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掀了我的棺材板 第31章

作者:松羽客 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看着萧亓依旧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晏疏笑着的眼里不禁多出几分无奈,余光瞥见一旁的床榻,最后福至心灵地问:“要不今晚跟着我睡?”

  上次成功用这招制服了小徒弟,晏疏本以为依着萧亓的薄脸皮,此时应该立刻松手,然后红着脸逃走。

  结果小徒弟动是动了,却未如他愿般离开。

  萧亓搭在晏疏肩膀上的胳膊倏地收紧,看着眼前的银发,脑子一热,硬邦邦地回了一个字:“好。”

第40章

  晏疏坐在塌上,看着萧亓一脸手足无措地抱着床被子,他自己其实也有些懵。

  此情此景若对面个成年人,晏疏能直接将人扇到归远山,到那方棺材里凉快凉快,可惜天不遂人愿,对面站着的是他自己捡回来、天天讨债的小徒弟。

  晏疏鉴于自己是个长辈,让人睡在这是还是出自他口,总不能再叫人回去,耍人玩么。

  最后晏疏只能自己跟自己叹气,站到一边指着床榻:“睡吧。”

  萧亓没动,紧盯着晏疏,一脸警惕地说:“你要去哪?”

  晏疏无奈:“我能去哪?”

  “那你站起来做什么?”

  “师父!我给您烧了水,沐浴的东西备好了,放您屋里?”白千满的声音恰巧响在门外。

  晏疏自然地指着门:“沐浴,要一起?”

  话出口的太快,甚至都没过脑子,以至于后来发觉不妥时已经来不及收回。

  晏疏尴尬地摸着鼻子:“那什么,我先去洗,你睡着,等会儿我就回来。”

  说完逃似的走了。

  萧亓紧抱着他的被子,眼看着房门开了又关,连带着那人落荒的身影一起收入眼底。

  可真是……

  萧亓突然低头笑出声,颤抖着肩膀,笑了好久才慢慢收了动作,而后还是站着,自己都不知道站了多久,才将被子好好地铺到了外侧,去桌子上拿了晏疏的那本书,这才上了床。

  萧亓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地步,或者说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发展到同榻而眠。

  并非不想和晏疏接触,可他胆小,偶尔露出一点端倪都会很快缩回去。

  他怕自己失控。

  萧亓的艰难未能被别人察觉,当事人一点觉悟都没有,屡次三番地触碰着萧亓的心脏,又没事儿人似的碰一下就走。

  今日这事对萧亓来说是一时冲动,也是惦念,他自我安慰地想着:晏疏都邀请两次了,不同意着实不妥,所以他是“勉为其难”地住了过来,并非他诚心如此。

  萧亓整理床铺时嘴角翘得老高,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样不自觉地上扬。

  萧亓靠坐在床头,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元纪年书》。

  这本书他曾经无意中看过几眼,其中大部分都是胡扯,就没再有心思多看。

  如今心情大好,再看胡扯的所谓史书又能发掘出一些趣味,就比如对离宿仙尊的描述,是看一眼就能笑出来的程度。

  “冷漠无情,不管世事,潜心修行,最后在天劫之际,于众多仙师压力之下,不得不出世相助,后以自身为引,散修为与天地,救苍生于水火。”

  世人对离宿仙尊的评价好坏参半,有些人说他是痴人,潜心修行故而不为外界所扰,并非刻意不管苍生,是以得知天裂后,毅然赴死,此乃大义;有些人说他自私,修为再高都无用,寻常时不知为仙门出力,又如何管更大的天下?最后不过是迫于压力才出山,没想到死在天劫中。

  死不死的没人关心,如何死的、做了多少贡献也无人在意,更多人在安稳的世道里,更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判一个本应该被歌颂的仙尊,他们甚至觉得自己这样就能高人一等,或比救了天下的仙尊还要伟大,最后不出意外的还会加一句:若换作我,会如何如何。

