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掀了我的棺材板 第63章

作者:松羽客 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后面的话尚未说完,腰间突然一紧,一个厚实又有些冷意的拥抱触不及防地落下。

  晏疏没听见脚步声,此时浑身一僵,满脸错愕,耳朵上感受着另一个人的呼吸。

  萧亓低沉的嗓音刻意放软,不经意地磨到晏疏的脖颈,道:“我错了,我以后不跑了,你别生气也别赶我走,行吗?我给你做吃的,想吃什么做什么,哄你开心,行吗?”

第80章

  晏疏睡醒时,太阳的高度和睡觉前差不多,只是换了个方向。

  他先是在床边做了许久,过久的睡眠让他身体有些僵硬,缓了片刻才站了起来,拿过枕头边木簪随意挽起头发,这时敲门声响起。

  张嘴的时候发现嗓子干的要命,哑着声音说了句“进”,自己则到桌边倒起冷茶。

  茶尚未入口,一股香味先飘了过来。

  关门声与杯子放下的声音落到了一起,晏疏不用看都知道来人是谁,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晏疏不动声色地拢起睡散的衣襟,看着本应该滚蛋的人正端着整一盘子的桂花糕放到桌子上。

  桂花糕味道诱人,模样也好,上面放着几朵桂花,不是应季的东西,干巴巴的自然也不是鲜花。

  晏疏没动,看着萧亓将东西一应准备。

  没等晏疏说话,萧亓自己挪着凳子坐到晏疏身边:“估么着你差不多这个时辰起,桂花糕还热着,吃点先垫垫肚子,晚点我借厨房给你做。”之后又说,“如今客栈人太多了,总不好不叫店家做生意把厨房让给我,晚点不那么忙了我再借一个小灶。”

  晏疏:“客栈的东西又不是不能吃,不用麻烦你亲力亲为。”

  “我想给你做。”萧亓的话比从前更加直白。

  上午萧亓跑得飞快,没等晏疏多骂一句,人就已经没影了,走的时候还体贴地帮忙他收拾好凳子,关上门,这会儿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晏疏一时觉得心中放不下的反倒成了他。

  他不知道这段时间他跑去了哪里,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变得混账起来,可再想想,这少年从前就挺混账。

  晏疏拿着混账人做的桂花糕咬了一口,最后提醒一句:“你也别太明目张胆到处现世,我现在乍然现世,暂时能镇住一些人,谁知道哪天来个看不过的,把你套麻袋绑走揍一顿。”说完盯着桂花糕,“这些日子你莫不是找了家点心铺子与人学手艺了吧,桂花糕味道甚好,模样也不差,还是说鬼修都是如此善厨?”

  “鬼修大多笨手笨脚,不然也不会走此旁门左道。我于厨艺上也无甚天赋,念着你想吃所以颇废了些功夫才学会,总不至于再叫你嘲笑了去。”

  萧亓好像没听见晏疏话里的嘲讽,眼见着晏疏拿起第二块糕点,嘴角肉眼可见的上翘,冷淡的眉眼也跟着柔和了几分。

  晏疏咬着东西将萧亓的变化尽收眼底,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又开始蔓延。桂花糕自然好吃,嚼着却有点烫嘴,手里余下的半块就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这时窗外响起很轻的哒哒声,晏疏起身去开窗,转身时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外面停了一只比麻雀还要小上一圈的鸟,窗户刚开一条缝就跳了进来,跳到晏疏探过来的手上啄了两下。

  怪鸟来自柏明钰,传递消息用。

  身后萧亓在看见小鸟时眼睛暗了半分。

  晏疏本就是刻意借着这个由头避开萧亓,自然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一根手指拨弄着羽毛,没多会儿将怪异的小鸟拨成了毛团子。

  屋子一时安静的过分,窗外的吵闹不知道被屏蔽到了什么地方,四下静得如入了夜一般。

  “你是在……躲着我?”萧亓声音乍然响起,如箭矢一般划破寂静,触不及防地钉进了晏疏的耳朵。

  自尊心作祟,晏疏怎么都不可能自己会被一个小不知道多少岁的小孩儿影响,即便这个“小孩儿”已经比他高比他壮,周遭气势也在彰显着那并非一个寻常人,至少于鬼修里也应当是个佼佼者,只余佼到什么地步,总不会低于元合。

