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世盗命 第203章

作者:群青微尘 标签: 玄幻灵异

  次将星君扬眉,笑容轻佻飞扬:“救一个老酒友,用甚么缘由?文坚,我与你想得一样,这天顶有好有坏,终归坏的多些,却也不乏好事。倘若你要再重来一世,我希望你还能记得这儿还曾有个好人,他曾助你脱离天兵重围,也曾盼着你再去天记府中吃上一碗百花酒。”

  次将星君说着,手中弦线一扬,掠起一道清风,将易情的身躯托起,送往八重天。他的身影湮没在火海里,唯有话语依稀可辨:

  “再见啦,小司命,咱们在你新写的天书里重逢罢。这一回,我要你来请我吃酒!”

  视界有一刹的模糊,易情感到自己正冲破云海,往下坠落。在他头顶是被火焰吞没的紫宫,从心口流下的血迹正变作火苗,将天宇染红。紫宫在烈火中化作朽木,吱咯作响。万楹宫室、画栋朱栏、金涂铜柱尽皆在这火里覆灭,天边如织起艳丽云锦。这是这个世界破灭前的最后的景象。

  易情睁开双目,望向上方,他看到色彩在天幕上流淌交织,玉红、栗紫、蝶黄、海涛蓝缀于其中。而在色彩的尽头,一条赤龙在焰海中腾飞,说是龙,却更似蛇。人首蛇身,赤鳞闪烁,威风凛凛,光耀九霄,带着令所有人皆震慑的威迫。那是太古时便诞生的神迹,曾长眠于凡世山河间,守卫凡世千百万年。烛龙发出嘶鸣,不顾魂心碎裂之苦,自人形化回真身,为易情拦下了密如星点的天将。

  当易情望向它时,它那空荡而深邃的眼窝也正朝向了他。他们兴许是对视了一刹,也仅有一刹,烛龙摆过脑袋,重入火海之中,并无分别之言。

  易情笑了一下,他知道的。他们之间不需要分别之言,因他们很快便会在天书里相见。

  他在急速下坠,成天、沉天、减天、廓天、睟天、更天、从天、羡天、中天的景色如走马灯一般闪过眼帘。他几度从此处跃下,唯有此次心中饱含期望。火焰烧燎上了天顶,世界如一张烧毁的纸页从边缘变得焦黑。而那可吞噬一切的灼热巨兽也将要追上他,将天地焚尽。他的心口痛得厉害,因掏心取火的缘故,胸前血肉模糊,腔子几近被剑痕填满。

  清风在耳畔呼啸而过,易情怀抱着纸页,坠入了一片混沌。

  火势蹿得很快,天地被烧尽后只余一片虚无。世界里没有了光,像他在步至四重天的暗海时一样,可却有所分别,连黑暗也不复存在。墨迹像雾水一般流淌着,此处是未明的虚空,被烛阴之火烧尽后的世界就是这样,是一张亟待书字的素纸。

  坠落停了下来,易情不知自己是站着、坐着还是卧着,他只知道如今的他在踏着亲朋尸骨登上神霄、剖心取火之后,已是一无所有了。

  天地被焚尽一净,这个世界化作飞灰,转瞬覆灭。

  忽有一片纸页的残烬从天顶翩然落下,像蝴蝶般栖落他的心口。

  易情伸手一捉,将其翻过来,看见那残破的纸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儿。

  “文易情可铸神迹。”

  这是祝阴留给他的最后的话语。哪怕寰宇将被烧尽,心脏被剑刃剖开,这句话也会留下来,永驻于他心间。

  易情攥着那片纸屑,忽而泪如泉涌。

  在空无一人的混沌里,泪水连串而下,打湿了纸页。与上上回不一样,他已不是身无长物,只要有了这句话,他便真能攀过剑树刀山,铸得神迹。他从来就是这样的傻子,哪怕知前方会是龙潭虎穴,只要怀抱一线希望,他便会一往无前。

  “就从这里开始罢。”

  他说道,既是自言自语,也是在对那些因他而亡故的人们说话。“我会从头开始,新写一部天书。在那书里,人人皆得完满;在那书里,再无凶年连延。只要我活着,便是注定该写那部书的;倒不如说我是因为了写那部书而活。那便是我的梦,是我曾未能实现的神迹,如今到了它应实现的时候了。”

  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心里问他:“没有神来见证的事,怎可被称作神迹?”

  他喃喃道:“既然神明已不复存在,那便由凡人来见证罢。”

  那声音继续尖酸地道,仿佛在动摇着他的决心:“可是连凡人都不会知晓你究竟做了何事,你将会在颓垣废井间孤独终老,为了罗织这梦呕心沥血,却不曾被世人所恩谢。”

  “那又如何呢?我是为了坐上神台而铸神迹的么?是为了应天受命而去攀天磴的么?”易情道。

  “那你又是为了甚么呢?”

