随着不断的争吵与和好,凑合着过完一辈子。

  闫母看着头碰头交流的两人,眼神复杂,她试探着,想参与进二人的交谈中,便清了清嗓子,在她打算主动与小辈谈话时,便惯用这样的“仪式”使她拉开与小辈的距离,说:“小云儿啊,你这朋友是……”

  她记不清这个“儿子的朋友”是什么身份,又或许她记得,但想要以这样的开场白加入两人。

  “妈,他是仝阳,是个医生。”闫云书介绍道,“上次来的时候我跟他一起来的。”

  闫母有些尴尬,笑了笑,说:“你朋友那么多,我哪能记得那么清。”

  她觉得自己刚刚的话题找得实在是不好,于是便转换了话题,说:“妈记得你小时候蔫蔫巴巴的,看着没点精气神儿,想不到长大了变得这么洋气了!”

  她刚说完,那边独自坐着的闫父就叫嚷起来了,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基因!”

  他倒是颇为自豪,乜了闫母一眼,继续说:“我儿子,那可不得是大帅哥嘛!打听打听,老子当年可是校草!”

  “你那脸皮可真厚!”闫母火气瞬间上来了,一叉腰,站起来就要回归战斗,还没刚张开嘴,就被儿子拉坐下了。

  “妈,我有点事儿想问你。”闫云书说。

  他这么说,一是因为他不想再在仝阳面前丢面子,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确实又话想问她。

  “什么话?在这说。”闫母点点桌面,被打断了“吟唱”的她此刻有几分不爽,但她却也知道此时不好发作,刚刚已经把儿子唠叨走了一回,总不能继续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似地说来说去。

  “咱们不是有个邻居吗?我记得小时候我跟他还是朋友来着。”闫云书试着问道,“您知道他上哪去了吗?”

  闫母闻言,抬眼看她的儿子,眼中带着的是疑惑与探究。

  “问这干嘛?”她看了儿子半天,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于是问道,“什么朋友,都多少年不相处了,还拾个稻草当宝贝……”

  她瞥到了儿子脸上隐忍的不快,适当地收了口,说道:“死了。”

  “怎么死的?怎么那么突然?”闫云书连忙追问,他现在几乎麻木,对于“死”这个词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仅仅只是心头紧了紧,脸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怎么死的?你不记得?”她问,“也对,你是该不记得,他啊,是淹死的,就在你小时候经常跑去玩的那条河里,淹死了。”

  “怎么会淹死?那河不深,而且我们去的时候都带着浮子从不离身。”闫云书喃喃道,“不可能啊。”

  “那我哪知道去?我又没看见,”闫母瞅了自己儿子一眼,“问他干嘛?又魇着了?”

  “不是,妈,您再想想,他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传言?”闫云书问,“我那时候太小了,记不清楚。”

  “小什么啊,都五年级了,那小子淹死的时候跟你差不多大,我就说那小贱东西一看就一脸短命样儿,死就死了,还缠着我儿子不放!裹得你发烧烧了好几天,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又多害怕!”闫母愤愤道。

  即使知道对方是这样的性格,闫云书听见那辱骂云端的词句还是会心里不舒服,但他没有反驳,只是问:“还有呢?他真是淹死的?我怎么还听说他头上有个碗口大的口子呢?”

  “那是他命不好,磕石头上了。”闫母轻蔑地出了口气,“你别老觉得他多好多好,那个年纪的小孩都是不知好歹的,我跟你说,我有好几次听见他在背后骂你,怕你不好受我没告诉你。”

  同样的话他在康泉那里听说过,但亲耳从自己母亲嘴里得知这件事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是你听错了。”闫云书只能这么说。

  “我听错了?哼,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了,你怎么又想起来这事儿了,不是都过去十来年了吗?怎么?还搁不下?我就知道,真是一家子的丧门星,勾得我一家子不得安宁!”她用自己能想到的词汇辱骂着多年前搬走的邻居,脸上带着不知道是得意还是不平,说着:“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我早就去他家闹了。”

  闫云书忍无可忍,低声“啧”了声,说了句:“妈!”

