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掀了我的棺材板 第90章

作者:松羽客 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第114章

  白千满手足无措地低头看着手里的汤。

  他先前是听见了屋子里的动静才敲了门,这会儿却又变得静悄悄,白千满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方才在楼下听苍芪的弟子说,师父甚少饮酒。他虽年幼父母双亡,却也是知道常年不饮酒之人乍一饮酒脾胃大多不舒服,虽然师父修为颇高,万一也会不舒服呢?

  汤还冒着热气,白千满没那个胆子不经允许便推门进去,又不死心就这么走了。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敲门时,突然听见哐当一声,吓得白千满浑身一激灵。

  “师父……?”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不多时,屋内传来声音,“千满你先回去,谢谢你的醒酒汤,搁在门口就行,我这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休息吧。”

  白千满乖乖将碗放在地上,起身时又问:“需要帮忙吗师父?我先前在楼下瞥见师弟似乎也喝了不少,若是您需要帮忙叫我就好,他应该帮不上什么忙了。”

  屋子内,盘腿坐在地上的萧亓低笑着:“听见没,你心中善良单纯的小徒弟正在争宠呢。”

  晏疏站在桌边猛灌了一口冷茶,白了萧亓一眼,对白千满道:“我这无事,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今日早睡。”

  早前他就和白千满说过要去苍芪之事,但也只言让白千满在苍芪先待着,跟着那边的弟子学学东西,等他这边空了再去接他。

  时间未定,事情也没交代明白,但白千满很懂事的没有多问,乖乖同意了,故而解庄安排了几个苍芪的弟子在白千满身边,让他们先熟络熟络,回头回门派也有人帮衬。

  白千满应了一声,脚步声渐远。

  萧亓手托着下巴,抬头看着晏疏嘴角含笑,周遭酒气依旧很浓郁,只是早没了先前那股带着惧怕的试探模样,在晏疏眼里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问晏疏这辈子最手足无措是什么时候,大概便是此时此刻了,一双眼睛放哪都不对,乱飘之余突然看见一片黄色的东西压在萧亓的腿边。

  脸上疑惑一闪而逝,然而还是被紧盯着的萧亓悉数收入眼底,顺着晏疏的目光看了过去,而后以迅雷之势迅速收了那点黄。

  晏疏只觉得眼熟,还没来得及过辨认东西就不见了,看着萧亓从怀里撤回的手指,晏疏恍然:“……那是当初我在抚宁镇卖掉的符纸?”

  当年晏疏初出棺材,身无分文,还是靠着这个第一面就收了的小徒弟才买得起符纸,之后将符纸卖掉换了些银钱。

  也是因为那时候刚刚醒来,手指还有点僵硬,线条画的算不得流畅,也只是一些简单的符咒,所以卖的时候也没要太高的价钱,那店家还以为他是冤大头,乐呵呵地都收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竟然还能看到。

  “你看错了。”萧亓矢口否认,“只是普通的黄纸,留着备用。”

  在晏疏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萧亓,今日不知怎么,为了个符纸都能随口扯谎。

  晏疏也不是真的在乎那符纸是不是他画的,只是萧亓的反应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

  依着萧亓以往的行为,对外惜字如金对内没什么脸皮的萧少爷一反常态,说没有幺蛾子晏疏是不信的。

  晏疏作势就要抢,萧亓反应更快,在见晏疏有所趋势时便迅速起身,连连后退躲开晏疏的手。

  “都说了只是普通黄纸。”

  晏疏笑着去抓:“普通黄纸你躲什么,你想要什么符咒我画给你,化境仙尊的亲笔,旁人求都未必求得来。”

  “再怎么难求,当初不也因为几个银两就被你丢在了店里?如今倒是觉得难得了。”萧亓一边嘲讽一边躲避,后背哐当一下撞到了门框才停下来,晏疏手指轻轻一勾,勾出了萧亓怀中露了一个角的符纸。

  当初统共没画多少,看着黄纸上褶皱被压平后的痕迹,晏疏很确定这就是自己的手笔。

  捏着符纸的边缘晃了两下:“这有什么可藏的,难不成你拿着他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左右打量没见着更改的地方,虽然只是简单的符文,但其上附着着执笔者的气息,若是强行改必定留下焦痕,效用也会有所影响,而这张符咒上面字迹完好如初,显然未曾动过。

  既没动过,这符咒就还是原本的效用,拙劣又低级,晏疏想不明白萧亓带着他做什么。

  萧亓还想去抢,晏疏后退着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他现在早不如当初那般在面对萧亓的越矩之后的尴尬和无措。

  符纸平展开放在桌子,晏疏看着符咒问:“都买了?店家要了你多少银两?”

