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 第37章

作者:桂花冰粉 标签: HE 年上 强强 破镜重圆 玄幻灵异

  无量佛尊方开口道:“巫皇少乂,万年前,汝战败而亡,原应神魂俱灭。然救苦天尊一力主张,汝元魂、神识终得以保全。维时,救苦天尊行封印之术,始察得汝二一神识不知所踪,唯存二一则戾气横生,天尊将其封印于招摇神山,将汝元魂镇于寒潭。如今汝元魂依然沉眠,神识却因招摇地陷而破印逸出,误入往生轮回。”

  “原来如此,”木惜迟不由得叹道,“他并非被巫皇纠缠上身,而是他本身就是那巫皇的一半神识化成的人形。只是……只是这神识却是中途觉醒的,此前二十年都是在撒癔症呢。”

  佛尊慈目颔首道:“不错。此二一神识为少乂之恶念,近冤怨之气则势盛。”

  “‘近冤怨之气则势盛’……”木惜迟喃喃复述了一遍,“这冤怨之气必是覃玉儿带给他的了。那倘若他从未遇到过覃玉儿,这恶念便永远不会觉醒了?”

  佛尊道:“因果皆有定数,若有缘得遇,虽远隔山海,亦相会有期。”

  狄仁原跪伏在地,听毕说道:“当日闻得覃玉儿向吾倾吐冤屈,深感激愤难耐,一夜之间,竟梦不知所往,脑中断续出现些许景象。此后月余,吾竟觉体内存有两具魂魄,两副心肠,进而明明昧昧,恍恍惚惚,难以自恰。吾仇恨满腹,肝肠寸断,一心惟杀戮而已,不能自控。期间,吾意欲同另一魂魄晤谈,然恨不能同时,只可经由书信。吾忧心为人所察,唯虚拟模棱短令,以期彼此能懂而不被旁人知晓。吾亦收到彼之回信,阅后即焚。吾代之杀害数人,心中日趋平静。直至数日前,吾神识俱已复苏,方忆起救苦天尊如何戮吾,吾如何逃出招摇,如何误入轮回种种来龙去脉。”

  无量佛道:“戮尔者非天尊也,赦尔者,天尊也。只因尔神识残缺,唯余恶念,始视恩为仇。”

  狄仁听后不答,从地下起身,惨然而笑,堕下一滴泪。木惜迟跪在他身后数尺的地方,看着他的背影,竟生出一种英雄末路的悲慨。

  只听狄仁说道:“维时吾拼尽全力也未能令六界取信巫族并无反叛之心。及至吾全族生灵惨遭天兵荼毒。巫族将士忍辱起兵。时至今日,世人视巫族同邪魔无异。多言无用。”

  无量佛垂目道:“汝可有未完之心愿。”

  狄仁道:“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泪已尽,心已碎。应无所愿。然当日,内子玄女与吾曾弥留一丝血脉。内子含悲自决,未及诞育。不知此儿是否已随内子羽化归去。”

  无量佛道:“念念回心生净土,毕命入彼涅槃门。如若有缘,相会有期。”

  狄仁闻言悲吟数声,跪下行三拜之礼。无量佛口念超度经文,阖目垂泪。众人再看时,狄仁已化为点点星火湮灭散去。

  木惜迟在一旁思忖道:“原来这位巫皇殿下自认当年蒙受了冤屈,也正因如此,冥冥中才对同样蒙冤遭害的覃家同病相怜,故此觉醒了神识。”想及此,忽而灵光一现,于是对着无量佛伏倒磕头道:“佛尊方才说,巫皇落在狄仁身上的这一半神识是恶念,那么缺失的另一半神识会不会就是善念了?”

  无量佛拾目顾盼,颔首道:“孺子可教也。”

  木惜迟心中得意,正欲说话,南壑殊起身来至他身边,复跪下道:“壑殊有一事,恳请佛尊相助。”

  无量佛微笑道:“何事?”

  南壑殊扭头看了眼木惜迟,向无量佛道:“此子乃我无念境及门弟子,身中巫族火蛇印之创,虽已渐愈,然听闻那火蛇印曾乃巫族行刑囚犯的烙印。此子屡次遭袭,或皆因此故。求教佛尊,可有解法?”

