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的书 第30章

作者:冬瓜茶仙人 标签: 异世大陆 西幻 玄幻灵异

  但汤姆知道,本来那些来当女佣的姑娘都是从外乡找来的,但上次大概是人数不够,他们开始从自己的庄园里招揽年龄合适的姑娘,并给出了相当不错的薪酬,艾米丽就是这个时候被她的哥哥主动报了名。由于艾米丽是个身体健康的未婚姑娘,很顺利就被选上了。

  如果换个场合听到这种故事,不论是公爵还是店长都不会对这种情况给予过分关注,原因很简单,虽然很多位于社会上层的贵族或富商惯常喜欢装模作样,卖弄高雅,但关起门后的龌龊事儿可不少——尤其是一些以纯净血统高贵为荣、不愿与外人通婚的老家族,产下的后代很容易出现各种问题,其中痴呆和暴虐的比例相当高。如果山上宅邸的主人是个容易狂怒的暴徒,每年失控弄死一两个下人其实不算新闻,训练有素的管家会默默处理掉一切可能会引起治安官或教堂注意的线索。

  但根据他们在树林里撞见的场景,这个损耗率即使放在一个暴君身上也高得出奇了,更别说只是个坐拥庄园的乡绅或是贵族。老汉克的嘲讽是对的,这种情况很不同寻常。

  汤姆的直觉是对的,他的未婚妻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第四十章

  “你在茶里加了什么东西?”德维特拢了拢终于被烘干的斗篷, 浅金色的头发在月光的照耀下晕出一层极浅的光晕,使他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尤其冷漠。

  “一点可以暖身体的烈酒罢了。”兔头店长轻松地说:“有不错的安眠效果,正好适合哭累了的汤姆。”

  在他们身后,磨坊里透出的光已经很微弱了, 熟睡的汤姆毫无所觉地蜷缩在炉膛边, 企图在炉火完全熄灭前再汲取一点温暖。

  两人悄无声息地穿过沉寂的村庄, 低声交换彼此的意见。

  “只有极度邪恶的黑魔法才会使用活人献\祭,汤姆说这里离西里亚科奇至少140里,远离中央贵族权力中心, 附近也许有几个小城市, 所以能骗到寻找工作的乡下女孩, 但庄园里高度自治, 所以至今没有出过什么纰漏……”查理分析道:“即使是在多伦大陆, 黑魔法也是被世人所不容的,如果被治安官和教廷发现,庄园主绝不会有好下场。”

  和潘尼格拉相对稳定的局势不同, 多伦大陆因为王国割据而常年战乱, 战争会滋生很多不详的种子,除了死亡和贫穷之外,它还是各种非法信仰的温床。在莫克文王城逗留的时候,兔头店长就注意到除了广泛的光明神教之外,市民中间的精神寄托相当纷杂,其中不乏一些被当权者判定为奉养邪神的教派, 而信徒们则称之为新教。在相对不那么富饶稳定的区域,这些麻痹人心的信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平民的救命稻草。

  “这里的庄园主是新教教派吗?”德维特厌倦地说。“不管怎么样,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

  比起奇怪的女性失踪案, 他更关心如何与自己的骑士长会合。公爵对自己的战力和生存能力很有信心, 但这并不表示他喜欢事必躬亲,尤其是现在身边仅剩的一个兔头,用起来还不顺手的情况下。

  这其实并不表示查理是个不合格的伙伴,正相反,他惯于用事无巨细的体贴对待身边所有人,即使没有仆人,店长也能在有限的条件下将公爵从头到脚都安排得相当妥帖。但查理和骑士长有着最本质的区别,希弗士是全心全意,以自己的主人为优先的,但这个兔头——到现在德维特也不能说自己完全看透了这个家伙,他的兔子脑袋仿佛是个面具,隐藏在风度后面的东西深沉得看不透。

  这是所有贵族都不喜欢的特质,他们更喜欢头脑简单的、一眼就能看的到底的愚蠢家伙,这样更方便他们压榨和管控对方,就像那个哭得鼻涕直流的汤姆一样……

  “树林里的家伙提到了魔女。”查理没有觉察到德维特千回百转的心理,坦率地说:“这里离艾莲娜的势力范围很近,魔女是有领地意识的,如果艾莲娜还活着,应该不会容许有同类在她的门廊上窥探。”