  萧亓站在门口阴影里没有回声。

  晏疏最后挥了挥手:“回去洗个澡睡吧,以后若是想要什么符尽管跟我说,这种对于你来说用处不大。”

  门一开一关没了声响,萧亓走了,出奇的听话。

  屋里冷了下来,最后只余一点冬日的气息,晏疏看着眼前的符纸出身,究竟在想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想明白了?”

  声音倏地响起,晏疏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早就知道对面多了个人,尽管他自始至终都没挪动过。

  “想什么?”晏疏问着,将纸符揣进怀里,全然忘了他刚刚还与萧亓说过这玩意无用。

  柏明钰瞥了一眼晏疏的动作,回神时轻笑一声:“本以为我们短时期内不会见面,倒是这么快又见了。”

  晏疏:“这么快就定了?”

  “嗯。”柏明钰点头,“方才得到的消息。”

  柏明钰未尽的话里是什么晏疏明白,两人说话总是留有余地,而如今这些余地就成了事情串联之处。

  晏疏:“看来还是归远山啊。”

  柏明钰沉默片刻,道:“我们之前也没料到,归远山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颇多暗处,阵法不大,所需地界不多,似乎对我们早有提防,故而做的很隐蔽,也是费了些功夫才发现,其背阴处有几个破小的阵法,其中就豢养着秽玡,数量不多,不难处理,只是还没敢轻举妄动。哦对了,你说在抚远镇碰见的,想必便是那里流出来的。”

  “那个江湖郎中呢?”晏疏问。

  柏明钰摇了摇头:“尚不清楚。”

  晏疏叹了口气。

  柏明钰接着说:“秽玡降世如今看来并非天意,而每次所牵连都与重生有关,这个幕后之人想必也是为生死所困。听闻先前鹤温谷的一个弟子被莫名传送到了归远。”

  归远,那座被称为福地的山峰。

第115章

  今日的夜似乎额外漫长,大雨转小雨后连绵地下着,似乎一切都在延续着昨日。

  整个夜晚小镇都很安静,两位化境仙尊料到什么时候无人知晓,毕翊仙尊的离开就如同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天还没彻底亮透,街上就有了人影,月白色的衣袍扫在地上沾了和了雨水的泥巴。他脚步不快,银色的发丝左右轻摆,悠闲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漫步前行。

  没多久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墨色踏碎了石板路上的平静,最后停在油纸伞下,呼吸急促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月白色身影稍顿,很快又恢复原本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出了城。

  石板路再次恢复平静,街头巷尾仿佛从未出现过这两个人。又过了半个时辰,突然几道人影闪过,动作很快,眨眼便消失原地,只是落脚之处均闪过淡淡的光,隐匿在在水洼的波光粼粼中,难以察觉。

  之后过了不知多久,等人再次聚到一起时,却听其中一人道:“人不见了。”

  *

  离了那个不消停的昌水郡,众仙门各自分散,白千满跟着苍芪的人一步三回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苍芪的人明里暗里地把他往中间挤,而路过的仙门又总把视线往这边放。

  众仙门谁都没再多言,好像此行与从前无甚区别,只是走了没多几日,众掌门齐齐消失,再出现却又回到了昌水郡。

  解庄坐在最偏的位置,手撑着脑袋,阴影之下脸上全是苦大仇深,不远处几个人还在讨论着,内容千篇一律,只针对一个人。

  “虽说这话有对仙尊不敬之嫌,可你我都清楚当年天裂是怎么回事,仙尊以身殉道确是吾辈楷模,可如今乍然现身你们就没觉得蹊跷?这事儿关起门来算是苍芪的家务事,我们不方便多干预,而如今时态如此,还望解掌门多担待。”

  说话的是清安观观主穆芜。

  话引到解庄这里,他也没办法再继续装死,手指不动声色地按了一下太阳穴,再抬眼时脸上已不见愁苦,讳莫如深地看着众人:“大道不可违,苍芪自是不会违背天道,于秽玡之事更是义不容辞。但其余的,究竟如何还有待商榷,各中如何我不好发表言论,列位自行商讨便是。”

  “解掌门这话可就太外道了,怎么说这事儿苍芪也算是事主,如何也做不到站在一旁冷眼瞧着,苍芪若是不拿出个态度,我们也没办法继续向下走。”

