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露中/米英/独伊]无间花 第14章

作者:潮藓 标签: 强强 欢喜冤家 BL同人

  (背面:个人摄入药单)

  *

  “这是什么?”亚瑟咂舌,额上布满了细汗,他喃喃自语道,“实验……报告?戴法克计划?莉莉安营?这群人到底在干什么……我们被他们做了什么手脚?”

  伊利亚迅速地翻开了另一本档案——β。五分钟后,他和亚瑟都喘起了粗气,感觉心跳加快,仿佛窥见了深渊两的恶魔真面,阿尔弗雷德急忙问:“怎么了?你们看到什么了?”

  那两人却没有理他,而是立马翻开了最后一本文件——a。本田菊迫切地低喊道:“还有十分钟!”他好像能听见教官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心里攥成了一团。

  伊利亚飞快翻动着文件,里面果然清一色是同样格式的档案,上面闪现着各种各样的名字,有陌生的,也有眼熟的,他们的实验结果有进入阶段二的,也有回收处理的,更有意外报废的……话说,“回收”是什么意思?

  他翻到最后一页,手指突然卡住了——

  这一页的主角,是路德维希。

  他的实验结果,是意外报废。

  当时,亚瑟猛然意识到什么,疯狂翻到上一页,果然,这一页的主角,是费里西安诺。而他的实验结果,是回收。

  两张薄薄的档案,两张简单的药单,似乎就决定了两个孩子的生命价值。王耀颓然地瘫坐在地上,捏紧了拳头,很想声嘶力竭地咆哮,阿尔弗雷德不解而惊惧地扯了扯亚瑟的袖子:“这,这是什么?”

  亚瑟咬紧牙关,脸色铁青:“这是罪证。”

  伊利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两张档案抽了出来藏在怀里,本田菊终于崩溃地低喊道:“五分钟!”

  四人手忙脚乱地用衣服包了一箱注射液就拥向通风口,本田菊先跳为敬地滑进了肮脏的通风管,悄无声息,紧接着是带着药液的亚瑟:“阿尔弗,跳下来,我接着你!”

  与此同时,要命的事情发生了!走廊上传来了轻微却令人心惊肉跳的脚步声,淡淡的灯光打在无窗帘的窗户上晃来晃去,阿尔弗雷德心跳如擂鼓,连忙伸腿进通风口,然而不知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的裤子,他惊慌失措地卡在了那里,扭了半天都动弹不得!

  情急之下,伊利亚干脆抬起腿一脚把阿尔弗雷德踹了下去,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布料崩裂声,阿尔弗雷德情不自禁地小声叫了一下被通风管里的亚瑟接了个正着。

  “该.死!”刚才那声绝对被听见了,走廊上的脚步声一下子就急促了起来。

  “伊留沙,快走!”

  然而伊利亚却当机立断把怀里的档案丢给亚瑟:“走!我打掩护!”

  开什么玩笑,他们现在就这么走了日后可得留下一堆烂摊子,至少医务室一定会被严兵把守那么他们唯一的线索就断了!

  伊利亚不假思索地拽起王耀冲到医务室的帘子后,把人往床上一丢,王耀一头雾水:“伊留沙你要干什么……?!”

  伊利亚二话不说扑过去拽着王耀裤子往下一扯——

  王耀条件反射地一拳狠狠揍上去,伊利亚竟然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后抓住他的手腕往旁边一压,顺手扯掉了自己的裤子。他听见医务室的门已经被大力推开了,强烈的电灯光穿透帘子——

  “你们在干什么?!”

  伊利亚松了口气,跳下来双手抱头背对来者,巡逻的教官的电棍抡了过来:“你这该.死的发.情的小畜生!……”

  伊利亚倒下去之前看见王耀脸上那个震惊的表情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理。他没跟王耀解释自己的计划,不过这家伙此时此刻的神态倒也符合情景……说真的,这家伙怎么忘记了医务室为什么被“老兵”们开发了通道呢?这里,可是浓情蜜意的“情侣圣地”啊。

  ……啧,真的是操了,弗朗西斯,你们他.妈欠我一个巨大的人情。

  ☆、冰山一角

  黑暗像凝胶一样充满了禁闭室,伊利亚抱着膝盖背靠墙地坐在床上,沐浴在静谧诡秘的夜色中,寒凉的空气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皮肤,令他回想起西伯利亚雪原那使人窒息的寒冷。他的半边胳膊因为昨夜的电击还是麻痹的,但那并不妨碍他的思考。