  “你认为那些尸体跟艾莲娜有关?”德维特皱眉:“如果是这样,她大概已经不是你认识的——”

  公爵顿了顿,恶质地用一种甜腻的口吻说道:“同校小妹妹了。”

  兔头店长抬了抬自己的礼帽,朝公爵笑笑:“大人,我明白她的危险之处,现在我们身单力薄,不管对方是不是艾莲娜,和一个魔女正面对上都是不理智的,但侧面探查一下不止会有充实情报的好处,还有助于和遗失的同伴会合。”

  公爵抬眼看他,一副你继续放屁,我在听的样子。

  “走失铁则第一条:不要乱走动,留在原地等待大人回来寻找。”兔头店长朝他挤了挤眼睛:“所以在和大家会合前,我们最好不要离开以失散地点为中心向外延伸15里的范围……”

  “废话少说两句吧,你就是想知道那个宅子的真相。”德维特面无表情地说。从小到大的优越家庭环境并没有让白兰公爵成为温室花朵,正相反,如何在危险或者极端的环境下求生是德维特家族课程学习的必修课之一——仅限于继承人学习的那一部分。

  因为就家族传承而言,除去自然更迭的情况以外,家主的存在永远是唯一且难以取代的,因此无论何时家主存活都是首要前提。在确定骑士长失散后,公爵就已经尽可能留下只有德维特家族骑士能够读取的暗号,如果希弗士没有偏离太远,迟早能够找过来。

  “对。”查理活泼地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情报会对我很有用。”

  公爵双手抱胸,看不出喜怒地说:“好吧,假设你的直觉是对的,我们要如何‘侧面探查’?不管对方是□□还是魔女,都不可能毫无防范地任人窥伺。”

  一刻钟后,两人借助最后的夜色和路边的灌木掩护,悄无声息地走上山坡,那栋大宅子没有亮灯,像一个黑色的大怪兽安静地蹲在半山腰上,沉默而危险地注视着靠近自己的一切生物。

  查理没有选择大路,庄园主通常会把安保系统设置在距离宅邸外围,他不想冒险。

  在距离宅邸外圈的仆役住处和马厩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两人停了下来,从外套里拿出一本很薄的便笺。他的手指修长而灵活,几乎不需要照亮就很快叠出了一只很漂亮的小鸟。

  “我和一个朋友曾经在蒙特利埃专门研究过魔法阵的变形,在维持基础公式的原则上稍加改动,有不小概率能获得额外收获……我管这个变形公式叫灰色哨兵。”兔头店长一边得意洋洋地说着,一边抽出一支无水钢笔,在小鸟的翅膀上飞快地画上魔法阵。“不需要借贷和转换生命,没有攻击能力,但拥有很敏感的预警机制,可以在有限范围内代替主人进行探索,我的朋友喜欢用纸人的模样进行操作,但我觉得小动物的外形更丰满一些。”

  德维特盯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虽然兔头店长从未表现出魔力上有什么过人的天赋,但他在魔法上的思维模式以及理论运用无疑是相当出类拔萃的,德维特见过不少大魔法师,他们顽固地坚信魔法是神赐的礼物,任何出于怀疑的研究和尝试都是对神的亵渎,如果让那些老家伙看到兔头这么毫不在意地修改魔法阵,即使不是用在什么要紧的用途,也足够让他们血压上升,大喊异端……

  查理没有发现公爵的些微走神,当他最后一笔完成的时候,纸制小鸟立刻轻轻拍了拍翅膀,活泼地在他的掌心蹦了一下。

  “你的名字叫,”查理扫了一眼灌木丛:“‘浆果’。我需要你到上面那栋宅子里,为我……”

  他话还没说完,那只小鸟突然神经质地抖了起来,仿佛查理的掌心正刮起一场无形的飓风——下一秒,它尖尖的鸟嘴大大张开,从翅膀尖蓬地冒出一团火焰,几乎是一眨眼间就把半个手掌大小的鸟儿吞没了。

  “这是什么意思?”德维特皱眉:“自焚也是魔法的一部分吗?”