  穆芜什么心里,解庄再明白不过。

  秽玡出现的时机太巧,从前虽偶有发生,却也不会这样大面积威胁百姓,更不会明目张胆地将各仙门困在同一个阵里,想要彻底灭掉仙门绝无可能,更多的像是在炫耀,在嘲讽,笑他们这些自诩修为高超能平安世道的仙门不过是跳梁小丑,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多事都无从知晓。

  不管幕后黑手是谁,若是没有背景靠山哪敢如此造次,而事情的开始,便是源自那位仙逝已久的仙尊突然现身的那几日。

  “先前听闻,那位最初是现于鹤温谷面前,那几日里鹤温谷还失去了一名弟子?”久未发言的平渊派掌门林霍此时突然开口问道。

  鹤温谷谷主溥屏点点头:“仙尊确于谷内停留多日,谷内弟子之事也是颇为蹊跷,此事仙尊曾与我们言说,具体内容就不方便透露了。”

  “有什么不方便,不过是不想为着一个小弟子得罪仙尊,就此作罢,现如今这个情形还藏着掖着,怕不是想要葬送整个仙门?”穆芜语气不好,说话也是尖酸刻薄,听得溥屏脸色变了变。

  眼看着气氛逐渐僵硬,邳灵宫那边终于出声:“倒也不至于……”

  话刚开了个头,另一边有人笑了一声:“确实不至于,毕竟还有毕翊仙尊在,这么多年众仙门更是人才辈出,怎么都不至于让一个百年前的人翻了天?”

  此话听不出好坏,也没见得嘲讽,然而落到谁的耳朵里都不好听,尤其是解庄。

  “文掌门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当年只是究竟如何虽未有结论,苍芪为得天下太平也不曾追究,若是文长老想将这件事搬到台面上,这是不是意味着要旧事重提?”

  文迁,莱漳阁如今掌门。

  苍芪别的不说,护短一脉相承,正经事可以正经谈,其他的就不能怪解庄找茬。

  “解掌门,大家都知道您对那位仙尊感情不一般,那些年谁没冲动过,而如今各位也走到了这个位置,想必也有自己的机遇,您当初的遗憾放到如今想必也剩不得什么了吧。如今列位百忙之中抽空聚到此处,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解掌门大义,既然来此想必也不会受困于情感。”

  时过境迁,如今仙门已经不知道入了多少新人,当年的一些事情也就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线,其中之一的主人公便是解庄。

  当年解庄拜入苍芪前就曾公开言说,他所奔之人正是离宿仙尊晏尘归。当年晏尘归虽未对外宣称永不收徒,但从多年行径中也能摸到一些端倪,然而谁年少没有轻狂过?

  即便知道前面是南墙,解庄也非要闯一闯。

  当年他追着晏尘归非要其收徒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最后仙尊未有松口,当时的掌门又不舍得这样一个根骨极好的少年去了别处,在解庄陷入自我怀疑之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解庄后来想想,觉得即便不能拜入门下,同门总有问询切磋之便,这才有了现在的解掌门。

  若真说起来,年少时的执着虽有遗憾,但经过时间的洗涤,如今虽不至于心如止水却也淡了许多,解庄掌管苍芪多年,沉淀的不只是性格脾性。

  什么东西在时间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包括年少时的意难平。

  如今重逢,解庄也没想到自己心里竟然还有当年的悸动,只是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将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如今的解庄早已成名,更是苍芪的一派之掌,心里思绪再多,面上也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谁也不知道这位解掌门究竟在想什么。

  众人将解庄不言互相递了个眼神,最后是邳灵宫的乌蕴和率先出声:“解掌门大义,其余各掌门也只是猜测,此时咱们就没必要先乱阵脚。”

  “大家时间宝贵,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了。”话头再次调转回来,穆芜赶忙接到,“此次相聚无非还是因为秽玡。在座都是老人,当年秽玡之事也都是经历过的,厉害关系想必不用我多说。如今虽偶有见秽玡,大多还是被困在一个阵中,虽说还不知道始作俑者的意图,但目前至少还是在一个可控范围,目前要紧的还是那个鬼修,不知那鬼修如何了?”

  话问的邳灵宫,乌蕴和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仙尊看过,无力回天。”

  众人齐齐沉默,就在这时解庄突然站了起来,冲着众人作揖:“即使如此,看来还是需要各处严加排查,若是有什么新的消息,咱们再联络。”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第一个出了门。

  门外走廊空荡,楼下聚集着装扮各异的弟子,均是各门各派的亲传,此时见着解庄下来齐齐起身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