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掀了我的棺材板 第33章

作者:松羽客 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此乃许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山河尚未完全回复,偶有百姓因家宅被毁四处流离,后被邳灵宫生擒。”说到这溥屏停顿片刻,视线有些飘动,“仙门内……就是后来,邳灵宫问出了这些事,并传达给各个门派警惕此人,若是遇到莫抱有侥幸心理,立刻诛杀。”

  晏疏沉吟:“那倒是也有百年了。”

  晏疏柔和的声音过于悠远,一下子就把溥屏一起带回了百年前。

  溥屏感慨:“是啊,都百年了。”

  两人忆往昔,文长老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此时坐不住了。

  晏尘归什么人,那可是存在在史书里的人物,关于鹤温谷内部记载,也是用大段笔墨来描述晏尘归对鹤温谷的贡献,尤其是在几个重要的阵法上。虽说大部分是出自管奚之手,却也在关键的阵眼上托了晏尘归的帮忙。

  晏尘归的名声不在阵法之上,可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就不存在完全不通之理,而能让管奚都郑重相商之人,于阵法之修定然精益。

  文长老未及管奚之能,但多年来痴迷阵法,也算是造诣匪浅,可惜的是修行耽误了。

  鹤温谷内外阵法精妙,单是这些就让他研究许多年,时至今日仍未完全参透。

  他从不以阵法高人自居。

  鹤温谷许多阵法于书本上无处可查,文长老困在其中已久,如今终于来了个知道内情的,文长老急啊。

  文长老抻着脖子:“仙尊若是无他事,可在谷内多住些时日,望仙尊帮我解几个谜团,关于阵法上的,不会耽误仙尊太多时间,只需,只需……”

  估计是晏尘归这个人在世人眼中的形象过于深刻,文长老话出了口又怕拒绝,考量着多少个时辰能让这位清冷高高在上的仙尊应下。

  好在晏疏没让文长老难受太久,笑着说:“什么阵法,哪里不明?”

  文长老算是后辈,晏疏没见过,但提点后辈这种事晏疏一贯不会拒绝,只是从前甚少有人敢到他面前相问。

  本就是顺手的事情,晏疏说的时候没想太多,然而话刚出口,一个念头突然闪过,笑容跟着一顿。

第42章

  鬼修最开始并不如现在这样人人喊打,也未归于邪魔外道。

  无论仙修也好,鬼修也罢,修行根本皆归为魂元。就好比现在的六大仙门,仙修分道法阵符等,便是此些途径也是各有裨益。

  魂元依照自身修行而形成不同颜色,仙修大多为明亮色,鬼修因其道则呈灰暗色,不过这些并非将其归于邪道之根本。毕竟世间并无人见过仙,自然也无法断定何为正道,仙者中是否有鬼仙。若非从前有鬼仙兴风作浪胡作非为,便也不会被仙门打成邪门歪道大肆诛之。终其原因还是鬼修为增其功法而走歪路,不将普通百姓当回事,命在这些人眼里只是修习的补药。

  鬼修原本就行踪诡异,自被抓了几个后,剩下的就更无处找寻,只有偶尔在野村荒地里能寻得点踪迹,让人们还知道鬼修一直存在着。

  *

  当太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头时,天空正中央已经变成了深色,星星点点碎在头顶,是只有这一时片刻才能见到的景。

  鹤温谷这个地方,白天看起来处处是景,但是到了这个时辰就显得有些孤寂,周围高耸的山像一个个身披黑影的巨兽,无声垂望着山下的众人。

  远处灯火渐亮,乌华苑却还是一片漆黑,仅剩天空照下的一点微弱的光,投射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

  石桌旁木着一个身影,直到月光接替了太阳,才缓慢地动了动,微弱的蓝光映亮了他瘦弱苍白的手指。

  萧亓保持这个姿势不知多久,每一个动作身上关节似是碎裂了一般发出噼啪声。

  他只是转了个身,背靠着石桌,抬起脚翘起二郎腿,将手上之物的底穗搁到腿上,垂着眼继续看着那两颗珠子。

  说实话,萧亓对晏疏的了解不必外界多多少,他全部的信息全靠着道听途说,其余还是靠这几天的接触。

  蓝色的珠子里似乎藏匿了薄雾,在不注意间悄无声息地流转。

  萧亓双看看得出神,意识又开始飘远时,一道黑气毫无征兆地从萧亓的手指尖窜出。

  萧亓瞳孔一阵,眼睁睁地看着那黑雾没入了珠子。

  这一异样来的太过突然,萧亓甚至来不及多反映,直接被吓得站了起来,端看着珠子,赫然发现其中的纹路竟开始毫无章法地搅动起来,眨眼间又归于平静,黑雾顺着珠子下方又飘了出来,没入指缝里,仿佛只是进去游荡了一圈,什么都没变地窜了出来。