  抛除此番行为,在对离宿仙尊本人的描述上,全天下倒是如出一辙——冷漠少言,不理世事,修为甚高,孤身居住于寒峰之上,是一个再出尘不过的仙尊。

  寒峰便是从前晏尘归居住的地方,因夏短冬长而得名。

  萧亓的眼睛停在了“冷漠少言”这四字上。

  门口一声响动,“冷漠少言”的人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进了门,估计是洗个澡把脑子洗清醒了,人不再仓皇,看了眼床榻说:“怎的还没睡,怕黑一个人不敢睡觉,等着我呢?别看书了,夜晚光线暗,小心伤了眼睛。”

  萧亓的目光从书上移开,对《元纪年书》的胡扯程度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他将书搁置在到枕头下,自动忽略前面的调侃,只应下他想听的:“嗯,等你。”

  晏疏走到床边,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味道,坐到榻侧,扯着萧亓的被子往里扔:“你去里面睡,在外边也不怕半夜掉地上。”

  看,《元纪年书》胡扯得多厉害,“清冷”之人正毫不避讳地掀人被子,甚至都没问人有没有穿衣服。

  萧亓穿着里衣往里挪了挪,为自己澄清:“掉不到地上。”

  “那也没有让小孩儿睡在外侧的道理。”见人进去,晏疏的手伸到枕头下将书拿走,“你先睡,小孩不睡觉不长个子,我在旁边看着,半夜不会有小鬼把你抓走,放心睡。。”

  说着站了起来,拿着烛台往贵妃塌那走。

  萧亓:“方才还说我伤眼睛,你自己不还是看。”

  晏疏拢了个薄毯盖在腿上:“我岁数大了,伤不了。”他指着头发,“晾晾头发,干了我就睡。”

  萧亓一听晏疏一口一个“小孩”“岁数大”就烦躁,但他又不能做什么,守着这么个身体不好反驳,当真是憋屈的很。

  可若非这副身躯,他连跟在晏疏身边的理由都没了,更别说同榻而眠,思及此,也就没那么憋屈了。

  小孩儿就小孩儿吧,萧亓认命。

  听着翻书的声音,萧亓看着贵妃榻。

  这间屋子虽称为主屋,却也没见得多大,贵妃榻离床不远。萧亓头枕着晏疏的枕头,盖得是自己的被子,枕头上隐约能闻到一点点清冽的味道。

  时至此时萧亓才确定,并非晏疏的灵蝶带有好闻的味道,而是那味道本就属于晏疏,只是他从未有与人靠近,所以也未曾有人发觉。

  那味道有点像冬日的寒霜,确实沾了清冷。

  如此看来,《元纪年书》也并非全然胡扯,就是不知这编书之人是误打误撞,还是真就看透了晏尘归这个人。

  萧亓手摸着枕头一边盯着晏疏,又是从前灼灼如烈火般的眼神。

  此种目光晏疏早就习惯了,甚至能在其中安然看着纸面上的文字。

  最后还是萧亓忍不住,问道:“明日也同今天一样晚归吗?”问完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越矩突兀,找补道:“那我晚点做饭。”

  晏疏未抬头,还在一行行扫着书页:“还有一点事情未解决,应该不会回的很晚。咱们大概再在此处停留个两三日便走。”

  “今日是作何去了?”

  晏疏只当萧亓是没安全感,放下书说:“有点要紧的事,怕你听了做噩梦。”

  “我……”

  “不是小孩,胆子不小,不会做噩梦。”晏疏一连三怼,说罢掀开薄毯,笑着说,“小孩儿都这么说。”

  蛮不讲理。

  萧亓愤恨。

  晏疏走到床榻间的几步,以功法烘干了头发。说到底他不习惯跟人同睡,这才借着头发未干的借口,在贵妃榻上拖延时间。

  如今夜深,晏疏有些倦意,后来想想不过是个小孩儿罢了,睡觉也算不得什么,他掀开被子坐到萧亓身边:“骇人的事情,要听?”

  萧亓的眼睛里映着远处的烛火。晏疏听他“嗯”了一声,仔细想了想,说:“先前邹家公子还记得吧?”

  “记得。”萧亓说,“秽玡又作乱了?”

