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掀了我的棺材板 第96章

作者:松羽客 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若背后推手真的是王鹿的话,他在修为不济之时为什么要冒着风险独自面对萧亓。”周围地上还躺了一些尸首,身上散发着秽玡的味道,晏疏只一眼就收回目光,神色不见轻松,“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鸟头低垂,柏明钰沉声道:“当年王鹿年纪算小,入化境也稍晚,总是一副孩童心境,尤爱甜食,大家都会不自觉地多照拂些。大灾之后我曾去往平渊派探望过,可惜未能见到一面,只听闻他身负重伤不得不闭关疗养。”

  六位仙尊入化境自有先后,晏疏最早,王鹿最晚。

  “我对他并不了解。”晏疏说。

  柏明钰轻笑:“你对谁都不了解,即便与你关系最好的管奚你又了解多少?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看来还是要按照原计划走了。”

  淡蓝色的珠串缠在手腕上,晏疏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取了些王鹿身后发黑的血。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悄无声息地自血中漫出,沿着手指下方视线难及之处向上游走,最后隐没在珠子中消失不见。

第122章

  对于归远山的传闻晏疏一直都很好奇,那个所谓的仙人究竟是从何处来,总不至于是萧亓刻意将他神化了,刻意编出个瞎话引人注意。

  就他那口棺材周围来看,怎么着都应该是萧亓不希望他被人发现才刻意布置的阵法。

  晏疏一边思考着一边走到竹林下,打算捡一具尸体回去好好研究。

  这会儿竹林里的风一直未停,带起了斗笠上的帷幔,银色发丝突兀地缠绕在黑色衣摆上,突然一道声音子门口传来——

  “什么人!”那人先是喊了一句,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什么情形,“大老爷!大老爷!”

  凌乱的脚步声奔向院角,身后乌泱泱跟着一堆人。

  “这么多人靠近你都不知道?”鸟早不知飞到了何处,只余声音钻进了晏疏的耳朵。

  晏疏不知道柏明钰是托在鸟身上感觉钝化了,还是有心未提醒,他皱了皱眉头,好巧不巧先前逡巡于四肢的怪异再次席卷而来,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了柴房里。

  手脚酸麻尚未散去,身后靠着乱七八糟的杂草堆,头顶一只蜘蛛正勤勤恳恳织网,晏疏仰头颇有兴趣地看着。

  门窗透着明亮的光,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觉得这个人太弱连把守都免了,还是周围布了其他陷阱,所以有恃无恐地将他一个人扔在这。

  不管哪种,晏疏都是被轻视了。

  柏明钰那只鸟不知道飞到了何处,切身地表现了一下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晏疏独自一人坐在杂草堆上等着酥麻感过劲儿再说别的事情,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董宅里的人似乎忘性很大,白天关在柴房的人这么快就全然忘于脑后,晚饭自不必说,甚至到了夜半都没见过有人来探看。

  墙角蛐蛐的叫声仿佛要断气,有一声没一声,头顶的蜘蛛织完网后也不知道去到了哪里,大概蹲在某个暗处擎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晏疏勾了勾手指,除了指骨缝隙还有一点干涩外,那种酥麻无力已经消失干净。

  而后他站了起来,掸掉衣摆上沾的杂草,又看了一眼头顶的蜘蛛网,不知道想到什么轻笑一声,随即向外走去。

  锁哐当一声落了地,晏疏推门而出,站在门口明目张胆地打量起四周来。

  先前直奔后院,其余地方晏疏只匆匆看了一眼。

  董宅很大,格局与寻常人家讲究不同。

  一般富贵人家大多讲究对称,排列整齐,即便是寻常小院也大多如此,而这个董家就好像暴发户一样,尽以值钱的安排。

  院子零落分布毫无章法,亭台楼阁单独拿出来每一景都足够精致漂亮,可放在一起又有些说不出的违和,几处院子又移栽了参天大树,遮挡住了连廊直接断了宅骨脉络,无论是风水还是格局看起来都是乱七八糟,搁在外面足够让人笑掉大牙。

  此间院子的角落就栽着一棵这样的树,偌大的树冠铺天盖地遮住了一侧长廊,如今入秋叶子落了大半,露出缀满星星的天空,长廊终得重见天日。

  廊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院子里也是一片寥落的样子,院子北边放了一个水缸,里面盛着似乎是经年累积的雨水,泥泞不堪,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腥臭味,想来这里许久未有人打扫,不知究竟是何缘故。