  去年春天,伊利亚曾在阅读室一本叫《荣耀的罗.马帝国与基督》的书里发现老兵留下的暗号。书的扉页署名“基尔伯特”,上面排列着密密麻麻十几组数字,每组数字的第一个数字代表章节,第二个代表字行,第三个代表字列,全部组合在一起是三句话:“伊甸禁果带来智慧和死亡。我们是恶魔的后裔,无法逃离鲜血的诱惑。娇嫩的果实率先落地。”

  亚当和夏娃在毒蛇的蛊惑下食用了禁果最终被逐出伊甸园,其后裔据说就是罪孽深重的吸血鬼,他们躲在黑夜里不见天日——看起来像是基督徒的手笔,其实确凿蕴含着“沼泽营”的秘密。现在看来“伊甸禁果带来智慧和死亡”这句话一定指的是“口香糖”了。

  但是,至今为止,除了第一句话,伊利亚还没能明白它们的全部意义。这三句话或许依然是一串暗号,或许就是字面意思所说的,伊利亚从那以后把阅读室的所有书都翻了一遍,一无所获,甚至连那本《荣耀的罗.马》都找不到了,想必是教官会定时清理危险书籍。伊利亚把那三句话铭记于心。

  伊利亚后来又去调查了基尔伯特这个人,他是40年那一届的士兵,德.国人,因为逃跑被枪杀,尸首在树上挂了一星期。伊利亚直觉他是知道了某些绝望的真相才选择自杀性的逃跑的。不管怎么说,“沼泽营”里真的没一点好事……

  伊利亚突然想起以前在外面风餐露宿的事了,下雨天跟野猫窝在小巷子里,一听见空袭警报就从垃圾堆里滚出来直奔防空洞,不管身上有多脏多狼狈都不必介意别人的目光,反正大家都是臭烘烘地挤作一团,麻木地等待轰炸停止,可谓身处绝望底层反而落得一身轻松。是了呢,他来“沼泽营”已经两年了,愈是一个人待惯了愈是会强烈地想起故人,他的姐姐和妹妹,他世界上唯二的亲人,他不知道她们是否还活着,是否仇恨他,是否生活不如意。但他会回去的,除此以外他也无处可归。

  “伊留沙。”禁闭室黑色的寂静被打破了。现在几近黎明,隔壁的王耀似乎起床了。

  “我在。”

  “你头疼吗?”

  “我现在好得很呢。倒是你,你的细葱胳膊没折吧?”

  “去.你的……”还能骂人,那么王耀一定是好多了。昨晚教官真是疯了一样地打人,大概他是基督徒吧,伊利亚有点后悔昨天的自我牺牲了,这两天他们在医务室的事情一定会被其他人传得乱七八糟的,他的清白算是完了。伊利亚哀叹了口气,把额头抵在墙上:“他们应该安全回去了,这几天先把事情交给他们吧。”

  “我们在医务室找到的那个药水……”

  “Morphium.”

  “Morphium……”王耀跟着伊利亚的声音念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太确定。以前在黑市里听到过,好像是神.经类药物,瘾君子的美酒。注射量在安全范围以内可以安神,但是渐渐会上瘾,尤其是身心脆弱的人最依赖它,如果作用在我们身上,应该只是作镇定剂,抑制我们像老鼠一样发疯。”

  “我觉得……我好像以前见过那个。”

  伊利亚不动声色,隔壁的声音从“奶酪洞”里泄露出来:“我当初被军官模样的人买下之前,其实他们只是在诊所里面给那些被征兵的其他小孩体检,我当时在那里打下手。他们看到我,就叫我过去抽血,他们以为我听不懂德语,说什么黄种人的比例较高,可以一试。他们验完了血,当时就给我喂了一粒白色的药,又过了一小时,他们给我打了Morphium就把我带走了。”

  “是吗?我稍微不一样,我是直接被抓走的。可能因为我以前去诊所卖过血吧。”

  “伊留沙,你觉得我们以后会怎样?费里和路德维希……”

  “他们怎样也并不代表我们会怎样啊。”伊利亚用叉子在墙上乱涂乱画,“我挺讨厌在得出结果之前认定未来的,那样也太傲慢了。我还有要做的事,在那之前我可不想随随便便就死掉。”

  王耀静默了片刻,道:“好想快点长大……”

  伊利亚知道他的下半句话:好想快点长大,好想变得坚强起来,不想做弱小无知的孩子,不想受控于人,不想再失去同伴。

  “我也是。”

  又是一阵沉默:“……伊留沙,如果,我们以后真的离开这里了,你会回家吗?”