  晏疏一挑眉,惊讶萧亓反应之快。

  “是秽玡,之前咱们进的那个阵也是秽玡,我询了下鹤温谷的人,皆说近年从未见过秽玡现世,如今乍然如此必有蹊跷,咱们只走了几步路就遇到这么多,说不准世间已经有多少,这种事最好及早扼杀。”晏疏侧头看向萧亓,“秽玡了解吗?”

  “知道。”眼看着晏疏愈发惊奇的表情,萧亓又补了,“听说过,吃肉喝血的,你看的那本书上就有写。”

  晏疏:“识字啊。”

  萧亓一噎,紧闭着嘴巴瞪着眼睛瞧晏疏。

  晏疏低笑道:“不逗你了,识字是好事,气什么,总生气老得快。”

  “老吧,你就不用总叫我小孩儿了。”

  “十几岁不就是个小孩。”晏疏掖了掖萧亓的被角。虽说鹤温谷一年四季温度不变,到了夜里还是有点凉意。

  晏疏接着说:“关于秽玡,书上记载的太片面,至今我也未完全参透秽玡,但这不是让它留存于世的理由,为天下苍生着想,秽玡也不能留。”

  萧亓认认真真地看着晏疏,好在烛光昏暗,藏匿了其中的不甘。

  “这些不应该是大门派的事吗,你不过散修,又如何有能力控制。”

  晏疏的目光落在虚空里,轻笑:“是啊,我不过散修,所以你连一句师父都不肯叫。”说要拍了拍萧亓,“所以我只是将所见所闻悉数告知,剩下的就不管了,也管不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待上这么多日,你还有别的事情……唔。”被子兜头一盖,萧亓听晏疏说,“小孩儿别管那么多,思虑太深容易长不高,我找个东西,有消息就走。”

  萧亓扒着被子到脖颈,露着眼睛,不死心地问:“找什么?”

  晏疏被他追根究底的精神逗笑了,掀着自己的被子躺下去:“找点旧物,不要紧。说到这正好跟你说一句,以后若是一个人在外行走要小心,今日听说,当年天裂之际,有人混迹其中靠尸气修行,可惜当时太乱,只发现了一个人的行迹又很快跟丢了,此些人不知正邪,莫要无心接触被伤着。”

  他拍了拍萧亓,“夜深了,睡吧。”

  屋子很快陷入安静,只能听见一点点呼吸声。

  萧亓久久未能入睡,他心跳的太快,外界是安静,可他耳朵里有着轰隆的鼓声,震得他越躺越精神。

  他就这么躺了半个时辰,感觉到身边人许久未动,小心翼翼地将手越过边界,刚探进另一床被子中,刚碰上那人的手指,突然被对方反手握住,一阵天旋地转,触不及防地跌入了一个怀抱。

  萧亓连呼吸都忘了,头顶的气息冲破耳朵成了鼓锤,不停地捶打着萧亓的每一个神经,而后他听见那人带着鼻音,慵懒地说:“睡觉,别总半夜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你……”

  萧亓的脸色轰地变得通红,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还有被人发现的一天,“你知道……”

  “若是总做噩梦,睡我这里也无妨,不过我从前习惯一个人,你得老实些,乱摸乱亲,我就把你踹下去。”晏疏说。

  果然是他妄想了。

  萧亓的心跳逐渐减慢,他隔着被子靠在晏疏身上,有些心不在焉:“我在里面。”

  “也对。”晏疏抚摸着萧亓的头发,低笑一声,“睡吧。”

  晏疏的声音好似带了催眠的功效,萧亓睡眠一向不好,今日却在听见这两个字后,眼皮发重,没多久就失去了意识,睡得那个彻底。

  感觉到身边呼吸趋于平稳,晏疏撤了扣着萧亓的手,手指分开时点点蓝光一闪而逝,紧接着又带出了一点黑雾。

  晏疏低头看着萧亓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逡巡于萧亓体内的黑雾是意外,是萧家遭逢变故,家人不甘离去化成怨念,以萧亓为宿主留存于世,这种事从前不是没发生过,所以晏疏并未当回事,得了空超度了便是。

  可听闻今日溥屏所言,才发现似乎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若黑雾是鬼修之人所修的魂元,如何超度都是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