  晏疏一眼看完便响着大树下的长廊而去,一身黑衣很快就隐匿于夜色中。

  晏疏甚少穿黑,一来世间认识他的人不多,二来也甚少有场合需要他藏着掖着,倒是百年来第一次穿黑,有点新鲜,就是他那头银发有点晃眼,即便藏在都斗笠之下也偶尔还是会露出一点端倪。

  连廊四通八达,岔路甚多,然而晏疏却好像深知自己要去哪里,每一个岔路口都未有停顿,闲庭信步地好像在自家院子,可惜这一路依旧未见一人。

  过了两个院门,眼前终于看见亮光,看上去是仆人休息的院落。

  也对,那样关着可以人士的荒凉地,总不该靠着主屋。

  烛火映红了窗棂,两个漆黑的人影投在上面。

  晏疏双手抱胸站在窗外,明目张胆地听墙角。

  里面人无知无觉,似乎在吃完饭,一阵碗筷碰撞的声音后,其中一人开口:“待会儿我将碗筷送于厨房就回来,今日管事再三交代,夜间不得随意走动,你切勿出门,被抓扣钱是小,挨了板子遭罪的是你。”

  显然被说是个不老实的,不是喜欢乱走便是乐于凑热闹,才得此番提醒。

  晏疏一乐,他就喜欢这种爱凑热闹的。

  屋内传来敷衍的应和声,嘱咐之人叹了口气,出门时还不放心地强调:“别出门。”这才不放心的离开。

  或许是董家的板子太有威慑力,屋里的人来回晃荡就是没出门。

  乐喜是初夏之际被找入董宅的,对于这个董宅,民间传闻也多,可董宅给的报酬一贯丰厚,哪怕怪异不断也有人前仆后继的进来,乐喜就是奔着银子而来。

  董宅规矩很多,每人只能在安排好的地方做差事,尤其是他们这种非签死契的,更是多一步都不能走错,不然就要挨板子。

  像今天这种老爷下了宵禁的日子,若是擅自外出被抓到了,可是要皮开肉绽丢了半条命,据说从前就有个不听话的,被打断腿丢了出去。

  好在宵禁的日子不多,乐喜虽然每次都蠢蠢欲动,到底还是个惜命的,斗争之后选择早点睡觉,不给自己找麻烦。

  能早睡还不用干活,多好的日子啊,乐喜自我安慰着上了床。

  棉被搭在身上,周围的大通铺还都空着,昨日这里还有很多人,今天不知怎么就只剩下两个。

  董宅少人是常事,老人说是做了错事被遣散出去,为此乐喜暗暗窃喜,觉得如此下去,说不准还能混个管事的当当。

  抱着这个梦,他闭上了眼睛,却在这时屋外突然一阵响动。

  是石子敲打窗棂的声音,哒哒哒,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乐喜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到了地上,警惕地看着门口问:“洪哥?”

  石洪便是之前那个嘱咐他不许出门的人。

  石洪比乐喜早来了一个月,因跟管事的沾亲便被优待。乐喜嫉妒又不敢言,巴结着石洪总想谋点肥差,可惜这个石洪不知是真没能耐还是装傻,这么长时间乐喜也没讨到多少好处,唯一一点是身边换了很多人,他倒是一直好好待着。

  乐喜的话音落下许久都未有人回应,门外也不见人影,而那笃笃声却一直响。

  乐喜浑身一哆嗦,小心翼翼地向门口靠近,在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声响也同时停了下来。

  乐喜心脏提到嗓子眼,嘴唇哆嗦了两下,又问一遍:“石……石洪?”

  乐喜是个胆小的,却又是个好奇心重的,小心翼翼靠近门口,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动了手。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乐喜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向外望,门外静悄悄,似乎一切都是乐喜的错觉,就在这时,一只泛着蓝光的蝴蝶隐没于前门缝隙里,眨眼就不见了。

  乐喜一动,着了魔般跟着追去。

  风带着房门轻颤,似乎在挽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丁,然而房门无声,再如何煽动也招不会那道离去的身影。

  董宅安静,四处景色入夜后看起来更加富贵,假山流水,红烛高照,奇怪的是周围连一个人影都不曾见,就显得这种富贵十分诡异。

  蝴蝶只一眼就没了身影,乐喜怕极,没走多远便开始后悔,还没踏至主路,临时转了弯打算去厨房寻石洪。

  他不是没见识过董家的景观,白日瞧着只觉美丽,可如今到了夜里不知怎么的,乐喜越走越觉得毛骨悚然,到最后不停打着冷战。

  终于看见厨房大门,乐喜心中一喜,脚步不自觉的加快,这时看见一道身影从厨房出来,乐喜赶忙喊道:“洪哥。”