  他手里捏着小毛团转了过来,好像听见十分好笑的笑话:“说什么呢。”

  作为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这点情绪控制还算可以。

  萧亓这时站了起来,走到晏疏面前,就好像没听见晏疏那句否定,又说了一遍:“你躲着我。”

  “我躲你做什么。”晏疏垂眼看着手里的毛团,手指不自觉收拢。那小鸟很细微地颤了一下又恢复正常,乖巧地蜷缩在晏疏手里一动不动。

  一种陌生的压迫感自头顶而下,并非来自魂元,只是来自萧亓的视线。明明那视线看上去平淡无比,问的问题也具任何逼迫,可晏疏却有一瞬间生出逃跑的念头。

  “我也想问,你躲我作甚?”萧亓又问。

  眼角余光里,晏疏看见萧亓继续向前,两人之间的空气被挤压的所剩无几,晏疏声音一冷:“别动。”

  没了惯常的笑意和柔和,那种独属于尊者的冷冽毫无征兆地成了一道无形墙壁,横在晏疏和萧亓中间。

  “别再往前。”晏疏说。

  萧亓听话站住,看着晃在眼前的银发,仗着无人察觉,目光疯狂又肆无忌惮。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晏疏这次没再讲道理,也没有再试图说服,清楚又直白地说,“我于感情之事无意,这是我自己的原因,非因你之故。我不想耽误你,世间万千,你总会遇到缘定之人。”

  萧亓安静地听着晏疏的话,目光愈发柔软,许是因为早知道会被晏疏拒绝,真的听见这些话后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坦然,甚至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心疼晏疏的温柔。——明明不喜欢被纠缠,却还会照顾到对方的心情,自以为是个冷情冷性的人,其实内心软的一塌糊涂。如此一个人,萧亓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能走出来,只能放任自己越陷越深,哪怕最后溺死其中。

  萧亓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感情如附骨之疽吞噬着他的理智,偶尔控制不住时才会修路一星半点。

  这次回来前是做了打算的,他知道晏疏心软,也依托着晏疏的心软,他打算一点点卸下晏疏的防备,温水煮青蛙,慢慢收网诱捕窥视已久的猎物。

  萧亓的目光愈发深沉,晏疏却在这时触不及防地抬起头。

  二人视线相撞,萧亓来不及收回目光,眼底的炙热全然落到晏疏那里。

  见不得人的心思骤然摊放在阳光之下,这一刻萧亓慌了。

  “逃跑”二字站在制高点,萧亓匆忙垂下眼皮:“我,我去看看厨房怎么样了,你晚饭想吃什么?”

  眼看着他又要跑,转身前手腕突然一紧。

  萧亓一愣,侧头看着胳膊上多出来的手,听见他问:“又想跑哪去?”

  沉稳的声音一下子就定住了萧亓慌乱的内心,他哑着声音,顺着晏疏的话说:“哪都不去,就给你做饭。只是怕你……不想见我。”

  “为何不想见你?这又不是天大的要紧事,今日你我说开,以后也就不必为此困扰。”

  “困扰……”萧亓品着这二字,忽而轻笑一声,“于你是困扰,于我不是,你此时当真要与我详谈?”

  晏疏如何听不出此谈非必谈,他立刻松了手,很想骂人了。

  晏疏甚少发脾气,更别提骂人,仅有的几次都用在萧亓身上,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能轻易挑起他的火气。

  萧亓又笑了一声,先前的慌张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大大方方地盯着晏疏:“你说你于感情之事无意,让我另觅他人,可我偏偏就好你这口。”冷漠的气质这一刻化成一股混不吝来,流氓似的凑到晏疏跟前,“尊者心系苍生,愿意舍命渡尽天下人,如今何不渡渡我?”