  萧亓仔仔细细地感受了一下,黑雾融入骨血并无不妥,可越是这样,萧亓心中疑虑更重。

  自从那古怪的阵里出来,萧亓体内的黑雾隐隐有压不住的意思,那些黑雾沉寂多年,第一次控制不住还是在邹宅的时候。

  近日不知是休息不好还是心思过重,萧亓最近隐隐有些焦虑,又说不清这焦虑的源头,只是觉得有事要发生。

  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其苍白无力俨然一饿鬼投胎的模样,似乎与从前并无区别。

  此时乌华院里只有萧亓一人,白千满近日总和莫衡出去,不只是玩乐,还会学学仙门术法,大多是些理论知识,或请教仙门弟子的基础课业。莫衡是个好孩子,不会藏着掖着,问什么答什么,遇到不懂的还会找师兄师姐或者门派长老问。

  萧亓看来看去也没看到出个门道,察觉天色已晚,便先是去厨房准备了些东西,想等着晏疏回来再做,又怕他回来的太晚,饿着肚子还得等,挑挑拣拣选了最家常的两道备了菜,而后未雨绸缪地先给白千满随便应付了一点,回头把他塞饱就不耽误自己和晏疏二人用餐。

  一应做好时头顶已经落了星河,窗下蛐蛐喊得太久,这会儿哑着嗓子□□几声后暂歇了。

  萧亓擦着手准备去院子里继续蹲守,屁股刚碰到石凳上听见门口有人唤道:“请问,萧仙师在吗?”

  “仙师”是仙门之间对于修行之人的敬称,即便萧亓看起来并无修为,倒也亏得晏疏这个师父,俩徒弟在众人那里都得了“仙师”的称呼。

  萧亓再次站了起来,未及门口便瞧见来人,正是早上将晏疏带走的弟子。

  萧亓眉头微皱,说:“有何事?”

  晏疏不在时,萧亓也不用端着礼,说话直来直去很容易不受待见。

  好在对方是个好脾气的,礼貌作揖:“晏仙师托弟子给萧仙师带句话,晏仙师有要事在身,今日恐不得归,萧仙师和白仙师自行用膳,莫要空等,待事情解决后晏仙师自当归来,以此相告,莫要记挂。”

  萧亓脸色一沉,问:“是何要事,多久才归?”他抬头看看天,此时已近亥时,萧亓先前发呆太久,备菜本就太晚,没想到就这样都没能等到人。

  来人微微垂首,恭恭敬敬地说:“归期未定,不过晏仙师说,应不超过三日。”

  这人昨天还说不会将他们丢下,结果这话还没落地就先随风而逝了,好在还知道托人带句话,没直接一走了之,将两个徒弟扔在这空晒太阳。

  萧亓当真恼的不行,最后直接被那句“不超过三日”气笑了。

  可是这气又不能怪在鹤温谷弟子头上,一个负责传话的弟子,即便非普通弟子,大概也不会知道太多内情,为难无用。

  萧亓靠着最后一点理智点了下头,回道:“有劳。”

  弟子估计是因为他早上将人带走,晚上没能将人带回的缘故,一脸歉意地说:“那就不打扰萧仙师了。”

  那弟子转身离开,萧亓手里还拿着晏疏送他的珠子,这会儿被他捏的嘎吱作响。

  无人可等,萧亓也吃不下这口饭,准备回屋早点上床,思及此,脸色更加难看,他的被子还在晏疏屋里,这会儿屋主不在,当真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正当萧亓纠结要不要抱着被子回屋表示他的不满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传话的鹤温谷弟子刚走几步,差点跟来人撞个满怀。

  弟子扶了来人一下,说:“当心。”

  “怎么回事,师父回来了?”白千满顺势站稳,先是看了看那名弟子,又看向萧亓像是在求证。

  萧亓不知所以:“没。”

  那名弟子好脾气地又解释了一遍:“晏仙师此时有要事,大概过几日才归,白仙师……诶,白仙师您慢点。”

  白千满不知怎么的,听了前半句突然推开那弟子,跑着就往萧亓那去,左脚踩右脚差点又摔一跤,脚下来回倒了好几下才堪堪把路走正了,正好到了萧亓面前。

  白千满手里正攥着东西,摊开在萧亓面前,满脸焦急地说:“师弟你看,这东西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是不是师父出事了,师父到鹤温谷究竟为何,早上出门时也没说今晚不归,如何会突然有要事,你说师父会不会……”

  他想说的是,师父会不会被什么麻烦事情绊住之类的,可是后面这句话落到萧亓耳朵里就变了样。

  白千满手里的正是晏疏当初送他的那枚铜钱,铜钱看似很普通,甚至比一般街市上流动的还要旧一些,怎么看都是糊弄小孩儿的玩意,但是萧亓知道,只要过了晏疏的手,这东西甚至可以当做灵器来用,可以在关键时候保白千满的命。

  护身符一样的东西,今日却不知怎么一直轻微地颤抖着,上面看似平静,可自己观察,又好像有无数条裂缝蔓延,再看过去又什么都瞧不见了。

  那是晏疏附着在上面的魂元。

  到底什么事情,能让晏疏的魂元都如此不稳?抚宁镇的秽玡寄生,产于在其中的鹤温谷子弟,还有鹤温谷外的古怪小镇,这一切就好像在引着晏疏到鹤温谷。

  再一结合白千满最后的那句未尽之言,萧亓眼里此时只剩下漫天血色和散不尽的灵蝶。

  “师弟?师弟!”