  查理对着自己的手心残留的一点灰烬楞了半秒钟,突然一把猛地拉过德维特,飞快地往来时的方向跑去。他的礼帽在奔跑中危险地晃动,但查理完全没管它,而是一言不发地紧紧捏着德维特的手腕狂奔,仿佛那栋宅邸随时会暴起,把他们两人一口吞没。

  不用他说明,德维特也立刻明白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他想回头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紧紧拉着他的查理却在他前方一个急转,把他拉到很小的凹坡里,然后强自压抑住剧烈的喘息。

  公爵顺着他的视线往山脚看去,拂晓前的天空还是一片昏暗,农庄里的生灵都在沉睡,看起来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在远处的大路上,影影绰绰出现了几撮像鬼火一样飘忽的光。

  那些光点虽然微弱,但速度很快,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就由小变大,等他们两人伏在一块背面长满湿滑青苔的大石头后时,视力出色的公爵已经能辨认出那是随着马车颠簸不断晃动的防风灯。

  眼下还没有天亮,是谁会在破晓前拜访这个庄园?是主人回来了?德维特收回目光,看向一边的查理。兔头店长少见地急促喘气,正在从外套里拿出几个大小和形状都不一致的水晶药瓶,就着月光能看到有些瓶子里面是色泽奇异的液体,有些则明显是人工造物的结晶。不知道是因为深夜寒冷还是紧张,他的指尖难以觉察地微微发抖,但还是熟稔地按计量分别把药瓶里的东西倒进一个圆口大肚瓶里。在四周出奇安静的环境下,叮叮当当的药瓶碰撞声十分清脆,查理匆匆旋上大肚瓶的盖子,探出头看了一眼。

  马车已经临近山脚。“我稍后——会解释。”兔头店长飞快地说着,用力晃了晃大肚瓶,又把盖子拧开,递给公爵。

  “喝一口,就一小口。”他催促道:“快。”

  “等……这是什么?”德维特几乎是本能地抗拒,身为德维特公爵,他绝不会在莫名其妙的场合喝下作用不明的药物。

  “这是隐身药水。”店长更急了,几乎要把瓶口抵上公爵的唇边:“你不明白,我——我们不能被发现,绝不能被他们发现。”

  ‘他们’毫无疑问就是那辆突如其来的马车,可是那只是一辆马车,兔头为什么会突然如临大敌?这么远的距离,他不可能知道马车上坐着什么人,而且一向游刃有余的他居然会紧张,这种突兀的转变是从……那只纸小鸟的预警?为什么要预警?他们来自潘尼格拉,多伦大陆的什么势力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德维特浅色的眼眸微微一缩,伸手接住了药瓶,但并没有立刻喝下去。

  “马车上的是谁?”

  他的手指碰到了同样握着药瓶的店长的指尖,触感和冬夜河流中央的坚冰一样寒冷。

  兔头店长抽回了手,叹息般低声说道:

  “它们是‘掌灯人’。”

第四十一章

  尤金像一……

  “那是什么?”希弗士半眯着眼睛, 竭力使自己看得更清楚一点:“灯光吗?”

  尤金像一只被放空了气的气球,毫无生命力地瘫在他脚边,勉强抬眼看了一下:“哪里有光?我只看到了月亮。”

  “快起来。”希弗士毫无同情心地把他半提了起来:“你的体力太差了,我队里年纪最小的见习骑士都比你强。”

  尤金很不满:“被呛了个半死爬上岸后又走了大半夜, 我还能喘气就很了不起了——当个普通人有罪吗?”

