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 第52章

作者:桂花冰粉 标签: HE 年上 强强 破镜重圆 玄幻灵异

  这里一个紫衣少年将短刃收至鞘内,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别个,正是花影。

  花影笑得够了,便将眉毛一竖,向苏幕道:“夫子教训学生,本是常情,只是不该牵三带四,说出些不知高低尊卑的混账话来。你当这些话传进少主耳朵里,你还有没有明日了?”

  苏幕遭此大辱,本不欲干休,待看清来人,不欲干休却也只得干休。花影是天界神族,他连一根手指头也碰不得。

  于是吞声下气地道:“少主何等尊贵,老夫不敢造次,我说的是那……是那二……”

  “放肆!”不等他说完,花影便喝住,“二公子同少主系兄弟手足,不分彼此。你对二公子不敬,即是对少主不敬。对少主不敬,即是对我不敬,对我天族不敬!你胆敢对天族不敬?”

  苏幕登时唬得冷汗淋漓,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足足说了十来句“不敢”,又跪下叩首不迭。花影见他如此不堪模样,嫌恶不了,蹙眉掩鼻道:“好臭一张嘴,倒熏着我。还不快远远地去!”

  那苏幕如蒙了大赦,连忙爬起来,一跛一跛地去了。

  这里木惜迟毫发无损地在一旁看了半日戏,嘴角好歹勾了勾。花影走过来对他道:“你也不必垂头丧气,自有主上惦着你。这不,算准了苏幕那老东西作死,主上便不放心,他自己不能亲至,又差了我过来看看。”

  木惜迟便问:“公子今日在哪儿?还是在剑室么?”

  花影笑道:“哪里是剑室,自然在启明殿里接待四方来客。今日这场合,他父子三人少一个都断乎使不得。等晚些时候还有多少大事,更有的忙了。因此才不得闲……”

  花影一面说,木惜迟一面随了他出了慎室,逶迤往启明殿来。

  这一路行来,只见无念境中各处上下均焕然一新,虽不似人间张灯结彩,但各色装扮却也十分应景。他久不出东华宫,今日一见,倒觉新鲜。

  人还未至启明殿,先就瞧见半空里紫雾漾漾,恢恢弘弘。花影见他有兴,便教他道:“这叫‘紫气东来’。”

  又见其间一挂飞瀑急流飞溅,直下深潭。花影道:“这是‘碧淼西行’。”

  木惜迟听了不由称奇道异。

  待来至启明殿外,只见许多仆役来去匆忙。殿外各弟子便同各家亲眷团三聚五地站着说话,皆声音低低的,耳内都留神着里头听宣。

  这时,恰好有弟子一家子出来,里面礼官紧接上唱喏:“某地某氏某人某人觐见——”

  木惜迟左近三人听见这一声,便立即敛衽肃容,恭敬入内。木惜迟才要站住让人,花影却道:“不必让,咱们不在这些人里面。只管跟我来。”说着便拉了他来至殿内一角落。

  两人混在侍从群里,就见南之邈同着南岑遥、南壑殊遥坐殿首。南之邈自是气尊贵胄,南岑遥亦是风流儒雅,而南壑殊一身素衣,清傲英挺,风华如旧。

  殿内云雾缥缈,如临九天,更衬得三人轩轩高举之概,翰逸神飞之态。

  南之邈看着殿下三人展拜毕,低低笑说道:“今日贵客驾临,幸何如之。”

  那家的家主便连连道:“岂敢岂敢,南尊主上慰天帝圣心,下安黎庶兴亡。功名贯天,莫大之勋。犬子不肖,蒙尊主、少主、二公子青照,得入无念境修习,实乃无上荣光。是以,此行谨备薄礼前来,且稍尽微忱。”