  一阵风骤然飘过,白千满睫毛一颤,下一瞬他的师弟竟然就已经跑到了鹤温谷弟子的面前,揪着人家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

  萧亓平时看起来又瘦又高,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可此时却毫不费力地拎着对方,脸色幽暗,连带着周围吹过的风都降了温度。

  见着朝夕相处多时的师弟如此这般,白千满第一次慌了,一股从心而生的恐惧迅速窜了上来,他小声地又叫了一句:“……师弟。”

  萧亓恍若未闻,嘴里含着血气,一字一顿地问着那名弟子:“究竟是何要事,晏疏现在在哪。”

第43章

  鹤温谷占地面积很广,不止中间的山坳,包括四周高山在内,都归于其内。

  因于土地甚广,设于鹤温谷内外的阵法有很多,其中有一运行多年的法阵,涵盖整个鹤温谷界内,是当初管奚前前后后耗费十数年亲手铸成,其精妙之处非常人所能堪破。

  便也是因为此阵,鹤温谷这几年即便发展不如其他仙门,却也无人敢来犯。

  此阵无名,外界所知甚少,故而更少有人知道,此阵还有离宿仙尊的手笔。

  晏疏站于钟倚楼之中,于一层活板门之外。

  钟倚楼是鹤温谷的书阁,除长老和个别持有通行令的弟子以外,每日只有两个时辰对普通弟子开放。此时寻常弟子大多在膳堂用餐,其余已入辟谷之境的或忙于门中事务,或做些个人之事,总之几乎无人会在傍晚,大多数人休憩之时到钟倚楼。

  晏疏垂眼未动,旁边人不明所以,文长老和溥屏对视一眼,后溥屏上前一步说道:“仙尊,今日以文长老欲以钟倚楼中修习为由,拒绝了弟子拜访,不会有弟子前来打扰。”

  “溥掌门思虑周全。”晏疏侧头轻点。

  听着熟悉的称呼,晏疏不自觉地敛了表情,行为举止都变得如从前般淡然。

  溥屏只听闻离宿仙尊此行带了两个小孩儿,至今未曾一见,自然不知道晏疏与之相处为何,只依着自己百年前几次接触下的印象,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草木混着水汽的味道突然飘了进来,晏疏看了眼窗,溥屏顺着看过去,文长老先一步道:“哦,是下雨了,咱这里虽然气温靠着阵来控制,但是天公之时并不多参与,如今外面春季多雨,咱们这雨也会多些。”

  晏疏点点头未再多言,蹲于活板门一侧,食指点在门的边缘道:“阵眼并非绝密,早年谷中大多数人知晓,既想研究透彻,去探便是,文长老需要我做甚?”

  活板门之内并非直接对应阵眼,其不过是个地窖,归放着少用的旧书,偶尔也会有弟子进去查找旧闻,并未限制弟子靠近。

  这就是管奚的自信了,他自觉即便将人放在阵眼前,也看不破他的阵。

  当然自信归自信,总不能真将阵眼放到人前,所以当年虽然很多人知道阵眼在钟倚楼,却也少有知道真正的阵眼为何。

  后溥屏接任掌门之位,到了那是他才明了。

  木门上有着数不清的划痕,衔接处掉了不少木茬,中间留有漆黑的缝隙——倒是个偷听的好去处。

  晏疏没有贸然进去,溥屏说:“此处平日只有我和文长老前来,以确保阵法正常运作,直至去年近年末之际,谷外山里突然飘了几片雪花,恰巧被文长老瞧见。谷内温度依旧,雪花就显得莫名,文长老于阵法上有所成就……”

  话说到这,溥屏看向文长老,文长老摆摆手:“不敢当。”而后接着溥屏的话继续道:“我虽喜于研究此道,但可能天生少了这一窍,只得一些浅薄的理论,妄图堪破鸿雪仙尊之作,当真自不量力。后而谷内再无异状,更是无从查起,如今有幸见到仙尊您,还望仙尊指点。”

  弯弯绕绕一长串,不过就是某一天鹤温谷飘了雪,吓到了这些人,还有这个文长老对管奚的阵很感兴趣,自己研究不明白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借着下雪这个借口,以此打探。

  晏疏对他们的想法没什么兴趣,但目的都差不多,他也想看看管奚的阵。

  早年管奚与常仲关系颇好,常仲于阵法之上算不得通,顶多说是了解,所以才找了晏疏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