  闫母一愣,脸上的愤恨在那瞬间化成了些茫然与无措,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想缓和一下现在僵硬的气氛,想让儿子不要生气,但她什么都没说,嘴巴又紧紧地闭上了,沉默地拿桌子上的炸果吃。

  她头上尽力藏起的白发因她的动作颤动着,慢慢地从额间散出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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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转移话题

  沉默的气氛在这间屋子里蔓延。

  期间,闫云书不住地拿眼角处向仝阳那边瞅,想要看看对方的脸上有没有露出诧异、惊讶以及任何可能出现的负面情绪。

  但他什么都没看到。

  甚至还被对方察觉到,回望了一下。

  那双漂亮的眼里,依旧流露出安慰和温暖的光,这种眼神让闫云书的精神慢慢地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绷。

  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也没有办法。自己的母亲的确是这么一个直来直往,什么都敢说的性子,他明白,也了解,但他还是没想到闫母居然在有外人的场合下,还这么不留情面。

  “妈,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就不能放下吗?人都没了,还提那些东西干什么?”闫云书试图让自己忽略母亲那些难听的话语,和母亲好好交流。

  闫母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吃着炸果。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这种不配合的态度已经让闫云书十分头疼了。

  他明白,她这个态度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意。

  她不满意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她不满意自己的儿子,居然敢反抗自己的权威,她不满意自己的儿子现在开始为了一个外人反抗自己。

  这让她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家中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妈,你怎么……”闫云书有些无奈了,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闫母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正因为他能猜得到,所以才更加无奈,不知所措。

  “我这不是想着我们当了邻居那么多年,我跟云端也做好朋友做了那么多年,多少都有点儿情分在吗?人家都死了,你还这么骂人家不太好吧,毕竟死者为大,咱们总归还是要顾及点儿什么的。”他劝说道,想要用母亲能够接受的方式说服她,“就算他们家的人做了再怎么不好的事情,曾经跟咱们家起过多少事儿,有过多少矛盾,再怎么错,人家家的儿子已经没了命,搬也搬走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您的气也该消了吧,就算您不这么想,那我曾经和他们家的儿子也做过一段时间的朋友,表面功夫总是要做得好的吧。”

  他说着违心的话,努力地平复着母亲的情绪。

  终于闫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声,以此来表示她已经软化了态度,却还是端着架子,不肯先开口。

  有态度就是好事,只要不再像刚刚那样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只要还肯理他,那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妈,你就跟我说说以前发生的事吧,你也知道,当时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我五年级的时候那个暑假到底怎么回事啊?后边我去市里上提高班,那一年又发生什么了?”闫云书问。

  “刚刚不是都跟你说了吗?都说了他淹死了,淹死了,你怎么还问发生啥了?”闫母有些不耐烦。

  “我是说,不是他发生了什么,是当时我到底在干什么,我为什么会不记得那个暑假里发生了什么呢?”闫云书问,“我只记得那个暑假里我发了一场很严重的烧,睡了很久,醒过来的时候浑浑噩噩的,意识也朦朦胧胧,一整个暑假我的身体都不怎么好的样子。”

  “你本来身体就不怎么样。”闫母说,“你身体一直都不好,邻居家那小子还天天找你来游泳,想让你跟他一块儿去玩,那会儿你考试考差了,我没让你出去,你还想偷偷地跑出去,结果被我发现拦住了,那时候还有一年就要小升初考试了,可要紧得很,我怕你分心就跟你爸商量着,把你关在家里,谁知道你在家里偷偷玩水,给自己搞发烧了,烧了三天三夜,吊了一星期的水才好,可给我吓坏了,医生都说再这么说下去,孩子很可能都保不住,我就到处去烧香拜佛,最后找了个老道,他告诉我一种土法子,就是把你的生辰八字贴在门缝上,用门夹一百下,我照着他说的那么做了,你就慢慢的好了,所以我说,干什么还都是土法子最厉害,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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