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偏不想修剑道 第170章

作者:春酒醉疏翁 标签: 欢喜冤家 仙侠修真 励志人生 升级流 玄幻灵异

  薛错的手掌轻轻穿过丝丝缕缕银色的发,摸到他的脖颈,又从脖颈往上,摸了摸他的头。

  他支起一条腿,半坐在雪地里,目光温和的半抱着银发的青年,任由他像一只冬困的大猫,手脚并用地抱住他。

  “我是死了吗?”

  “没有,你活得好好的。”

  殷飞雪紧紧地抱着他,哑声说:“若这是梦,不如杀了我。”

  实在是再也碰不到,此生碰到了,也再不会去相信。

  但幻觉大概是没有温度的,梦里的那个人即使微笑,也总是若即若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会让他抱得这么紧,还一遍一遍揉他冒出来的耳朵。

  那修长的手指从头顶来到下巴,抬起他的下颚,不让他再逃避一切的埋在他的脖颈间。

  大老虎不甚满意,执着的要把他圈起来,粗粗的毛绒绒的尾巴不安地排着地面,卷起细碎的雪。

  仔细看,那金色的虹膜里除了浅浅的水光,还有做梦似的茫然。

  薛错觉得有趣,大力的搓搓他的脸,嘲笑道:“你到底睡了多久,怎么,久不见人,变成只娇滴滴的母老虎了?”

  他摊开手,指尖多了几只纸做的小蝴蝶,小蝴蝶扇着翅膀,越变越多,色彩缤纷地围着殷飞雪飞舞,把一个渊渟岳峙的人间妖王,衬托得傻里傻气,呆头憨脑。

  薛错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原本的郁闷,失落一扫而空,找回了岁月更迭前的熟稔。

  殷飞雪终于觉察到,这怎么能是梦呢?是他活过来了,好端端地在他眼前。

  他脑中轰然炸响一道闪电,从头到脚都陷入一阵恐怖的麻痹里,几乎霎时失声,整只虎看上去完全变成了一尊石像。

  “薛错……”

  这声音微不可查,带着颤抖。

  心脏瞬间传来一阵窒息的憋闷,好像什么东西停转了,从内到外乱成一团。

  薛错噫了一声,忽然色变,用力拍了拍殷飞雪的脸:“殷飞雪,飞雪?大王!”

  为什么会忽然说着话就满脸惨白,连呼吸都忘掉了?

  那张血色尽失的憔悴的脸,似乎下一秒就要道心破碎,魂归高天。

  下一瞬被更加紧紧地抱住,却连一句话都没有了。

  只有呼哧呼哧沉重的喘气,和大如擂鼓的心跳,隔着薄薄的甲胄,带着他那一颗沉静地心,也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薛错仰头,大雪纷纷扬扬。

  凉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脸颊,他也不躲,反而出神地看着天上温柔的月亮。

  他此生其实得意良多。

  结局亦是圆满的。

  薛错没有陪大老虎在雪地里呆多久,便兴致勃勃的跳起来,撸起袖子,扒拉自己的坟头。

  殷飞雪不愧是一代妖王,失神过后,便主动帮他拆起坟头来。

  只是薛错操纵[极意自在功]消失片刻的时候,他脸上原本淡淡地笑容霎时消失,手里的黑刀掉到了地上,整个人的表情异常精彩。

  大劫降临的时候,他的神情都没有那么恐怖。

  薛错刷地出现在自己的坟头,拿着一根棍子敲敲打打,留意到殷飞雪的僵硬,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他看了看殷飞雪,殷飞雪一声不吭地走到他面前,面色缓了过来,尾巴却垂得低低的,耳朵竖的直直,异常的紧绷。

  他一掌拍开紧闭的坟冢,解开重重地禁制和阵法,带着薛错沿路进到墓冢深处。

  墓穴修在山腹,沿途刻着壁画,两侧通明渠种着金色莲花,仙气盎然,全无墓冢隐森之感。

  沿途多见陪葬,薛错拿起一只捏的十分敷衍的泥塑:“这是?”