  易情沉默了。思绪犹如矛与盾,在脑海中激烈交锋。最后,他说:

  “我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自己而书尽六合?你真觉得这缘由能支持着你写罢整部天书?”那声音在心底叫嚣。

  易情说,“是,我素来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从心所欲。因我想看那人人完满的世界,所以便要写;因我欲看那穰岁丰年之景,所以也要写。我是为了自己,方才要写就整个世界。”

  那声音似是无话了,良久方才对他道:“那你便去做罢,只是千万别忘了此时此日之话,千万莫要后悔。”

  “不会后悔的。”易情说。“因为比后悔更甚的苦痛,我已吃过成千上万回了。”

  内心的骚动就此平息。他站起来,向着眼前的混沌走去。墨色氤氲着,像在勾勒着他最想见到的图景。云水蓝的天穹,落雨的青山,润湿的草叶。蛩虫低吟,鸟鸣深窈,一道青石径直入山间。朴陋的山门,摇摇欲坠的荆梁屋。撑着皮棉纸伞的白衣女子,着道装的白须老头儿,慵怠的弟子,笼里上蹿下跳的鸹鸟与白兔。容姿俊丽的赤服少年在三清殿外等着他,笑容温煦生光。从一开始,他们便是他欲铸成的神迹,之死靡它。

  他向前迈出一步,混沌开始漂浮,晦暗之处仿佛在惊恐地避让他的脚步。于是混沌里像有了明亮,星芒汇聚在一起,映照他的前方。

  易情向前走去。

  他明白,前面等着他不再会是苦痛,而会是光。

  ——

  岁如流水,凡世中千百年已过。

  世间安闲恬和,虽偶有兵马,可终究会平息。凶年偶会到来,但在那之后便会是丰年。少有人再去究那古时异话,细察是何人分得天地,偶有人对此有兴致,却也只当其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在世人心里,神明虽未泯灭,却大多已是古旧之事。“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比起神佛,时人更信此话。

  十二月廿四,淮阴,一道委巷中。一位着直裾深衣的儒生模样的青年在陋庐中执帚,昨夜下了雪,像铺着满地白毯,天色濛濛的发青。柴扉上传来轻叩声,青年抬首望去,只听得有人在扉外道:

  “叨扰了,射阳先生在否?”

  青年走过去,放下笤帚,开了柴扉,门外站着一个蓑笠少年,一身雪白道衣。青年愣了一愣,道:“舅公已故去三年了。”

  那道衣少年听了,似是有些茫然。青年打量着他,心里亦是一片迷茫。舅公耄耋而去,竟有交结这般年轻的小友么?还是说此人是个不为人知的庶子,来此地寻亲?

  道装少年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揖礼道:“在下乃慕先生之才者,偶阅先生大作,恨不得焚之以饮膏蜜,而使肝肠改易。”他垂下头,目光里盈满伤悲,“只是在下久居别地,竟不知先生已然仙逝,实乃大憾也。”

  那青年亦赶忙还礼,道:“小生乃吴公表外孙邱汝洪,得足下如此钦慕,舅公泉下有知,定会大喜不已。”

  道装少年与邱汝洪寒暄几句,恳求着让他看看吴公昔日手迹。邱汝洪知舅公一生清苦,诗文多不为世人所知,且他正致力于搜集其旧稿,付梓刊印,有知音前来,他自是欣然接受。少年踏了门槛,入了旧日书斋,阅了些旧日存稿,当看到一句词:“安排事,付与天公管领,我肯安排?[1]”时,少年不禁莞尔而笑,道:“哪儿是‘天公管领’?吴公早连天公都管领得了!”

  汝洪不知他意指何物,但约莫明白这说的是舅公写的一部志怪小说,颇得时人喜爱。道装少年笑起来时恰有一束天光入窗,衬得其人肌清骨秀,目如明星,仙气袅袅。汝洪不禁心颤,心道:这少年生得好似仙人也。

  道装少年微笑道:“在下也是捉刀人,只是文章常苦无人问津。正是在在下意冷心灰之时,得吴公之书一观,感动太息不已。于是便知乏人问津也好,就此埋没也罢,文章总是要作下去的。只要下笔,天公地母唤之即来,可若不落笔,纸上便终究空空如也。”

  汝洪似有所感,与他再闲谈一二句,深觉这少年似非凡人,竟也颇通诗书,且通晓的诗书里有许多现世已散佚的篇目。当谈起舅公遗作时,他更是两眼放光,滔滔不绝,教汝洪更是欢欣。不知觉间天色近暮,两人虽相谈甚欢,却也只得依依惜别。

  那道装少年临行前,汝洪恭敬揖手,问道:“不知兄台文章大名为何?小生欲拜读则个。”

