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掀了我的棺材板 第64章

作者:松羽客 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这间屋子萧亓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归属也不知道这份怪异来自何处,他是被引着入瓮的那个。

  下午萧亓于客栈给晏疏做桂花糕时,隐隐察觉到一点鬼修的气息。

  鬼修之徒大多孤僻,除去避开仙门,连同为鬼修的人也会避开,别说是气息了,萧亓活了这么多年也只碰到过寥寥数人。

  仙宁大会这种场合,偶尔有一两个鬼修想凑热闹也无可厚非,可萧亓察觉到的气息明显是刻意留下。

  明晃晃地袒露在萧亓眼前,目的为何不言而喻——那是鬼修特有的记号,想引着萧亓去某个地方,没有任何言语,只有同为鬼修才能察觉到的讯息传递方式。

  不怀好意也好,有事相邀也罢,萧亓本不欲理睬,可给晏疏送桂花糕时,他又在晏疏的窗角察觉到了同样的气息,在晏疏开窗接鸟之时。

  那时候的气息已变了味道,带着挑衅的意图。

  萧亓不知道放出消息的鬼修是脑子抽了才会妄图以晏疏做威胁,还是身上真有斤两,左右都觉得那挑衅太过儿戏好笑,好笑的他当真动身过来看热闹,其实也是为了找点事儿干,才不至于跟在晏疏身后偷偷跟去赴柏明钰的约。

  城墙下的这座院子并非临时搭建,无论是院外围墙也好,还是这间屋子也罢,四处都是使用过的痕迹,青苔布满了石缝,墙外堆了不少劈好的柴,墙角还有火燎过的痕迹,与寻常人家并无不同,怎么看都不应该跟鬼修搭上边。

  萧亓的手指刚滑到窗边,臭味愈发明显,正当他打算掀开床铺查看情况时,突然听见细微的脚步声,虽远,但听着大致就是奔着这个院子而来。

  明目张胆地行动定然不会是鬼修,萧亓拿不准情况,不确定原本约他的鬼修已经跑了,还是这本来就是挖给他的陷阱。

  晏疏昨日当着众人的面维护他,仙门总不至于这么不给离宿仙尊面子,按理说今日各门各派应该消停地于各家商讨,猜测着死了百年的仙尊为何乍然出现。

  没把握的事情萧亓不想冒险,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他身形一轻隐于房梁高处。

  夜色很浓,桌子上仅有的两个拉住让屋内多了很多死角,阴恻恻地仿佛藏着数不尽的鬼怪,其中之一便是隐藏于顶的萧亓。

  瞬息间,屋里彻底安静,烛火不再摇晃,好像这里从未有人造访。

  几个呼吸间,院子里果然有了声音,脚步声停在房门口,有人道:“应该是这里,这味道应该错不了。”

  “直接进?”

  屋外安静了须臾,紧接着房门哐当一声被人用力推开,几个衣着道袍站在门口探头,看上去应该是清安观的人。

  几人很谨慎,仅有鼻子过了门框却又很快缩回去。

  “这味儿太大了,你确定这里是人住的?”

  “错不了,出去打探的同门回来禀报,禹丰茂一直住在这并未离开。”

  萧亓眉头一挑,没想到一个月后还能听见这个名字。

  平阳村的事情才过了一个月,城里已经少有人提起那被掩埋的小镇,渐渐的那边也成了一个晦气的地方,宁愿远赴他采集石块,也无人愿意去那石头山,禹丰茂便是平阳村唯一幸存者。

  自从他医馆离开后就无人知道其踪迹,知晓因果的百姓再提及此事时也只余一句“可怜人”,在他们开来,这个已经无根无靠的“可怜人”大抵不会再回到这个伤心地。

  无人知道禹丰茂去往何处,他的名字在这一个月里,与那平阳村一样很快成为故去少有人提。估计没人想到,禹丰茂不仅没有离开,竟然还在昌水郡内安家过日子,甚至于有可能与鬼修有联系。

  萧亓靠坐在房梁上悄无声息,于黑暗里看着终于进门勘察的清安观两人。

  结果和萧亓看到的一样,除了味道难闻以外什么都没有,而这味道也尤为怪异,房门敞着这么久,难闻的臭味没有丝毫减弱,整间屋子就透露着诡异。

  最后两人同样停在床榻前,其中一人用剑尖敲了敲床榻,二人稍一对视,下一瞬剑光乍起,那看起来不甚结实的床轰地一声碎裂。

  恶臭如实质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屋子,俩道士首当其中差点直接晕过去,捂着口鼻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以魂元遮挡,待辛辣的双眼重新能视物时,赫然发现自床下流出粘稠的液体,眼看着就要触碰的脚尖。

  两个道士不知其何物慌忙后退,这时门外再次来了动静,刚到门口就被挡了回去。

  “什么味儿这么冲!”