  叶重阳在一旁道:“既然火蛇印是巫族给即将被行刑的囚犯上的烙印,那么对于此等‘要犯’,巫族人人得而诛之。他遇上的那些断手断脚为巫术驱使,自然对他趋之若鹜,欲除之而后快。只是,却不知这火蛇印有任何根除之法。”

  无量佛将木惜迟看视了一回,笑道:“障眼法。”说着,扬手落下一道金光。

  木惜迟顿觉身心舒朗,再一看自己手腕,摸一摸自个儿项颈,那本已十分浅淡的火蛇印已消失无踪。

  无量佛注视着木惜迟良久,又似透过他注视着另一人。面露悲悯之色,微微低下头。虽仍端坐莲上,却上身前欠,竟似浅浅鞠了一躬。口内颂道:“善虽驱于恶,然未曾湮灭。苦海慈航,不失初心。”

  木惜迟登时受宠若惊,唬得立刻捣蒜一般磕头。

  南壑殊见木惜迟已无碍,便也向无量佛伏拜谢恩。

  无量佛垂目,手结禅定印,向众人道:“此间事已了……”

  才说到这里,叶重阳忽而站起道:“我有一事未了。”

  木惜迟跪在他脚边,吓得啖指咬舌,心内暗暗道:“胆敢打断佛尊说话的,普天之下,惟一叶重阳尔!”

  只听叶重阳颤声道:“佛法渡众生,然弟子求入佛门多年而不能。佛门为众生而开,却独独拒弟子于门外。却是为何?”

  南岑遥跪在后面扯着他衣裾道:“重阳,你这么明白一个人,难道不闻‘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渡无缘之人。’快休要造次了,若惹出佛尊金刚一怒,可不是好开交的!”

  无量佛默然良久,叹出一声:“临渊。”

  听到这两个字,叶重阳登时热血倒流,泪珠滚滚而下。虽勉力维持,却终究支持不住,噗通跪在地上。

  叶重阳额头贴在地上,哭得直噎,只听无量佛温言道:“临渊,你不肯替我作画,我心里因此存下这份埋怨,不肯收你入门。”

  话音才落,叶重阳猛地抬起头,双目灼灼地凝视那漫天云雾后若影若现的佛光。直到眼睛发酸,心腔发胀。

  良久良久,其余众人渐渐抬头,眼前已是长空万里。各人都站起身,只有叶重阳仍怔怔跪在原地,目光直直望着前方。木惜迟去拉他起来,向他道:“叶掌门,佛尊已不在那儿了。快起身罢。”

  叶重阳僵直着身子不答。

  木惜迟还要再劝。南壑殊道:“不要扰他。”

  木惜迟不解,问他道:“叶掌门这是怎么了?”

  南壑殊道:“叶掌门此刻心绪繁乱,须得自己厘清。”

  木惜迟“嗤”一声笑道:“必定还在为当不成和尚而伤心呢。话说,佛尊真的因为记恨这点子小事就不愿收叶掌门为座下弟子么,那他未免太小器了些。”

  南壑殊看着木惜迟,半晌道:“他是天地间无嗔无喜,无情无爱的真佛。心澄于水,坐照禅机。渡无量众生,享无边寂寞。如若叶重阳拜在他座下,那么佛境再无清明之时。”

  木惜迟:“啊……叶掌门看上去倒像个干净斯文的。难不成私下是个邋遢鬼,连佛尊的地盘都能给弄脏了?”

  见南壑殊不答,他还追着问:“是么?是么?是么?”

  南壑殊看着他,像看一头蛤蟆。

  呱呱呱。

  如此聒噪!如此蠢材!

  “喂喂喂,你这人,又不说话了。冷一阵儿热一阵儿,好一阵儿歹一阵儿的……” 木惜迟追在南壑殊身后,不防踢了跪在地上的叶重阳一脚。

  叶重阳往前一个趔趄,背后一头乌丝垂下来遮住大半张脸。木惜迟扶着他道歉,再一次想把他从地下拔起来。

  拔了半日,才略略有一丝松动。只听叶重阳道:“哎呀呀,你将贫僧的膀子快要撅折了!”