  少年笑道:“说来也不算文章,是一册书,叫‘天书’。”

  “天……书?”汝洪正惊诧。又听那少年道,“除了我之外无人能入眼的,不读也好。不过有无人读这文章也无关紧要,因我已打算将这文章作下去了,哪怕要赔上一辈子也好。”

  汝洪不知说甚么是好,最后问道:“相谈甚久,仍不知名姓,实是失礼。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道装少年笑道:“你今夜便知道了。”

  两人在暮色里分别。天上飘着小雪,像飞了满世界的玉蝶。汝洪锁了陋庐,回首一看,却见那少年已然不知所踪,寒风飕飕,空林净荡,似是一开始便无人造访过。

  回府邸的路上,汝洪怀着满心疑惑,思索再三,只觉那少年眼熟,却不知在何处见过。

  回到家宅,只嗅得香气自灶房而来,今儿是祭灶的日子,灶上已摆满了糖瓜、浮元子和饴糖,他随着家眷一块儿祭拜。进酒时抬头一看,只见灶房北面贴着一幅神画,黄衣披发,虽不算得像,眉眼却很是熟悉,与他今日见过的那人面目大体吻合。

  汝洪愣住了,目光在神画上流连。

  神画边上写着字儿:“九天东厨司命太乙元皇定福奏善天尊”。汝洪定定地看了半晌,忽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敬神时失笑是大忌,家眷们惊慌地望向他,可汝洪却心里有了底。窗外小雪扑扑簌簌地下,将窗棂染得洁白,像极了那少年的道袍。

  他恭恭敬敬地一揖,在香炉里添了三支香,拜道:

  “见过司命真君。”

第八十章 穰岁不祈仙

  光阴如流而逝,悠悠千载已过。

  易情在凡世里寻了个落脚处。他拈笔落字,墨点变作巍巍群山,墨痕化成潺潺流水。他依着记忆,画出了天坛山。正如他往昔在紫金山中一般,他建起了草庐,在其间置书斋几案。此后的千百年间,他深居简出,一心伏案撰写天书。

  这是一件孤苦清寂之事,所幸他曾经历过一回,这回却不觉难捱。起先天地里只有他一人,唯有山鸟啼鸣与他相伴,晴风荡漾,他登至峰巅,往下张望。偌大的天地为他所掌,如今这山河画卷仍为白纸一张,需由他来添墨。他将是建世的神明,却也将是一位终究不会为人所知的神明。

  建起一个世界有多难呢?至少在易情看来,此事绝对难于登天。匠人营造宫室,须有地基、柱础、立柱、斗拱、雕梁、瓦顶、木骨泥墙、格子高栏、门页等物件,而他要建造的却是拥有数不胜数的琼楼玉宇的凡世。这山间万木、穹下鸟兽困住了他千万年,待再来营建人世,又是一件大活计。所幸他早有蓝本,只需按着往昔的记忆书写便好,可最教他苦恼的是缘线。重写一遍天书,便意味着要将这红线重排罗织。

  于是日复一日,他坐于山居之中,不胜其烦地摆弄着纸页上的缘线。人的命理精巧繁复,犹如一盘乌鹭残局,哪怕动错一子,也会落入死局。日子悄悄地溜去,不知觉间,百年如弹指一挥,猝然消逝。山上水流花落,杨垂荷绽,雁翔长空,朔风呼啸,四时之景轮换,他案上的书页亦如垒石,渐渐高耸厚重。

  山下渐渐有了人息,起先是村坊,后来成了小镇和闹市。人们繁衍生息,安生乐业,却不知他们所生活的世界是由一位他们终身都不会知其名姓的神灵而撰写。写乏的时候,易情会爬到三清殿的灰瓦顶上,望着山下的袅袅炊烟,看着扎小髻的女孩儿出落成着齐腰襦裙、抹着朱粉的少妇,再到弓腰黄发的老妪,凡人生生死死,宛如花谢花开。

  易情注视着他们,从生到死,他守望着凡人的年月。

  有一回他伸出手,发现围绕在身周的墨迹淡了,像轻袅的烟丝。在他构建的这个世界里,神明虽仍存在,可不再会成为凡人的主宰。世人忘却了他的神号,不再对他上供,他的宝术在日渐衰弱。而历经千万年光阴,他的魂心亦在渐趋黯淡。对神明而言,生命的终结并非是死,而是遗忘。

  “不打紧,在那之前,我会完成整册天书。”

  易情自言自语道,他注视着凡民,神色哀伤地微笑。

  这是一册极完满的天书,凡世会福运充盈,虽仍有苦难,但那会教凡人难以承受的苦难将会由他来接受。这册天书的书牌会空白一片,作者是“佚名”。

  天上下着细雨,山阶上落了一地槐花,洁白细腻,如碎琼乱玉。易情久违地戴着蓑笠下了山。他看到道旁的尖楣小龛前跪着几个着绢画裙子的妇人,正虔诚地叩首,口里唤道:

  “三官大帝,求您护佑!”