  某些人找死的方法当真是千奇百怪。

  安静许久的小鸟团子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啄着晏疏的手心。

  晏疏本想跟它说等会儿,他先清理一下门户,结果小鸟又啄了两下,一副催促他的样子。

  窗户上早已没了夕阳的影子,时辰确实不早了。

  晏疏看了萧亓一眼:“我有事出去,你晚上老实待着别乱跑。连声师父都不知道叫,别总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说完带着小鸟离开,脚步匆忙,只来得及带走搁在桌子上的珠串。

  临出门前,晏疏听萧亓道:“我当真无家可归,未曾骗你。”

  拙劣的卖惨,晏疏如何听不出萧亓的意思,关门前凶巴巴地说:“你可闭嘴吧,待着。”

  桌子上的桂花糕此时尚未凉透,满满一盘子只少了两块,萧亓手指摩挲着桌子边缺少的一块角,而后捻起一块桂花糕放到嘴里。

  嗯,很甜。

  *

  街道上熙熙攘攘,晏疏刚出客栈就遇到了熟人。

  赵正初带着一众人不知要往何处去,见着晏疏脚步赶忙停下,行大礼道:“问仙尊安。”

  晏疏“嗯”了一声,本是急着走,却在视线错开的瞬间看见一个人——站在赵正初身后不远处的少女。

  虽说早前在鹤温谷,赵正初就猜到“晏仙师”身份不简单,如今坐实后心中不震惊是假的,但到底不是自家门派的仙尊,如今因为仙尊乍然出现后,扬眉吐气的只能是苍芪派,与他们鹤温谷影响不大,恭敬有之,再多就没了。

  于礼数之上,赵正初得等离宿仙尊离开才能起身继续忙自己的事,不曾想这仙尊就站在了他们面前,似乎不打算动了。

  赵正初正疑惑离宿仙尊是不是有事吩咐,对方恰巧开口:“你……”

  赵正初抬头,发现仙尊的视线落在他身后。

  他疑惑地转头,看向仙尊所指之人,心里虽有不解,还是介绍道:“回仙尊,她是师尊门下弟子,赫瑶。”

  紧接着赵正初看见仙尊的视线落到了赫瑶的剑上,意有所指道:“味道太重了,好好擦擦。”

  留下这样一句奇奇怪怪的话,人方才离开。

  赫瑶没明白仙尊这句话什么意思,在瞧见赵正初不太好看的脸色时,憋着嘴道:“师兄,我的剑很臭吗?”

  赵正初明白离宿仙尊所指的自然不是剑真的脏,而是那把剑前几日曾伤过一个人。

  赫瑶此时显然也反应过来,一张小脸瞬间煞白:“完了完了,之前说什么来着,离宿仙尊最为护短,那个白千满是不是他徒弟?定然是那小子告状了,师兄,仙尊会不会杀我灭口?呜呜呜,他徒弟当初杀了莫衡小师兄都被他护了下来,如今定然不会放过我了,师兄,他贵为仙尊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啊。”

  赫瑶嚎得很小声,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只是一边气不过一边又害怕,忍不住想与师兄求助。

  赵正初安抚了赫瑶:“先回去禀告师尊罢,仙尊方才或许只是提醒,未必真要追究。”

  赫瑶:“嘤——”

第81章

  晏疏离开没多久,萧亓从客栈出来。

  相对于晏疏一头晃眼的银发,萧亓就显得低调很多,因着仙宁大会的召开和昌水郡花季的到来,这几日城门关得很晚,街上熙熙攘攘十分热闹,萧亓一身墨色,眨眼间便匿于人群里。

  他避开人群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脚下一轻,眨眼间落到了城墙根下一处普通的院子外。

  后门开了一小条缝隙,像是等人来的样子,倒是不怕贼偷。

  萧亓进去后将门关好,不紧不慢地往亮着光的屋子去,前脚刚到门口,房门在这时触不及防地开了,烛光照亮了门外方寸之地。

  里面空荡荡,四下寂静无声,怎么看这都是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萧亓好似早就料到这一幕,脚下未做犹豫,方一进去,身后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屋内静悄悄的不见任何人影,唯有蜡烛的火光被带动着摇曳不止,四处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带着一丝丝甜。

  萧亓站在门口许久未动,视线于房内扫了一圈,屋子里还留着人居住过的痕迹,床上被褥掀起,看得出来离开得甚是匆忙。

  忽而一阵极其细小的风声,萧亓猛地转身,一根银针擦着太阳穴飞驰而过,钉进了门框中不见踪迹。

  黑雾乍起,于萧亓手中凝实,下一刻笼罩了整个房间。

  屋子不算小,可雾气无孔不入,须臾间就已经扫遍了所有角落,却发现整个屋子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气,而那最开始偷袭的银针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只余门框上一个不大的眼儿。

  萧亓没急着搜屋,而是沿着墙壁,手指抵在其上一点点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