  木惜迟忙住了手,瞪眼道:“叶掌门,我看你疯了。什么贫僧贫僧的。你何时出家了?”

  叶重阳推开他,利落地站起来。“现!在!”说毕,从袖子里掏出折扇,“呼喇”一声打开,撇下木惜迟往覃玉儿身边去了。

  木惜迟揉揉眼睛道:“我没看错罢!方才还失魂落魄的那样儿,片刻之间就好了?又变回那个骄矜的叶掌门了?”

  苏哲也过来道:“叶掌门别是听岔了,佛尊他老人家亲口说不肯迎他过门儿的。”

  木惜迟一敲他脑袋,“错了错了,不是过门儿,是入门。入佛门。”

  苏哲捂着脑袋“哦”了一声。

  这边叶重阳来至覃玉儿身前,向她道:“十日后乃是你的行刑之期。我保你魂魄不散,此后,你可有何打算?”

  覃玉儿跪在地上道,“先生再造之恩,玉儿没齿不忘。玉儿一生为仇恨所缚,无片时安乐。若果真魂魄不散,便只想远离凡尘,寻一处清净之地。”

  叶重阳点点头道:“可愿随我回菩提道?”

  覃玉儿喜出望外,朝着叶重阳重重叩首:“玉儿愿追随先生!”

  “孩子,起来。”叶重阳弯腰将覃玉儿扶起,用手指在她眉心画了一道符,又附在她耳边念了几句咒,“刽子手行刑前,在心中默念此咒,待身首异处之时,我自来寻你。”

  覃玉儿一一应下,又磕了头。

  且述南岑遥、南壑殊两个携家带眷地在凡间逗留许久,如今事已尽了,该回去无念境。虽有几个灵力低微的弟子在奔劳中受了些磕碰伤,不过好歹无大碍,不耽误启程。

  只有苏哲对山下的一切都恋恋难舍,见南岑遥欲同叶重阳道别,便撺掇道:“在凡间,离别前是要喝践行酒的。还要十八里长亭相送呢。咱们倒不必如此麻烦,但总归要大家一同吃顿饭,话别话别。”

  叶重阳听了,笑着走过来道:“也罢,为等玉儿那丫头同行,贫僧还要在凡间多耽几日。便依凡间规矩,摆酒替众位践行罢。”

  苏哲喜得眉开眼笑,“这话极是!极是!”

  是日,叶重阳当真拣了间酒楼款待大家,更领着南家一众弟子在大堂内大喇喇地喝酒划拳。

  一旁苏哲凑趣儿道:“叶掌门你自称贫僧,怎么还不戒酒呢?”

  叶重阳道:“子不闻‘酒肉穿肠过,我佛心中留’么?”说着拿一根手指戳着自己心口道:“就留在这里,心窝窝儿里。”

  木惜迟也笑向他道:“人家出家人都要剃去三千烦恼丝,所以你怎么还不剃头呢?”

  叶重阳道:“你懂得什么。咱们佛尊最爱我这种长发美男,最厌恶秃驴了。起初那些和尚们剃头,只因出家人不免清寒,寺庙里僧人又多,成日家上山拾柴烧水也不够盥洗,头上便长出虱子来,索性剃光了干净。天长日久的,就以讹传讹成了定例。佛尊每每讲法时,看着下面成千上万颗光溜溜的卤蛋,不知怎么倒胃口呢!”

  木惜迟笑道:“若真如你这么说,佛尊他老人家还真挺不容易的。”

  叶重阳眉毛一竖,道:“谁是老人家!佛尊哪里老了!你见过那般风华绝代的老人家么!明明比南家的两个小子加起来都强!”

  那边,南家大小子南岑遥凑到花影跟前讨酒喝,被花影臊了一鼻子灰。只见花影挥着拳头道:“如今那人有无量佛这座靠山了,你便不敢轻薄人家,倒来我这里寻开心。信不信我打你顿好的!”