  又有人进香,口中喃喃有声:“福禄寿大人,求您赐小女家宅安宁……”

  顿首声不绝于耳,易情默默地自她们身后走过。假的,都是假的,她们在信奉着虚无缥缈的神灵。

  可他走一步,步子便愈沉重一分,他猛然回首望去,看着那端坐于神龛之上的慈眉善眼的神明,心里却流露出一分艳羡。那虽是赝品,却受人崇敬爱戴,有人惦记,而他孤苦伶仃,独在这世间苟延残喘。

  他忽然发觉,孤独便是最残忍的酷刑。

  回到山间,他在书斋里静坐了许久,打开了所撰的天书。

  顷刻间,墨迹淌溢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了一幅幅流光溢彩的图景,犹如十里灯市,明媚烂熳。在那图景里,他看到了在他笔下的绚丽多姿的世界。

  他看到一个世界,天穿道长和微言道人端坐于灵官殿上,天坛山香烟袅袅,拜入门下的弟子不计其数,匍匐于三清像前,无为观俨然已成大观。他又看到一个世界,左不正与左三儿携手而行,在酥雨里踏青。左三儿目光灵动,娇艳可爱,正缠着姊姊买糖墩儿吃。在一个世界里,迷阵子学道法有所大成,自成一个名叫换月宫的大派,甚而在阴差阳错之下成了陈抟老祖之师。他最后又看到一个世界,在那故事里,三足乌和玉兔变作了人形,居留凡世中的嘉定,其乐融融。

  他注视着那些墨迹许久,那皆是他为实现观中之人的心愿而写下的故事。在那故事里,他关切的人们皆露出了笑靥,可他并不能投身于其中,因他只可作提笔客,不能是书中人。幸福于他而言便似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

  易情阖上了眼,黑暗覆满了整个世界。

  这样便好。他安慰自己。神明就该端坐于神龛之中,怎可触手世间?

  日子一天天过去,年关将近。天书里的各个世界都放起了炮仗,爆竹声犹如春雷,四处喧腾万分。书外的山下亦是笙歌华筵,人人走街串巷,贺喜新春。

  天坛山上的草庐里,墨迹依然流泻着,勾勒出霞明玉映的天书世界。突然间,那些光彩照人的墨迹忽而黯淡了下去,仿佛是收市的击钲声响起,那灿烂夺目的花灯被店家匆匆取下熄灭了一般。光芒熄灭之后是一片黑暗。

  而就在这黑暗里,易情静静地坐于草庐之中,慢慢地阖上了天书。庐中摆一小方桌,桌上置一豁口陶瓷油灯,灯光映亮了碟中的一块儿红蜀黍馒头,粗糙而冷硬,这便是他的年夜饭了。

  年复一年,他皆如此度过。孤苦像久萦不去的寒意,早让他身躯里的血液都似凝了冰。

  只是今日有些不同寻常。他听到窗外簌簌的踏雪声。野干足音轻捷,小鹿脚步惊惶,只有人才会有这般沉稳的脚步声。况且这山间香火日衰,他已有数十年不见香客。来人会是谁?

  他像被火点燃了衣角一般,猝然站起,冲到门边,摸上门闩的手战栗不已。会是师父么?还是无为观里的哪位弟子?

  易情太渴望见到故人了。他猛地推开门,心窝里像藏了一巢鸟雀,呱噪欲出。他惊喜地叫道:

  “回来了?请进!”

  门扇吱呀儿叫响,门框里装下了一片荧荧的白雪,亮得灼目。易情看到了来人,欣喜之情僵滞在脸上,愣愣地维持着开门的姿势。他不曾想过来者竟会是此人,过了半晌,才喃喃道。

  “你是……白冥……不夭?”

  来人正是地府录事白冥不夭。一身乌角青袍,幅巾扎头,身形瘦弱,神色惊惶。白冥不夭似是被他猛然开门的动作及热情得过分的模样儿吓到,一时间一动不动,冰雕似的。待回过神来,慌忙作揖,“是,是,正是小的。大司命大人,下官叨扰了。”

  易情有些惊奇:“你从哪儿听说我是大司命的?”

  在这个世界里,他再无官衔,可白冥不夭却似是保留着过去的记忆。白冥不夭忸怩着笑道:“下官近来拾整阴司生死簿,正恰见到其上有您的签章与涂抹痕迹,方知您昔日所做之事。这世上的命理是被您大改了一遭罢?”

  易情总算明白过来。即便是他改写天书,地府的生死簿上亦会留下涂抹之痕。二者皆为司人寿夭的纸册,自然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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