  “看起来有点像……尸水。”屋内人应着话。

  少倾,脚步声过了门槛,一人问:“什么情况,不是有人说这边住着平阳村的人?师尊让我们差平阳村事情是始末,怎的有人捷足先登杀人灭口了?”

  秽玡之事知道的人甚少,所以平阳村的灾难大多说人将其归于天灾。然仙门到底不是普通人,清安观于卦术之上有颇有建树,如今派人探查,想必是知道了些什么。

  晏疏听着清安观弟子的话,心里又开始活络,眼睛看向还在淌着浓水的地,很快就有了想法。

  清安观几名弟子还在想着回去怎么交代,最终决定由两个年幼的先回去禀报,其余人继续探查,尤其是那一滩味道冲鼻的水——若真是尸水,且不知是什么功法,能将人骨血一同化个精光。

  年轻的弟子离开,留下的继续探查。

  先前入门的两人还留在这里,凑头道:“如今秽玡事出蹊跷,各仙门借着仙宁大会的由头齐聚于此,便是为了商讨秽玡之事,听说那秽玡有生骨续命之能。”他说到这里,话音稍顿,“昨日听说,百年前一位故去的仙尊乍然现实。”

  另一人瞟了他一眼:“这话你说与我听就罢了,若是被别人听见少不得要一番腥风血雨。”

  “我知道。”那人声音压得更低,视线落在浓水上有些出神,“我就是怕……若真如此,这世道可就乱了套了,如今世间有几人能与那人抗衡。若只是隐居,乍然出世也就罢了,怕只怕来路不明,祸事不断啊。你我资历尚浅,算不得后天大事,你说师尊他们是不是早就窥得天机,才暗中命我们查秽玡?”

  “以秽玡为根基得而复生本就是逆天之事,天道自有论断,绝非一二人所能抵挡,我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说罢,此人正要从怀里拿个瓶子,装点这液体回去仔细查验,却在这时,他动作突然一顿,沉声呵斥,“什么人!”

  正于房梁上藏匿的萧亓听见这话心中一顿,手指戒备地并在一起,眼看着黑雾吞没了两个指节,就见门外忽而又跑进来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不好了,邳灵宫的毕翊仙尊不知与何人发生龃龉大打出手,本用于仙宁大会的场地现在一片狼藉,师尊让我来叫回门派内所有弟子。”

  “你确定是毕翊仙尊?谁敢与他发生口舌之争?竟然能抵得住毕翊仙尊怒火,这人想必……”

  他刚想说此人想必修为已是达成,突然想起方才他们谈论之人——那人乍然现实的仙尊。

  “难不成是……”

  两位仙尊相斗,那可真是大事!

  后来之人还在喘着气,好像也没闹明白是什么人与毕翊仙尊纠缠,费力咽着口水:“那边山上满是奇怪的蝴蝶,师尊让我们重点提醒大家,若上山之路与之相见,务必绕远,切莫相碰。”

  如此一来,众人已无心多做停留,一人快速收了点液体入瓶,离开时与四处下了屏障。

  房门重新关严,桌子上的蜡烛又晃了晃,将一应物品的影子拉的老长,一直延伸到屋顶空荡荡的房梁上。

第82章

  萧亓还没走多远就在城东碰见了晏疏,心中一颤,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晏疏凉凉道:“又要跑?我身边留不住你是吧?”

  “怎么了?谁惹你了?”萧亓没因晏疏明显的迁怒而恼火,停在晏疏面前关切地问道。

  晏疏头发披散在身后,原本束发用的木簪不见了踪影,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意,看过来的眼神也是凉凉。

  萧亓不喜欢那个眼神,也不喜欢晏疏此时的状态,神色一暗道:“是柏明钰?”

  说罢转身就要走。

  晏疏突然拉住他:“作何去?”

  萧亓抿嘴不言。

  晏疏嗤笑:“柏明钰现在与邳灵宫众人在一起,邳灵宫一众多少人自不用我说。我们萧大公子当真深藏不露,可以突破众仙门设于山外的防线,再拿下邳灵宫众人,最后孤身对上毕翊仙尊,为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师父找场子,不得不夸一句厉害。”说完松了手,“有这时间出些不切实际的风头,不如回去把桂花糕热热。”

  而后沿着小路往回走。

  此时街上冷清了许多,偶有几个商贩也已经在收拾东西。

  晏疏脚步不见快,若非极其了解,很难看出他现在心情很遭,不巧,萧亓就是那个极其了解的人,他听见晏疏方才的话后到底没敢妄动,老老实实跟在身后。

  两人眼看着要到客栈门口,萧亓突然开口:“客栈掌柜总怕当天食材不吃完不新鲜,每日买的不多,这个时辰客栈想来所剩无几,要不找个酒楼吃点?桂花糕留着夜里饿了吃,或者留到明天也成,。”