  “小乐?你怎么来了?”石洪一惊,赶忙将门关严揽着乐喜往回走,“快走走,不是不让你出来怎么还出来了。”

  房门关上的瞬间,乐喜看见里面人影攒动,还有香味漏了出来。

  这石洪怕不是在里面偷吃呢吧?给我送那些馒头咸菜,自己在这大吃大喝?怪不得这么久不见回来。

  乐喜心中一动,脚下好巧不巧踩到一块石头上,双腿一软,整个人栽到石洪身上。石洪招架不及,顺着力道连带乐喜一起撞向了厨房大门。

  木门轰隆一声被撞开,两人齐齐倒在地上。

  乐喜一脸惊慌,赶忙扶着石洪起身:“对不起对不起,洪哥你没事吧,我刚刚没注意脚下。”

  头顶门框高立,石洪立刻意识到两人这是摔在了何处,顾不得乐喜的话,赶紧撑着地站了起来,拉着乐喜往外跑。

  都已经进了厨房,乐喜哪甘心轻易离开,这时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哟”了一声道:“今天老爷是请了贵宾吗?怎的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说着乐喜就要往里走,结果刚走两步就被石洪拉住。

  石洪脸色凝重,低声道:“快走,这不是你该问的。”

  院子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摆了百十来道菜,一眼望去皆是肉菜,无一点绿色。

  香味扑鼻,比先前透过门缝闻到的还要馋人,不过那人影攒动似乎只是他花了眼。

  “别啊洪哥。”

  石洪性子好,虽说靠着关系进了董宅,但从不摆架子,平时也都很好说话。

  乐喜先前靠着石洪的关系在厨房开过小灶,主人家的菜不可能每次都炒得刚刚好,多余的就便宜了他们这些有关系的。今天因为宵禁,按理说厨房也要早早收拾完回屋待着,所以但凡宵禁日,下人们都只有馒头咸菜吃,而他们屋负责拿餐食的便是石洪。

  “洪哥你看这这么多好吃的,我晚上也没太吃饱,咱们……拿点?”

  石洪耳根子软,从前每次乐喜撒娇似的求石洪,石洪都会偷偷给他装点带回去。然而今天石洪非但没有软了态度,甚至粗鲁地掐着他的胳膊,一边拽着他一边怒斥:“这些东西你碰不得,要命就快走。”

  乐喜平时虽嫉妒,但大多时候都是个能收住情绪的,可惜今日不知为何就犯了浑,怎么都不肯走,一双眼睛钉在了那些菜上,用力想要挣脱,几次差点得手。

  石洪手上一滑,眼看着拖不住,手向下一滑拉着乐喜的手腕向外拖。

  “别胡闹。”石洪看起来越来越急,手上因为用力过大,几乎陷进乐喜的皮肉中,嘴上还在提醒着,“这些东西你动不得,赶紧回去。”

  乐喜常年做工,力气自然是大,这会儿一口气上来非要和石洪对着闹。

  两人一来一回推搡之下,不知谁的手毫无征兆地脱了力,两人同时向后栽倒。

  石洪力气向外还好说,也就摔在了门口,他心里暗道不好,还不等起身去抓人,率先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连盘带肉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待石洪再看过去时,乐喜却好像疯子一般捡起地上的肉就往嘴里塞,那样子与野兽无甚区别,吓得石洪四肢并用连连后退。

  “坏…坏了!”石洪最后看了一眼乐喜,一咬牙爬起来就要往外跑,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巨响自厨房处传来,数不清的脚步声奔涌而出。

  先前乍然消失的人影疯狂奔向餐桌,当第一只手触及到那些食物时,一切就已经有了定局。

  碗盘相撞的声音,耳边都是令人作呕的咀嚼声。

  石洪顾不得场面的混乱拼了命地向外跑,可只有两步的距离到了此事却变得异常遥远,在他一只脚刚踏出门槛的瞬间被扯住了衣服。

  石洪虽与管事沾亲,所知道的也并没多多少,旁人只当夜里不需外出,他顶多知道这个夜其实是亥时,亥时过后万勿出门,会送命。

  石洪早前并不知道为何会送命,而如今看见这一幕,他就算再傻也知道拼了命想要摆脱,可那力道如铁钩子让他动弹不得。

  一股热气呼到了脖颈,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接踵而至。石洪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摁着乐喜,鲜血自乐喜肩膀奔涌而出,那身影正仰天咀嚼着——他在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