  “如果她们还活着,她们一定在等我。”

  “那真是太好了。”王耀衷心地说。有一瞬间,伊利亚甚至产生了像把一只野猫抱回家那样把王耀带回家的奇妙想法,但他没有说出来。他不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只是觉得王耀会自己跟着他走:“耀,把手给我。”

  “奶酪洞”里露出了一只小手,上面的食指关节覆盖着一层薄茧,伊利亚握住它,它是温暖的。伊利亚重新躺回床上,把额头抵在墙壁上,隔壁的王耀也躺了回去,凑近了墙壁,仿佛要隔着一道墙与伊利亚将额头相抵。这个姿势让他想起刚出生的双胞胎相拥而眠的景象。

  伊利亚那边的墙上被他刻了一首小诗:

  “当所有尸骨腐朽,

  当所有月光谢幕,

  当所有囚人脱笼,

  即是,

  日影的重生,

  血脉的重合,

  生死的重逢,

  之际。”

  尽管旭日已初升,熹微的晨光叩响了漆黑的禁闭室,两个孩子却安然若太平洋深处的小岛灯塔,伊利亚迷迷糊糊地道:

  “晚安。”

  *

  伊利亚和王耀出禁闭室后,8队立马整理出了目前已知的情报和实验的新进展给他们了解。

  首先,不明药物“口香糖”是一种烈性兴奋剂,因不明原因被分为α剂、β剂和Ω剂三种,它在提高使用者的智力、身体素质的同时,会导致使用者狂躁、失去理性、一定程度上的性早熟(根据物种不同而有异)甚至可能死亡,但这些副作用都可以用稀释过的Morphium药液抑制,或许暴力行为和性.行.为也能。伊利亚兴致勃勃地给Morphium取了个新外号叫“生命水”。

  其次,类似“沼泽营”的军营不止一个,德.国人利用各地搜刮来的小孩来做药物实验,目的可能是为了打造一支强大的秘密军队,或者更有深谋。而较为特殊的“莉莉安营”女兵应该是还有一半的任务是为优秀的士兵传宗接代,延续优秀的血统,弗朗西斯都忍不住痛骂他们的丧心病狂。而他们的计划就叫作“戴法克计划”——“火炬计划”。

  第三,“沼泽营”一定位于柏林附近的某个森林,那么他们的粮食和武器来源就都明了了,将来他们逃出去的生存率会大大提高,只要不走错方向就不会饿死在山上。而在逃离这里之前,他们还必须把这口泥潭的阴谋挖得更深,“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什么都不清楚的话真的会像卢西安诺所说的那样“迟早会死无全尸”。况且,这里迫害孩童的深重罪孽也应该同外面战场上的大屠杀一起得到天下昭告。

  同时,8队的实验也进入了新阶段,他们培养四只特别的老鼠,分别是“宙斯”、“波塞冬”、“哈迪斯”和“赫拉克勒斯”,它们都是接受定期注射“生命水”而活下来的老鼠,但后来它们当中有三只都死了。

  第一个死亡的是“宙斯”。它在持续接受“生命水”的状态下因停药两星期而死,弗朗西斯很担心是不是他们也对“口香糖”产生了依赖性,又有人体断药实验的想法。

  第二个是“波塞冬”。说来好笑,它是从箱子里跳出来被卢西安诺“不小心”一脚踩死的,看到自己苦心饲养的实验鼠被轻易弄死,8队杀人的心都有了,更何况那人还是可恶的卢西安诺。说实话,他们怀疑卢西安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实验,故意装清白。这件事也告诉了他们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还有不要把自己的东西露给仇人看。

  第三个是“哈迪斯”,它是最弱的一只,因此8队也不怎么折腾它,对它实行放置慢性实验。然而它还是死了。它明明一直接受着“生命水”,却突然有一天狂躁症复发了,再给它注射“生命水”,它会平静一段时间,紧接着再次发疯,如此反复几次,活活累死了。亚瑟根据它的事例推断,除了“生命水”,还有一样关键性的东西在抑制“口香糖”的副作用,找不出它他们也就完了,永远受别人控制,或者死亡。

  最后生存下来的,是“赫拉克勒斯”。这只老鼠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威风,赫拉克勒斯是力大无穷的半人半神,它也是老鼠中的佼佼者“神鼠”。它不可思议地征服了整个宿舍区的老鼠,并支使它们有序地觅食,所以说“口香糖”的作用简直像神话一样夸张。