  殷飞雪道:“玄肇送你的。”

  他皱起眉头,想起当初玄肇对薛真真似是而非的话,和他对着坟冢欲哭无泪的样子,似乎是知道什么。

  殷飞雪不动声色,看了看薛错,见他左瞧右看,十分新鲜的样子,不禁失笑。

  这人……罢了……

  一路走到那口宝光灿灿的金棺,薛错已经把陪葬收了个七七八八,他津津有味,饶有兴趣,绕着棺前一个古朴的香炉转了转,兴之所至,上了一柱香。

  殷飞雪脸黑的乌漆麻黑,一言不发将香掐灭了,薛错挠挠头,咳嗽两声,背着手迈到一边。

  修长的手搭着金棺,用力一推,露出里面的陪葬。

  薛错探头往里一看,愣了愣,扫过棺中的东西,回过头看殷飞雪:“你。”

  殷飞雪长睫低垂,万般潇洒,却也有独独舍不下,他说:“只是一点私心。”待他寿元尽,便不留魂魄,不留真灵,消散天地之间,与薛错同途,大道归一。

第140章

  棺中放着一角碎裂的道心。

  修士步入幻神之后,五脏六腑都内化为小天地,以此感应大道,修炼成仙,道心若是损坏了,就求不到圆满了。

  但殷飞雪不要圆满,不想成仙,他对这天地存着许多疑问,只是想不明白,便再不想了。

  或许世间冥冥,还有一条众生看不见的路,从三界消失的人,都因缘际会到了那里去。

  若是那端只有薛错一个,未免孤独。

  薛错站在棺边,一双手从背后轻轻揽住他,银色的发丝像丝绸,落到他的肩上。

  两人默默无言,从不甚明亮的光线里注视着对方,连心跳都变得轻快起来,嘴唇很快被亲了,自然而然的更加用力抱着对方,吻得小腹发紧,后背也像有雷霆穿过,一阵阵的麻痹。

  棺中那碎裂的心脏一角,悄无声息的飞回主人身边,补齐了他的不圆满。

  殷飞雪的白袍被撩开,祸害得乱七八糟。他眯着眼,万分纵容,那热烫的皮肤,看起来山丘一样起伏的肌肉线条,也绵软无害,敞开着任人摆布,白色的虎耳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毛绒绒的粗长兽尾却悄悄的摩挲着对方的手腕,不让他向后退去。

  他退一分,殷飞雪便进一分,直到弄乱了他整洁的衣衫,逼得那清冷华美的面容,露出微微的红色,动了情,才云收雨散,善罢甘休。

  二人交颈而眠,躺在宽敞的金棺中。

  如此一夜,不觉天光灿烂,墓外晨光熹微。

  从墓中出来之后,薛错本打算回一趟千云大泽,但殷飞雪考虑片刻,轻笑道:“是吗,那你便去吧。”

  薛错正有此意,可是走了几步,觉得不太对劲,便倒着走回来。

  殷飞雪支着一条腿,坐在坟前,顺手从垂落坟头的仙树上摘了一颗果子,带落枝丫上的细雪:“怎么又回来了。”

  薛错跳上坟头,坐在他旁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从他手里夺过果子:“你怎么话里有话的样子。”

  殷飞雪手疾眼快地抓准薛错的手,笑吟吟:“我哪里话里有话,你要回家,我也不便送你……只是……”

  薛错心里觉得不对劲,但他一睡就是六百年,回来之后第一时间来挖坟,别的事情但也不是很清楚,因此未免犹豫下来,抬起下巴道:“有话就说,你怎么也学着吞吞吐吐的。”

  殷飞雪拍拍身旁,示意薛错坐下来慢慢说,薛错摇头不动,和他僵着力气不坐下来。

  “坐!”