  说毕,那家女主人盈盈上前,将贺礼交与阶上仙侍。

  这家礼毕,退下。又有下一家来至。自各有奉承、谦抑辞句,说之不尽。

  如此一家一家的上来,再一家一家的散出,来往不绝,直闹到日暮方止。

  到了晚间,无念境内外上下各地掌灯,一时间香烛辉煌,锦天绣地,无一处不华光璀璨。

  彼时众弟子暂别了眷属,都一齐往启明殿后祠堂中来。木惜迟也便归入弟子丛中,堪堪迈入槛内,列在最末。

  头顶便是一块黑沉沉的匾额,上书“东极青华”四个大字。便知这祠堂内供奉的是太乙救苦天尊的遗灵。

  就听一个仙侍唱喏了一声,人群便从前至后,如大风吹倒了麦穗般一溜儿跪下。

  正位一尊神像,端坐于九色莲花座上,九头狮口吐火焰,簇拥宝座,头上环绕九色神光。

  供桌上素烛贡果,五鼎四簋,色色齐全。其后便是乌泱泱满地跪着的人丛,为首的那人,背影月白风清,正是南壑殊。南之邈却跪在左次,南岑遥在右,比南之邈越往后次。

  众人皆屏气肃穆,呼吸不闻。

  一时又有礼官颂奉太乙救苦天尊宝诰,唱念功德,万真环拱。

  此番诸多仪注,难以详记。

  且说木惜迟,白日里藏在一角,几乎凡所有同侪家人他都一概亲见了,心内不禁作思道,人家的父母亲眷皆是年高有德之士,再不济,略有几等小门小户,那说话行事也拿得出全副体统来。独自己父母偏是那等够不上高台的荒疏之辈。虽系亲父,然于父子情分上十分亏欠,这等场合说不来便果真不来,一封信就打发了。

  转念又一想,幸而不曾来,若来了,南府人见了这众多齐全厚密的人家,再一见自己那一对父母,指不定心里会怎样的懊糟。尤其南壑殊,只怕连我一并也要看厌了。

  如此愁肠百转熬煎到晚上,又眼见这等阵仗,自是十分罕然,遂将失亲少眷的惆怅暂去了大半。此刻跪在队尾,同为首的南壑殊遥遥相隔,又想起连日来的亲密无间,不禁又心内稠密,竟有些失神。

  南之邈父子三人礼毕起身,转过脸来面向众人。礼官发令,而后所有人才敢续起身。

  木惜迟原有些失神,便不提防,起身时脚下一个踉跄。

  彼时人虽多,但人人谨肃,殊无错漏。独木惜迟这一角稍有不谐,便尤为瞩目。

  南之邈昂首向这一处道:“那一个是谁?”

  南壑殊也早看了过来,脸上绷得紧紧的,也不说话。还是南岑遥笑道:“估摸着是整一日水米不进,饿晕了头了。”

  众人一笑,皆不留意。

  南之邈双目眯起,盯着看了半日,也就不理论了。

  典仪过后,众弟子归房,与各家人团聚。南壑殊自回东华宫。

  启明殿内外,日间何等喧阗热闹,祝祷不绝。及至此时,人一起一起地散尽了。整座大殿空落落秉着风烛,兀自灯明火彩,紫香氤氲。却是静的连灯烛哔驳之音也听得分外分明。

  南之邈自南岑遥手中接过请帖和礼单,凡所弟子家眷送来的礼物皆呈在那礼单上,南之邈略看了几眼。每份礼物皆附上一张请柬,盛邀他父子三人赴各家的除夕家宴。

  南之邈自然不去,吩咐身侧立着的一名侍者道:“天族的恩赏何在?”

  侍者忙又双手捧了一册泥金彩绣的礼单敬上。

  南之邈道:“只因我无念境毗邻人间,才有春节这一习俗,天家却不兴这个俗事,难为天帝陛下年年惦记着,又偏肯厚赏。”一面又笑着对侍者道:“今岁还是瞅准了祭祀时来,仍是不肯多吃盏茶?”