  “别啰嗦了,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希弗士试着辨认了一下周围的景物, 想寻找一下是否有公爵留下的记号,但天实在太黑了,很难从树木和石块上看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让骑士长有点焦虑, 虽然公爵本人战力不低, 但不在他眼前总是放心不下——再说了, 他的主人也不是遇到什么小杂碎就需要亲自动手的身份。眼下他只能祈祷至少查理跟公爵能在一起, 相互有个照应。想到这里, 他不由得吐了口气,有点粗鲁地推了一把尤金,催促他向远处那若隐若现的灯光方向迈步。

  在大多数情况下希弗士都是愿意做个绅士的, 但如果对方是个不抽打就不动弹的懒猪, 他就只能拿出自己训练新手骑士的冷酷态度来。

  “天亮了再走不行吗?”尤金不情不愿地拖着步子,在水中死里逃生的疲惫令他只想闭上眼睛大睡一场。

  “不行。我们不能失散太久。”希弗士简洁地说:“在黑夜中人会本能地往有光亮的地方走,天一亮就很难辨别那个方向了。”

  过了好一会儿,尤金才反应过来骑士长在说什么,精神勉强一振:“真的是灯光?”他立刻联想到了田野上的农庄,沉重厚实的木板门把冷风挡在屋外, 屋里有温馨的汽灯、壁炉里松木燃烧的味道和晚餐时烤子鸡残留的香味,胖墩墩的女主人和善地把最靠近壁炉的位置让给迷路的旅人, 殷勤地端上面包和热牛奶……他突然觉得力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双腿里。

  希弗士皱着眉头拖着他赶路, 没有立即回答他。最初是飘忽的、极小的光点, 移动速度相当快,应该是马车一类的车灯,后面变成了固定的一片光点,大概是停在了某个酒馆或者旅店之类的地方——早已睡下的人们为到来的马车点起了灯,重新烧旺了炉子,灯光才明亮得尤金也能看得见。这是相对合理的猜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股隐隐不安的感觉,就如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下水道中,感觉有生物在黑暗中窥伺自己——虽然看不见,但是那种邪恶的气息能透过毛孔让他全身的戒备本能提升到极致。

  他担心公爵会正面遭遇令人不快的恶意。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他本应在危险来临之前横剑防备,但此刻他却……

  “他们应该没事。”尤金突然嘟囔了一句。

  希弗士侧脸看向他。

  “你的那位大人,打起架来狠得不像个人,在绿林那里一手杖就把骆马的鼻梁骨抽断了,骆马可是当过兵的。”尤金说:“所以不管他长得……反正谁都不敢小瞧他。”

  尤金自认是个风流的地痞,如果换个场合看到德维特,虽然不能对人群簇拥的贵族老爷当场作出什么失礼的举动,但私下吹牛的时候还是能调侃一番的。但经过绿林边上的一场打斗,说句实话,尤金至今都不怎么敢直视这位满脸写着温室花朵实际拳头比自己硬得多的公爵。

  希弗士怔了怔,发现对方似乎是觉察到自己的焦躁,正在出言安慰,突然笑了。

  “你说得对,公爵很强。”骑士长的金发已经被风干了,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尤金刚松一口气,后颈衣领又被提了一把。

  “但让主人劳心也是骑士的失职。”希弗士灿烂的笑脸转瞬即逝:“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他身边进行支援,所以挪一挪你的懒屁股,我们不能让它们碰到他。”

  “‘它们’?”注意到希弗士的用词,尤金莫名其妙,在这荒郊野岭,他不觉得除了田鼠和猫头鹰还会有什么生物存在。

  “我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那些灯光后面的家伙,不是……”希弗士整理了一下措辞,谨慎地说:“人类。至少不是普通人类。”

  “你说它们不是人类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影飞快滑下斜坡,破晓前草尖的露水打湿了他们的下摆。

  隐身药水没有让他们两个在真正意义上隐形,而是喝下后身上的气味与周遭环境完全融为一体,只要他们注意隐蔽,连训练有素的猎犬都难以发现他们的踪迹。

  查理一路都没有回头,德维特感觉他连脸上的兔毛都僵硬得绷直了,整个人就像一直全身戒备的大刺猬。

  “它们不是自然产物。是恶魔脚边长出的毒草,是坟墓里枯骨的化身,是不老不死的邪恶生物。”他声音中惯常存在,能够抚慰人心的游刃有余消失了,此刻冷硬得仿佛单词之间都能碰撞出清脆的敲击声:“极端不详,不可试探,不可直视,不可碰触。”