  8队尽量地把他们的生活还原在“赫拉克勒斯”身上了,总算保住这最后一个实验成果,展示给归来的“壮士”伊利亚和王耀看。“赫拉克勒斯”也颇骄傲地史蒂夫手上跳来跳去。

  孩子们把从医务室仓库偷出的档案剪下头像,贴在墙上,让微笑的费里西安诺和严肃的路德维希并排挨在一块儿,就像往昔。

  可令人沮丧的是,尽管他们尽了现阶段最大的努力,谜团却并没有解开多少,反而增多了。他们现在看到的真相仅仅是冰山一角,更多邪恶的阴谋还藏在深海之下等待他们挖掘。而越思考,弗朗西斯越想到一句可怕的真理之言:

  “当你注视深渊时,深渊亦在注视你。”

  ☆、春宵苦短,青春骚乱

  十二月了,马上就是新年了。1944年的战争将翻开新的一页篇章,进入1945年的战争,德.国和苏.联的激烈对抗已经带来了血流成河的灾难,无数具青年人的尸体裹挟着他们的热诚和梦想被残酷的冰雪与废墟死死掩埋在冻土之下。爱,思念,深仇大恨,一切都随罪恶的子弹灰飞烟灭,国,家乡,生离死别,没有人知道他们将何去何从,或许迎来沉寂的黑暗,或是在火山爆发的岩浆中依凭太阳的力量涅槃重生,在丧钟真正敲响之前,在战斗的其中一方先倒下之前,没人敢惶谈命运。

  然而世界上这剧变的一刻,并不为“沼泽营”与世隔绝的孩子们知晓。他们仍在为一个自认为光明的道路披荆斩棘,偶尔遇到令人头疼的烦恼。

  1944年12月,一个寒冷的冬夜,因为在淋浴房冲凉,王耀罕见地生病了,而且还是发高烧。

  *

  豆大的火苗在煤油灯里静静燃烧,为202室带来些许明亮,窗户隆隆作响,外面的风雪咆哮着轮番撞击它,如果把水滴在玻璃上准能结冰,不过室内还是很温暖的,亚瑟翘腿坐在书桌前写实验报告,弗朗西斯代替他给阿尔弗雷德暖床,阿尔弗雷德打着呼噜四仰八叉地睡熟了,本田菊一丝不苟地把大家随手乱丢的外套捡起来叠好,史蒂夫让“赫拉克勒斯”躺在他手上享受抓虱子的伺候。卢西安诺又跑到别的宿舍过夜去了,大快人心。

  这时,本来躺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伊利亚突然坐了起来,拍了拍身旁的王耀:“喂,耀,醒醒。”

  所有人都望向了他们,可王耀却无动于衷地躺在那里。伊利亚皱了下眉头,把手掌覆到王耀额头上,说:“上帝来光顾他了,准备准备,扛他去医务室。”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高烧不醒的王耀抬到医务室去了,众人嘀咕:“怎么好端端生病了……”令人发怵的是,“沼泽营”的病员生存率较低,本来这里也没有正经的医生,教官更是看不起体弱多病的人,医疗兵大多随便开个药就任人自生自灭了。

  对于自己高烧这件事,王耀是没有概念的,他不常生病,他的生活环境也不容他生病,他现在都被烧糊涂了,甚至不觉得难受,就是热、四肢僵硬还有肌肉酸痛罢了,谁知道这样的病还能出人命呢。

  人虽然生病了,可其他人还得照常训练,翌日早上所有人都去跑步了,只有王耀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时梦时醒的。他断断续续地做梦,梦里面色彩斑斓但都乱七八糟,像是把日常的经历剪得七零八碎,又拼成一个怪物,它们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触摸,有些东西王耀明明再熟悉不过了,现在却如同面对密码暗号一样迷茫。

  ——“那我们一起逃吧。”

  ——“有多远逃多远,逃到天涯海角。”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王耀开始追溯往事,那个巴尔干的老嬷嬷,她把他藏在井下,却不能把他从世界的恶意下藏起来。于是他选择了逃跑,像老鼠一样无孔不入,他试图为自己选择一种最轻松的活法,其实内心又有些抵触这种活法。而且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逃兵,有些人像囚人,等着有朝一日去受死,甘之如饴,这种人身上都带着罪。

  操场上传来孩子们操练时的口号声,多么鲜活,多么虚幻,就是这群活蹦乱跳的孩子们所存在的世界里,居然有罪恶和奄奄一息的人,居然会让费里西安诺和路德维希去死,居然存在着史蒂夫那样可怕的人。

  对了,虽然平时没有多大的感觉,其实王耀很怕史蒂夫啊。