  那侍者笑着道:“回尊主,天族规矩大。颁旨的神官不但不多吃茶,竟更比往年客气了些,这礼也似乎多出许多来。”

  南之邈本心绪甚悦,便与那侍者笑道:“你懂些什么。便是我们这样的家族,赏出去的礼只有一年比一年多,岂有愈来愈少的道理,何况天家。”又道:“左不过是些玩意儿,岁岁都差不离。”遂命:“念来。”

  那侍者便启开礼单,逐一念去。

  起先是一色一色的奇珍异宝,并不觉怎样。后听见赐了十多头仙兽,专给无念境西边的竹林子充盈仙气。南之邈含笑道:“有心了。”

  侍者接着念去,到了差不多时候,侍者恰歇了声。南之邈只当念毕了,便站起身,朝天下拜道:“天恩浩荡,何以克当。”

  又命拿下去收好。除仙兽外,其余一概匀和拣择了,待明日弟子启程归家前,尽数作回礼赠与他们。

  那侍者却打躬笑道:“尊主请恕奴才死罪,尊主素日最是宽仁待下的,怎的今日不肯赐奴才片刻歇晌呢?”

  南之邈听他话内有因,便笑看着他。只听那侍者道:“这礼单,奴才念了不足十之一二,尚有十之八、九没念得呢。奴才方才不过乏了,停下喘了那一时。现下竟要一口气念完。”

  又足足过了一盏茶工夫后,那侍者方念罢。南之邈神色严肃,将礼单拿来端详,又递给南岑遥。

  南岑遥看时,吃惊、诧异、惶恐,诸般脸色一路变换着来。一重深似一重。

  “父亲,这何止是多出许多来!分明是混了七八家的礼,都错送来咱们家了!”

  他父亲皱了眉,道:“你看那署印,绝没有错。”

  南岑遥迟疑道:“难不成天帝陛下他老人家一时高兴,便多赏了些?”

  南之邈道:“陛下且虑不到此等小事上来。”沉吟了半日后方又道:“许是重华宫那位主子。”

  南岑遥想了一想,转忧为喜道:“正是呢,太子殿下最是倜傥不羁,跳脱有趣的。这很像他的手笔。何况殿下寿诞在即,届时天庭必然大排筵宴,封赏四海,如此相较,今日的这些统统就不够看了……”

  这里南之邈正要说话,苏幕从外面喘吁吁地赶进来,一手高高托着什么物什,另一手指着道:“快,快,尊主,有要紧的密信。”

  南之邈父子都随之紧猝起来,忙接了信展开来看时,只见起首第一行写道是:

  “你这杂胡子小老头儿,多早晚神不知鬼不晓地替本宫捡了个妹妹……”

  作者有话说:

  偶像李大嘴说过,你跟他作对就是跟我作对,跟我作对就是跟我姑父作对,跟我姑父作对,就是跟朝廷作对。跟朝廷作对你敢吗??低调低调…… 呃……(绑护膝ing),(跪)周四见!

第69章

  南之邈一览之下,大惑不解,忙瞠目结舌往下细看。脸色却越来越骇异。南岑遥也顾不得长幼尊卑,凑在他父亲身边一起阅毕了信。

  落款处并无名号,但他父子都知道是谁。

  南岑遥脸已白了。南之邈却立刻回转精神,问着他道:“太子殿下这信中所述可果真么?”

  南岑遥半晌不答,南之邈锤了他一拳,他才“啊——”一声,又只管看着他父亲发怔。

  苏幕不敢僭越,因此并不知所系何事。但见南之邈读信时那一段惊惶情态,便知一定是大事,并且是极其不妙的大事。忙也推着南岑遥道:“少主,你倒是说句话呀!”

  南岑遥好歹定了定神,方说道:“确实有这么一号人,在凡间时遇到的,跟了我们一路……”

  南之邈严厉道:“你细细说来,不得遗漏!”

  南岑遥此时也没了主意,只以他父亲为主心骨儿,便将凡间所经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

  南之邈听毕,将双目眯了眯道:“了不得,他竟瞒的一字不透!”