  晏疏看了眼萧亓,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稍作犹豫后顺着萧亓的意思点点头。

  时辰虽晚,城中心的几处酒楼依旧热闹非凡,两人都不是喜欢热闹的,转了个弯就近寻着一处稍安静的小楼。

  小楼立在一处胡同里,一楼只有零星几桌客人,二楼房间大多敞着门,生意寥落,环境倒好。

  许是因为这会儿周围有了人气,晏疏身上冷意收敛稍许,饶是这样,上楼的时候还被店小二多看了几眼,生怕这位好看却不好惹的客官将店拆了。

  二人行至二楼,晏疏在萧亓要酒的时候眉头皱了皱,最终一字未言。

  等酒菜的功夫,晏疏把玩着珠串看着窗外,随口问:“方才火急火燎的是去往何处?”

  萧亓垂眼给晏疏倒着热茶,道:“闲来无事四处逛逛。”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若换做寻常,晏疏懒得追究话里真假,这次却没像从前那样让他蒙混过关:“听谁说我与柏明钰在一起?”说完恍然,“也对,我俩动静有点大,有消息不稀奇,倒是你这一身秽岈味从哪沾的,不会鬼修修行还用秽岈吧?”

  萧亓一愣,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衫,除了一点点皂角味并没闻到其他,紧接着回过神来,道:“乍我?”

  晏疏嗤笑一声:“心虚怪我乍你?”

  萧亓抿着嘴巴,换做平时肯定不肯再吭声了,晏疏便是这样想着,所以没等下文,转头看向楼下空荡荡的小巷。

  远处还能见到通红的灯笼,人影却少,时辰当真晚了。

  不曾想萧亓这时说道:“城角一处小院里死了个人,我去得晚了,什么都没来得及瞧见。”

  晏疏眉头一挑,转而看向萧亓,没稀奇死人,反而问:“怎么跑那了,有人引你去?”

  “算是吧,左不过让我背个锅。”萧亓道,“我跟你坦白了,你是不是也得跟我坦白。”

  “坦白什么?”

  “坦白你今天去了何处,做了什么,如何与柏明钰对上。”

  这时店小二端着酒菜进来恰巧打断了二人的话,屋里气氛有些诡异,店小二放好东西留下一句“二位慢用”,麻溜地走了。

  萧亓又捡了两个杯子满上酒,递给晏疏一杯。

  晏疏:“你这买卖做得够精算,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要换我一夜的行程,要不要将我与柏明钰所说的每句话也说与你听。”

  “你若是想说,我也不介意。”萧亓顺阶而下,冲着晏疏笑了笑。

  晏疏一时无语,下意识地端着杯子想喝一口,杯沿递到嘴边,闻到酒味时才想起来,面前的茶已经换成清酒。

  他看着晃荡的酒,怎么看都觉得萧亓意图不轨。

  离宿仙尊酒量很差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因为仙尊甚少饮酒,也没几个人有胆子灌仙尊酒,也就几个月前见柏明钰时因着感慨喝了点。

  萧亓在晏疏将杯子搁下前,忽而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空荡荡的杯子咚地放到了桌子上,不大的声音却在示意着晏疏什么。

  晏疏眉头一动。这臭小子,还会灌人酒了。

  当着萧亓的面,晏疏将酒杯放了回去,勾回桌边的茶喝了一口。

  萧亓没有拦着,手指轻轻摩挲着空了的酒杯杯壁:“你想问我别的也行,你问什么我都与你说。”

  这话听到耳朵里有不对劲了,臭小子不灌酒又开始调戏人。

  晏疏吔了他一眼,就突然很想喝面前这杯酒了。

  暖风拂面,晏疏看着窗外不想和萧亓说这些无意义的话。若是从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少年,晏疏或许还会多上心,如今少年——男人比自己还要高大,甚至能在那么多门派的围剿之下全须全尾,晏疏不觉得他还需要自己做什么,至于为什么如今还将人留在身边——

  “我可以给你讲讲我的过去。”没得到回应,萧亓态度不变,继续说着。

  “我有说我想听?若是想找人喝酒谈心,那你找错人了。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感兴趣。想吃饭就赶紧吃,不想吃的话就回去睡觉,我累了。”

  晏疏拢着袖子有要起身的意思,萧亓仰头,如墨的眉眼稍稍下垂,晏疏竟然在其中看出点可怜的意味。

  萧亓抿着嘴巴,没说别的,只慢慢吐着三个字:“陪陪我。”

  之后晏疏就鬼使神差地坐下了,甚至什么时候端起酒杯与萧亓碰到一起都不自知,辛辣的酒流入喉咙,晏疏看向萧亓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蛊惑人心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