  南岑遥一把捧了花影那只拳头在手心儿里揉搓,腆脸笑着求饶道:“岂敢岂敢,打破了我脑袋不要紧,只怕你手疼。”

  一旁的南家二小子南壑殊实在看不惯了,咳嗽一声走开。花影在身后叫了几声也浑不应,只得罢了。

  木惜迟余光里白衣一闪,只见南壑殊从他那桌下了席,正从自己这桌经过。木惜迟忙起身,唤了声:“二公子。”

  南壑殊立时停住。木惜迟忙又道:“二公子,这里有空位,赏脸来我们这里坐一坐罢。”

  作者有话说:

  “汝二一神识…”

  这个“二一”说的是二分之一,也就是一半的意思~嘻嘻~

第45章

  叶重阳才吃了口酒,见状将苏哲连推带搡地撵走,空出木惜迟身边的位置来,南壑殊走过来坐了。看看满桌大鱼大肉,再看看喝得面红耳赤的几个弟子。南壑殊把眉头皱了皱,冷着声音道:“今日权且如此,待回至无念境,若仍只管这样懈怠,诸位便自哪里来,仍回哪里去。”

  说的一众弟子噤若寒蝉,垂首不语。叶重阳嗦一口酒,打着圆场道:“是啊是啊,无念境多么洁净的地方,二公子又是多么洁净的人儿,你们几个弄得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实在不像话。还不快说几句话儿引得二公子高兴高兴,就恕了你们了。”

  那几个弟子便涨红了脸,不住地作揖告罪。

  独木惜迟乜斜醉眼觑着南壑殊,丝毫不惧。许是酒壮怂人胆。在旁人两 股战战的同时,他满心眼子里却想的是,这家伙长得实在太俊,尤其是假正经的时候,简直可以恃颜横行六界。被他这么瞪一眼,腿都能软了。当然不是唬软的,是被酥软的……

  木惜迟想入非非之际,忍不住欲伸手轻薄一把南壑殊清俊绝伦的脸颊。可还未等他胆大妄为地付诸行动,南壑殊却起身离座。木惜迟缠绵难舍,目光一路追随南壑殊,只见他竟来至小白跟前,弯腰轻声说了一句话。又见小白满面期待地点点头,兴头头随着南壑殊逶迤往后堂去了。

  “嘿,眉毛松开些,夹死蚊子了。”一只手过来揿在木惜迟眉心,将眉毛往两边扥。

  木惜迟忙甩头躲开。见是苏哲,没好气地道:“冬月里,哪儿来的蚊子。”

  苏哲撇嘴道:“自从那小长虫来了之后,我见你眉头就没松开过。”

  木惜迟不理这话,回头寻二人身影不见,蓦地酒醒了大半。待要立即追上去,想到自己势单力薄,便又一把拉上苏哲。彼时苏哲才一手攥了鸡腿,一手擎了酒壶,都藏在桌子底下,预拟趁人不备时拿起来享用。木惜迟这猛的一薅,鸡腿也掉了,美酒也撒了,把个苏哲心疼地直嗐声跺脚。

  “木头嗳,我素日见你是个斯文人,怎的又这样?”

  半晌没听见回答,苏哲抬头一瞧,木惜迟已把脸都绿了,正杀意腾腾盯着后堂的方向。苏哲方知是动气了,忙随了他过去。

  南壑殊同着小白前脚进入一间厢房,木惜迟后脚便与苏哲尾随而至。

  木惜迟急得原地乱蹦,“这蛇精生在草莽,粗昧无知。又兼鸿蒙未开,兽 性未褪。这二公子不说避避嫌,还和她两个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真拿自己的名声不当回事!”

  苏哲忙着理整被扯散的衣袍,一脸不解道:“木头,他名声坏了是他的事,你火烧眉毛的做什么呢?”

  “我……”木惜迟一时哑口无言,想了想方道,“我是替尊主他老人家火烧眉毛。尊主平日对咱们这些弟子多有照拂,如今不在这里,儿子却这般胡闹,咱们帮忙周全一二难道不该的?便是眼下得罪了二公子,将来尊主也是念咱们的恩情的。”

  苏哲不以为然地道:“那你打算怎么得罪他?”

  木惜迟道:“只是不知他们在里面做些什么。我不敢贸然进去。”

  苏哲道:“我想起我家倒是有一门家传法术,可以隔空听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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