  “你先说。”

  殷飞雪抬起眉梢,忽然使了个破绽,接着用力一拽,薛错猝不及防,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坐在了殷飞雪怀里,被他牢牢扣住。

  他用力挣了一下,殷飞雪的鼻息喷在他耳侧,弄得耳朵痒痒的,后背更是一个激灵。

  但殷飞雪早就提防他用符箓,提前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他亦不甘示弱,动了动嘴唇,半个“閫”字没出口,便被亲了一口。

  薛错在人间行走多年,可也没见识过这般风月手段,他头皮发麻,脸皮发烫,忙不迭道:“好好好,我认输。”

  殷飞雪眯着眼笑了笑,松开手,把薛错当成个粽子,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斜抱在怀里。

  薛错黑下脸皮,浑身像似有蚂蚁在爬,左右望了一眼:“这……这像什么样子。”

  殷飞雪眸光微闪,伏在薛错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直把他说得连连摇头,目露恐惧,乖乖地坐在他腿上。

  该说不说,这姿势还是怪舒服的。

  两人又拌了几句嘴,薛错才想起来方才问的事:“你方才要说什么?”

  殷飞雪道:“你若要先去千云大泽?便会先见到任殊。”

  薛错喜不自胜,半点不觉得哪里不合适:“任殊哥哥也在,好好好,他如今如何了?”

  殷飞雪瞧他一脸高兴,悠悠说:“他好得很,追随圣人娘娘修行,如今是千云大泽神女庙的大长老。”

  薛错潇洒一笑:“那我先去见他。”

  殷飞雪沉默片刻,脸上的笑容都神秘了几分:“你消失六百年,突然出现,就去了千云大泽,消息传出去,旁人自会美言一番你二人兄弟情深。”

  薛错拍了拍大腿,一点不痛,他正色道::“这有什么,任殊哥哥当初助我良多,我二人兄弟相称……”

  殷飞雪低头,和薛错鼻尖相触,止住了他滔滔不绝的话头,薛错连忙伸手挡住他的脸:“君子动手不动口。”

  殷飞雪笑了声,意味不明:“当年孔云为了你,大闹圣人道场,头顶鸟毛都折断了三根,结果你回来以后,先与别人兄弟情深,他会如何想。”

  薛错一愣,坐起身,严肃道:“小云他虽然性格刚烈,但也并非莽撞不讲理的人,不会同我计较这些。”

  殷飞雪点头:“那你试一试。”

  薛错愤然起身,又慢慢坐下,陷入了深沉地思考,半晌他道:“不然,我先去见见师弟哥哥,他如今如何了?”

  殷飞雪回忆起那双寒凉的眼睛,心中升起一丝敬佩:“他回了人间,仗剑天涯,红尘悟道,游离了六百年,只为了练一招。”

  薛错感叹:“师弟哥哥如此天赋,还如此勤奋,当真是万载难遇。”

  殷飞雪弹了弹他的额头:“当年你走之后,他来祭奠你,用的就是那把[思无邪]。”

  “他本欲弃剑不用,专修符箓,是你娘劝住了他,他闭关了大概半年,出来之后符剑双修,带走了[思无邪],自那之后,他每年都回来看你,六百年不曾间断。”

  薛错嘶了一声,沉默下来,殷飞雪说:“虽然他不曾说,但我想,他从未放下。”

  薛错张嘴欲言,但殷飞雪接着说:“还有你娘亲薛真真,她一直在寻你,找了很多年,好不容易知道你的消息,你却连根毛都没给她剩下,我不知道她当时的心情,但看起来是不大好的。我邀她留在天都城,她却不肯,明知无望,也依旧找了你六百年。”

  薛错这下子彻底失声了,变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靠在殷飞雪怀里。

  殷飞雪说:“还有那条小金龙,生生哭塌了三座桥,哭得南海发大水,若是知道你活了,赶过来只见你和其他人把酒言欢,称兄道弟,你猜,他会如何?”

  “还有那个四处打架,惹是生非的小和尚……”

  “唔,还有驾驭石龙的臭道士,不过他一见到你娘,左脚绊右脚的……”

  薛错听得一阵牙疼,又是感叹,又是为难,左右想了想:“那如今,我最好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