  南岑遥忙道:“虽是壑殊先发现了,但一定也不十分笃定,否则他必不瞒我。”

  南之邈朝他一甩袖子,冷笑道:“岑儿,你当真糊涂!”说毕,起身就往外走。

  南岑遥一时警醒过来,忙拦住道:“父亲去哪儿?”

  南之邈看他一眼,冷声道:“自然是东华宫,本尊倒要问问他,安的是什么主意!”

  南岑遥虽也心煎如油,却想到方才南壑殊走时的神色,料定他此时必定同着木惜迟在一处。若他父亲此时雷嗔电怒地去了,不论撞见什么,必要令木惜迟受惊,使南壑殊生恨。于是抵死阻拦。

  “现下年节中,今日又是正日子。一天喜气盈盈的,父亲纵有气忿,也好歹忍耐。再者,此刻天晚了,父亲这一去,下人们吵嚷得合府皆知,又正值无数宾客在府内,倒教人家初次来就撞见咱们宅反家乱的,不成个体统,也于我无念境声誉有亏。何如明日一早,孩儿携了壑殊来给父亲贺岁,也正好令他同父亲解释分明。”

  南之邈听毕,这才罢了,唯有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南岑遥不敢就走,一路跟随,直待亲自服侍南之邈歇下,这才离开。

  且说南壑殊回至东华宫,左右不见人,便走来自己屋里。只见三只描漆锦匣陈设在桌上。将第一只打开,原来是一方墨玉冻砚台,浑厚敦实,别无装饰,系苔痕的调性。打开第二只锦匣,里面是一排珊瑚笔架,并一个雨过天青瓷的双口笔洗。那珊瑚鲜翠欲滴,笔洗瓷润如玉,显是花影的风致派头。

  末一个匣子,最是小小巧巧的。南壑殊先托在掌心,细细摩挲了一阵,这才打开。看时,是一副素色宫绦,丝丝绕绕地摆在当心,尾端坠着一枚水沉香,雕刻着一对双 飞大雁,油润厚密,光泽喜人。

  下面垫着一张纸,写着:“小的恭请公子万福金安。日前弄坏了公子的一件东西,这个小玩意儿权当赔礼。本该当面奉送,再给公子磕一百个响头,赔一万次罪。可今夜是放河灯的时节,小的有一盏河灯要供奉娘亲。在屋里等不来公子,又恐误了时辰,因此不能面见,求公子恕罪,回来一并磕头。奴木惜迟恭肃谨拜。”

  南壑殊嘴角勾一勾,自语道:“个刁钻鬼精灵。逞得你拿赔礼充节礼,又赖我误了你的时辰。”

  说毕,转身走至院中。除夕钟声已过,飞电总算刑满释放。此时院中阒无一人,唯有风声飒飒。

  南壑殊立在中心,衣裾随风狂舞,腰间一枚水沉香却缠绵紧贴着,在一袭白衣素饰的映衬下,格外瞩目。

  原来太乙山脚下有一条河,离凡界尚有一段距离,平日杳无人烟。此时却晶华璀璨,细看之下,竟是有无数的河灯在水面上,荡荡悠悠直往远方去了。

  这里苏哲才放出去一盏河灯,一瞥眼,瞅见了木惜迟正在两三人之外,也正用灵力点灯。便凑过去道:“这条河是往幽冥界去的,凡人死后自去投胎,或可再世为人。而仙家殇故,便魂归天地,无处寻觅了。譬如我外祖母,她是凡人,如今已几世轮回。说起来,我为她点河灯,除了寄托哀思,也实指望能替她添些福佑,保佑她在人间的每一世都顺遂平安。”

  一时瞅瞅那河灯,又说道,“木头,我猜你这盏灯是为你娘亲点的罢?只是这灯上也没有名字,你痴心可怜,倒别太隐藏着了。该是将她老人家的名字写出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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