  德维特看着他强硬的背影,心里有点怪异的感觉。

  就仿佛是——原本摆在墙上的、某个精巧新奇、但毫无生气的摆件突然有了一点点温度,令人产生了一点仔细端详的兴趣。

  他在害怕。德维特心想。

  公爵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甚至已经不太计较对方强迫自己喝下奇怪药水的无礼行径,反而借着北极星的微光仔细观察兔头店长的背影。

  “所以,它们是魔物吗?”公爵慢吞吞地说。在这个神灵陨落恶魔绝迹的时代,仍旧会有邪恶的、非人非鬼的物质存在,有时候是当年恶魔游走大陆时留下的一点力量残余,有时候是黑魔法或炼金术的邪恶产物,存在的形式也各有不同,但可以被教廷和魔法师消灭,被世人统称魔物。

  直到尽可能远离庄园,他们才停了下来。

  “严格来说它们不是魔物,圣水和魔法很难对它们直接起作用。”查理喘着气说。此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但他还是从外套口袋中掏出半个手掌大的袖珍打火器,就着火光略微观察了一下周围,又啪嗒一声关上了。

  “它们是‘掌灯人’。”他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随意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地面坐了下来。“谁也不知道它们从何诞生,存在了多久。它们是不死不灭的灵,只为古老使命存在,外人不能驱使。”

  “掌灯人……我记得在黑暗之神勒古拉斯的教典里有类似的家伙。”德维特慢吞吞地说:“我小时候曾经去过他们的星空大教堂,内部的壁画里就有托着烛台、身披斗篷的人物,弓着身体为神领路,名为奇米奇斯,古奇拉语里的意思是‘掘墓者’。”

  天边逐渐染上了绯红的色彩,空气潮湿而清新。

  查理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朝德维特抬了抬礼帽帽檐。“如今人们信奉的主神逐渐从黑暗、光明和生命三大之神转到了天空、大地、海洋之神,以及战争、丰收和财富之神身上,曾经神威滔天的三大主神随着时间推移变成了历史象征大于实际意义的侧神,连研究这些信仰的学者都已不再活跃。在这种情况下您还能准确对标出奇米奇斯,实在是博学多闻。”

  “教廷对奇米奇斯的定义确实和掌灯人有相似之处,它也许是历史扭曲后由掌灯人改写而来的一个象征。从表面上看,‘掌灯’和‘掘墓’表达的确实是同一个意思,那就是‘探寻’,但是更深层的东西没有被发掘或表达出来……在黑暗之神的教义里,奇米奇斯的存在是为神明提灯照路的侍从,但掌灯人实际上并不是为主人点灯。它们提着灯光,穿过森林、沼泽和闹市,只要跟随它们的脚步,就能找到某个隐秘而禁止的存在。”

  他只说到这里就闭嘴了,德维特显然还不满足,追问道:“什么存在?”

  查理做了一个介于微笑和沮丧之间的古怪表情,似乎想让凝重的气氛轻松一些,但失败了:“那是个禁忌,知道的人不会轻易外传。就连掌灯人的一切,都是我通过表象推敲出来的,也许并不准确。”

  看到德维特脸拉了下来,他又补充道:“但有一点我很明确,就是‘掌灯人’和瘟疫一样不吉利,它们没有感情和逻辑,也不会攻击人类,但人类一旦和它们产生接触,只会得到追悔莫及的下场,明智的做法就是尽可能远离它们,在诅咒发生之前。”

  德维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副惯常的嘲讽神情明确表达出‘我知道你没有完全说实话’。但老式贵族的优点之一就是非常识趣,通常不会在对方不愿意的情况下做出刨根问底的难看行为来。

  再说变成兔头前的店长脸皮就已经足够厚了,如今多了一层毛就更不在乎,若无其事地说:“所以我们最好不要靠近那个庄园,那个庄园主的问题比我们想象的还大。”

  “我们往河流下游走,沿河应该还有村庄,去买一辆马车……或者骏马。希弗士会追上来的。”德维特嫌恶地看了身上沾染了泥土和草屑的外套一眼,随着天色大亮,他越来越难以忍受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